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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小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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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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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坚守(中部)

第十三章

杜曼琳和康嘉炜乘坐出租车,很快到了琴江桥头。跟上次杜曼琳跳江时的情景一样,大桥两岸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桥头两岸有警察把守,禁止人车通行。

在大桥的中段,也是杜曼琳曾经跳江的那个地方,李石井站在桥栏的外沿,面向滔滔江水,双手反转抓住桥栏。只要双手松开,人就会像落叶一样飘入翻滚的波涛中。

在李石井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他的父亲李世茂、母亲连月皎和姐姐李石玫。而在这三个人的身后,又站着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李世茂一声不吭,沉着冷静;连月皎在李石玫的搀扶下,肝肠寸断,如泣如诉:“石井啊,你千万别犯浑啊。公司没了,爸妈可以为你重建,可如果你人没了,爸妈即使有回天之术,也不可能让你重生。”

“妈,你别说了,我李石井不配做你的儿子。相对象,对象被人抢了;开公司,公司被人挤了。像这样活着,有意思吗?”李石井仰天泣诉。

“你知道,人家抢你对象、挤你公司,目的是什么吗?把你逼向绝路。你跳江自尽,不正遂了人家的意?”

连月皎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接近桥栏的时候,李石井突然转过头来,冷笑道:“你错了,人家只是讨厌我这个人,并不是想把我逼向绝路。为什么讨厌?因为我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又有一个有权的妈妈,是爸爸的钱和妈妈的权让我一步步学坏,坏到除了父母,人人喊诛的地步。”

“既然是爸妈害了你,那你就该好好活着,给爸妈一个赎罪的机会。”

连月皎继续往前走,李石井突然沉下脸来,断喝一声:“你给我站住,再往前走半步,你就只能到龙王宫找你儿子了。”

连月皎被吓得退后几步:“好好好,我退后、退后。但你也得听妈一句劝,赶紧回到桥栏里面来,别再吓唬妈,妈真的经不住你的吓唬了。”

李石井摇头:“不可能,除非、除非杜曼琳劝我,我可以考虑放弃投江轻生。”

连月皎觉得不可理喻:“你浑啊,你居然还对杜曼琳爱心不死。杜曼琳对你可是恨之入骨的,她可能会来劝你不死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有人跳江,不管是谁,我杜曼琳都会出手相救。”这时,杜曼琳和康嘉炜拔开人群,走上前来。

李石玫伸手拦住他俩:“这是我李家的事,犯不上你们在这逞能。回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杜曼琳心平气和:“你没听你弟弟说,他只听我劝。既然犯不上我,我走,我立刻离开。”说着,扥了扥康嘉炜的衣角,转身欲走。

连月皎急了,挡在他俩前面,赔礼道:“对不起,请两位千万别走,此时此刻,我知道只有杜小姐,哦不,杜女士能救我犬子。看在李石井对你一片爱的份上,请你帮帮我,劝劝他,救救他。

杜曼琳说:“如果是过去的李石井,我恨不得他马上跳下去。可现在的李石井是我康杜两家的竞争对手,我必须让他好好的活着,否则,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准会给康杜两家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说什么李石井是被康杜两家给害死的。”

连月皎问:“你打算怎么救他?”

杜曼琳说:“怎么救他是我的事。请你们立即离开这里,离得越远,救他的希望就越大。”

连月皎已无计可施,要救李石井,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杜曼琳了。她足足望了杜曼琳半分钟,然后向李石玫示意,迅速离开了现场。

杜曼琳将目光移向康嘉炜,冷笑道:“恨不得他马上掉入江水,葬身鱼腹。可没想到偏偏要我去救他、、、唉、、、”她长叹一声,“嘉炜,只好委屈你了。”

康嘉炜淡笑道:“去吧,不管你怎么做,我都能理解。你救他,完全是为了保护我,保护我们的公司、我们的家。”

杜曼琳朝康嘉炜温纯一笑,又向李石井款款走去。

“谢谢你,曼琳。”李石井回过头,感激一笑。

杜曼琳手撑桥栏,一会俯视滔滔江水,一会仰望浩瀚天空:“别谢我,我其实不是来救你的,你五大三粗一个大男人,我弱不禁风一个弱女子,哪救得了你。”

“你不救我,你来干什么?”

“你犯得着我救你吗?你骗得了别人,但你骗得了我吗?你这一招‘英雄壮举’还是向我学的呢。不过,我不敢面朝江水,而你敢,这点你比我进化了。”

“你真以为我只是吓唬吓唬人,不敢往下跳?”

“我可没这么认为,要不我今天就不来了。跟你实说吧,我今天来就是想欣赏你凌空一跃,然后扑通一声沉入江水的精美瞬间。”

“你还真盼望我跳啊?”

“是啊,你有这身本领就该好好表现表现,要不然失望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大桥两岸成千上万的人,你没看见他们等的猴急猴急的。”停顿了一会,杜曼琳突然提高声音,“跳啊,我可没时间跟你耗,赶紧往下跳。”

李石井迟疑了一会,然后慢慢转过身,面向大桥,左顾右盼。大桥上、桥头两岸黑压压的人群里,有人给他拍着照,有人对他做着鬼脸,有人冲着他喊着号子、、、整个一幸灾乐合的场面。他突然抬脚,纵身一跃跃到了桥栏内,拍了拍身,冲杜曼琳嬉皮笑脸道:“不玩了,不玩了。”

杜曼琳故意逗他:“你不是不玩,压根你就不敢玩。我还以为你真是个英雄好汉,原来也跟我一样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你不就想让我死吗?老子偏就不死,从今天起我要有模有样、有鳞有角、有声有色、有骨有气轰轰烈烈的活着。”

杜曼琳轻轻鼓掌,又向不远处焦急站着的李石井的三位亲人挥了挥手。一会儿,李世茂、连月皎、李石玫跑上前来,先向杜曼琳鞠了三个躬,之后连月皎感激道:“谢谢,谢谢你救了石井,救了我们李家。”

杜曼琳冷不丁嘟噜了一句:“谢谢不敢当。只要让李石井活着,康嘉炜就一定会赢。”

李家一家四口听了,面面相觑。

李石井诈演跳江一幕,着实让许多土城人特别是李家虚惊一场。李世茂对杜曼琳临危出面说动李石井放弃跳江一事极为感动,第二天他亲自驾车来到了嘉曼公司,杜曼琳很热情地把他迎进了接待室,这次为表示感谢,李世茂出手可谓惊人的大方。谁都知道,李世茂是土城实力最强大的房地产商,谁要是走进了他的视野,谁就将成为土城房地产业大红大紫之人。你猜猜,这次李世茂为答谢杜曼琳许诺了什么?和嘉曼公司建立长期的业务合作关系,包括建筑材料、装修设计与施工全部委托嘉曼公司来负责。这可是一笔大买单,如果合作成功,就意味着嘉曼公司将基本垄断土城建筑材料和房屋装修的工程,意味着嘉曼公司这只百尺竿头将更进一尺,最终也将成为土城建筑行业的一霸。

对李世茂的许诺,杜曼琳没有怀疑、也没有犹豫,慷慨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李世茂又把一大串钥匙交给杜曼琳:“从今天起,石井公司由嘉曼公司接管,撤销李石井总经理职务,特聘任康嘉炜为石井公司总经理。至于李石井何去何从,是否留在公司,由现任总经理决定。”

这下杜曼琳犹豫了:“李董,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和嘉炜先商量一下再说。”说着,又把钥匙还给了李世茂。

李世茂收回了钥匙:“那好,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跟我说一声。”他又掏出一张名片给了杜曼琳。

杜曼琳接过,看了看。

李世茂看了看表起身“那我、、、回去了。”

杜曼琳挽留:“再坐会吧,嘉炜马上就回来了。”

“后会有期,今天就不打扰了。”

杜曼琳一直送李世茂上了车。

李世茂刚走,康嘉炜从外面工地回来,一进入总经理室,杜曼琳就跟了进

杜曼琳倒了一杯凉茶搁在康嘉炜的办公桌上:“李石井的父亲来过了。”

“噢!”康嘉炜低头在抽屉里找东西,轻轻应了声。

“找什么呢?能不先听我说?”

“说吧,我听着呢!”

杜曼琳把刚才李世茂说的话慢慢悠悠说给康嘉炜听,康嘉炜一边找东西一边应答:“如果真能和李董合作,那我们公司可就要大发了。可有一点我搞不明白,李董干嘛不跟他儿子合作,眼睁睁看着他儿子的公司倒闭。”

杜曼琳说:“你没听说李董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他儿子李石井?”

康嘉炜说:“听倒是听说过,可不管怎么说,儿子就是儿子,关键时刻说什么也应该出手拉他一把。”

“你真以为李董会扔下自己的儿子不管?他已经叫我们接管石井公司,并且聘任你为公司总经理。”

“李石井呢?”

“不再担任总经理,是否留在公司?由你决定。”

康嘉炜停下手头的活,若有所思地坐下,喝一口茶,睃一眼杜曼琳:“原来李董和我们合作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啊?看你神神秘秘的。”

“必须同时接管石井公司和李石井。如果这个条件我们不能答应,那他最终会毁约,不会和我们长久、真诚合作。”

杜曼琳一副吃惊的样子:“如果答应他这个条件呢?”

“合作会很顺利、很成功。”

“那还犹豫什么,答应呗!”

“接管公司倒没有什么麻烦,我担心的是李石井不好对付。”

杜曼琳沉思了一会,突然扬头:“我倒有个办法,就看你的态度。”

“说说看。”

“你接管公司,我接管李石井。”

康嘉炜一愣,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杜曼琳:“你什么意思?你接管李石井,岂不等于在你身边埋藏了一颗烈性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把你给毁了。”

“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其实,我倒发现李石井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令人可恶。”

“你真有把握转变他?”

“应该没问题吧!”

“好吧,接管石井公司的事我来负责,对李石井的教育改造就由你来完成。但我必须提醒你三点:第一,要时刻提防李石井对你的图谋不轨,毕竟他深爱着你,爱随时随地都可能产生冲动,冲动就意味着伤害;第二,你必须同他保持足够的距离,任何时候、地点都不要两人单独在一起;第三,你必须对他约法三章,学学唐僧控制孙大圣的做法,也给他上道紧箍咒,必要时也给念念,使他内心既爱你又怕你,不敢对你想入非非。”

“行啊,对自己老婆都不信任啦,一点一点的,防贼似的。”杜曼琳乜他一眼,暗自笑着。

康嘉炜脸色微红,不自然地望向杜曼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杜曼琳说:“放心吧,就李石井现在的熊样,我谅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这时,一个电话又使康嘉炜匆匆忙忙走出办公室可他前脚刚出去,又收了回来,回过头来道:“你问问李董,看什么时候接管石井公司?”

杜曼琳看了看康嘉炜离开的背影,又把目光盯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查号、拨号,电话一拨就通。

电话里传出李世茂激动、慈和的声音:“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怎么样,商量好了没有?”

杜曼琳慢悠悠说:“已经商量过了,首先我要感谢你对我和嘉炜的信任,其次我也看出了您与我们合作的诚心。所以对你的要求,我们全部接受。同时,为表达我们的诚意,回报李董对我们的厚爱,经嘉炜同意,自本日起我特别聘任李石井为我的工作搭档,全力协助我的工作。”

大约过了半分钟,电话那头传来李世茂浑厚、兴奋的声音:太谢谢你了,杜女士,容我宣布,自即日起我们两家的合作正式开始。我先表个态,让你吃个定心丸,‘只要有我的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你饿着,只要有我的一件衣穿,我就不会让你冻着。无论和谁合作,我一贯坚持的原则是双方共赢,请你相信我!

果然,嘉曼公司傍靠李世茂这颗参天大树后,犹如雨后春笋,势如破竹,飞速发展。

一个月后,正当嘉曼公司如火如荼发展的时候,公安局王局长亲自带领刑警队的同志来到嘉曼公司,向杜曼琳报告了一条特大消息。原来,公安局动用大量警力,依靠群众力量,对土城全境进行排查,最后发现已经失踪一个多月的金童玉女被人寄养在土城县最边远的一个乡镇——金华镇的一个姓钱的五保户家庭。该五保户家庭就钱大爷和钱大娘夫妇俩,年龄都已经是六十多岁了。一个月前突然有人登门,说要送他们一对金童玉女,俩老高兴得呼哧呼哧气也顺不过来。

王局长此次前来就是要向杜曼琳通报公安局的解救方案。

杜曼琳听到这一消息,突然泪水肆涌悲喜交集。听完刑警队的同志讲完解救方案后,她向王局长请求参加此次的解救行动,王局长毫不犹豫同意了她的请求。

一个小时后,由公安局、民政局、金华镇政府联合组成的解救行动小组开始行动。行动分两步进行,首先由民政局和镇政府组成人员以慰问五保家庭为由深入钱家摸清情况,稳住俩老头;然后由俩老头联系偷人贼,待偷人贼上钩后再由公安局实施抓捕。

第一步行动进展非常顺利。县民政局邓局长亲自挂帅,在金华镇分管民政工作的丘副镇长的配合下徒步直达钱家。钱家距金华镇圩镇大概有五华里路程,全程为石阶路,不通车,所以只能步行。路的尽头是一个三面环山前面临江的小山坳,沿着小山坳的山脚零星散布着一些古老而低矮的木屋,其中有一家形似四合院的木屋炊烟袅绕,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鸡叫狗吠声,这就是钱家。

俩老头和邓局长、丘副镇长已经有过多次接触,所以他们一见面,彼此都觉得格外亲

钱大爷搬来几把自制的竹椅,招呼大家坐下。

钱大娘泡制了几碗野山茶,说什么也要大家喝下。

盛情难却,大家只好各自找座位坐下,细细品赏大山里味道最纯、情义最深的野山绿茶。

这时,从左边厢房里传来几声男婴的啼哭声,接着又传来女婴的啼哭声。

大家故作惊讶,竖耳谛听。

俩老头脸色微惊。

钱大爷向钱大娘使了个眼色,钱大娘转身颠着屁股、迈着小步向厢房走去。

邓局长起身,一个箭步跟了上去,抓住钱大娘的手臂,以关心的口气说:“大娘,你老歇着,孩子有我们呢!”

他向紧跟上来的丘副镇长和几名工作人员使了使眼色,丘副镇长会意,向工作人员招了下手,几个人直奔厢房而去。

“回来回来,那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你们去了没用,小屁孩好欺生的。”钱大娘一边喊一边跺脚。

“大娘,你歇歇吧,别折腾啦!”邓局长将气喘吁吁的钱大娘扶坐在竹椅上。

钱大爷随即送上一小碗茶水,钱大娘喝了两口,木木地看着钱大爷,泪水顺着脸上的折纹滚落:“说了吧,别造孽啊!”

钱大爷沉痛地点头,继而朝邓局长慢慢跪下。

邓局长将他整个人抱住,使劲往上拽:“大爷,你没错,你为啥要下跪呢?你收留俩孩子,不是在害他们,而是在救他们啊!这次你和大娘立下大功啦!”

钱大爷重重地叹息一声,颓然地落座在竹椅上:“那孩子可怜,我们知道那孩子来路不明,可我们不敢往外说,更不敢报警。怕说出去了,孩子有危险。”

“不能说呀,你不要命啦。”钱大娘想制止钱大爷往下说,但没制止住。

邓局长安慰道:“大娘,你老不必担心,绑架小孩的罪犯蹦跶不了几天了,法律会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解救两位小孩,同时抓捕偷人贼。我希望俩老能配合我们行动,使解救小孩和抓捕偷人贼双双成功。”

这时,丘副镇长和几名工作人员已经把小孩抱了出来。两个小孩水灵灵的,正咬着奶瓶嘴吸吮奶水,样子十分可爱。

钱大爷沉思一会,说:“局长、镇长,你们说我该如何配合你们?”显然,钱大爷已经决定和偷人贼破釜沉舟了。

邓局长说:“你有罪犯的电话号码吗?”

钱大爷望向钱大娘,很明显是想征求她的意见。

钱大娘说:“说吧,都这份上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钱大爷又移目邓局长,点了点头:“有,他给了我一部手机,说如果孩子身体不适,就赶紧给他打电话。”

邓局长迅速把情况报告给了王局长。大约半个小时后,王局长带领几十名公安人员赶到,随行的还有杜曼琳和康嘉炜。

一进入钱家,动人的场面出现了。只见杜曼琳和康嘉炜箭一样冲向两位小孩,每人抱一个,激动至极,痛苦流涕。

在钱家另一隅,王局长正召集公安民警部署第二步行动方案,引偷人贼上钩,在钱家实施抓捕。

钱大爷按照王局长的吩咐给偷人贼打去电话,连拨三次,通了,但没人接。五分钟后,钱大爷的手机响,他摁下接话键,传出对方的声音:“喂,老头,不是告诉了你没事别随便给我打电话吗?”

钱大爷支支吾吾:“现在不有事吗?孩子、、、”

“孩子怎么啦?我告诉你,要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老命。”

“我的命贱,你要随时拿去。可孩子的命贵,眼看保不住啰,一个高烧不退,一个腹泻不止。唉,可怜了这俩孩子,刚来这世界,又得回去。”

“老头,你胡闹什么?你是想咒死俩孩子吗?”

“我正求神拜佛保佑孩子,可神仙不开恩、佛主不显灵。老板,你要不来,孩子真要出大事了。”

“安全吗?我是说孩子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安全得很。”

对方没再说话,随即机关了。

王局长随即下令,非公安民警由丘副镇长带队集中在厢房待命。所有公安民警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局长负责埋伏在钱家屋内,抓捕偷人贼;另一路由刑警队长带队秘密埋伏在钱家四周,对钱家形成合围之势,防范偷人贼伺机逃脱。

大约一个小时后,三个人鬼鬼祟祟推开了钱家虚掩的门。他们都进去后,屋内突然响起一连串“不许动”、“不许动”、、、的叫喊声,紧接着埋伏在屋外的民警迅速出击包围了钱家。

三个人来不及任何反抗,就束手就擒,抓捕行动很快收场。

原来,这三个人,一个是蝎子,另外两个是他的助手,金童玉女就是他们三个人从杜父杜母身边偷走的。

孩子失而复得,这对康家来说无疑是破天荒的大喜事。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别提有多高兴,要说特别高兴的应该是杜母,从孩子回来的那刻起她就没有离开过半步,守着孩子的摇篮床乐呵着。有几次杜曼琅下班回来看见她乐呵呵的样子,故意逗她,妈,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别眼睛死死地瞪着,瞪花了眼,小心窃贼又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杜母每次都是翻起白眼珠子瞪,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什么话不好说,偏说这种丧气话。

公安局通过对蝎子这三位偷人贼的审讯得知:第一,他们是利用了一种内含乙醚成分能致人昏迷的香水即迷魂香水,先对房内喷洒致杜母杜父昏迷后,再将小孩抱走的;第二,蝎子早先是李石井手下的一名混混,现在俩人仍保持密切联系。所以,有人认为偷人事件可能和李石井有关;第三,他们偷人的目的不在谋财害命,而是想占有金童玉女给自己带来好运。

鉴于上述情况,杜曼琳和康嘉炜经过商议,作出以下回应:第一,请求公安局释放三位偷人贼,不追究他们任何责任;第二,不让偷人事件与李石井扯上关系;第三,如果蝎子同意,可以做金童玉女的干爹。

结果,有三种人颇受感动:王局长、李石井和蝎子

王局长顶着压力同意了杜曼琳和康嘉炜的请求,把蝎子等三位偷人贼给放了。

李石井感动得招出实情:偷人贼偷人的目的是想借用金童玉女的财气来挽救濒危的石井公司,实际上是在为我李石井助力。

蝎子被释放后,第一时间来到嘉曼公司负荆请罪。他久久站立在公司大门口,站着站着,突然下跪、磕头,口呼:“孩子,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们,我向你们赔罪来了。”

保安速将情况报告给了杜曼琳。

杜曼琳带上李石井来见蝎子。

李石井一见到蝎子,怒气顿生,抡拳正要朝蝎子砸去的时候,被杜曼琳柔中带硬的一句呵斥声给制止住了。

杜曼琳将蝎子带到金童玉女的卧室,金童玉女睡得正香,十分诱人。蝎子朝金童玉女跪下,磕了三个头后爬起,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然后慢慢转身要走出卧室

“怎么,不想做我孩子的干爹?”杜曼琳出手挽留。

蝎子驻足,尴笑,摇头,叹息:“算了,孩子命贵,我一个偷人贼哪配做他们的干爹。您大仁大量,此大恩今生不报来世报。”说着,掰开杜曼琳挽留的手,抱拳作揖,匆匆离去。

孩子失踪案虽得到圆满解决,但这在杜曼琳和康嘉炜的心里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防止此类事件的再度发生,康嘉炜花血本对公司宿舍套房楼六楼进行了安全改造并取名为“宝宝房”,专供金童玉女居住和活动,白天由杜母杜父照看,到了晚上杜曼琳负责玉女、康嘉炜负责金童,而且同房分床睡觉。

有一天晚上,康嘉炜等杜曼琳哄着玉女一起入睡后,悄悄爬上了她的床,侧躺在她的身旁。

“你睡我这,儿子不要了?”没想到杜曼琳是诈睡,猛一转身,两人抱在了一块。

康嘉炜被杜曼琳的体香和迷人的姿色倾倒,他不言不语,一个转身压在了她娇柔的身躯上。

“你看你,才分睡几天,就跟饿狼似的,饥不择食。”杜曼琳既兴奋又带点埋怨的口气。

“不食你,我还能食别人啊!”康嘉炜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不知道大姨妈找我啊!”

“啊、啊、、、”康嘉炜支吾着,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一个转身从杜曼琳身上滚落下来,四仰八叉蔫躺着。

杜曼琳侧转身斜躺着,单手撑头,静静地看着康嘉炜。

康嘉炜突然坐起,随即杜曼琳也坐起。

康嘉炜猛出手,将杜曼琳揉入怀中。俩人如新婚蜜月,缠绵厮磨,如痴如醉。

“曼”康嘉炜轻轻地叫,不是用口叫,而是用心叫。相恋时他叫她杜曼琳,结婚时省了一个字叫曼琳,而今又省了一个字叫曼。

杜曼琳很激动,轻轻的用心应了声:“哎!”

