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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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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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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每每到了腊月,才能实实在在触摸到岁月:才能真真切切感觉到岁月一天天变短。而年又是岁月的终点站,直到剩下岁月残剩无多,才恍然大悟,哦,又过年了!这个年来得措手不及,在茫然若失中,在情非得已中悄无声息地来了。在新年的困惑和精打细算的规划中,思绪的白帆早已驶向了那其乐无穷的童年,虽然那是些久远的回忆,但一切又都是那样鲜活 、神秘、生动有趣。

一到腊月,过年的气氛就会越来越浓厚,尤其过了小年,村子各个路口搭起了辞旧迎新,流光溢彩的彩门。家家户户屋檐下挂起了大红灯笼,红红火火。老少男女都穿上新衣,屋里贴上各色的年画,家家赶做年菜,村头村尾到处是酒肉的香味。长辈们开始不厌其烦地给我们灌输:“过年不能说脏话,不能洗头,不能院子里泊脏水,否则来年不吉利。过年一定吃饺子,代表团团圆圆;一定吃细长面,代表天长地久。”这些叮嘱我们都耳祥能熟。在幼小的心灵里,把这些已经当做过年的象征。

除夕的早上,我们起得很早,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服和鞋,守候在父亲旁边。然后看着父亲拉开桌子一面的柜子,用粗糙皱裂的手在里面取出起前准备好的一些梨、橘子、饼干、花生、糕点、水果糖等许多好吃的,父亲仔细挑拣形状大小最好看的摆进桌子上的碟子里。我们馋得流口水,焦急地等待着,等父亲摆装完毕,把剩下的给我们姐弟几个一人一点分开。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到了下午,母亲在厨房包饺子,准备年夜饭。我们几个孩子和父亲开始贴对联,贴门神。看着两张虎头燕颔的秦琼、尉迟恭门神,小时候的我会遐想半天,遐想他们和妖魔鬼怪如何战斗的激烈场面,最后可以毫无疑义,妖魔鬼怪绝对惨败后悻悻而去。等对联门神贴好了,就开始接先人,因为接先人必须是男孩子,所以弟弟就和父亲一体接先人。父亲端着香马盘,盘里放着香蜡表纸和祭祀的清茶,弟弟手里提着长长的鞭炮,在先人必经的路口,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父亲虔诚地端着盘子,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家门。我们都知道父亲端的是先人,先人跟上父亲进了家。可我无论如何看不到先人的影子,不过我可以猜想先人来去无踪,应该我们肉眼凡胎看不到,只是很想知道先人是坐在盘子里还是站在盘子里?这些谜团我至今没搞明白。

晚上,因为先人在我家,亲房都围坐在我家,喜气洋洋地边看电视便拉家常,这样既是陪先人,也是家庭的一种小聚会。无论离家多遥远,除非情非得己的事情;无论平时再不和睦的亲房或者平时干脆老死不往来的亲房,在除夕之夜一定回家陪先人,否则便失了礼数,要遭到全村人鄙视的眼光和鄙视的奚落。年老的坐在炕上,年轻的围坐在地上火炉旁。整个屋子香烟缭绕,芬芳馥郁,灯火通明,映衬得桌子上的贡品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点。我们穿着母亲缝制的新棉袄,新棉裤,臃肿得像可爱的企鹅,但依然激动地院子转屋子,屋子转院子,安静不下来。偶尔放一两串鞭炮,顿感过瘾。大爸、二爸、三爸都轮流给桌子上的先人点香烧纸磕头,

看到那半刀燃烧的黄表纸在他们手中灵活地旋转,我甚是羡慕、好奇,无尽的神秘……几个爸爸给先人们烧完香,抽着烟拉家常,相互诉说着这一年的生活琐事。接下来就是我们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我们轮流给几个爸爸磕头,给大爸爸拜年、给二爸拜年、给三百拜年,几个爸爸把起前准备好的一元,两元的人民币笑呵呵地塞到我们手里,然后说一句:“好了好了,玩去吧!”我们捏紧钱一溜烟没了身影。那时候的快乐和喜悦,兴奋和激动不是三两句语言能表达清楚的。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童年新年的美好和喜悦终将是一个回忆;一个梦,瞬间从梦中中惊醒,摸摸花白夹杂的头发,和大多数人一样,人生已走过半生。在繁忙的工作生活压力下;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在平常衣食无忧的生活中,年味越来越淡。过年,已经在我们的感觉中似乎很遥远了,我们不再期盼和等待,新衣、美食、晚会,这些时刻伴随我们的东西早已不再有新鲜感 ,甚至我们害怕过年。期盼过年的孩子们的理由都是相似的,而害怕过年的大人们各有各的道理。现在的孩子,虽然过年的乐趣并不是我们小时候所经历和向往的,他们有属于他们这代人不一样的乐趣,但盼望过年的心情是一样的。对于孩子们,过年意味着他们向自己生命过程中辉煌时期进步,他们快乐地高喊:“哦,我终于长大了一岁。”而对于大人,则意味着正向衰朽的残年滑落,无不伤感地感慨:“唉,我又老了一岁。”无论何种理由,我们还得打起精神,过好这个年。一年又一年,走过寒冬又是寒冬,寒冷或是炎热,在四季时序的更替里结束又开始,一步一步仿佛在重复自己。其实无论你我,谁也无法走回半步从前,一年一年呐 我们总是用隆重的仪式向心中情愿或不情愿的过去告别。该去的终归要去,该来的一定要来,倒不如张开翅膀,拥抱迎面而来的崭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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