“曼,对不起,广州回来,事情太多,把你给冷落了。”

杜曼琳用纤纤手指堵他的口:“炜,你没冷落我,是我冷落了你。”

一个“炜”字犹如一把火瞬间让康嘉炜的心沸腾了。

康嘉炜轻轻托起杜曼琳靓丽的脸盘,厚重的双唇如公章似的盖在杜曼琳红润纤巧的双唇上,俩人忘我的疯狂的进行嘴部摩擦运动。

突然,一声“唔呀”的婴儿哭叫声把俩人从缠绵中惊醒。

康嘉炜摇头、叹息、埋怨:“这小丫头,早不哭晚不哭,偏偏、、、

杜曼琳打断了他的话:“你张着一张臭嘴对她妈构成威胁,她当然得向你发出‘唔呀唔呀’的警告。”

“臭嘴是吗?”康嘉炜又把嘴唇堵在了她的嘴唇上。

俩人又忍不住疯狂起来,不巧,对面床上又响起金童“唔呀唔呀”的哭闹声。

杜曼琳把康嘉炜轻轻推开:“算了吧,你儿子向你发出警告啦!”

康嘉炜一脸无耐,撇下杜曼琳,急匆匆向自己和儿子的睡床走去。

第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康嘉炜刚起床,杜曼琳便把一大碗“酒酿鸡蛋”送到了他的房间。康嘉炜胡乱地梳洗了一把后,拿起汤匙一边吃一边赞叹:“唔,好味道。我以前听妈说,这东西吃了对男人特别管用。”

“哪里管用?”杜曼琳心有灵犀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你说呢?”康嘉炜故意反问。

“我要知道还需问你吗?”

“你要不知道,能大清早给我补身子。”

“我给你补身子,是看你工作太累,怕你累坏了身子,没别的意思啊!”

“我记得有句广告词好像是这么说的,‘我好你也好’。”

“是‘你好我也好’。”

“哦,反正都一样,就那意思。”

“啥意思?我看你老板做大了,思想参杂质啦!”

“我哪敢啊!只是这几天心情好,你看看公司顺风顺雨,咱金童玉女失而复得。我这人有个毛病,一高兴就、就、就想你。”

“我有什么好想的,都老夫老妻啦,你还怕我跑了。”

康嘉炜把吃空的碗递给杜曼琳:“谢谢老婆!”

这时,杜母杜父推门进来。杜母接过杜曼琳手中的空碗:“怎么,两个大人物合起来就喝一碗?”

杜曼琳说:“妈,是我给嘉炜补身子喝的。”

杜母唠叨:“你别刚想到给他补身子,你自己也该补补啦。一个刚放下孩子的女人,又是忙外又是忙内的,不补补,身子骨是金架子也撑不了多久。嘉炜,曼琳是你的老婆,你看看,她把你的身体看得比她自己的身体还重要。你是她老公,你也该重视重视她的身体啦!”

康嘉炜听得满脸愧疚。

杜曼琳几次张口想阻止杜母说话,都被她刀子一样的目光给逼了回去,只好由着她发泄。

杜父实在听不下去了,发起了牢骚:“省省心吧,年轻人的事犯不着你一个老太婆唠唠叨叨。”

“你个死老头,一辈子没得到你的关心,我都没跟你计较。还不许我提醒提醒嘉炜,我可不希望嘉炜也像你一样,一辈子不把曼琳当回事。”

杜父自讨没趣,嘟噜了一句:“一条疯了的母狗,见谁咬谁。”

“你说啥?”幸好杜母没听实,要不杜父又得遭遇暴风雨了。

这时,康嘉炜的手机响了。是康嘉琪打来的,他告诉康嘉炜,他和郑小丫已经上了从广州开往土城的车。

“嘉琪哥和小丫嫂子要回来啦!”之前康嘉炜忘了把这事告诉杜曼琳。

杜曼琳显得很迷惑:“他俩这时候回土城来干啥?”

康嘉炜以歉疚的口气说:“对不起,曼琳,我忘了跟你说。因公司懂技术懂管理的人才很紧缺,所以我只好请求嘉正哥帮忙。没想到,嘉正哥一口气就答应让嘉琪哥夫妇回土城来。速度还挺快的,昨天刚答应,今天就动身回来了。”

杜曼琳一半欣喜一半担忧:“好啊,有他俩助力,咱们的力量又大了。只是、、、你打算怎样安排他俩?”

康嘉炜说:“正想问你呢!”

“干脆把你接管的石井公司交给他俩去打理。嘉琪哥任经理,小丫和我一样担任经理助理。”

“我看把李石井也调回石井公司,反正公司是他的,最终要还给他。”

“行,就让李石井做小丫的助手,协助小丫工作。”

“只怕李石井不会听小丫的。”

“我谅他也不敢,他对小丫不尊就是对嘉琪哥的不尊,嘉琪哥能饶了他?就嘉琪哥那个性,李石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敢肯定,李石井迟早会对嘉琪哥俯首称臣。”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就按你说的办,把石井公司交给他三人去打理。”

杜父抱着玉女,杜母抱着金童从卧室出来。因刚睡醒、梳洗、喝过奶,俩小孩特别精气、阳刚、活泼,特别惹人喜欢。

康嘉炜忍不住在金童和玉女的脸上亲了几口,然后看了看表,对杜曼琳说:“今天有个大客户,约好了八点在石井公司见面,我先走了。”

杜曼琳跟上:“要不我跟你一块去。”

康嘉炜驻足,摆手:“不了,你上午和李石井带上质监科的同志到仙缘国际大酒店看看,一是看看工程进度,二是检查一下工程质量,三是给工人加加油、鼓鼓劲,保证在确保工程质量的前提下适当加快工程进度。”

杜曼琳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康嘉炜的背影移动,直至他的背影消失,方回过头来,对杜母叮嘱道:“妈,嘉炜工作忙、压力大,能把公司办到现在的规模,已经够不容易了。你以后对他少一些唠叨多一些关心,少一点冷落多一点热情。”

杜母负气地说:“我知道你心疼他,可公司能有现在的成绩,他有贡献你就没贡献啦?他也应该关心关心你。我就看不惯那些事业有成的男人,自以为有了一点成绩就了不起了,就想把老婆当奴婢使。”

“妈,你太不了解嘉炜了。嘉炜一直对我很好,什么事都抢着干,从来不要求我干什么。结婚以来,都是他服侍我,妈,不瞒你说,我还没给他提过洗脚洗澡水呢!”

这时,杜曼琳的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是李石井打来的。她没接,挂了。

杜母还在唠叨:“嘉炜是个好女婿,可就是太优秀了,我担心你守不住他。”

杜曼琳扑哧一笑:“妈,原来你是对自己女儿底气不足啊!看来你不仅对女婿不了解,对自己女儿也陌生了。”

她用手按住了杜母的额头,哂笑道:“妈,你不会是得了老年多虑症吧?”

“你才多虑症呢!”杜母扬手朝杜曼琳拍去。

杜曼琳一闪身跳出了房门,又回过头来笑道:“妈,别杞人忧天了。相信你女儿绝对是你的真传,嘉炜是我爸的忠实的追随者。”

杜母又气又笑:“去去,老大不小了,净拿妈开心。”

杜曼琳在李石井和几名质监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仙缘国际大酒店。该酒店是土城规模最大级别最高的酒店,承载了十几年的经营历史,其装修、设施已落后于时代的发展。所以由嘉曼公司承接了酒店改头换脸的翻新装修工程。

杜曼琳一进入酒店大门,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了。只见十几个工人慌慌张张、吵吵嚷嚷抬着一副自制担架从电梯间飞奔而出。

“不好,出事了。”李石井脱口而出,随即朝人群奔去。

杜曼琳和质监人员跟了上去。

工人们见到杜曼琳,停下步来。

杜曼琳拔开人群,只见担架上躺着的人浑身是血,嘴里不停地发出极为微弱的呻吟声。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杜曼琳一时紧张起来,不断地追问。

一位满脸络腮胡子、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正要开口解释时,被旋即镇静下来的杜曼琳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现在什么也不要说,救人要紧。”

出了酒店大门,一工人嚷道:“120的车还没到,怎么办?”

李石井拉开车门跳上车:“来不及了,上我的车吧!”

正好,这次杜曼琳到仙缘国际大酒店来坐的是李石井驾驶的江铃商用车。这种车车身长,十分适宜运送伤员。当受伤工人被抬上车后,杜曼琳向李石井暗暗投去的一瞥,恰恰和李石井冷峻的目光遭遇。

“谢谢你!”杜曼琳朝李石井点点头。

“你尽管放心,医院那边就交给我了。”李石井一副分忧的眼神。

“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伤者的生命。”

“知道。”李石井踩下油门,车风驰电掣般驶去。

杜曼琳将目光收回,朝质监人员和留下的工人一挥手:“走吧,去事故现场看看。”

事故发生在酒店三楼原宴会厅。原来一名工人在拆卸吊顶架时,用数条小方凳层叠代替楼梯,结果这位工人刚踩上去,就听到吱呀一声响,最下面的小方凳破裂,上面的凳子随即散落。这位工人双手本能地向上一抓,抓住了吊顶架,哪知吊顶架和这位工人一起掉落,并重重砸在这位工人瘦小的身躯上。

杜曼琳立即召集有关人员在酒店工程指挥部召开了事故分析会。

负责该工程的负责人介绍说,事故发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工人自身缺乏安全意识;二是公司安全配套设施跟不上;三是酒店未提供宴会厅原装修图纸,原装修结构不清,隐患不明;四是施工现场管理不太规范,缺乏严格、科学的管理。

、、、

会议最后,杜曼琳简明扼要地提出了三点要求:第一,停业整顿,安全工作不到位不复工;第二,各施工单位必须上好安全教育课和做好安全防范演练,工人安全意识不到位不上岗;第三,对所有建设项目进行安全评估,凡可能给工人带来严重安全威胁的项目要不计损失予以退单。

会后,杜曼琳离开酒店前往医院看望受伤职工。刚进医院抢救室走廊,便碰见了并肩走来、蹙眉交谈的康嘉炜和李石井。

“怎么样,脱离危险没有?”杜曼琳关切地问

“已经脱离危险,只是伤者身体很虚弱,恢复时间可能很长。”康嘉炜指了指李石井,“这次还多亏了石井,要不是他主动、慷慨、无偿给伤者献血,后果真不堪想。

杜曼琳本想对李石井说声谢谢,但她马上想到今天已经谢过他一次了,不想一天之内谢他两次。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勉强的给了他一点笑容。

什么亏不亏的,好歹我现在也是企业的一员,为企业排忧解难是每位员工义不容辞的责任。”李石井说起了客气话。

杜曼琳并不在意他说什么,移目康嘉炜:“要不我在医院照顾一段时间,这对家属来说也是一种安慰、一个交待。”

康嘉炜摆手:“不行,你吃不了那苦。再说,伤者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你一个非家属女人怎么方便?刚才石井要求和我、曼琅晚上轮流协助家属照顾伤者

杜曼琳不同意:“你更不行了,公司的事你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照看伤者,万一累垮了,公司咋办?再说,曼琅白天还要开车,晚上照顾起伤者来没休息好,你能保证他白天安全开车吗?

康嘉炜无语。

李石井接言:“曼琳说的对,康总和曼琅白天工作忙,连午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晚上哪有精力去侍奉伤者。我看就我合适,不如把这工作交给我,我保证出色完成任务。

“不行,把你每天都搁在医院,照看一个你手下的员工,你妈知道了还不反了我的天。”康嘉炜坚决反对。

这时,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走廊一角的几名工人走上前来。这几名工人把伤者送来医院后一直守护在抢救室门口,他们都是伤者的同乡,彼此都有一份同乡之情牵挂着。

一位胡须拉茬,也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工人感慨道:“老板、老板娘,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已经听见了。首先我代表伤者及其家属说一声谢谢!其次我代表我所有的老乡向老板请求,照顾伤者的任务由我们老乡来承担。”

康嘉炜与杜曼琳互视无语。

了好一会儿,杜曼琳才开口道:“非常钦佩你们有如此情同手足般老乡之情。对你们的要求公司完全答应,但也请你们答应公司一个要求,伤者由你们照顾,公司按正常开工标准支付给你们的工资和伙食费。”

“工资我们不要,有饭吃就行。”一工人谢绝道。

康嘉炜义正词严:“照顾伤者的工资我们必须给,你们没任何理由拒绝。我知道,你们都是农民工,家里都不宽裕,你们背井离乡来到城里,目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双手为家庭增加点收入。你们的父母、妻儿也许正等着你们的钱贴补家用呢!要是寄不回钱,你们又怎么对得起家人呢!”

几名工人抱拳:“谢谢、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娘!”

第二天凌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康嘉琪和郑小丫夫妇顺利到达土城县长途汽车站。

一走出站门,一辆出租车嗞的一声停在了参庭前面。车上下来康嘉炜和杜曼琳。

“哥,一路幸苦了!”康嘉炜边向前走边对康嘉琪打招呼。

“小丫,欢迎你回来!”杜曼琳向郑小丫挥手打招呼。

四人拥抱在一起。

康嘉琪按住康嘉炜的双肩:“你行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公司打造成了土城县家喻户晓的名望企业。”

康嘉炜苦笑一声,说:“当前只是名声好听点,实际上公司存在的问题还不少。不瞒你说,昨天在施工现场还发生了一起砸人事件呢,伤者现在还躺在医院。”

康嘉琪突然沉下脸:“严重吗?”

康嘉炜叹息:“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没有半年恐怕下不了地。”

康嘉琪又说:“投资办厂最忌讳的是工伤事故。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也不要怕,要理性理智去面对。特别是要把伤者及其家属安排好,避免他们因不满而产生过激行为。”

康嘉炜抬手看了看表:“哥,饿了吧,咱们先吃早餐,吃完了公司。

康嘉琪摸摸肚子:“你不说没感觉,你一说,还真感觉肚子饿了。”

杜曼琳和郑小丫边走边聊已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康嘉炜抓起地上两个大皮箱的拉杆:“走吧,哥。”

“这小丫,真不像话,有老同学了,自己皮箱也不要了。”康嘉琪从康嘉炜手里抢过一只皮箱,嗓大如牛。

郑小丫回过头来:“你吼什么呀!一个大男人还扛不动两个大皮箱。还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来肩扛背挑?你看看,你不怜香惜玉,人家康总多怜香惜玉。”

康嘉琪又嚷了起来:“嘉炜,赶紧把皮箱扔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扛着一个大女人的内衣内裤。”

康嘉炜瞄一眼皮箱:“这皮箱不是你的?”

康嘉琪说:“是小丫的。”

康嘉炜反以为荣:“嗨,小丫是我嫂子,小叔子给嫂子提皮箱那是莫大的荣幸。”

郑小丫从康嘉炜手里接过皮箱拉杆,开玩笑道:“嘉炜,你是真没听出来?你替嫂子提皮箱,你哥正吃你醋呢!”

康嘉琪疑惑地望向郑小丫:“你瞎说什么,谁吃嘉炜醋啦?”

杜曼琳暗笑,又从郑小丫手里抢过皮箱拉杆,催促道:“满嘴胡说八道,自己人吃什么醋。快走吧,吃完早饭,公司,有什么话卯足劲说个够。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来到了当时土城装修最简约、食法最土冒、人气最旺盛的大乡土水饺馆。

一进入水饺馆,早已等候在那的杜曼琅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看见桌上一大盆肉圆伴薯粉水饺,郑小丫别提有多高兴。

“曼琅,你果真是我肚里的蛔虫,连我最爱吃什么你也知道。”

“小丫姐,你是褒我还是贬我?”杜曼琅眨着眼睛问。

“当然是褒你呀!”

“褒我你咋还骂我吃你粪?”

“我骂你了吗?”郑小丫两眼发愣。

“你说我是你肚里的蛔虫,蛔虫不就吃你粪的吗?”杜曼琅给郑小丫呈上满满的一大碗肉圆水饺,“小丫姐,你可要吃饱吃好,要不然会饿了我这条蛔虫的。”

杜曼琳在杜曼琅圆滚滚的脑袋上使着劲的拍了一下:“没大没小的,竟然拿你小丫姐逗乐。”

杜曼琅抚摸脑袋,嘟噜道:“我不想做她的蛔虫,我想做她的心肝宝贝。”

郑小丫媚他一眼,笑道:“还心肝宝贝呢,你就不怕你嘉琪姐夫吃你的醋?”

康嘉琪不悦:“你这是人话吗?我就是再吃醋也犯不上吃曼琅的醋,他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杜曼琅好像不服:“嘉琪姐夫,这醋你还真的吃定了。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吧,小丫姐第一次来我家找我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她,到现在我这心里还惦记着她呢!”

康嘉琪懵了:“呃呃,你才多大呀就喜欢她。她现在可是我的女人,你不可胡说八道啊!”

杜曼琅他一眼:“就因为她是你的女人,不然的话,我非把她追到手不可。”

杜曼琳哭笑不得,操起一只筷子朝杜曼琅的脑袋敲了下去:“滚滚,脑子没发烧吧,咋大清早就说浑话。”说着,又举起筷子要敲他。

杜曼琅躲避,一溜烟似地跑出了水饺馆。

“哥,曼琅就这性格,一个十足的淘气包。你别跟他较真,他就说说而已。”康嘉炜按压着康嘉琪的肩膀坐下,又从杜曼琳手里接过满满的一大碗肉圆水饺递给他。

康嘉琪憨笑不言,打量了一眼郑小丫。郑小丫报之一笑,脸殷红殷红的。

康嘉炜在公司宿舍楼专门给康嘉琪夫妇准备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居室,且配备了非常完备的生活设施。早餐后,他们直接来到了该居室。

“哟,这条件可不比广州差。”郑小丫一进居室就赞不绝口。

“这是嘉炜亲自设计的,是专门给公司高管人员配备的温馨港湾。”杜曼琳拉开了窗帘,一缕阳光很温馨地照射进来,“怎么样,喜欢吗?”

“太喜欢啦!”郑小丫不乏天真道。

“喜欢就送给你。”杜曼琳将一大串钥匙塞到郑小丫手里,“从今天起,你和嘉琪哥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了。”

“这也太昂贵了吧,我和嘉琪怎受用得起?”

“不瞒你说,这次嘉琪哥回来是要担任公司副总并兼任石井公司经理,你是他的助理。你们受用不起,谁受用得起?”

这时,康嘉琪和康嘉炜有说有笑从内屋出来。

康嘉琪说:“给你钥匙你就收下呗,从今天起咱们就窝在这,跟着嘉炜、曼琳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你小丫也沾沾曼琳的喜气,到时都给我生出一对白白胖胖的金童玉女来。”

郑小丫调侃道:“生双胞胎主要决定于男性的生理功能和技巧,要不你叫嘉炜教你几招,不然我有心你也无力呀。”

康嘉炜打量了一眼康嘉琪,翘指道:“就哥这身板,不要说双胞胎,就是三胞胎也没问题。”

郑小丫嬉笑:“刚长身板有个屁用啊,外强中干。那功夫不行,别说三胞、双胞胎,会不会下崽还是个问题呢!”

一句话,让康嘉琪霎时耳根发红,狠不得找一地缝儿藏起来。

杜曼琳向康嘉炜使了使眼色。

康嘉炜会意,拉开随身公文包,拿出一串钥匙,放到了康嘉琪的手心里:“哥,这是嘉曼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和石井公司经理办公室的钥匙,我把它交给你,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是嘉曼公司副总经理兼石井公司经理。”

康嘉琪毫不客气地接过钥匙,冲郑小丫一笑,转身走出了居室。

“我的身份呢?”郑小丫急急问道。

康嘉炜笑道:“公不离婆,婆不离公,你当然是我哥的助理。”

郑小丫反对:“不行,白天晚上整日粘一块,会乏味进而影响夫妻感情的。”

杜曼琳解释:“酒越陈越香,感情越粘越纯。就说我吧,我现在也是嘉炜的助理,整日跟他黏一块,感情怎么样?是淡了、浓了还是破裂了?”

郑小丫说:“我哪能跟你杜曼琳比,你和康嘉炜是土城出了名的生死绝恋。”

杜曼琳说:“你和嘉琪哥的爱情故事一样感天动地,抗战八年加上解放战争三年,十一年的磨合,最后在羊城庄严宣告‘康嘉琪和郑小丫的伟大爱情故事’诞生了。

郑小丫眉飞色舞:“你干脆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庄严宣告‘康嘉琪和郑小丫的幸福之家’成立了。”

杜曼琳淡淡一笑:“是啊,晚上我去网上搜索一下开国大典的视频,给主席换换词儿,让主席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你们的婚姻。有主席给你们证婚,保管你们的婚姻固若金汤。”

“好啦好啦,既然小丫不肯当哥的助理,那就不勉强了。反正石井公司美女如云,聘用一个就是啦!”康嘉炜打量一眼郑小丫。

郑小丫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算啦算啦,既然嘉炜这么看得起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接受你的任命,从现在起正式上任康嘉琪、康副总、康经理的助理。”

杜曼琳揶揄道:“放心吧,嘉炜吓唬你呢。石井公司除了几个老太太,其余的都是纯爷们。”

这时,三声连续的掌声非常有节奏地从居室外传来。接着,又传来李石井的声音:“说得好,石井公司成立时就立下了一条规矩,不招聘单身美女。”话音刚落,他雕塑般立在了大家眼前。

康嘉炜随之介绍起来:“这位是石井公司首任经理李石井同志,从现在起,他担任小丫的工作助理,协助嘉琪哥和小丫的工作。”他瞟了眼李石井,朝郑小丫努了努嘴,“石井,你去和郑助理认识一下我带嘉琪哥先去石井公司看看。”说完,一抬脚走出了居室。

李石井笑了笑,又点了点头,然后毕恭毕敬向郑小丫伸出双手:“以后请郑助理多多指教!”

郑小丫的目光罩住了李石井:“是你?土城太小了吧,怎么会跟你凑一块?”

李石井见郑小丫无握手之意,尴尬地收回了手:“是缘份,缘份让我们凑一块。”

“谁跟你缘份啦?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曼琳吧?”

“你、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已经不爱曼琳了吗?”

“我干嘛要对天发誓,实话对你说,我过去非常爱曼琳,现在乃至将来这份爱都不会消失。但我会深深的把这份爱埋藏在心灵深处。我绝对不会让这份爱爆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曼琳和嘉炜的事。”

“不是不会,只是没有机会吧,一旦机会来了,像你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李石井一脸的委屈,大有被冤枉的感觉。他不停地向杜曼琳抛去求援的目光。

见李石井憋屈得无话可说了,淡定如水的杜曼琳开口了:“小丫,你只知道过去的李石井,对今天的李石井了解得太少了。他这几年确实变了好多,变得差点连我都不认识他了。”

郑小丫哼了一声:“他是在伪装,最终目的是获得你的好感。”

“获得我的好感?你说的是什么话,我都俩孩子的妈了,他还是单身,讨好我干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至今不娶?”

“不知道,再说他不娶干我什么事。

郑小丫附耳:“他是在等、、、”

杜曼琳莫名其妙:“等?等谁?”

“等你呗!”郑小丫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你脑子是不是烧坏啦?”杜曼琳又生气又好笑,扬手要掐郑小丫的胳肢窝,郑小丫一闪身躲开。

这时,杜曼琅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姐,你们还在这啊,石井公司那边都闹开锅了,姐夫叫你们马上过去。”

“出什么事了?”杜曼琳皱下眉头,着急地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去了就知道啦!”杜曼琅说完,转身就走。

杜曼琳、郑小丫、李石井紧跟了出去。

第十五章

康嘉炜和康嘉琪一起来到了石井公司,刚进经理办公室,还未落座就听到大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吵闹声。一会,保安跑来报告,说幸福家园E小区的十几户业主跑到公司来闹事,扬言要公司赔偿他们的损失,不然要砸了公司。

幸福家园E小区是幸福家园五个小区中的其中一个单元小区,有二十户人家。这二十户人家的房屋,有十五户人家的房屋是由原来的石井公司装修的。康嘉炜心知肚明,石井公司装修的这些房屋肯定已经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质量问题,要不然业主们是绝对不会聚众闹事的。

保安提出拨打110报警,康嘉琪也支持此做法。他认为,聚众冲击企业的行为是违法行为,应该交给国家强制机关给予严厉打击,以绝后患。

康嘉炜坚决反对。他说,闹事者矛头指向的是原石井公司,如果报警的话,会使他们把矛头转移到现石井公司。最好的办法是让原石井公司承担质量事故责任,现石井公司承担质量返修责任,以赢得民心、赢得市场。

结果,康嘉炜把闹事者请进了接待室,先好话软心、好茶暖心,然后再把领头闹事的两个人请到经理办公室。

康嘉炜先把公司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谈了一下自己对解决房屋装修质量问题的看法:“按说石井公司已经易主了,对原公司造成的质量问题,现公司可以不负任何责任。但是,考虑到各位业主的难处和实际问题,本着以人为本的经营原则,现石井公司决定愿承担一切责任,免费返修原石井公司所有的劣质工程,直至合格为止。”

话音刚落,领头闹事的俩人破涕为笑,鼓掌同意。

不料,正当领头闹事的俩人要离开经理办公室时,李石井陪同杜曼琳、郑小丫正好进入了经理办公室。

领头闹事的俩人见是李石井,嗷嗷大叫起来:“好你个李石井,找你人找不到,打你电话打不通,大家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原来还在这悠然自在陪着美女。”

李石井说:“两位好像是幸福家园E小区的业主吧,怎么今天有空到公司来?”

其中一位火气很大的中年业主不停地用手指点划他:“你是装蒜还是真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是你坏的事。”

“我坏什么事了?”

“你把我们的房子给毁了。幸福家园E小区十五户人家不是墙面脱裂就是地板爆裂,不是水管漏水就是下水道堵塞,不是、、、反正出现了严重的装修质量问题。”

“不会吧,装修经过了严格的质量评估验收,而且各位业主都签了字通过了的,怎么可能出现质量问题呢?”

“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到现场看看。”

“看了又怎样,就是出了问题我现在也没办法解决。”

“你是不想承担责任?”

“不是不想,而是目前我已经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而且各施工队也都已经解,我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既然你不想追究他们的责任,那我们就通过合法途径追究你的责任。”

“请便。”

中年业主颐指气使,瞪了李石井一眼,掉头对康嘉炜说:“康总,你是一位很有责任心、同情心,也是一位非常慷慨、非常有前途的老板。我代表所有受害业主谢谢你的诚信,可是你和我们的事一点关联也没有,我们不想也没有理由让你无故担责。”

康嘉炜心里很清楚,中年业主的意思是不能让我替代李石井受过,是谁失了责就应该由谁来担责,不能让好人代过、坏人免罚。说句心里话,康嘉炜内心极不情愿替李石井担责,甚至他还想鼓励业主们通过法律途径去捍卫他们的合法权益。但是,现实与心理愿望往往是不合拍的。李世茂把石井公司交给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壮大他的事业,而是挽救保护李石井,最终也是挽救李氏家业。而康嘉炜要想真正在土城做大做强自己的产业,又确实需要得到李世茂的支持。所以,他必须忍辱负重给李石井擦干净屁股。

杜曼琳从康嘉炜的表情和眼神看出了他的心思。她朝康嘉炜使使眼色,又朝李石井努努嘴,然后殷勤、热情地招呼两位业主坐下。而康嘉炜却拉起李石井出了经理办公室。

“看两位应该都是我大哥吧?”杜曼琳近距离正对两位业主坐下,“既然是我大哥,我就说几句心里话给你们听听。”

“你是、、、?”中年业主不认识杜曼琳。

“喔,你看我,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

郑小丫抢过话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杜曼琳、康嘉炜总经理的夫人,这大名你们不会没听过吧?”

“听过听过,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康夫人,别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杜曼琳客气道:“我哪是什么泰山?跟你们一样都是骨肉身躯。”

中年业主盯住郑小丫,问:“敢问你是、、、?”

郑小丫说:“石井公司现任经理康嘉琪的老婆郑小丫,在土城我是个小人物,你们认不认识无关紧要。”

中年业主抱拳:“幸会幸会,没想到两位老板娘既年轻漂亮,又热情开朗。可惜我们相识太晚,要不然把房子交给你们装修,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

杜曼琳柔声细语,好像话里有话:“你们是想自找麻烦吧?”

两位业主愕然。

杜曼琳继续说:“听说你们打算通过司法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从依法治国的角度看,这确实是一条最权威最有效的维权途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李石井现在已经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公司没了,经济上又完全脱离了家庭。你们就是在法律上赢了他,又能怎么样,你叫他拿什么来赔偿你们那么大的损失。到头来,你们不就赢了官司输了钱吗!”

两位业主马上心领神会,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

这时,康嘉炜拽着李石井回到了经理办公室。

李石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向两位业主抱拳作揖、陪起了礼、道起了歉:“刚才言语上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原来,康嘉炜把李石井出经理办公室,向他阐明了因为工程质量和诚信问题被业主联名起诉的严重后果。他听了毛骨悚然,当场表示向两位业主赔礼道歉息事宁人。然而,两位业主似乎对他的转变不屑一顾。

中年业主说:“对幸福家园受害的十五户业主来说,你李石井简直是罪大恶极,将你诉诸法庭本应是你罪有应得。可是你小子遇上大好人了,一开始康总就说愿为你承担一切责任,刚才康夫人又劝我们放弃追究你的法律责任。李石井,看在康总夫妇的面子上,这次我们不为难你小子,但是有句话不得不对你小子说,以后做人做事,多讲点良心。昧着良心做人做事,既坑人又害己。”

实际上,康嘉炜为幸福家园E小区十五户业主的房屋进行免费返修,虽然从经济角度看赔付了不少钱,但从道德角度看却赢得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十五户业主联名制作了一条十五米长的广告条幅,上写“房屋装修哪里好,嘉曼公司最可靠!”,悬挂在琴江大桥桥头。没想到,这条广告产生的效应是直接把康嘉炜和嘉曼公司推上了事业的巅峰,此后前来订购业务的客户络绎不绝,很快超过了公司的可承载能力。

怎么办?是提升公司能力继续拓展业务还是谢绝客户将送上门的业务拒之门外?

康嘉炜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决定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后再作决定。

康嘉琪首先向他建言:“可以先跟客户签订合同,然后慢慢安排。”

李石井建言:“可以先向客户收费,然后依据客户缴费情况作出具体安排。”

然而,两位女人的话才使他茅塞顿开,有了新主意。

郑小丫提醒他:“嘉炜和石井的话都不能听,企业发展不能刚看到眼前,更多的应看到未来,也就是说眼下决策要多考虑企业的未来走向。换句话说就是看今天的决策会把企业带向什么样的境地。”

杜曼琳叮嘱道:“小丫说的太好啦!看来小丫在广东这十几年没白混呀!作为企业最忌讳的是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利益,只顾自己利益不顾他人利益,只顾攒钱不顾做人,只顾占据市场不顾赢得民心。如此,即使眼下赚足了钱,将来也可能会失去,甚至失去的比现在赚到的还要多,也可能倾家荡产。所以,我提三点建议:第一,要对每一项工程,每一样产品负责。宁精勿滥,宁少勿多,切忌数量上的‘大跃进’;第二,企业发展要有计划地渐进式发展,不要搞闪电战,更不要追求泡沫经济。要富而思源,从资金、技术、人才等方面扶持同类弱势企业,最好吸收这些企业加盟,走集团化发展的新路子;第三,要树立品牌意识,争创品牌效应,特别是民心归顺之时,更要精心呵护品牌。”

康嘉炜向两位女人翘起了大拇指,默笑不言,

第二天,康嘉炜秘密嘱托李石井向社会发布小道消息,说嘉曼公司即将上升为集团公司,有想加盟本集团公司的只需以原有固定资产入股,无需资金入股。入股后,按集团模式统一经营管理,亏损由集团负责,盈利按三七分成。

嘉曼公司自成立以来口碑一直很好,所以尽管是小道消息,许多企业也信以为真,或电话或派人到公司询问有关加盟的事项。

康嘉炜只不过是抛了个烟雾弹探探实情,没想到这一探,让他铁下心来,毫不犹豫的决定走集团化发展的道路。

拿定了主意,但必须取得两个人的支持。一个是杜曼琳,嘉曼公司的“半边天”,康嘉炜的“贤内助”;另一个是黎县长,土城最高政府首脑,一句话可以决定嘉曼公司的命运。

杜曼琳没得说,康嘉炜话还未说完,就被她的话给堵了口:“你甭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公司要做强做大,最好的法子就是吸收其他企业加盟走集团化合作发展的路子。放手干吧,我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你!

但是,如果没有得到黎县长的支持,前景再好的路也很难走下去。所以,俩夫妻一合议,双双找黎县长去了。

想不到,康嘉炜和杜曼琳一进入黎县长办公室,黎县长就乐呵乐呵指着康嘉炜说:“你们公司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不敢想啊,你康总野心挺大的嘛,竟然要垄断土城建材和建筑装修市场。”

康嘉炜的心里好比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黎县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杜曼琳露出浅浅的笑容,怯怯道:“黎县长的意思是、、、不同意我们走集团化发展道路?”

黎县长晃了晃手:“我可没这么说啊。你扩大企业规模,带动同行企业共同发展,促进土城经济发展,这么好的事我作为一县之长岂能反对?”

“你同意

“我不仅同意,我还要兑现我的承诺。我答应过康嘉炜,如果他能把企业做大做强成为全县的龙头企业,我给他开绿灯。你现在已经做到了,说吧,康总,需要我给你开哪些绿灯?”

显然,黎县长要为他的企业升级保驾护航、呐喊助力,这是康嘉炜根本不敢想或是想不到的好事。也许这好事来的太容易,康嘉炜木讷了半天也没返过神来。

还好,杜曼琳帮他圆了场:“黎县长,嘉曼公司能发展到现在,党、政府以及社会各界已经给我们开了不少的绿灯。要没有这些绿灯的呵护,哪会有今天的好景象。所以,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向政府伸手索取什么了。我和嘉炜已经商量过了,从今天起嘉曼公司不仅不需要政府开任何绿灯,而且还要主动承担富而思源、回报社会的责任。”

黎县长不停地颌首,突然转头盯住康嘉炜:“真的这样?”

“唔。”康嘉炜很肯定地点了下头。

黎县长又移目杜曼琳:“富而思源,不错,很有社会责任感嘛。你说说,你们打算以什么方式来回报社会?”

杜曼琳说:“走集团化发展道路,让困难企业、濒危企业加盟,救活一个企业,盘活一片经济,黎县长,这算不算回报社会?”

“当然。”黎县长翘起拇指,“两位进步忒快的嘛。要我说你们这是一箭双貂,不仅回报了社会,更提升了企业的规模和实力。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康嘉炜说:“如果政府同意,马上就可以实施。”

黎县长踱了两步,站住:“我表个态吧。只要是有利于土城经济发展的举措,县委县政府没理由不同意不支持。放心、放手去干吧,不要瞻前顾后、忧此虑彼,大胆地跨出你们的步子。有什么需要我和政府帮助的,尽管说。”

有县委县政府的支持,特别是有黎县长的撑腰,康嘉炜在土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半个月后,土城县第一个集团化企业——嘉曼集团公司正式成立。公司下辖十个子公司,成为土城县第一家集产品设计、生产、销售于一体的规模和影响力最大的集团公司。

家大了,康嘉炜的名声也大了。是年,五花八门的荣誉雪片般向他飞来:“土城县优秀企业家”、“土城县新长征突击手”、“土城县十大创业先锋”、“土城县十大杰出青年”、、、更可喜的是第二年一举成为了土城县的“三个代表”,即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代表,这种特殊身份在土城历史上属第一位。

载着这些荣誉,康嘉炜一年年、一步步向人生的巅峰迈进。

时光飞逝,眨眼五年过去了,嘉曼公司随着房地产业的风起云涌傲立于全省同类企业的榜首,康嘉炜也一跃成了全省“十大经济人物”、全省劳动模范。

然而,光环和辉煌的背后,巨大的灾难也在悄悄向他走来。

就在灾难发生的前一天,杜曼琳有点反常地来到康嘉炜的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正在设计绘图的康嘉炜停下笔来,抬头注视着杜曼琳。

“没出事啊,就是心理有问题。”杜曼琳阴郁着脸说,看样子心事沉重。

“心理?心理能有什么问题?”

“心慌、心理慌乱的感觉。”

“你心慌什么?是心脏不适?”

“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要出大事似的。”

“唉,能出什么大事,要出大事早就出了,还能留到现在。”康嘉炜说完,又埋下头干起活来。

杜曼琳给他添满了茶水,低声说:“明天你能不去甘州吗?”

康嘉炜抬头:“为什么?”

杜曼琳担心道:“这几天我右眼皮老跳,俗话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祸。我怕这预兆不好。”

“你这是心理作怪。”

“准确点说,应该是心理感应,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就这几天太反常了。”

康嘉炜搁下手头的活,慢慢站起身,忍不住将杜曼琳揽入怀中:“我知道,你无时无刻不在为我的健康和安全担忧。”

杜曼琳将右脸贴在康嘉炜起伏的胸膛上:“因为你的健康和安全关系到全家的快乐与幸福!”

“我又不是小孩,哪会不知道健康和安全的重要。倒是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还有我们的宝贝——金童玉女都需要你的支撑。”

“你放心,为了活泼可爱的儿子和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了事业有成的夫君,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

杜曼琳仰脸,脸色红润而充满光泽。康嘉炜揽住她的腰肢,俩人脸脸相迎。突然,俩人的双唇紧紧粘在了一起,如发情的野兽,又如初恋的情人狂吻起来,吻着吻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他们的掌上明珠——金童和玉女蹬着小腿跑了进来。

金童玉女已经五岁了,白天在宝宝幼儿园读书,晚上专门由杜母杜父带着。

“妈妈、妈妈”“爸爸、爸爸”、、、

天真幼稚的童声让缠绵拥抱、耳鬓厮磨、如痴如醉的夫妻俩猛然停止了动作,又同时松开了手,望向金童玉女。

杜曼琳一把抱起金童,亲他一口,又揩他一下鼻子:“这么快就放学了?”

金童反亲了杜曼琳一口:“姥姥说,妈妈脸上长了好多好多膘!”

“不老实了吧,是你说的,怎么能说姥姥说的呢!”杜曼琳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哟,我的小金童也长膘了,长重了。”

康嘉炜抱着玉女,左脸亲一下,右脸亲一下:“玉女长苗条长漂亮了。”

玉女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一会,金童玉女嚷着要去见姥爷姥姥。

看着天真可爱的儿女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康嘉炜感慨道:“太天真、太活泼、太可爱了。明天,这两个小淘气包就全交给你照料了。”

“不是有妈和爸照料吗?”

“明天我想把妈和爸一块带上,到甘州走动走动,让俩老开心开心。”

本来杜曼琳就想阻止康嘉炜明天去甘州,现在又听康嘉炜说要把父母也带去,这不能不使杜曼琳更加担心、恐慌。

“嘉炜,你还是听我一次劝,明天谁也不去甘州。”杜曼琳愣了一下,口气变沉,“我是认真的。”

这下康嘉炜沉默了。他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听你的,明天不去,过两天再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早上,甘州那边打来电话,叫康嘉炜马上到甘州去一趟。客户就是上帝,康嘉炜无法推辞。

杜曼琅已经开车在公司办公室大门口等他,就在他打开车门上车时,却一眼瞟见坐在车后座的杜父杜母。

“妈、爸。”康嘉炜显得有些木纳,只叫了一声便住了口。

杜母向他招了招手:“上车吧,你不是要带我和你爸去甘州逍遥逍遥吗?”

康嘉炜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冲杜母杜父笑了笑,一个侧转身坐在了副驾驶座。

第十六章

当车子行驶到离土城县城大概八十华里的望岗乡望岗村时,杜曼琳给康嘉炜打来了电话。康嘉炜估计杜曼琳肯定是找他训话来的。果如其然,当他犹豫不决摁下接话键时,电话里传来的是杜曼琳火气十足的斥骂声。

“康嘉炜,不是说好了今天不去甘州吗?干嘛出尔反尔?”

“曼琳,对不起!甘州那边来电话,说业务紧急,今天非去不可。时间太急啦,忘了告诉你一声。”

“为什么把爸妈也带去了?我可警告你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爸妈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康嘉炜低下头,右手掩嘴,声音压到最低:“曼琳,你听我解释,我今天没打算带爸妈去,是爸妈自己背着我先上了车。都坐车上了,我能赶他们下车吗?”

杜曼琳的声音:“那我不管,反正人是跟你去的,你得给我保护好了。”

康嘉炜瞟了眼后座:“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爸妈的。别说了,被爸妈听见不好,我挂啦!”

康嘉炜刚把手机挂了,杜母便问道:“是曼琳

康嘉炜回首,点了点头:“曼琳叮嘱我到了甘州一定要安排爸妈吃没吃过的,住没住过的,玩没玩过的。”

“这曼琳啊,就是有孝心。只可惜我和你爸都一大把年纪了,没吃过的吃不了啦,没住过的住不习惯啦,没玩过的也没那份雅心去玩啦!我和你爸只想到外面多走走,看看改革开放给祖国带来的巨大变化,免得以后见了老祖宗连个屁也放不出来。

杜母的话把杜曼琅给逗乐了:“妈,只要你和爸有兴趣,尽管说想去哪?我陪同就是了。”

杜母嗤之以鼻:“拉倒吧你,你陪同,我还不如在家陪同金童和玉女呢!”

“妈,这就是你的失算了。我是司机,你带上我,要去哪我送你去哪。算算光交通费,你就能省下一笔大数。”

“省下一座金山也塞不满你的无底兜。”

“我的亲妈、、、”

“别叫那么亲热,想从我身上扣钱,门也没有。有本事,向你姐夫学,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妈,我抗议。”杜曼琅摁下喇叭按钮不放,喇叭声似防空警报响彻云霄。

康嘉炜厉声提醒“曼琅,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危险从天而降。只见离车三十米处的一个拐弯处,一辆摩托车突然像一阵风似的从弯的那边飞到了弯的这边,然后直接向杜曼琅的车冲来。

杜曼琅毕竟还很年轻,驾驶经验不足,应变能力又很弱。见摩托车飞奔而来,脑袋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没了主意。眼看两车即将相撞之时,康嘉炜奋力起身,抓住方向盘往自己身边一拽,避开了摩托车。当他要把方向盘往回拽时,已经来不及了,车的右前部分已经撞在了路旁的一棵百年古树上,随着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车体侧翻在不到一米深的水沟里。

恰巧这时,一辆桑达纳轿车从甘州方向奔驰而来,到了事故地点突然“嗞”的一声停住,三位彪形大汉一阵风似的从车上冲了下来,向事故车辆跑去。跑在前头的那位就是土城县的黎县长,另外两位分别是他的秘书和司机。

到了事故车辆旁,三人都愣住了。只见车的右前体严重变形,车内歪歪斜斜躺着四个人,其中靠副驾驶座的那人已血肉模糊,伤势十分严重。另外三人未见大量出血,伤情不详。

“必须马上求救。”黎县长环视了一周围环境“这里还是望岗乡的地盘。陈司机,你马上与望岗乡卫生院、派出所、乡政府联系,以我的名义命令他们十分钟之内组织救援力量火速赶到这里。李秘书,你以县政府的名义迅速向县急救中心、交警、110、消防报警,请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

司机和秘书一刻也不敢耽误,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又一个救电话。

黎县长试图把四位伤者从车内抬出来,但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他认为在不清楚伤者具体伤情的情况下,随便搬动伤者极有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尤其是次生伤害。所以,他决定在救援力量尚未到达之前,决不贸然施救。他开始一边密切关注伤者的身体变化,一边细心观察出事地点和车辆,以便为下一步的营救提供最佳方案。

救援电话拨出五分钟后,死一般寂静的望岗村山谷,由远及近陆续传来一声声、一阵阵各类汽车的鸣叫声。

一场生命大救援行动开始了。

首先赶到事故现场的是望岗乡派出所的全体干警,他们迅速出击封锁公路、拉起警戒线、设置警戒区。随后赶来的是望岗乡卫生院院长率领的医护人员,他们一下救护车,就冲向伤者,在检查伤者都存在生命体征的情况下,院长命令一位身材矮小的护士从玻璃已经碎裂的车窗爬了进去,给每位伤者液。接下来登场的是望岗乡书记、乡长率领的十几名乡机关工作人员。他们乘坐了五部小轿车在距事故地点三十米远的地方下车,然后一群人紧跟着书记、乡长大摇大摆向事故地点走来。

“黎县长,接到电话,我们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召集在乡人员火速赶到这里。”一到黎县长旁边,书记便邀起功来。

黎县长顺口“呃呃”几声,算是回答。

乡长接过话题:“黎县长,本来我们正要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听说这里发生了车祸,所以把救人放在了第一位,会议临时取消。”

黎县长眉头紧皱,瞟了他一眼:“你们的人是来了,可没见人动手啊,能说把救人放在了第一位吗?”

乡长脸色难堪,愣了一会,便招呼起来:“来来来,大家搭把手,把伤员从车内搬出来。”

书记扽了一下他的衣角,低声道:“别添乱了,伤员情况不明,能随便搬动吗?再说、、、”

这时,狭长的山谷内响起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的鸣笛声。很快,从县城赶来的医护、消防、110、交警等多股救援力量几乎同时到达事故现场。

经过简单的现场会商后,消防人员开始破拆车体,医护人员做好急救准备,110和交警开始查勘现场分析事故原因。很快,四位血肉模糊的伤者被抬下车,又迅速被抬上了四辆救护车。

就在救护车启动时,黎县长的秘书突然跑过来对他说:“黎县长,你知道伤者是谁吗?”

“谁?”黎县长非常警觉地反问一句。

“是嘉曼公司的康总以及他的岳父岳母、舅子。”秘书的声音沉而悲。

“怎么、这怎么可能呢?”黎县长整个人几乎崩溃,他冲上一部急救车,几乎咆哮,“快,全力抢救。”

四部救护车由两部警车开道,风驰电掣般向县城去。

车上,黎县长亲自给县急救中心主任、县人民医院院长打去电话,要求全力以赴做好抢救准备,不得有丝毫的怠慢。这样,当救护车到达时,急救中心和人民医院抢救室的准备工作都已准备就绪。根据伤者伤情的不同,伤情较重的康嘉炜和杜母被送进了人民医院,而伤情相对较轻的杜父和杜曼琅则被送进了急救中心。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县人民医院毕竟是二级医院,无论是医技还是设备都明显优于急救中心,更有能力承担危重病人的抢救任务。

黎县长一直把康嘉炜送到了急救室的门口。当急救室的大门就要合上时,黎县长突然对关门的护士说:“且慢,请你叫罗院长出来一下。”

康嘉炜的手术由罗院长亲自主刀。罗院长是有名的外科大夫,享有“一刀愈”的称号。一会,已经全副武装的罗院长出来了。

“黎县长,您叫我?”

黎县长一脸严肃,口气坚硬:“罗院长,你应该知道你要救的人是谁?”

“知道,是土城的大企业家康嘉炜。”

“他不仅是企业家,也是我的亲戚。”

“您的亲戚?”

“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要拜托你,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活下来。”

“请县长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黎县长耸耸肩,又挥挥手,“去吧,别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罗院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黎县长长叹一声,进了抢救室隔壁的家属等候室。

二十分钟后,杜曼琳、康嘉琪、郑小丫、李石井以及嘉曼公司的干部员工陆续赶到急救中心和人民医院。

杜曼琳、康嘉琪、郑小丫、李石井先去了急救中心医生告诉她们,杜父和杜曼琅已经清醒过来且完全脱离了危险。杜曼琳一听,泪水模糊的脸上本能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眨眼间笑容又消失了,忍不住泪水又磅礴而出。她朝康嘉琪、郑小丫、李石井挥了挥手,转身走出急救中心,向人民医院飞奔而去。

医院抢救室门口的走廊上早已挤得水泄不通,这些人大都是嘉曼公司的干部员工以及康嘉炜的同学、朋友。大家见杜曼琳来了,都无声却有序的给她让道。

杜曼琳急急穿过走廊,到了急救室门口。看到门上挂着一块写着“抢救中”的牌,她突然张口,想哭,但没哭出声来。她强忍着,然而忍住的只是揪心之痛的哭声,忍不住的是大把大把飞流直下的泪水。他背靠着门框,头仰视着,目光呆滞而茫然地盯着斑驳的天花板,泪水如珍珠般在黯然失色的脸上滚动。郑小丫一手搀着她,一手用纸巾给她轻轻擦拭泪水。

这时,黎县长从等候室出来,朝郑小丫比划了一个进等候室的手势。郑小丫会意,搀着杜曼琳进了等候室。

黎县长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揿开瓶盖塞在了杜曼琳的手里:“喝一口吧,压压心,让心平静下来。”

杜曼琳并不知道黎县长也在场,抬起头,一副吃惊的表情:“黎县长,你怎么在这?”

黎县长的秘书回答:“黎县长是这起事故救援的总指挥,要不是他、、、”

黎县长举手打住,又指了指墙壁上“安静”两个字。

秘书立即住口,犹豫了一下,说:“以后再说吧!”

黎县长望着杜曼琳,轻声安慰道:“蔓琳同志,我只想对你说一点,你要坚强地面对眼前的事实,相信你的父母、丈夫和弟弟一定能逢凶化吉,度过此劫。”

整整过了四个小时,抢救工作才算勉强结束。当抢救室的门被缓缓推开,罗院长板着严肃的脸孔走出大门时,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和一双双充满乞求的目光,让他停下脚来。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感动,但至少他的内心有一份愧疚、一份很深很深的愧疚,因为两位伤者虽经抢救但没一个脱离了危险,是生是死他说不准,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很多嘁嘁喳喳关切的声音响起:“医生,康总怎么样啦?”、“医生,康嘉炜脱离危险没有?”、、、

罗院长定定地看着大家,不知道怎么开口。

黎县长从等候室出来,看见罗院长沉重的表情,心里知道了一切。

“罗院长,你不要有顾虑,据实给大家说。”黎县长口气坚定,语气悲凉地说。

罗院长重重地叹息一声,失望地望向大家:“我就跟大家实说了吧,情况很不乐观。康嘉炜腰部以下遭致重创,从目前情况看,生命可以保住,但可能瘫痪;而他的岳母重伤头部,很可能危及生命,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不能醒来,那就、、、”

此时,杜曼琳像箭一般冲出等候室,跪倒在罗院长脚,似哭非哭道:“罗院长,求求您,无论怎样,您都要让我的老公、我妈健健康康活下来。”

接着,康嘉琪、郑小丫也都跪了下来。

紧接着,更加感人的一幕出现了,走廊上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跪则跪矣,但愿大家的虔诚能感动大地、感动上苍、能让菩萨显灵,保佑康嘉炜、保佑杜母平安吉祥。

罗院长是个老医生,经历过太多生生死死的场面。但是,面对此情此景,他忍不住也流出泪来。是啊,医生不是神仙,医生的救治也是有极限的。

看见罗院长的窘状,黎县长帮忙说话了:“同志们,医生并不是万能的,罗院长已经尽力了。你们就是把膝盖跪烂了,他也不能绝对保证康嘉炜和杜母健健康康活下来。大家起身吧,相信你们的虔诚一定会让上苍开眼,保佑康嘉炜、保佑杜母渡过此难。”说着,他弯下腰分别拍了拍郑小丫和康嘉琪的肩膀,又向他俩使了使眼色。

郑小丫和康嘉琪会意,迅速爬了起来,又和黎县长一起把杜曼琳拽了起来。随之,整个走廊的人缓缓起身。

罗院长说:“留下四个人,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其余的都回去吧!”

“我留下”、“  我留下”、、、一片男女混杂的声音。

黎县长压压手:“我看曼琳、小丫、嘉琪、、、”他顿了一下,见不远处李石井正向他招手,于是喊了起来,“李石井,你们四位留下,其余的马上离开医院。”

“黎县长、罗院长,你就让我们多待会儿吧,等康总醒过来了,我们再离开。”也不知道是谁,几乎是哭着说出了这话。随即,响起一大片附和声。

罗院长忍痛道:“我就明说了,康总、杜母什么时候醒来,我说不准。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十天半月,也许永远、永远、永远醒不过来,也许醒过来了永远站不起来。”

“你是在诅咒。”有人咬牙切齿爆出这句话。

罗院长冷冷一笑:“我是一个医生,医生永远不会诅咒自己的病人。”

看着大家不肯离去,杜曼琳强忍悲痛道:“大家的诚意我心领了,谢谢大家!请大家不要为难医生,他们已经尽力了。同时,请大家有序离开医院,让、让、让、、、”她剧烈地哽咽起来,“让嘉炜和我妈静静地、不受任何打扰的同死神进行顽强地搏斗。”她再也无法克制,倒在郑小丫消瘦的肩膀上痛泣。

走廊上的人渐渐散去。一会,只剩下杜曼琳、康嘉琪、郑小丫、李石井以及黎县长和他的秘书。

罗院长心疼地看着黎县长,说:“黎县长,你也回去吧。从开始抢救到抢救结束,你一直坚守在第一线,太苦太让我们感动了。康总他们能及时得到救治,多亏了你啊,黎县长。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为我个人歌功颂德了。靠一个人是办不了大事的,需要集体的力量。今天这事,公安、消防、医院还有许多热心群众都功不可没。”黎县长轻轻地拍了拍杜曼琳的肩膀,“看来我留在这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就听罗院长的,走人。”

杜曼琳又突然朝黎县长跪下:“谢谢县长的救命之恩!”

黎县长一把把她拽了起来:“谢什么啊,于公于私这都是我的职责。好好守护,我手机不关机,有事,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杜曼琳泪如泉涌,此刻她心情复杂,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悲痛。

黎县长离开后,罗院长吩咐道:“待会医院会把病人转移到重症监护室。按照规定,重监室与家属是隔离的,只有在规定时间家属才可以探视。但对你们,黎县长有交待,医院破例特批,容许家属入室协助医生护士照顾病人。但是,把你们四个人留下来,并不是四个人一起上,而是每两人一组轮岗。怎么样?这样安排可以吗?”

“可以“可以”康嘉琪、郑小丫、李石井异口同声回答。

杜曼琳摇头:“我就不轮岗了,我一直守着。”

罗院长不同意:“不行,我必须对你的身体负责。”

“我身体没事,撑得住。”

罗院长摇手:“别说了,跟你实说了吧,保护好你的身体,是黎县长的特别叮嘱。县长的话,我不能不听啊,不然渎职的罪名我实在担负不起。”

就这样,杜曼琳和李石井一组,康嘉琪和郑小丫一组轮流在重监室担负起了看护康嘉炜和杜母的重任。

第二天,在车祸发生后二十四小时,康嘉炜、杜母仍没醒来。

第三天,在车祸发生后四十八小时,康嘉炜的脸上开始出现红晕,手指开始动弹。而杜母还是沉沉地睡着,没有任何起色。

医生悄悄放出话来,康嘉炜已脱离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平稳,不日将清醒过来。而杜母、、、医生没有说破,但弦外之音,似乎听者皆明。

杜曼琳如五雷击顶,差点崩溃:“妈、妈,您不能走,金童玉女还需要您照顾呢!”

两天的煎熬使她声音嘶哑,两天的痛哭又使她泪水干涸。她定定地看着脑袋缠满纱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母亲,看着看着,她攥起母亲的手,紧贴自己的脸,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自言自语:

“妈,您一辈子都好强,今天决不能服软。昂起头,挺起胸,向死神宣战。相信,凭你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感动阎罗给你重见天日的机会;凭你棉花心肠,一定能感动上苍,重新点燃你生的希望。

妈,记得有一次爸劝你,老了,别卖鱼了。你说,不行,钱还没赚足呢。爸说,等你赚足了,钱就不是钱,是遗产啦!你呸呸呸,指着爸唠叨,你等着,再过十年,我带你周游世界,要是现在不把钱赚足,兴许到时出了国就没钱回来了。妈,爸正等着你和他一起去旅游世界呢,你要走了,你就欺骗了爸,辜负了爸的期盼。你一生都说话算话,这件事你可不能去讹爸呀!

妈,你还说,你要给曼琅找一个白白净净、脸蛋圆圆、胸部挺拔、屁股高跷的媳妇。你说,这样的媳妇特别能生崽。你又说,曼琅给杜家生一个崽,奖励十万,生十个崽,奖励五百万。妈,曼琅的媳妇还没过门,你要是走了,谁来给曼琅那么多的奖金。你要不给奖金,曼琅说了,他就生一个、、、

这时,两位特殊人物悄悄出现在了重监室。一位是杜父,另一位是杜曼琅。原来,杜父和杜曼琅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经过急救中心的一番抢救,很快醒了过来。既然是皮外伤,为什么昏迷那么长时间?医生的解释是恫吓刺激所致。

李石井发现了杜父和曼琅,差点叫出声来,被杜曼琅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

杜曼琳并没有察觉到两位亲人的到来,仍在自言自语:

“妈,你为什么老爱跟我作对?我爱上了嘉炜,爱得风风火火,你却好,开口闭口说他家里穷,硬是不同意我俩的婚事;这次,我不让你和爸去甘州,你倒好背着我、、、结果,怎么样,遭了这么大的灾难,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姐,别说了。都是我不好,祸是我闯的。我对不起妈,对不起姐夫,更对不起姐姐。”

杜曼琳吃惊地回过头,看见暗自流泪傻傻站着的杜父和跪在地上已是泪人儿的杜曼琅。此时,她说不出是喜还是悲,猛冲上去,倒入父亲的怀抱,嘤嘤而泣。

李石井把杜曼琅拽了起来。

杜曼琅冲上前,抱住父亲和姐姐。三人痛从心生,抱团而泣。

也许,三人的痛泣惊动了杜母。只见她脸部、手指微微地动弹了一下。这一情景恰好被李石井捕捉到了。

李石井惊喜叫道:“快快,伯母要醒嘞!”

杜曼琳三人忙冲上前,然而看到的仍是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杜母。

医生检查后,低沉而遗憾地宣布:“刚才是回光返照,也是她老人家对你们的最后告别。”

告别?

杜曼琅“哇”的一声哭开了。

杜曼琳哭了。

杜父也哭了。

就连李石井、医生、护士也忍不住掉起了泪水。

杜母终没有抗过死神,走了。

而康嘉炜仍寂静无声、沉沉地躺在病榻上。

当日,杜曼琳向康嘉炜的妹妹康嘉颖发去“速归”电文。原来,康嘉颖大学毕业后,康嘉炜把她介绍到康嘉正的公司学习财务管理,以便学成后回到嘉曼公司担任财务总监。杜曼琳一直没把车祸的事告诉康嘉颖,一是不想影响她的学习和工作,二是不想让康嘉正他们知道。

第二天傍晚时分,一辆粤牌高档轿车驶入了土城县人民医院。车上下来三个人,分别是康嘉正、黎虹和康嘉颖。他们直接向医院重监室走去,刚到门口,碰见康嘉琪从重监室出来。

“哟,二哥二嫂、嘉颖,你们怎么来啦?”康嘉琪既惊又喜。

康嘉颖开始抽泣,眼泪像断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掉:“嘉琪哥,我哥怎么样了?”

康嘉琪沉闷地回答:“还在昏迷中。”

康嘉颖推开门欲进,被康嘉琪挡住:“这是重监室,医院不让进。”

“你不是刚从里面出来?”

“我是陪护,院长特批的。”

“从现在开始我来陪护我哥。”

康嘉颖推开康嘉琪,刚抬脚要进去时,医生挡在了门口,口气严厉地说:“请保持安静,别在这里争来论去。我看你们家属都回去,反正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着,把门轻轻合上。

康嘉正苦笑道:“医生说的没错,病人在重监室有医生护士的特别服务,家属不仅发挥不了作用,而且可能成为累赘。所以,我提议我们今天就在探视窗䁖一眼,等嘉炜醒了之后再来看他。”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同意。

康嘉颖在探视窗看了好一会儿,看完后又悄声问康嘉琪:“哥,你知道我嫂去哪里了?”

“你嫂?她没跟你说她娘家的情况?”

“没呢?她只告诉了我哥的情况。她娘家怎么了?”

“唉,出大难了。这次车祸,你嫂的爹妈、弟弟全遭了殃。不过她爹和弟弟只是轻伤,她妈经抢救无效,人已经走了。”

大家瞠目结舌。

离开重监室后,康嘉正冲康嘉琪发起脾气来:“嘉炜家、曼琳的娘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嘉琪应该在第一时间内把情况告诉我,可你没有,是你真把我给忘了还是不想要我这个兄弟了?”

“不是、都不是,是曼琳说暂时不要告诉你,所以我就不敢擅作主张。”

“曼琳是受打击最大的人,她没倒下,坚强地挺了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应该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谁?最应该给她帮助的人是谁?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啊!”康嘉正掏出手帕,擦了擦被泪水模糊的眼眶,“这个时候最需要我们的就是曼琳。走吧,去帮帮她,把她母亲的后事处理完。”

正要上车时,却不见了康嘉颖。

“她是去陪嘉炜去了,做妹妹的能扔下哥哥不管吗?”康嘉正瞭了眼重监室的方向,叹息一声,手一挥,上了车。

第十七章

处理完杜母的后事,康嘉正和黎虹立马赶回了广州。

康嘉正不惜重金把广州最好的专家级医生请到了土城。经过会商,制定了一份颇为周详的治疗方案。医生透露,据此方案治疗,如果十天内没有醒过来,那就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名存实亡;意味着这个人肉体存在、精神存在,但就是一堆废物;意味着这个人的后半生从此与床为伍、、、太多太多的意味,太多太多的恐怖。

广州专家对康嘉炜实施完第一轮治疗后,找到杜曼琳,向她提出了一套与专家治疗相配套的辅助治疗手段,名之为“亲情呼唤”。也就是由病人最亲近的人轮流向病人倾述,或回味往事,或谈论家常,或畅谈未来,用亲人最真诚最朴实的情感来唤醒病人的灵魂,勾起病人对亲人不离不弃的情感。

医生的话,杜曼琳哪敢不听。为了康嘉炜,就是死,她也毫不含糊。她特地向罗院长借来了一把藤椅,靠着康嘉炜的病坐着,静静地看着他,又揣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摩着摩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像珍珠般滚出眼眶、顺着鼻沟往下淌,流经嘴角处,她用手背轻轻一擦,又抿了抿唇,然后长叹一声,拉开了话闸。

“嘉炜,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几时几分几秒了?你倒好,落得一身逍遥,睡在这有专人照顾。公司的事那么繁忙,你居然不闻不问;家里的事痛断心肠,你居然置身事外;金童玉女,这几天好像成了无人看管的孤儿,见了我,总是缠着我闹着要爸爸、要姥姥,我总是哄他们,姥姥出远门了,要很久很久才回来。爸爸工作忙,没时间回家。小小年纪就被妈妈骗,被妈妈教坏。你的身体被无情的车祸损坏了,难道儿女纯洁的灵魂就要被我卑鄙的欺骗所伤害。嘉炜,你快快醒过来吧,快快回到儿女的身边,让我们的宝贝儿女,一边张开双臂向你奔跑,一边笑容灿烂向你呼喊:爸爸,爸爸。

杜曼琳埋下头,不时发出啜泣声。一会,她又抬起头,死盯着康嘉炜异常平静的脸,开始了对往事美好与痛苦交加的回忆。

“嘉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会的情景吗?那天,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上学,在途经电影院门口时,一伙古里古怪的小青年拦住了我,抢我的书包,还抓我的小辫辫。我被吓得直哭,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住手’。接着,又看见那几名小青年抱头鼠窜。我回过头,看见你正咬牙切齿朝空中一阵拳打脚踢。当时,我就被你那英勇无畏的大英雄主义深深折服。虽然那时的我很腼腆,但我还是从内心最深处对你说了一声‘哥,谢谢你!’没想到,就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哥’,让你来到了我的身边。从那时起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了又一起回家,你真正成了我的保护神。

不久,你和我双双被选为‘暑期夏令营活动’成员。记得那次活动,我们是去了土城县最偏僻的一个村庄体验生活,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割稻子、插秧、挖花生、种红薯,一件接着一件,可辛苦啦。但没一个人说一声苦,大家整日说说笑笑,快乐无比。就在活动结束的前一天晚上,你约我到村前大河的河滩上散步。那晚,月光皎洁,我和你并肩走在河滩上,一边悠闲地踱步,一边观赏月色中美丽的山野风景,一边谈论此次活动的酸甜苦辣。就在月亮被云雾遮盖,大地忽然变得黑暗的瞬间,你突然把我拽入怀中,又突然把你那腥乎乎的嘴套在了我羞答答的嘴上。我没有拒绝,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迎合了你。你很理智,适可而止,没有往纵深发展。在月亮重新张开笑脸,大地一片皎洁时,你终止了你的冲动,第一次向我表达了爱慕。你说,我爱你,嫁给我吧!我没有拒绝,但故意迟疑了一会,然后微笑着朝你深深地点了点头。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此前我就已经对你有了好感,甚至我在内心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可是,我没有想到,你被我相中,却没被我妈相中。因为我妈是个商人,整日与钱打交道,深知钱的重要。你家没钱又没势,我妈当然会阻拦我们的婚事;又因为我妈是个过来人,知道女人选择家门就是选择幸福,你从小就家门不幸,没了父亲,我妈能轻易让我去一个寡妇家当儿媳吗?肯定不能。但是,我妈又不舍得失去我,当我为爱英勇献身的壮举发生后,我妈知道我是铁了心要嫁给你了,于是默认了我们的婚事,进而向你施加了十几万婚債的生存压力。没此压力,你能有今天的实力吗?

嘉炜,有件事妈一直没告诉我,这次在整理妈的遗物时才发现。妈把你家给的十几万元的结婚聘金全部存入了银行,并在存折内附带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代康嘉炜保管,十年后本息归还。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妈当时的良苦用心。

这时,护士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了杜曼琳。杜曼琳接过,品了一口,又朝护士笑了笑,含情脉脉地说了句:“谢谢你,姑娘!”

护士指了指壁上的挂钟,时钟指向已是半夜时分。

按照专家指示,“亲情呼唤”不要超过零时。因为病人和正常人一样都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时区。

杜曼琳明白意思,立即停止了“呼唤”。

第二天,前来医院看望或打听康嘉炜病情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黎县长、公安局王局长、工业园管委会的吴主任,还有李石井的父母、姐姐。

黎县长这段时间可真把抢救康嘉炜的生命当成了政府的重点工作来抓。每天上下午两次的电话询问,隔天亲临医院看望一次。这不,上午刚到上班时间,他就来到了医院。在罗院长的陪同下向重监室走去,到了重监室前的走廊,发现走廊内人满为患。一打听方知都是来看望康嘉炜的。

黎县长驻足,感叹:“这么多人挤在这过道也不是回事,一会影响对康嘉炜的治疗,二会干扰医院正常的上班秩序。

罗院长诉苦:“是啊,为这事我们没少做工作,但效果不是很好。”

“你不让他们知道病人的情况,他们能走吗?”

“可是,不可能让他们入室看望啊!”

“我看你们医院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八点、下午三点对外发布康嘉炜的病情。只要大家知情了,医院的麻烦就少了。”

有道理,就按县长的指示办。

试试,没效收回,当没说。

这时,李石井的父亲李世茂、母亲连月娇和姐姐李石玫快步如飞向黎县长走来。

黎县长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连月娇是财政局局长,见了县长,免不了殷勤、热情、恭维一番“黎县长好!听说您每天都要到医院来看望康总,您真是爱民如子,是土城人民心目中的好县长。”

黎县长笑笑:“别夸我,你看看,你全家出动,是不也来看康总?”

连月娇瞥一眼罗院长,说:“是啊,可惜罗院长的院规挺严,让我全家吃了闭门羹。”

罗院长一笑置之。

黎县长叹息:“没办法啊,你倾家出动看望康嘉炜和罗院长让你全家吃闭门羹目的一样,都希望康嘉炜能平安无事、健康活下来。”

连月娇说:“可不是吗,要是咱土城多几个象康总这样的人才,土城一定能成为甘州市的经济强县。”

黎县长说:“是啊,老有像世茂这样年富力强的企业家、少有像嘉炜这样年轻气盛的企业家支撑土城经济,土城焉有不发展之理?你这个财政局长和我这个县长焉有无春风得意之时?遗憾的是这个康嘉炜偏偏在土城最需要他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这是土城的不幸、更是我县长的不幸啊!”

李世茂先是站在一旁长吁短叹,后来呵呵笑了起来:“康嘉炜这小子死不了、死不了,他命大着硬着呢,就是阎老大用十八台大轿请他也请不走。他跟我合作,项目还没完成能走吗?他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小人,他是讲诚信的君子。再说,黎县长那么信任他、支持他、寄厚望于他,他能走吗?他不走,他正往回走呢!只不过回走的路很艰难,需要时间。再再说,他老婆那么爱他,他也深爱着他的老婆,铜墙铁壁护着的爱情能让他们阴阳相隔吗?再、、、

连月娇拿话阻他:“别说了,乱七八糟一大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时,周围围着越来越多的人,瞪眼竖耳听他说,就连黎县长也听得不时点头。

李世茂稍顿一会,又说开了:“再再再说,康总、康嘉炜这小子,有一双好儿女,金童玉女,据说是天上下凡投胎的仙童仙女。”

“你这不说浑话吗?”连月娇踩他一脚。

李世茂没睬她,继续说:“我已经决定向大家透露一个本来不想透露的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一旦透露,有人会咒我太封建迷信,有人则会骂我天方夜谭,甚至有人会说我别有用心、、、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嘴是你的,我管不着、、、”

“你今天烦不烦啊,想说什么就说呗,绕那么多弯子干吗?”连月娇又轻声叨了他一句。

李世茂刻意清了清嗓:“我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我遇见康总这小子啦!”

“啊!”大家瞪大眼睛,表情十分惊讶。

李世茂接着说:“我说的是做梦,梦里遇见了康总。他对我说,他上了天庭,玉帝说他凡事未了,把他赶了出来;后来又去了地殿,阎帝说他阳寿未尽,又把他赶了出来。我问他,该去哪里?他说回人间。我见他踏上了‘人间通道’大摇大摆而去。再后来、、、我就醒了。我可以把话撂这里,要么今日,要么过些时日,康总一定会回来,一定、、、”

天下之事,就那么凑巧。李世茂话还未说完,康嘉颖就连蹦带跳从重监室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我哥醒了,我哥醒了。”

开始大家不信,后来一位护士也跑出来告诉罗院长同样的消息,于是场上响起了一浪高一浪的欢呼声。

罗院长以请示的眼光看着黎县长:“我去看看。”

黎县长以惊疑的目光打量李世茂:“走吧李总,去验证一下你梦的真实性。”

其实,罗院长听到消息时更多的是担心,他知道此刻康嘉炜的苏醒完全有两种可能:一是康嘉炜的身体确实好转,真正的苏醒过来;二是回光返照,宣布康嘉炜的生命行将终结。

经过专家和全院权威医生的会诊,最后得出结论:康嘉炜已脱离危险,生命和健康正逐步恢复,但腰椎以下部位可能永久瘫痪。

原来杜曼琳从早晨六点便开始了对康嘉炜的“亲情呼唤”,因她知道康嘉炜有早起的习惯,而且特别珍惜早晨。所以她认为早晨的呼唤应该特别能激活他的生存欲望。她谈公司,谈儿女,谈自己,谈妹妹、、、留恋处,她痴痴地笑上几声;伤心处,她又嘤嘤地哭上一会。就这样,她说着说着,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大约点,康嘉颖前来接替杜曼琳时才发现,康嘉炜双眼圆睁,脸上还露着微微的笑容。

康嘉颖先惊后喜,继而呼叫起来:“嫂子、医生,快看,我哥醒了,我哥醒了。”

杜曼琳猛地醒来,看着康嘉炜,又惊又喜。

医生很平静地吩咐道:“去,叫罗院长。”

于是,出现了前面康嘉颖和护士一先一后跑出重监室传递消息的镜头。

康嘉炜苏醒了,康嘉炜脱险了。这大快人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医院,继而传遍了县城,继而向土城每一个关注康嘉炜生死命运的人传递。

杜父、杜曼琅、康嘉琪、郑小丫、、、听到康嘉炜苏醒的消息后,带着金童玉女速速来到医院。医院重监室门口的走廊以及走廊外一块两百平米的草坪上已经站满了人,看这些人的表情都是兴奋的。他们中有些人在高喊“康总万岁”,这些人显然都是嘉曼公司的员工;有些人却在散布一个像神话一样的传闻,他们说康嘉炜的儿女是天上下凡的仙童仙女,康嘉炜本人也是仙人下凡,他们还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托了李世茂的梦告诉大家的。

重监室里,康嘉炜的病床围满了人,黎县长像拉家常似的正跟康嘉炜唠叨呢。

“你小子,听说这几天搭载美国飞船上了天堂,结果玉帝不要你又把你赶了下来;又说你驾驶黑潜艇去了地狱,结果阎王也不收你把你赶了回来。你小子,知道玉帝和阎王为什么不要你,把你往人间赶?”

康嘉炜微弱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黎县长是在逗他开心。

黎县长接着说:“第一,你是咱土城潜力最大也是目前实力最大的企业家,土城这块地要富出油来需要你。所以坚守土城的各路神仙、土地公公一齐向玉帝、阎王请愿,要求把你留在土城;第二、、、”

一位护士打断他的话:“黎县长,是你请的愿吧,你才是管着土城这片地的土地公公。”

寂静的重监室忽然响起一连串的笑声。

黎县长又说:“小护士说的没错,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康嘉炜,你曾经向我作出承诺,要以自己的行动来实现土城县委县政府‘工业强县’的目标。你小子是一个讲诚信、敢担当的人,目标还未达到、承诺还未实现,你是不会走的,也走不掉的。”

他弯下腰,揣着康嘉炜尚未完全恢复知觉的手,压低声音道:“第三,你有一位你深爱着和深爱着你的好老婆,还有一双载财载福的好儿女。这么完美的家庭,你能撒手让给别人吗?我告诉你,你的情敌李石井现在还是单身,依然和你一样深爱着杜曼琳,你要是走了,他可就成了你名正言顺的家庭地位的继承者。所以,你得坚强地给我活下来,永远享受小俩口的温情甜蜜,永远听金童玉女叫你爸爸、爸爸。”

黎县长刚说到“爸爸”两字,门口便传来一连串的童声:“爸爸”、“爸爸”、、、

大家不由自主地回头,只见金童和玉女张开小手扑了过来,后面跟着杜父、杜曼琅、康嘉琪和郑小丫。

杜曼琳一把抱起金童,康嘉颖抱起玉女。

玉女噘着小嘴嚷嚷:“我要见爸爸、我要见爸爸。”

金童也嚷了起来:“我也要爸、我也要爸。”

黎县长拍了拍金童玉女的脸蛋:“说曹操曹操就到,来,舅舅抱你看爸爸。”他伸手要抱金童,金童躲避;又要抱玉女,玉女也躲避

“我手上没芒刺呀!”黎县长看着自己的手又说。

“你嘴上有芒刺,扎人。”玉女不客气道。

室内又是一阵笑声。

黎县长呵呵一笑,对罗院长说:“是否家属留在这,其他人离开这里?”

罗院长点头同意。

杜曼琳送黎县长至门口,黎县长叮嘱道:“嘉炜虽然醒过来了,但各肢体功能的恢复尚需一定时日,你要有耐心配合医生做好治疗。我听广州专家和罗院长说,他的腰椎以下脊椎几乎坏死,估计后半生很有可能就在床上或轮椅上度过,你要有思想准备啊!”

杜曼琳说:“到这地步,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啦!”

“公司情况怎样?”

“有他哥管理,还算正常吧。”

“是康嘉琪?”

“是。”

“那好。诶,李石井怎么样?”

“进步挺快,目前也是公司骨干领导。”

“我知道他一直深爱着你,只要他对你的爱不泯灭,你尽可放心的用他,他绝不可能拆你的台。”

“那都是过去的事。”

“刚才我跟嘉炜说的话都是胡诌的,你别太当真。”

“我知道,你是故意刺激他,激起他的生存欲望和战胜病魔的信心。”

“康家、杜家、嘉曼公司的担子都压在了你的肩上,你一定要坚强面对,战胜暂时的困难和挫折。”黎县长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杜曼琳,突然转身离开。

杜曼琳含泪点头,默默注视着黎县长离开的背影。是啊,这次车祸的抢救从发生到现在,黎县长倾注了太多的心血,给予了太多的关怀。这份感情与责任的投入,恐怕她和康嘉炜今生今世是难以报答的。

一个礼拜后,康嘉炜身体上半部基本恢复正常,达到了活动自如的程度。那天,他由重监室转移到了特护房;那天,天气格外的清爽,天空万里蔚蓝,阳光明媚扎眼,和风拂面宜人,是户外活动的最佳时节。

杜曼琳提议,让康嘉炜到户外转转。医生支持,康嘉炜本人也乐意。就这样,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康嘉炜首次坐上了康嘉正从广州寄过来的轮椅。

杜曼琳推着轮椅漫步在医院的林荫小道,康嘉炜半躺在轮椅上静静地欣赏周围的一切。

很快,在医院转完了一圈,兴趣正浓的康嘉炜向杜曼琳提议,要到新建成的沿江步行路走走、看看。

杜曼琳欣然同意。

沿江步行路沿流经县城的琴江而建,东起埂背大桥客家源,西至人工湖,全长三十余里,沿路绿树掩映,鸟语花香,水流潺潺,是土城县城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

从医院到客家源,康嘉炜得到了太多热心人士的帮助。特别是两位土城一中的高中女学生,一听说轮椅上半躺着的是土城县名闻遐迩的青年创业家、企业家康嘉炜,不由分说,从杜曼琳手中抢过轮椅,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推着。一路上,两位小姑娘伶牙俐齿夸康嘉炜人长得俊、有文化懂技术、敢于担当、是实力派创业成功人士、是模范丈夫、是青年人学习的榜样、、、又夸杜曼琳善良、美丽、贤惠、忠诚、、、

杜曼琳问俩姑娘的名字,其中一个姑娘挺幽默地说:“不用名字,我俩体型差异大,我长得高,她长得肥,一看就分辨的清。”

于是,杜曼琳戏谑的把俩姑娘称着“高姑娘”、“肥姑娘”,俩姑娘听着挺乐意。

到了客家源一块巨型人工石下面,杜曼琳招呼俩姑娘将轮椅停放在了巨石的前面,又掰着康嘉炜坐直坐正了一点,然后将身子紧靠着轮椅毕恭毕敬的站着。

“姑娘,来,给咱俩照张相。”

俩姑娘争先恐后从杜曼琳手里抢夺拍照的手机。

“大姐,给我,我学过了拍照技术。”肥姑娘说。

“给我,我拍的照多,效果特好。”高姑娘说。

杜曼琳把手机给了自称拍照多的高姑娘:“实践出真知,还是你来吧!”

高姑娘特有荣誉感,举起手机,从不同视角连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以乞求的目光望着康嘉炜:“康总,你是大名人,求你个事

康嘉炜苏醒后一直未开口说过话,是不会说话了还是另有隐情,医生也还未查出结果,就是康嘉炜本人也不清楚。今听高姑娘有求,他抿了抿唇,无意中说出话来:“什么事,尽管说。”

杜曼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视着他:“是你说的?再说一遍给我听。”

康嘉炜向高姑娘努了努嘴:“曼琳,告诉她,我这形象,不适合和她合影。”

杜曼琳突然笑容绽放:“嘉炜,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

高姑娘把手机给了肥姑娘:“来,给我来一张呗!”说着,靠着轮椅蹲下,头倒向康嘉炜,俩人几乎头粘着头。

肥姑娘说:“你耳聋吧?没听康总说,你这形象跟他不配。”

杜曼琳纠正:“康总是说他现在的形象跟你们不配。”

高姑娘说:“康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永远都是最完美最伟大的。肥姑娘,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拍吧!”

肥姑娘举起手机,恰在这时,高姑娘瞅准康嘉炜的脸颊“啪”的一声亲了一口。肥姑娘眼疾手快,留下了这一精彩瞬间。

康嘉炜被亲得脸滚烫滚烫的。

见高姑娘留下了那么珍贵的镜头,肥姑娘岂肯罢休。她把手机给了高姑娘后,冲向轮椅,搂住康嘉炜的脖子,右脸贴在康嘉炜的左脸上,露出一脸青春恬美的笑容。高姑娘快速按键把这一珍贵的镜头留了下来。

后来这两组照片都获得了土城县摄影比赛特等奖并被评为土城县最具珍藏价值的照片。

这时,面积并不大的客家源已经围着好多人,不少人争着与康嘉炜留影。康嘉炜并不拒绝,头枕双手,微露笑容,任人拍摄。 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杜曼琳怕人多伤了康嘉炜,于是向俩姑娘使了个眼色,俩姑娘反应快,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推着轮椅就走,杜曼琳则在前面开路。很快,他们来到了被杨柳树掩映的美丽而恬静的沿江步行路。

俩姑娘小声嘀咕了一声后,高姑娘又在杜曼琳耳边嘀咕了一声,杜曼琳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接过轮椅推了起来,又回头望了望离去的俩姑娘的背影。

“多美的景色啊!”康嘉炜赞美道。

“可不是吗。只是美的享受,需要健康的身体来呵护。”杜曼琳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是啊,可惜老天对我不公。”

“是你不听老天的劝。”

康嘉炜哑笑,极目眺望平静的江水:“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到这江边来说过的话吗?那时还没有沿江步行路,我们坐在江边的一块巨石上,谈爱情、谈婚姻、谈孩子、谈家庭、谈未来。”

“能不记得吗?”杜曼琳把轮椅搁下,双手撑在护栏杆上,看着江面上被风掠起的涟漪,“你说过这一辈子你是江中的船,载着我在人生的激流中安全驶航;你又说过这一辈子你是地上的马,驮着我在人生幸福的大道上快乐奔跑;你还说过这一辈子你会用你的全部,让我收获幸福、享受幸福!”

“可惜我已经无力兑现我的诺言。曼琳,对不起,这辈子我可能会欠你很多很多。”

“不,你什么也不欠。你不仅给了我做女人的尊严与自豪,更让我享受到了女人所追求的快乐和幸福。嘉炜,不管你怎样,我都觉得嫁给你是我今生最正确的选择。”

“你别哄我了,我看得到你的心在流血。”

“那是在为你担惊受怕。不过,现在好啦,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我的心舒坦多了。”

“好?能好到哪里去呢?我有预感,这辈子我恐怕是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就坐着,坐不了就躺着。只要你快快乐乐活在我身边,哪怕是永远坐着或是躺着,我都会很开心很幸福。”

杜曼琳浅笑着,一股江风迎面扑来,撩起她黑得发亮的秀发。她回转身,抓起轮椅的手柄推了起来。

这时,对面走来三个人,中间那人背着手、戴着墨镜,另外两人左右相随。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杜曼琳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是谁。于是,她移目江心,与他们擦肩而过。

三个人突然驻足,中间那人一会指着杜曼琳一会指着康嘉炜“你不就是杜曼琳?哟,你小子是康嘉炜吧,没错。怎么几年不见就坐上轮椅了?你可真会享受啊!”

杜曼琳细细地瞅了中间那人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如此美丽的琴江河畔、柳树荫下撞见了他,真是大白天撞见鬼了。

第十八章

你道人是谁?不说,保管你猜不着。

此人乃林总也,就是在广州凤凰娱乐城想占杜曼琳便宜、被杜曼琳抽了耳光、后来又要追杀杜曼琳的那个林总,另外两位是他的保镖。

说来也怪,林总怎么就来到了土城?这世界眨眼间似乎变小了。

难道他是来找郑小丫的?杜曼琳心里想着,应该不是吧,郑小丫早就跟他断了来往。那会不会是找我报复来的?想到这,她捏紧了拳头,提高了警惕。

林总露出狰狞的笑容向杜曼琳靠近。杜曼琳佯装不认识他,推着轮椅要走。

“哟,杜女士太不近人情了吧,我从广州大老远跑你这来,你就连声招呼也没有。”林总怪腔怪调地说。

“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打招呼?”杜曼琳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就不信你杜曼琳会不认识我林总。”

“林总?咱土城的老总我都认识,我没发现有姓林的。”

“你土城没有,但我广州有啊!”

“噢,林总是广州人?”

“你真没认出我?”

杜曼琳摇摇头:“我从来就不认识你,现在又谈何能认出你?”

林总冷笑:“你就装吧。我就不信曾经在广州追杀你的林总,你会那么快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杜曼琳故作惊讶状:“呀、、、你长得还真像那位林总,莫非是林总的模仿秀吧!”

“什么模仿秀,我分明就是林总。”

“你别讹我了,像林总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到土城这种小地方来。”

林总绕着杜曼琳打转:“我听说你和康嘉炜回土城后发展得很不错,成了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既然有钱了,那就把我借给你的钱连本带息还给我。”

杜曼琳笑吟吟地问:“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借你钱啦?”

“你该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吧?借钱这么大的事岂能忘了?”

“我就是没忘,记忆很正常,所以才知道自己压根就没借过你的钱。”

“你是真忘了还是装糊涂?钱是由康嘉正给你的,怎么,他没跟你说那钱是我借给你的?”

“你把钱给了康嘉正,你就应该找康嘉正要啊,怎么找我要呢?”

“他把钱给了谁我就找谁要。”

“再说我就是还钱也应该还给康嘉正,而不是还给你。”

“我最后说一句,那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没得商量,否则你想着后果。”

“我也最后说一句,要钱你找康嘉正要去,我没借你的钱,没道理还你的钱。”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林总向两位保镖招了招手,两位保镖一前一后堵住了杜曼琳的路。

杜曼琳厉声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林总阴笑道:“你是女人,又这么漂亮,你当然知道我们想干什么。既然你不还钱,那我只好把你带走,慢慢的让你以身体的代价来偿还你欠下的债务。”

“你敢?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杜曼琳环顾四周,心想,此刻要能来人该有多好呀。然而,江水滔滔,杨柳依依,平时人流穿梭的沿江步行路,今天格外冷静,周围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她的心里开始害怕,当然,她并不是害怕自己的安危,而是害怕他们可能会伤害到康嘉炜。这时,她移目康嘉炜,见他正抖动着手点击手机键盘,不用说,他是在发送求救信息。这一举,要是被林总发现,那就危险了。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杜曼琳开始吸引林总他们的注意力。

“什么条件?”果然林总和他的保镖都望向了她。

“第一、、、”杜曼琳咬了咬唇,故作沉思状,实际上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这第一嘛,我跟你们走,你们必须给我保密。”

“当然当然,你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我岂能广而告之”林总近乎淫笑。

“这第二嘛、、、”杜曼琳皱眉,苦思幂想。过了好一会儿,她偷偷瞄了眼康嘉炜,康嘉炜正向她微微点头,她知道他已成功发送了求救信息。于是,她突然阴下脸来,厉声道:“我告诉你们,你们把我带走,只能把我带到康嘉正那里,我亲口告诉他把钱还给你。”

“对不起,这个条件不能答应你。”

“对不起,这个条件不答应,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恐怕由不得你了。”林总打了个响指,两位保镖一左一右拽住了杜曼琳的胳膊。

“且慢。”康嘉炜开口了,“林总,你不就是来要钱的吗?多少?我全给你。你犯不上再搭上个绑架勒索的罪名。”

林总哼出声来:“我现在改主意了,钱不要,要人。”

“要人可以,我跟你们走。”

“康嘉炜,你还算人吗?算,顶多是个废人。你跟我们走,我们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这时,不远处传来警笛声。

康嘉炜假装催促道:“警察开始巡江了,这地方是警察必经之地。再不走,等一下警察来了,想走也走不了。”话刚说完,藏在袖套中的手机“咣”一声掉在地上。

杜曼琳一惊,弯腰去捡,可被林总的一位保镖抢了先。

保镖把手机给了林总,林总掂了掂,质问康嘉炜:“是你用它把警察招来的?”

杜曼琳冷笑一声,反问:“你觉得可能吗?就他那副样子,筷子都拿不动,能拿得动手机吗?”

林总查看了一下通话和信息记录,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便把手机还给了康嘉炜。原来,康嘉炜将信息成功发送后随即做了删除处理。

就在这时,有十几名警察像天兵天将似的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带队的是公安局刑警队的胖子警察。这胖子警察跟康嘉炜、杜曼琳的关系可不一般,他知道康、杜跟黎县长和公安局王局长的特殊关系,所以私下里同康嘉炜称兄道弟,管康嘉炜叫哥、杜曼琳叫嫂。只要是同康、杜有关的事,他一定亲自出马,这不,在接到康嘉炜的信息报警后,他带领警十分钟不到就赶来了。

“哥、嫂,弟弟来迟,让你们受惊啦!”胖子警察向康嘉炜、杜曼琳鞠了一躬,突然转过身,手指林总,怒吼:“把他们统统拿下。”

警察一拥而上,林总和他的保镖尚未返过神来便戴上了锃亮的手铐。

林总和他的保镖被警察带走了。康嘉炜和杜曼琳则被胖子警察亲自送回了医院。

杜曼琳已是十分疲惫,但他仍强打起精神坐在病榻前默默注视着康嘉炜渐显消瘦的脸。康嘉炜也以迷茫的目光注视着她,又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梳理着她那略显零乱的发丝。

“曼琳,苦了你了。”康嘉炜的声音嘶哑又凄切。

“你说什么呀,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同甘苦共患难。”杜曼琳的声音柔弱又低沉。

“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说吧,夫妻之间客气啥?”

“我想去公安局一趟,跟王局长说说,把林总几个放了。”

“放了,你就不怕他再来绑架我?”

“唉,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这次到土城来不是冲我们来的。在沿江步行路相遇,纯是巧合。说把你带走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好让我们把他几年前赔偿给我们的那几万块钱还给他。他要真是冲我们来的,一开始他就下手了,哪会跟你磨叽那么久。”

“不是冲我们来的,那你说他大老远跑土城来,是干什么来的?”

“我估计是投资来的。县委县政府不是想通过招商引资来做强凤凰山的旅游事业吗?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他就是投资旅游来的。”

“不行,我得跟黎县长说说,像他这样的人渣,一定不能让他在土城落地生根发芽成林。”

“你放心,他就是有再多的钱也进驻不了凤凰山。我前几天听嘉琪哥说,嘉正哥已经决定投资凤凰山,而且也得到了黎县长的同意。”

“真的?你看这么重大的消息,你咋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嘛。”

这时,杜曼琳的手机响了,是胖子警察打来的,告诉她,公安局已经遵照她的意思把林总三人给放了,并遣送出了土城县。

杜曼琳故意使用了免提功能,所以胖子警察的话,康嘉炜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翘起拇指,冲着杜曼琳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放了他们。”

杜曼琳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与其把他们关押在土城,还不如风风光光把他们送出土城。另外,我还通过胖子警察把钱还给了林总。从今以后,他林总就再没有合适的理由来为难我们了。”

光阴荏苒,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医院组织有关专家对康嘉炜的病情再次进行会商,最后形成结论:头、颈正常,上肢、胸部基本恢复正常,腰椎以下部位尚未恢复知觉。

罗院长将结论直接告诉了康嘉炜,并鼓励他配合医生继续接受康复治疗有望全面康复。其实,康嘉炜对自己的病情心中有数,他知道“尚未恢复知觉”,实际上就是瘫痪,即使留院继续治疗,全面康复的概率也几乎为零。所以,他向罗院长强烈要求出院回家保守治疗。罗院长在征得黎县长和杜曼琳意见后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早上,天刚露鱼肚白,杜父、杜曼琅、康嘉颖、康嘉琪、郑小丫、李石井等驾驶者三部小车来到医院迎接康嘉炜回家。

要离开特护房时,罗院长和几名有关的主治医生、护士都来了。罗院长再一次鼓励康嘉炜要树立信心,战胜病魔。同时,他还提醒杜曼琳回家后要给予康嘉炜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因为亲情给予的温暖是最有效的治疗。杜曼琳不记住而且模范地践行了罗院长的话。

当车子驶进嘉曼公司大门时,早已恭候在那里的几百员工顿时沸腾了,有叫“欢迎康总回家”的,有情绪失控、忍不住张口大哭的,有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

车一停,康嘉琪赶紧抱起康嘉炜急匆匆向宿舍楼走去。康嘉炜感动得泪流满面,不停地向大家挥手致谢。杜曼琳却堵在了宿舍楼门口,不停地向大家压手,并以嘶哑的口气说:“大家先静静,听我说几句。”等场上渐渐肃静下来后,她继续说:“康总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目前身体非常虚弱,为了避免对他的意外伤害,我只好把你们堵在了门外,在此我并代表嘉炜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同时对你们给予的关爱表示衷心的感谢!大家都散了吧!”

一会,大家默不作声,依依不舍地散去。

杜曼琳望着大家的背影,心里像吊了秤砣似的沉甸甸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她愣站了一会,转身向久违了的家走去。

家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就连室内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更加的凝重了。客厅一隅,摆放着康嘉正从广州寄过来的瘫痪病人专用床,康嘉炜平静地躺在上面。杜父、杜曼琅、郑小丫、康嘉琪、李石井绕床站立,康嘉颖坐在床沿上抱着康嘉炜的一只脚,用手掌揉搓涌泉穴。

“都坐下吧,站着不累呀!”杜曼琳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学着康嘉颖的样,抱起康嘉炜的另一只脚,从脚板到小腿不停地敲打、摩擦。

杜曼琅说:“姐,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像姐夫这种情况,最有效的治疗就是推拿、针灸等中医穴位治疗法。”

杜曼琳说:“姐知道,姐已经委托罗院长聘请一这方面的专家,住到家里来,专门给你姐夫治疗。

郑小丫开口了:“我就是推拿按摩的专家,再找一个懂针灸的就行了。”

杜曼琳哑笑:“你?小丫,别逞能了,就你那几招手势,用来骗男人还行,用来治病不行。”

郑小丫辩释:“其实,生活中和医学上的推拿按摩原理是一样的,对身体没有实质性的治疗作用,只是舒活血、缓解疲劳,最多起点保养和辅助治疗的作用。曼琳,不瞒你说,我以前在广州最拿手的就是推拿按摩。如果你没意见,从今天起我来担任嘉炜的按摩师。如果你觉得不妥,那我就收你为徒,把你培训好后,由你亲自担任嘉炜的专职按摩师。

康嘉琪十分支持,表起了态:“小丫在凤凰娱乐城工作期间,不仅担任了副总还是首席按摩师呢,她的穴位按摩十分到位,那时许多人到娱乐城按摩都是冲着她去的。我完全支持她担任嘉炜康复治疗的按摩师,并将该技术毫无保留传授给曼琳。”

杜曼琳抱拳,朝郑小丫鞠了一躬:“师傅在上,受徒弟一拜!”

郑小丫毫不谦让:“从现在起,我正式收杜曼琳为徒。我保证半个月内让她学成出师。”

果如其言,半个月时间,杜曼琳非常娴熟地掌握了推拿按摩的全套技术。无独有偶,更为可喜的是她还拜师学会了针灸技术。就这样,她成了康嘉炜的家庭康复医生。

在杜曼琳的悉心照料下,康嘉炜的身体日渐好转。脸色出现红润,血气旺盛;两颊渐显饱满,长膘发福;嘴角常挂笑容,心情敞亮。虽则如此,他身体的下半部分仍旧没有任何知觉,想恢复几乎没有了可能,除非出现奇迹。但是,杜曼琳并没有泄气,她说只要康嘉炜还透着一口气就有站起来的可能。所以,她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康嘉炜的身上,夜以继日,日复一日,没完没了地付出。她总认为,人世间的付出不可能没有回报,她盼望着、等待着回报那天的到来,梦想着康嘉炜活灵活现地站在她的面前,给她一个热吻、一个拥抱,然后拉着她的手视察工程、漫步江畔,谈过去,谈现在,谈未来;然后他抱着女儿,她抱着儿子,一家子其乐融融漫步在大街小巷、流连于商场超市、游玩于名胜古迹、、、然而,等待的回报没来,期盼的梦想也没来,来的只是康嘉炜对自己身体的极度失望。他已经完全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所以他不想让杜曼琳在自己身上继续无价值折腾下去。

“曼琳,你歇会,我跟你说件事。”见杜曼琳捧着一大叠衣服从内室出来,康嘉炜忙招呼道。

杜曼琳把衣服放在桌上,一边把床的活动部分支起让康嘉炜坐直身子,一边搭理他:“有事待会说,今天天气不错,到外面晒晒太阳,看看风景,调整心情。顺便去我爸家看看金童和玉女。”

康嘉炜求之不得,鸡啄米似地点头:“成,我也很想去看看我们的宝贝啦!”

原来,杜母离世后,杜父和杜曼琅从公司搬回了杜家居住,考虑到金童玉女留在公司无人照顾,只好随姥爷一起住到了杜家。杜曼琳又派人去金华镇把曾经照顾过金童玉女的两位五保老人钱大爷和钱大娘厚请到了杜家,专门服侍金童玉女。

出了公司,走在绿树掩映的工业大道,康嘉炜不时发出唏嘘声、赞叹声。

“怎么,你这个大企业家又在忧国忧民啦?”杜曼琳玩笑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不但没让康嘉炜高兴起来,反而使他伤感“你看我都成一个废人了,哪还有心思忧国忧民?”

“对不起,嘉炜,我说错了。”

“曼琳,你没说错。虽然我无力忧国忧民,但我可以忧妻,你为了我付出了生命的全部;我可以忧儿忧女,因为我,儿女们失去了童年的快乐与幸福;我更可以忧我们的家,公司做大了,家业强大了,可我却倒下了,成了家庭的负担

“嘉炜,你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都这样了,还想着我、想着孩子、想着公司、想着家。你听我一句劝好吗,多想想自己,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只要你坚强地活下去,咱康家这栋幸福大厦就永远不会倒塌。”

不知不觉,已到了工业园与县城接壤的金圣广场。广场内古树参天,风景格外迷人。杜曼琳推着轮椅直达广场中央一棵百年古樟树下。

康嘉炜仰视古树,嗟叹:“真是物是人非啊,看见这棵树就想起了有趣的童年生活。记得读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我和班上的十几位男生就在这一带迷藏,其他同学都被发现了,就我怎么也没被发现。你说我藏哪了?就藏在这棵樟树最茂密的一个鸟窝里。

杜曼琳被他逗笑了:“怪不得你现在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恶心的鸟臊味。”

“那是鸟臊味吗?那是男人味。”康嘉炜故意将鼻子凑近自己的腋下嗅了嗅,“可惜,不是男人了,男人味也没有了。”

杜曼琳听了有些生气:“你别总是诅咒自己,什么时候你不是男人了?什么时候你没男人味了?我倒觉得你身上越来越有男人的精气神了。”

“可能吗?你心里清楚,我心里更清楚。这辈子我是没可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男人是什么?男人是天,撑起一片空间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翱翔;男人是担当,背负沉甸甸的责任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享福。”杜曼琳搂着康嘉炜的手,双眼木讷地盯着他,“嘉炜,不管你怎样,你永远是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康嘉炜用手指轻轻缕着她的发丝,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今天不得不对你说。”

“说吧,夫妻之间说事犯不上老谋深算。”

“哪是什么老谋深算?是、担心你不给我面子。”

“哪次你说事我没给你面子?都给了吧。”

康嘉炜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好像都给了。”

“什么好像都给了。老公说事老婆不给支持,能叫夫妻同心吗?什么事?说吧,夫妻永远都是相互的依靠。”

康嘉炜还是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曼琳,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想改变它已经可能。所以,你和我不如置换一下角色,你来当公司总经理,代替我全面行使管理公司的职权;我呢,全身隐退,疗养身体。曼琳,你看行吗?”                 

  杜曼琳一时拿不定主意,凝视着康嘉炜,过了一会,才说:“行,我同意接受总经理的职务。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配合医生、配合我继续接受治疗,等你身体恢复了,总经理还是你的,我还是你的助理

康嘉炜点头:“我答应你。明天上午开个董事会,宣布你的任职。”

“要那么急吗?”

“越快越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咱公司不可一日无总经理啊!”康嘉炜用手指敲了敲轮椅,轮椅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吧,去看看我们小宝贝。

杜家,因为杜母的仙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杜曼琳和康嘉炜到杜家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金童和玉女天真可爱的嬉闹声。

杜曼琳朝屋内喊:“金童、玉女,快出来,看谁看你们来了。”

“妈妈来啦!”“妈妈来啦!”

一会儿,金童和玉女趔趔趄趄从屋内了出来。后面跟着杜父、钱大爷和钱大娘。

杜曼琳张开双臂,一手搂着金童,一手搂着玉女,一人脸上亲了一口。

“看看,谁来了?”杜曼琳指着康嘉炜说。

“是爸爸。”玉女趴在轮椅上,眨着小眼睛看康嘉炜,“爸爸,小孩子才让妈妈推着走路,你都大人了,怎么还让妈妈推着走,你是大懒虫吗?”

“不许你这样说爸爸。”金童翘起双唇,小手着玉女,“你没听舅舅说,是他开车不小心把爸爸的腿给压伤了。伤好了,爸爸就能站起来自己走路了。”

康嘉炜笑得眼睛眯成两道缝,缝里滚动着晶莹透亮的泪水。

“爸爸,你是不是哭了?”玉女说。

“爸爸不是哭,爸爸高兴。”金童说。

康嘉炜拍拍金童和玉女的小脸蛋,泪水珍珠般往下掉。

见康嘉炜流泪了,金童玉女不知所措,害怕起来。

杜曼琳蹲下,把金童玉女揽入怀中,安慰道:“别怕,爸爸不是哭,爸爸看着你们好可爱,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掉眼泪。”说到最后一句,她也忍不住落下大把大把的泪水。

这时,钱大爷拉着金童的手、钱大娘牵着玉女的手向屋内走去。

杜父把杜曼琳扶起:“进屋吧,爸刚把饭做好,一起吃个饭吧!”

康嘉炜摇头:“爸,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看见金童玉女,我这心就揪痛,总觉得欠他们太多太多。”

杜父还想说什么,被杜曼琳的一个眼色给打住了。结果,康嘉炜连杜家的门也没进,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杜曼琳好奇地问:“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跟金童玉女说一句话?”

康嘉炜难为情地说:“我想说,可口腔以下都在哭,根本说不出话,况且我一开口就是哭声呀!我能当着孩子的面哭吗?”

“你又不是没哭,与其憋着哭,倒不如痛痛快快哭出声来。”

“我是怕吓着孩子。”

“你以为你一个大男人吧嗒吧嗒无声无语净掉眼泪,就没吓到孩子?你没看到当时孩子被你吓得往我身上靠?”

康嘉炜重叹一声,低下头,一会又昂头目视着杜曼琳。

杜曼琳也看了看自己:我身上没什么啊,干嘛这么看我?

康嘉炜自言自语:“人虽瘦了,变憔悴了,但身材娇好,更漂亮了。”

“你说谁呢?”

“还能说谁,说你呗!”

“我?都瘦成精了,还漂亮。”

“你就是瘦成了芦柴棒,在我眼里也是最漂亮的。”

杜曼琳张大嘴巴,定定地看着他:“嘉炜,你已经好长时间没夸过我啦。我记得你每次夸我后,都有重要的话对我说。说吧,想说什么,痛快点。”

康嘉炜露出一副很犹豫的表情,张了几次嘴,想说,又几次把话咽了回去。

杜曼琳靠着康嘉炜坐下,搂着他的头轻轻地摩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下不了决心,所以也开不了口。”

康嘉炜一脸的疑惑:“你不可能知道我要说什么。”

“要不我说给你听,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我不说。”

康嘉炜点头。

杜曼琳说:“这种话从我口里说出去后,永远不能在你口里重复。就这条件,答应么?”

康嘉炜还是点头。

杜曼琳接着说:“你夸我漂亮,就是想跟我说,咱们离婚吧,趁年轻漂亮嫁个好男人,别糟蹋了自己。”她突然提高嗓门,“康嘉炜,你给我听着,你别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更别想把我赶出康家。不管你怎样,就是你最后真的站不起来了,成了一个废人,我也会不离不弃为爱坚守,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康嘉炜吃惊地看着她。他真的不敢相信,她说的话,竟然就是自己犹豫了很久、想说但又没敢说出口的话。

康嘉炜心想,对如此看重感情又有头脑和责任感的女人,真不应该让她整日围着一位废男人蹉跎岁月。这样,对她来说是极不公平的。但是,如此情义并重的女人,要想让她抛弃糟糠之夫去另寻幸福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根本就没有可能。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挑起康杜两家的大梁,把康杜两家的事业继续推向前进。

康嘉炜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把头靠在了杜曼琳瘦小而又坚挺的肩膀上。

第十九章

第二天,康嘉炜以总经理的身份最后一次主持召开了公司全体股东、干部大会。

康嘉炜躺在轮椅上主持。他说:“今天把大家临时召集来开会,估计大家一定会说会议很重要。也可以这样说嘛,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核心成员。如果不是涉及公司核心利益的事情,这个时候一般是不会叫你们来的。我就简明扼要,说三点:第一点,我得向大家掏心窝道一声‘谢谢’,在我蒙受灾难至今,大家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爱,给予我工作上的大力支持,公司各项秩序井然,公司业绩保持了蒸蒸日上的好势头。事实证明,公司没我可以,没你们可不行。所以,为真诚答谢各位,在不影响股东利益的前提下,自本月起所有的干部和员工分别按月工资的百分之五和百分之三的比例增发奖励性工资。大家是赞成还是反对?表个态吧!”

话音刚落,掌声潮水般响起。随即,又响起一片附和声:“坚决拥护康总的英明决策”、“康总万岁”、“祝康总好人一生平安”、、、

没想到,康嘉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让人听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热闹的会场刹那间变得一片肃静。

康嘉炜停住笑,以诙谐的口气说:“想不到给你们发点奖金,你们竟然尊严也不顾了,什么英明、万岁、好人,全是拍马屁的鬼话。这话你们知道我不爱听,可今天你们一开口就拿这话来哄我。看来,你们今天是不会跟我说实话的,这会也没开的必要了,散会。”

全场震惊,大家面面相觑,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静静地守着座位不动。

过了一会,一位年近五十、长相敦厚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叹息一声,说:“康总,你冤枉大家啦,我可以发誓,刚才大家所言句句出自真心,绝对不是为讨好您而说的违心话。”

会场又传来一片附和声。

康嘉炜淡淡一笑,压了压手:“好啦,刚才只是个小杂曲,下面继续开会。我今天要说的第二点是非常遗憾的向大家道一声‘对不起’、、、”

会场上响起一人的声音:“康总,你有什么对不起大伙的?”

康嘉炜摇头、淡笑:“我对不起大家,是因为我今后不能继续和大家共事啦。”

会场哗然,其中一人道:“无论怎样,康总都不能离开我们、离开公司。不管您身体咋样,只要您还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大伙就有凝聚力、有主心骨,公司永远蓬勃向上。”

接着,会场上响起杂七杂八的议论声。

康嘉炜继续说:“不是我想抛下大伙、抛下公司,说实话我舍不得大家呀!可是严峻的身体形势迫使我不得不激流勇退,安下心来把身体治好养好。办公司不是只动动嘴皮子,得脚踏实地的干,没好的身体干的了吗?干不了,所以我只有全身引退,才能集中精力同病魔作顽强的斗争。”

又有一人问道:“你退了,谁当我们的总经理?”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好像吊着嗓门说似的,但康嘉炜还是听得真真切切。他笑笑,说:“你不用担心,下面第三点我要宣布的就这事。”

会场寂静。

按照嘉曼公司股东章程的规定,康杜两家占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六十,有直接决定公司总经理、副总经理的人事权力。

康嘉炜继续说:“在宣布第三点事之前,我先说说我的妻子杜曼琳。曼琳是个啥样的人,想必大家都清楚。她,人长得漂亮,温柔贤惠,平易近人,知书达理,很有人缘。特别令我佩服的是她感情的专一,前几年大家听说过她为了爱情跳江的事吧?

会场响起一片赞叹声:“知道,知道,太感动人啦!”、、、

康嘉炜压压手:“还有一事我不说你们肯定不知道,咱公司创立以来,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和实力,曼琳可是功勋卓著、功不可没啊。很多好的主意都出自她的口,只可惜她主的是内,成了幕后英雄,把功劳全给了我,是我沾了她的光啊!”

这时,杜曼琳和郑小丫肩并肩进入会场。会场内几十双眼睛霎时投向了她俩。

康嘉炜乐不可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既然主角出场了,那我就宣布第三点事,从今天起担任嘉曼公司新任总经理的是、是、是杜曼琳同志。”

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杜曼琳身上,紧接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停息,康嘉炜说:“下面请嘉曼公司新任总经理杜曼琳发表就职感言。”

又是一阵悦耳的掌声。掌声中,杜曼琳弯腰抱住康嘉炜的颈脖子,又在他那瘦削的脸庞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吻

杜曼琳压了压手,会场安静下来。之后,她迎着大家的目光,说:“谢谢嘉炜对我的信任,也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嘉曼公司能有今天的成就,得益于康总和全体同仁的共同努力。今天,康总因身体原因退位,由我继任,我虽无才,但我一定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让嘉曼公司百尺竿头更进一。各位股东、各位干部,嘉曼公司不是康家的也不是杜家的,而是我们大家的。钱靠大家来赚,当然也得由大家来花。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只要公司能保持现有的发展水平,今年年底我给大家涨工资涨奖金。

全体起立,掌声如江潮又似海涛,经久不息。

杜曼琳上任总经理后,为便于管理,她对公司主要岗位的人事进行了调整,康嘉琪任公司第一副总经理,主管公司生产;李石井任公司第二副总经理,接替原康嘉琪的工作具体负责石井公司;康嘉颖任公司第三副总经理,主管公司财务;郑小丫任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直接协助总经理工作等。

新官上任三把火,才点燃人事调整这第一把火,就源源不断地传来捷报。先是嘉曼公司喜登全市“十强民营企业”光荣榜;次是县委县政府为扶持嘉曼公司实现全省“十强民营企业”的目标,决定每年由县财政拨付两百万元的技术创新基金支助嘉曼公司技术革新;再是公司“金童”、“玉女”品牌建材出现客户排队等候的供不应求的大好势头。

然而,就在公司上上下下一片莺歌燕舞、歌舞升平、捷报频传的时候,就在杜曼琳首次以总经理的身份视察公司示范工程——德馨花园的时候,一件让她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就在杜曼琳走出德馨花园的时候,一位工人模样、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急急忙忙向她走来,到她身边时,他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杜曼琳伸手去搀他,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把手里的纸条塞到了她的手掌心里,然后朝她鞠了个躬,使了个眼色,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当时,陪同杜曼琳视察的有公司大大小小的领导十几个人,她肯定纸条上说的事一定是不光彩之事。所以,她一直把纸条攥在手心里,直到回公司后,把门关严,才小心翼翼一层层把纸条打开。

纸条上写着:杜总,请严查德馨花园某些干部偷卖公司建筑材料的行为。署名是,正义的捍卫者。

杜曼琳眉头紧皱,愣愣地站着,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要炸似的;心情更像翻倒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味味俱全。

纸条所言之事,不仅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而且严重触犯了国家法律。如果此事属实,那实施者不仅要被公司开除,更要接受法律的惩罚。她真的不想毁了任何一个人的前途和幸福,但她又不可能容忍任何一个人利用公司赋予给他的权力来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是置之不理还是彻查此事?杜曼琳一时拿不定主意,她决定听听康嘉炜的意见后再作定。

康嘉炜辞去总经理后,也搬到了杜家居住。白天由杜父、钱大爷、钱大娘照顾,晚上由杜曼琳照顾。

杜曼琳因工作太忙,白天几乎不回杜家。所以当她突然出现时,康嘉炜颇感意外。

“白天你是不回来的,怎么,摊上事啦?”康嘉炜以一副关切的口气说。

杜曼琳拂去额头的秀发,露出妩媚的笑容:“没事就不可以回来看看你?想你了呗!”

“不可能。”康嘉炜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可是上班的黄金时间段,没特别的事情你是不会擅离职守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遇麻烦了。”

“什么麻烦?”

杜曼琳将纸条给了康嘉炜。

康嘉炜先是皱眉,继而叹息道:“这是管理上的疏忽啊,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不请示你吗?”

“你别逗我了,现在你是总经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我也不是让你去处理,只是让你出出主意嘛。”

“你还需要我出主意?以前还不都是你给我出主意。”

“这次不同,这次是要处理人的,我下不了手。”

“你下不了手处理人,那就下狠手处理事。”

“处理事?”杜曼琳疑惑地盯着康嘉炜,苦思幂想。一会她眉开眼笑,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表面上你在处理事,实际上你是在教育人挽救人。”

康嘉炜说:“除了德馨花园外,其它地方有没有发现类似事情?”

杜曼琳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

“既然这样,那就在整个公司开展一次盘库大行动,然后对所有工程使用材料情况进行比对。通过比对,谁偷卖了材料、偷卖了多少材料的事实自然而然就浮出了水面。你可以有意把德馨花园的盘库工作放在后面,只要先对其它地方的盘库工作抓得严抓得实,我可以断言,德馨花园丢失的材料会很快失而复得。”

“你是说他们会偷偷把材料送回来?可是,材料已经被他们卖了,他们怎样把材料送回来?”

“就是买,他们也会买回来。要不然事情一旦暴露,他们会名利尽失,这一点他们应该清楚。如是,不仅能挽回公司的损失,而且对干部职工也是很好的警示教育。

杜曼琳喜出望外:“那就由财务部和物流部联手处理这事,由康嘉颖具体负责。”

康嘉炜提醒说:“我看可以,不过这事毕竟涉及整个公司,而且又和某些干部有关,所以你必须亲自挂帅,至于具体工作你可以交给嘉颖负责。”          

时隔十天,盘库工作结束。结果并没发现材料流失,奇怪的是被人爆料有偷卖材料现象的德馨花园竟然出现了材料盈余。是举报者故意捏造事实诽谤?还是偷卖材料者暗中使了什么伎俩?杜曼琳决定暗查此事并且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不曾想,康嘉炜对她的决定却投了反对票。他说,盈余正说明偷卖者把卖出去的材料又要了回来,要回来的途径可能有两条,一条是花钱买回来,另一条是从别处借,等盘库过后再设法还回去。

不管哪条途径,对偷卖者来说都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盘库结束后的第二天,杜曼琳就把德馨花园工程管理人员全部调离了,而且把该花园工程材料的管理权直接交给了财务部。这样,进入花园的材料被全部冻结,偷卖者无法再调出材料,只好叫苦连天、欲哭无泪。其实,公司有很多人都知道德馨花园谁在偷卖材料,只是碍于这人在公司的特殊背景敢怒不敢言罢了。

那么,偷卖材料的人到底是谁?其实杜曼琳对此人是心知肚明的,但她一直没说出这人的名字,也没对这人作出任何处理。按她的话说,既然事情处理好了,又何必去处理与此事有关的人呢!表面看,这是软弱的表现,实际上给人的威慑力够狠够大的了。此后,公司再没出现过偷卖材料的现象,公司上下对杜曼琳油然而生敬畏之心。而康嘉炜则戏笑她是“披着狼皮的绵羊”,她却反口一咬,嘻笑他是“慈眉善目的黄鼠狼”。谁想,这话恰恰被推门进来的康嘉颖听得一清二楚。

康嘉颖拱手戏谑道:“哥哥和嫂嫂真是一对好搭档啊,绵羊、黄鼠狼,一柔一刚,一温顺一刁钻,不仅是生活上的绝配,更是工作上的绝配。我给个建议,嫂嫂当总经理,哥哥当董事长,强强联手,优势互补,嘉曼公司肯定能成为上市公司。”

杜曼琳脸上写满了惊喜,嘴巴张得如园桃,眼睛瞪得似葡萄。她拉着康嘉颖的手进了内室,低声道:“嘉颖,你的建议很好,只怕你哥不愿意?”

康嘉颖声如游丝,深怕被人听见似的:“嫂子,我哥最听你的话啦,你跟他说,保管他愿意。”

“不行,这事他肯定不会听我的。”

“你可以三顾茅庐请呀,我估计我哥抗不过你的‘二顾’。”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哥,他自己否定了的事打死他也不干。”

“他否定什么了?”

“我以前对他提过董事长的事,他说咱公司只设总经理不设董事长。不过,等他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我不会让他闲着,不当董事长,就当军爷,做个参谋。”杜曼琳忽然话锋一转,“嘉颖,你来是要汇报什么工作吧?”

康嘉颖将目光从窗外移向杜曼琳:“嘉正哥来电话了,他说下个礼拜举家搬迁到土城来。”

杜曼琳一脸的笑容:“好啊,是要开发凤凰山吗?”

“是啊,已经跟县里签合同了。同来的还有日成哥一家人,还有、、、”

“还有谁呀?”

“还有吴、吴、吴秘书。嫂子,他说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吴秘书就吴秘书呗,还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

“只是他名字太特别了,有点叫不出口,干脆叫他改名吧。”

“你叫他改,他就改呀!”杜曼琳诡秘一笑,“你是他女朋友?”

康嘉颖脸刷的一下红了:“嫂子,你也拿我开逗。”

“还谁拿你开逗?”

“在广州时,黎虹嫂子、杜娜嫂子全拿我开逗。”

“你们真谈上啦?”

“谈什么啊,就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呗!”

“你说实话,你对吴秘书有没有那意思?”

“啥意思呀?”

“想不想嫁给他?”

康嘉颖脸色羞赧,双手捏拳,轻轻捶打着杜曼琳:“嫂子,你臊不臊啊!”

杜曼琳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你,到了行婚论嫁的年龄,还这么害臊。”

“我是舍不得离开我的好哥哥、好嫂嫂嘛。”

“舍不得哥哥嫂嫂,你就赶紧找一个上门女婿,跟哥哥嫂嫂一起过。

康嘉颖突然耷下脸来,噘起嘴巴:“我就是想让他到土城来,可他不乐意,所以、、、”

“所以你们就分手了?”

“我提出分手,可他不同意,说再给他一段时间考虑考虑。”

“给你回话了吗?”

康嘉颖摇头:“没有。”

杜曼琳爽朗一笑:“没事,这次他能跟嘉正哥一起来土城,就是冲着你来的。”

这时,隔壁传来康嘉炜的声音:“有话别内室说,也说给我听听。”

杜曼琳和康嘉颖相视一笑,走出了内室。

康嘉炜兴奋不已:“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说实话,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嘉颖尽快找上对象,早一天嫁出去。”

康嘉颖故作不高兴,嘟噜道:“哥,我碍你事了?那么急把我赶出家门。”

康嘉炜急忙解释:“哥不是那意思,哥是怕误了你出嫁的最佳年龄,害了你一辈子。”

杜曼琳弯下腰,双唇几乎贴在康嘉炜的耳廓上:“你就别操心了,嘉颖已经有男朋友啦。”

康嘉炜点头:“这我知道。”

杜曼琳觉得好奇:“你知道?谁跟你说的?”

康嘉炜笑笑:“你和嘉颖呗!就刚才,在内室说的。”

杜曼琳说:“耳朵还挺灵的。你说说看,他们俩合不合适?”

康嘉炜说:“人倒挺般配,就是吴秘书的家离咱土城太远,嘉颖嫁过去,我不放心。”

“我听吴秘书说起过,他的家乡全是大山,穷山恶水,很贫瘠。像那样的地方,他不可能在那里生存和发展,不如让他‘倒插门’,迁到我们土城来。”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可人家吴秘书愿意吗?”

康嘉颖眉开眼笑:“下个星期,他和嘉正哥、日成哥一起来土城,可能会长期住下来。”

康嘉炜喜极:“好啊,只要他小子敢来土城,我就有办法让他定居土城,做康家的上门女婿。”

康嘉颖脸露羞赧之色。

一个星期后,两部桑塔纳轿车缓缓驶入了嘉曼公司。办公大楼前,杜曼琳、康嘉颖、杜曼琅、康嘉琪、郑小丫站在康嘉炜的两侧迎候。

车子就在他们身旁戛然而止。车门打开,康嘉正、黎虹、康日成、杜娜、康正日、吴秘书陆续下车,杜曼琳他们迎了上去,一番热闹热情的问候过后,康嘉正康日成急匆匆向康嘉炜。

康嘉炜脸上有笑容,有泪水,有说不出的高兴,更有说不出的苦痛。

康嘉正攥着他的右手,康日成着他的左手,三人头碰头依偎在一起。

“嘉炜,大哥对不住你呀!伤成这样,我一直没来看你一眼。”康日成声泪俱下。

杜娜看到康嘉炜的样子,半天没返过神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半躺在轮椅上的会是她印象中英俊帅脱、才华出众的康嘉炜。

“多棒的一个人,怎么就糟蹋成这个样子了。”杜娜蹲下身,摩挲着康嘉炜的双脚,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

黎虹站在一旁,暗自掉泪。

杜曼琳擦了擦眼,眼圈模糊,又向郑小丫使了使眼色,俩人同时伸手把杜娜给拽了起来。 

杜曼琳往四下搜寻:“诶,正日呢?这孩子藏哪去了?”

“干妈,我在这呢!”康正日从轮椅底下爬了出来。

“咋钻轮椅下去了?”杜曼琳拍了拍他后脑勺。

康正日摸摸自己脑袋:“干妈,是干爸轮椅的螺丝松了,我已经把它拧紧了。”

杜曼琳弯腰,捧起他双脸,又拍拍他脸蛋:“行啊,正日,懂事了,知道承担责任了,我代表你干爸谢谢你哈!”

“正日,过来,让干爸瞅瞅。”康嘉炜拉着康正日的手,上下仔细地瞅,“你看看,几年不见,长高了长胖了,变成个帅小伙了。”

康正日声泪俱下:“干爸,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偷偷哭了好几回,也几次想到土城来看你,可我不认识路,不知道土城在哪里,所以,一直没来看你。干爸,对不起、对不起。”

“正日,干爸不怪你,干爸谢谢你刚才给我修轮椅,保护了我身体。”康嘉炜抚摸着他的脑袋,渐渐移目杜曼琳,“曼琳,让正日和金童、玉女住一块吧,一来可以加深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二来可以方便正日读书,三来可以有个照应,大哥大嫂能放心工作。”他又望向康日成和杜娜,显然是在征求他俩的意见。

杜曼琳、康日成、杜娜同时点头。

康嘉炜见大家都站着,开始招呼起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吴秘书,你们一路辛苦了,还站着干什么,快进屋坐呀。”

也许是过于激动,他说话的声音抖动得厉害。

康嘉正指着不远处的草坪:“嘉炜进出不方便,依我看就在前边草坪坐坐。大家叙叙旧,谈谈未来在土城的打算。”

郑小丫首个拍掌支持。

杜曼琳随即叫人把凳子搬到了草坪上。

康日成、杜娜推着康嘉炜向草坪走去。

黎虹环视一周,问:“吴秘书哪去了?”

大家被她的话吸引,往四下里搜索。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古樟树下,吴秘书和康嘉颖正合面而立,有说有笑。

康嘉正笑道:“怪不得我一说来土城,这小子就高兴得发疯,原来是跑土城约会来的。”

康日成朝吴秘书嚷道:“吴秘书,你骚不骚呀,谈恋爱就跟打广告似的,也不躲起来,怕人不知道是啵?”

吴秘书掩嘴,大大咧咧扔过一句话来:“嘉颖说了,只要我加入土城户籍,她就一定非我不嫁。各位哥哥嫂嫂,你们给我拿个主意吧!”

康嘉琪扯开嗓门吼叫:“你别瞎嚷嚷了,鲜花岂能插在你这堆黑乎乎臭烘烘的牛粪上?”

郑小丫又逗他:“吴秘书,嘉颖还没嫁你,你就急于改口叫哥哥嫂嫂啦!我可提醒你呀,不是嘉颖想嫁你就能嫁成,你还得问问她亲哥亲嫂同不同意呢。”

只见吴秘书拉康嘉颖的手直奔康嘉炜而来。这时,大家围着草坪中央的一顶圆形石桌或站或坐。石桌上摆满了食物,有水果、有饮料、还有土城各色各样的美食。

“哥,吴秘书已经同意迁居土城。”康嘉颖很兴奋又很担心。

“你问问他,到土城来是工作还是跟你结婚过日子?”康嘉炜板着脸孔严肃地说。

吴秘书单膝着地,半跪半蹲在康嘉炜的轮椅前:“哥,不好意思,你伤成这样,我连一声问候也没有,更不要说看望了。我和嘉颖在广州时相识相爱,一直不敢告诉你和曼琳嫂子,是因为我妈不允许我娶一个外地姑娘,我必须先做通我妈的工作后,才能把我和嘉颖的事告诉你们,不然我怕一旦我俩的事不成,会给你们带来伤害。”

杜曼琳提着茶壶从办公室出来,远远接过话:“吴秘书,如果你还没做通你妈的工作,那我告诉你一个方法,把你妈接到土城来,让她亲身感受一下,是土城好还是你那穷山恶水好。”

吴秘书低下头:“用不着了,我妈也和嘉炜哥一样,遭了车祸,不过她更不幸,走了。”

走了?车祸,这不跟妈一样吗?杜曼琳一惊一悚,自言自语,马上联想到自己的母亲,眼泪瞬间如泉水般汩汩外流。

静默了一会,吴秘书又说:“不过走了也好,我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在土城住下来,与意中人百年好合。”

康嘉炜叹息:“你妈走得好啊,走了是一种解脱,留下是一种折磨。不说这事了,说点高兴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嘉颖结婚?”

这一问,把吴秘书问呆了。他真没想到,康嘉炜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他和嘉颖的婚事。

“发什么呆,你哥正问你话呢。”康嘉正拍了拍吴秘书的肩膀。

吴秘书突然缓过神来:“我听哥的安排,俗话说长兄为父。我和嘉颖都没了父母,自然是听哥的。”

康嘉炜说:“你听我的,那我就听嘉颖的。嘉颖说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

说到结婚,康嘉颖难免有点扭。她含笑抿唇,瞪了眼吴秘书,怯怯说:“我听吴秘书的,吴秘书说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

吴秘书两眼瞪得溜圆,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曼琳已经给每人泡制了一杯上好的乌龙茶。她端起一杯给了康嘉颖,说:“干脆今天就把婚事给定了。按照咱土城的风俗,定婚前女孩要先敬男孩一杯茶,这叫见面茶。嘉颖,你把这杯茶给吴秘书喝了。”

康嘉颖含笑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盛满水的杯子塞到了吴秘书手里。

吴秘书屁也没放一个,咕咚咕咚眨眼间就把满杯的茶水喝了个底朝天。

康嘉正戏谑:“你把茶一口气喝了,是想一口气也把嘉颖吃了?你小子太心急了吧!”

康嘉琪调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茶得慢慢喝,老婆得慢慢娶,急了,容易崩盘。”

郑小丫更是振振有词:“经营婚姻就象熬粥,越熬越香。你看嘉炜和曼琳,熬得久吧,他俩的爱情故事都成土城的佳话啦!”

黎虹指向郑小丫:“你别说人家,你郑小丫和康嘉琪的甜蜜爱情熬了多少年,你以为大家不知道。”

郑小丫反击:“黎虹嫂子,你别光说我呀,我听说你和嘉正哥的甜蜜爱情也像孵小鸡一样慢慢孵出来的。”

一向善笑寡言的杜娜也忍不住插嘴了:“你们再怎么熬也比不过我,我和日成的婚姻才真正经受了磨难。先是我俩情投意合结成伴侣,后来又忍痛分手,再后来又走在一块。我和日成越来越觉得分则痛苦、合则幸福,而且我俩之间感觉就像放了块大磁铁,越来越觉得谁也离不开谁了。

黎虹说:“你这叫不经历风雨,焉能见彩虹;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和大哥的感情才是真正磨练出来的。”

郑小丫说:“敢情康家娶媳妇都得磨呀,那康家嫁女是否也得磨呢?”

吴秘书耷拉着脸,带着哭腔道:“各位嫂嫂,我和嘉颖可不学你们的样,我们磨不起呀!”

“谁让你们磨啦?”杜曼琳抱着康嘉炜身子坐直了“嘉颖、吴秘书,快过来,你哥有话对你们说。”

康嘉颖和吴秘书一左一右蹲在轮椅旁。

康嘉炜捋捋康嘉颖的刘海:“趁你哥哥、嫂嫂都在这,我把今天中午的团圆餐改为你和小吴的订婚宴,快去准备吧!

第二十章

康嘉颖和吴秘书订婚后,俩人就以夫妻的名义开始生活。开始,康嘉炜在仙源国际大酒店为他们包下一个房间,后来在聚贤山庄买下一栋价值三百万元的别墅作为结婚嫁妆送给了康嘉颖。

康嘉颖搬进别墅的那天,叫来了所有的亲人,当然也包括靠着轮椅行走的康嘉炜,在别墅热闹了一天。

当康嘉炜离开别墅时,康嘉颖极力挽留,说什么也要自己的哥哥跟自己住在一起。康嘉炜怎么可能留下呢,他对康嘉颖说,你有自己的家了,就该独立过日子了,哥跟你一块过,不利于你家庭的发展,更不利于你夫妻感情的培养。他说话时目光就没离开过别墅,流露出对别墅的特别好感,这一切都被细心的杜曼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个月后,杜曼琳将一份特殊的礼物交给了康嘉炜。

礼物用一个小红包装着,康嘉炜郑重打开,是一串别墅的钥匙。

“你已经买了?”康嘉炜深情地凝视着杜曼琳。

杜曼琳点点头。

“我知道,那天在嘉颖家,你看懂了我的心。”

“你送嘉颖别墅,是因为你心里有嘉颖。我送你别墅,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谢谢!”

“走吧,今天是交房的日子,嘉颖和小吴一起陪你去别墅。”

门推开,康嘉颖和吴秘书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为方便康嘉炜上下车,吴秘书特地驾驶了一辆大型商用车。

当车子驶上凤凰山大道时,康嘉炜问:“不是去别墅吗,怎么往凤凰山开?”

康嘉颖说:“哥,嫂子把凤凰山别墅山庄最豪华的别墅给你买下了,他说,那里环境好,对你身体恢复很有利。”

康嘉炜移目杜曼琳:“我还以为跟嘉颖他们在一块呢!”

康嘉颖疑问:“嫂子,你没告诉我哥?”

杜曼琳摇摇头:“我怕你哥先知道了,不同意,不肯去。所以没敢告诉他。”

康嘉炜笑了:“那是以前,现在我改变看法了。这人啊,该享受时就得好好地去享受,不要到时想享受都没法享受。就像现在的我,有了千万家财,对我个人而言又有何用呢!曼琳,你不要有顾虑,我知道你有你处事的方法,不管你如何处理,我都会支持你。”

康嘉颖搂住他的脖子:“哥,你早把自己的想法跟嫂子说了,嫂子也不必背着你去买别墅啊。完全可以带你一起去,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你嫂子又不是没主见的,她办事,我放心。”

“你放心,可我嫂子不放心呀。万一你不满意,房子又退不回去,她怎么办?”

吴秘书往后坐扫了一眼:“嘉颖,你没带耳朵啊!没听哥说的话。

康嘉颖顶他一句:“你才没带耳朵呢!”

吴秘书笑了笑:“哥说了不管嫂子如何处理,他都会支持。”

杜曼琳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欣赏沿途天堂般的景色。此时,车子恰好到了一拐弯处,她提醒道:吴,前面急转弯,小心开你的车。

话刚说完,吴秘书突然一个急刹车,还好大家都绑上了安全带,没有受到伤害,但都吓得捏了一把冷汗。

“多亏嫂子提醒,要不然就惨了。”吴秘书战战兢兢地说。

“吴秘书,你想借车杀人啊!”康嘉颖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杜曼琳很快恢复平静,安慰道:“有惊无险。嘉颖,有话好好说,人家小吴也不是故意的。小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开车可要小心啊!”

“记住了,嫂子。”吴秘书仍心有余悸地说

奇怪的是,康嘉炜一直闭目养神,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进入了凤凰山风景区。

“是先去景区看看还是直接去别墅?”到了景区和别墅的分路口,吴秘书减慢了车速。

“直接去别墅吧,去景区又得麻烦大哥二哥他们。”杜曼琳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

别墅建在凤凰山的一块小盆地,周围石山林立,古木参天,中间凤凰河潺潺流过,河的两岸几十幢别墅错落有致的排列着。杜曼琳根据康嘉正的建议,买下了位于别墅区中轴线上的一幢最别致、豪华的别墅。杜曼琳请人给别墅取了个名字,叫“康复别墅”。该别墅三层半,加前院和后院,占地面积五亩。前院有水池,水池中央耸立着人造石山;有草坪,有盆景。后院是果园,栽种着土城各种各样的果树。

车子在别墅保安的引导下缓缓开进了前院。康嘉炜下车,就被别墅的景致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一会,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深情地说:“谢谢,谢谢我的好老婆,给我找了个如此天堂般的生活空间。从今天开始,我就在这度过我的余生。走吧,咱们一块去瞅瞅。”

“嫂子、嘉颖,哥交给我了,你们前面引路。”吴秘书双手抓住轮椅的把柄,慢慢往前推。

杜曼琳、康嘉颖一前一后在前面走着。

康嘉颖朝吴秘书莞尔一笑,张开双臂,仰望蓝天,抒起情来:记得否,我们、我们曾经拥有过一片斟蓝的蓝天;记得否,那时乡间田野的黄昏,你曾说每一片云朵都镶嵌着金边;那时,我的幸福依恋着你的微笑,你的快乐。我幸福着,依恋着——”

杜曼琳回过头来:你也会这首诗?

康嘉颖问:嫂子也喜欢过这首吗?

唔,喜欢过,不过现在也喜欢。这是一首网络抒情诗,主题就叫我们曾经拥有过一片蓝天。

嫂子也来两段。

行。杜曼琳瞭了一眼蓝天,又回头望了一眼康嘉炜,清清嗓,街道上,羞涩的牵起你纤细的手,一丝丝绯红飘进我的眼里,半晌恢复了心跳的频率。教室里不时传递着我们轻柔的爱恋,别离的日子离我们却不再遥远。

俩人合吟:“记得否,毕业的那天,我们没有来得及说声再见,也没有誓言,一页的留言,一张纯洁而朴实的相片。转眼,已过了好些年,你我已不再是那时的少年。看着,发黄的书信,褪色的相片,幻想着你此时此刻的容颜,泪已滴湿了我的思念。

后面又响起康嘉炜和吴秘书的声音。于是,四个人的声音在别墅空旷的院落响起:尽管时间的流逝岁月的催眠苍老了你我的容颜却改变不了我对你此生的眷恋 

他们绕前院转了一圈后,又绕到了后院,待了一会便进入了金碧辉煌的别墅。

别墅第一层是娱乐区,设有客厅、健身房和卡拉OK歌舞厅,第二层是饮食区,第三层是睡眠区,第四层是观赏区,种植有各种各样的花卉,是别墅景区的最佳观景点。层与层之间通过楼梯、电梯相连,无任何障碍设施,上下十分方便,特别适合康嘉炜生活。他们从第一层依序而上,最后来到第四层,这儿花儿争艳、花香扑鼻,不时还有采蜜的蜜蜂飞来飞去;这儿仰视蓝天耀眼、鸟儿展翅,俯视河水潺潺、别墅成群,远眺石山凌空、山峦起伏。

康嘉炜赞叹连连:“此乃人间仙境、人间仙境啊!”

吴秘书更是赞不绝口:“想不到土城还有如此优美的居住环境,堪比世外桃源。”

康嘉颖搂住康嘉炜的脖子,嗲声嗲气道:“哥,要不你把我那别墅买了,都到这买,我也好照顾你呀!”

康嘉炜拍拍她脸蛋:“你才多大,就想把自己搁这大山里。”

吴秘书附和:“哥说的没错,这儿虽然很美,但比较封闭,容易使人与外界隔绝,孤陋寡闻。”

正在捣弄花草的杜曼琳停下手来:“嘉颖,你哥在聚贤山庄给你买房有他的道理,第一,聚贤山庄居住的基本上是年轻一族,是年轻人的天堂;第二,聚贤山庄居住的都是有文化的人,很多是大学生,还有一些专家级人物,是知识汇聚的地方。”

这时,几声汽车的喇叭声打破了宁静。大家循着声音往下看,只见五六部小车依序进入前院,一会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大帮子人。

康嘉炜透过栏杆往下看,逐个报出名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还有爸爸、曼琅、金童玉女、正日、钱大爷钱大娘,还有,哟,李石井也来了。

杜曼琳吩咐道:“嘉颖,你和小吴先下去迎接他们,我和你哥随后就到。”

康嘉颖和吴秘书一离开,康嘉炜便问:“是你通知大家来的?”

“没有,我只告诉了一声小丫,说今天要陪你到别墅来,叫她处理一下公司事务。”杜曼琳说的是实话。

“噢,那可能是小丫告诉大家的。”

“怎么啦?你不高兴他们来?”

“不是,只是觉得大家都挺忙,老麻烦大家不好。”

“都是自己人,表示一下对你的关心,能有什么麻烦?”

康嘉炜迟疑了一下:“李石井也来了。”

“他也来了?”杜曼琳露出一副很意外的表情,随即又镇定了下来,“喔,可能是嘉琪哥邀请他一起来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能来我很高兴。”

“你今天怎么啦?那么在乎他。”

“他在乎你,我能不在乎他吗?”

杜曼琳听得似懂非懂:“你说什么呀?他在乎我,可我从来就没在乎过他,这辈子我只在乎你。”

“那是过去,从今天起,你听我一句话,你别再在乎我,必须在乎他,我不能带给你作为一个女人应该享有的幸福,而他可以。”

杜曼琳听得发怵,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她曾经深爱至今仍然深爱着的男人。越看越迷糊,越看越陌生。她似乎预感到感情危机将要来临。

“嘉炜,我再郑重地重申一遍,我对你爱情不二,今生今世无论怎样,我都会无怨无悔陪你到生命的尽头。”

康嘉炜张口,但话没出口就被杜曼琳的两个手指堵住了嘴。

杜曼琳和康嘉炜从电梯室进入一楼客厅时,客人们也正从前院进入客厅。

走在最前面的康嘉正抱手恭贺:“恭喜呀,嘉炜弟,你现在拥有了土城最豪华的天堂别墅。”

康日成也赞道:“这房子,这环境,如宫殿,似天堂,简直太珍贵太漂亮啦!”

康嘉琪更是赞不绝口:“我告诉你们,这是曼琳送给嘉炜的特殊礼物。它不仅是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更是他们不离不弃、忠贞不二的爱情标志。”

黎虹、杜娜、郑小丫东瞅瞅西望望,一会儿说这好,一会儿说那绝。

杜曼琳笑容可掬、热情招呼起来:“欢迎各位亲们的光临,你们的到来令康家蓬荜生辉,是康家最大的荣幸啊!”

“爸爸”、“妈妈”

金童和玉女张开小手臂飞一样赴向杜曼琳和康嘉炜。

“两位小宝贝,你们可要慢点,千万别摔了跟斗。”杜曼琳蹲下,张开双臂等待俩小宝贝投怀送抱。

不料,俩小宝贝却有意避开了她,向了康嘉炜。

玉女嘟着小嘴说:“爸不会走路常跟我和哥玩,妈会走路但每天都看不到她。我和哥说了,不理妈妈啦!”

杜曼琳好生尴尬,收手起身,拍了拍金童和玉女的脑袋。

金童瞪她一眼:“我和妹妹说好了,暂时不理妈妈,等妈妈跟我和妹妹玩了再理你。”

大家都被金童玉女的话给吸引了,一起围了过来。

康嘉炜开始教训金童和玉女:“你俩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知道什么。你妈没日没夜既要照顾你们没用的爸,又要忙公司一大摊子的事,哪还有时间跟你们疯玩。爸跟你们玩,是因为爸不能工作,爸无聊。”

金童和玉女知道受批评了,都低下脑袋,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杜曼琳埋怨起康嘉炜来:“哎呀,你看你,跟小孩子较什么劲,人家还小,懂什么啊。”

康嘉炜说:“正因为还小,所以才要引起重视。你刚才没听俩小兔崽子说,你没跟他俩玩,所以不理你。整天就知道玩,一点也不可怜可怜他们的妈。”

“那么小年纪,不是玩还能干啥?”

“再小也得懂得孝顺,知道可怜自己父母。”康嘉炜突然提高嗓门,“金童玉女,你俩过来。”

玉女吓得到了郑小丫的屁股后。

郑小丫鸣起不平来:“嘉炜,你会吓着孩子的。其实,在我眼里金童和玉女是世界上最懂事的孩子,从小跟着姥姥姥爷,现在又跟着大爷大娘,很少跟妈妈在一块,对妈妈有意见也是很正常的嘛!”

康嘉炜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允许晚辈对长辈说七道八。”

郑小丫又要张口说什么,被康嘉正的一个眼色给打住了。

康嘉正说:“嘉炜说的没错,对孩子的教育就得一个‘严’字,特别是在对待父母的问题上,决不容许有任何纵容和迁就行为。”

“今天是看房的大喜日子,何必拿小孩子的事生气。曼琅,带金童玉女去外面玩。”杜曼琳开始转移话题,调节气氛,“各位哥嫂、爸、大爷大娘、李副总,你们请坐吧!嘉颖,小吴,给大家泡茶。”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李石井突然站了起来,作揖道:“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石井的突然一问,倒把大家给问住了。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眼,一副副很茫然的表情。

其实,杜曼琳心里清楚,今天是康嘉炜的生日。她之所以选择今天到别墅来,是想把别墅作为特殊的生日礼物送给康嘉炜,只是不想让他知道罢了。

杜曼琳不相信李石井说的日子会是康嘉炜的生日,以为是第一次相聚“康复别墅”这个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日子。所以她就随便应了一句:“今天是大家第一次相聚康复别墅的日子呗!”

话音一落,先是一片附和声,后是李石井的责疑声:“杜总,你真不知道今天是啥日子?”

杜曼琳一愣,难道李石井真知道康嘉炜的生日?

“你再仔细想想。”李石井又说。

看来杜曼琳只有说出实情了,否则要是李石井真说出了康嘉炜的生日,她杜曼琳的脸可就丢大了。

杜曼琳淡笑:“难道李副总说的日子是指嘉炜的生日?”

此话一出,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李石井。

“正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认为,把一个人当朋友,不仅要知道他的职业职务,更要了解他的生日、兴趣爱好和特长。我很久以前就把嘉炜作朋友来对待,所以他的很多方面我都比较了解,特别是他的生日。”

掌声骤然响起,这掌声既是对康嘉炜生日的祝贺,也是对李石井细心的赞许。

杜曼琳压压手:“既然李副总说出了实情,我就不隐瞒了,照实说,今天确实是嘉炜的生日。之所以选择今天到别墅来,就是拣了嘉炜生日这一良辰吉日,目的是图个平安吉祥。”

康嘉炜感动至极:“谢谢、谢谢曼琳给了我如此厚重的生日礼物!”

郑小丫为他鸣起不平来:“你谢什么呀嘉炜,夫妻之间说谢太见外了。这一切本来就是你和曼琳共同打拼出来的,早就应该享受了。遗憾的是之前你只管忙事业没时间去享受。现在有时间了,你就应该好好在这人间天堂里,快快活活做一回神仙!”

杜曼琳兴致勃勃:“既然这样,今天我就真诚地邀请大家一起在这天堂里做回神仙,好吃好喝好玩。中午吃乔迁大宴,晚上为嘉炜举办PARTY晚会,吃西餐。你们说好不好?”

厅内群情激奋,大家纷纷应和:“好!好!好!”

康嘉琪瞅瞅四周:“曼琳,你看这,灶不见火,案不见菜的,你拿什么给我们吃呀!”

“这不是你担心的。”杜曼琳向康嘉颖招手,“嘉颖,你跟小吴马上去仙缘国际酒店,叫他们准备好酒菜,分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两次准时送到这里来。另外,去县灯彩艺术团联系一下,看晚上能不能派乐队和演员到这来表演几个节目。”

康嘉颖皱眉道:“嫂子,你真要在这举办酒宴和晚会呀?也不问问我哥同不同意。”

杜曼琳指了指康嘉炜:“没看到你哥乐呵的样子!”

康嘉颖望向康嘉炜,见他正朝自己笑,不由点头答应:“行,我马上去。”说着,拉着吴秘书的手就走。

“嘉颖,请留步,听我说。”李石井拦住了康嘉颖,“你不用去了,酒宴和晚会我都准备好啦!”

大家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李石井,目光里有感动、有赞许、有惊讶、有疑惑。

李石井赶紧解释:“请大家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寻找机会好好地报答一下嘉炜哥。没嘉炜哥的帮助,我李石井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和成功。我现在就一个请求,请求嘉炜哥和曼琳嫂子给我这次机会,好好报答一下嘉炜哥。”

以哥嫂称呼康嘉炜和杜曼琳,李石井还是头一回。

杜曼林一时不知所措。

康嘉炜却慷慨应诺:“我看可以,不过是安排在别墅还是酒店?”

李石井说:“当然是康复别墅。”

康嘉炜与杜曼琳对视,一会杜曼琳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

郑小丫强调一句:“李副总,既然是感恩酒,你可不能太寒碜咯。”

李石井搔搔脑袋:“寒碜不寒碜到时你就知道啦!我已经通知了凤凰大酒家把酒宴安排在康复别墅。”

康嘉正故作惊讶:“凤凰大酒家可是土城有名的土豪酒席,每桌酒席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全是珍稀食物。看来李副总今天是真的要放血喽!”

李石井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应该、应该。另外,晚上我把县剧团的乐曲手、台柱子以及土城有名的青歌王子、青歌女王全请来了,热热闹闹为嘉炜哥庆祝生日!”

场上响起一片唏嘘声,继而是热热闹闹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

第二十一章

夜幕刚刚降临,凤凰别墅区灯光如星。在中轴线核心区域的“康复别墅”更是人声鼎沸、彩灯闪烁。嬉闹的酒宴结束后,大家带着几分醉意说说笑笑从别墅出来,准备参加在前院举行的“康嘉炜生日庆典晚会”。

此时,在蜿蜒流淌的凤凰河旁,李石井正和一位卷发男子并排坐在一块巨石上,低声交谈。

这位卷发男子就是几年前偷走金童和玉女的“偷人贼”蝎子,虽然他一方面感激康嘉炜和杜曼琳原谅了他,为他免去了牢狱之灾,但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顶着“偷人贼”的骂名离乡背井这么多年,对康嘉炜和杜曼琳怀恨在心。这次回乡本来他想再一次说动李石井,对康嘉炜来一次“恩将仇报”,以泄“偷人贼”之恨。可一回到家,就有人告诉他,康嘉炜因车祸已成了废人。本来这消息对他来说不算是坏消息,应该会让他高兴一阵子,可是他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悲从心生,泪湿衣襟。他打听到康嘉炜已经住进了凤凰山别墅,于是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来到了这里,刚到康复别墅大门口就奇巧地碰上了李石井。两人便来到河畔,坐在巨石上聊了起来。

“康嘉炜真有眼光啊,竟然看上了如此天堂般的风水宝地。蓝天白云、青山石、小桥流水,简直美不胜收。”蝎子环视四周,啧啧称赞。

“正确地说,这地方是杜曼琳看上的,应该说是杜曼琳有眼光。”李石井纠正道。

“这娘们命真硬,嫁进康家,先是康嘉炜的母亲瘫痪,后是康嘉炜瘫痪。李总,幸亏这女人没嫁你,要不然、、、”

“要不然瘫痪的人是我,而不是康嘉炜,是啵?”

“是、是、、、”

“是你个逑。”李石井明显生气了,“这说明康嘉炜命里不该拥有杜曼琳,从命相看,杜曼琳就应该嫁给我李石井。”

蝎子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排假牙:“李总对杜曼琳还有那意思?”

“那意思,啥意思?”李石井其实心知肚明,但还是明知故问。

“还爱她?”蝎子干脆往明里说。

“你说什么呀?人家已经是有家室、有儿女、有事业的人啦,我和她,可能吗?”

“我认为完全有可能,她才多大呀,三十出头吧,正是生理最需要的时候,却守着一个看不用的废人。

“即使得到了她的肉体,也得不到她的心,她这个人我太了解了。”

“难道她对康嘉炜就真的爱的那么深?”

“不仅爱得深,更重要的是她能对自己的爱负责,不离不弃,为爱坚守。如今像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看来你对她的爱不减当年。既然你得不到她的心,你就让她把心给康嘉炜,你分享她的身子,也算是对她的关心。”

“这种下三滥的想法也只有你蝎子想得出来,我李石井宁可光棍一辈子,也不会趁人之危玷污她那美丽而圣洁的金身玉体。”

“既然这样,你最好把她装进自己的梦里,白天亲眼所见,晚上梦中缠绵。”

李石井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拉着蝎子的手就走。蝎子抓住一棵树枝不愿意走。

李石井说:“今晚是康嘉炜的生日晚会,你来不就是参加晚会的吗?且不说有没有邀请你,能自愿来是最大的诚意。”

蝎子摇头:“我是康家什么人,偷人贼,这个时候出现,康家肯定不欢迎。所以我还是不参加好。”说着,急转身离

李石井没有挽留他,一直目送她骑着摩托车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淹没在夜色中。

这时,从别墅的院子里传来了高亢而嘹亮的歌声。李石井抬腕看了看表,正好是晚上七点,康嘉炜生日庆典晚会已经开始啦!

晚会在康复别墅的前院进行。帅脱自如的男主持和靓丽无比的女主持一开场就把大家带入了今晚的主题。

杜曼琳踩着轻快悠扬的乐曲声推着披红挂彩的轮椅从别墅客厅出来,轮椅上坐着满脸红光的康嘉炜。轮椅的左边是拿着话筒的男主持,右边是拿着话筒的女主持。到了前院简易搭建的舞台上,祝你生日快乐的乐曲声骤然响起,两位主持人领唱、大家齐唱《生日快乐歌》。一时间,满满的祝福弥漫了夜色斑斓的天空、弥漫了雄伟壮观的山川、弥漫了喜气祥和的别墅。

歌声中,两位主持人拉开了话闸。

男主持: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很高兴在这里与大家同聚,我是今晚的男主持。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绝伦的康复别墅!在这美丽的夜晚,在这欢聚的时刻,康嘉炜先生迎来了生命的又一个年轮。今晚我们欢聚在这里,带着甜蜜,带着微笑,带着温情,带着祝福,为康嘉炜先生庆祝这个难忘的生日。首先,我代表所有来宾和朋友们向寿星康嘉炜先生表示最真挚地祝福:祝他一年都如意!四季都平安!十二个月都幸运!

女主持:“ 朋友们,康复别墅布置一新,笑语欢歌大家汇集在这里。在这个宁馨、祥和、充满欢乐、喜悦的生辰纪念日。让我们衷心的祝愿康嘉炜先生生日快乐!祝他年年有今天,岁岁有今朝。接下来让寿星点燃生日蜡烛。”

歌声中,康嘉炜在杜曼琳的配合下点燃了一根根蜡烛。烛光冲天,映红了一张张笑脸。

女主持:接下来有请今晚的寿星上许愿,在许愿之前,我对寿星有个小小的要求,个愿望,必须说出一个。

杜曼琳手捧香炉,康嘉炜将三支香点燃插在香炉中,双目微闭,双手合十,默默地许念。一会,他睁开双眼,仰望苍天,以祈祷的口气道:万望苍天保佑,保佑曼琳、保佑儿女、保佑所有的亲人时时平安、处处平安、事事平安!

掌声响起。

男主持:接下来请家人、亲友代表为寿星送上祝福请大家支持

又是一片掌声。

男主持继续:新的一个年轮,风雨兼程,在人生的里程中留下了你精彩的篇章。未来的岁月里,您亲密的爱人将和您携手写出您生命的光彩。有请杜曼琳女士为寿星送上祝福

杜曼琳手揣鲜玫瑰,向康嘉炜款款走去,目光里饱含着太深的情谊和太多的无奈:“老公,你是世界上最不幸的男人,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因为有一个深爱你的老婆守着对你一生一世的承诺,每一年每一天陪你一起走过!老公,我把我今天的第一句祝福送给你,因为我爱你;我把刚从花园摘来的玫瑰送给你,因为它属于你;我把自己的一生送给你,因为我的心中只有你。 亲爱的,生日快乐!

简单几言,感天动地,康嘉炜忍不住哭了。他接过鲜花,炽热的目光在杜曼琳亮泽的脸上燃烧。她微闭双眼,慢慢地把脸凑上去,两张脸两张嘴慢慢靠拢,最后粘在了一起,忘却了羞涩,旁若无人地拥抱狂吻起来。

音乐声、话语声、、、一切声音都嘎然而止。仿佛,这个世界成了他俩的世界;仿佛,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为他俩的痴情所动容。大家都把目光锁定在了他俩身上,被他俩感动,为他俩祈福!

一会儿,杜曼琳抬起羞红的脸,朝大家嫣然一笑。

此时,轻快柔和的音乐声响起,女主持朝康嘉炜和曼琳深深地鞠了一躬:“太感人啦!一阵拥抱,一顿狂吻,让天空寂静,让大地无声。时光的流逝,不减你翩翩风采;岁月如歌,依然映照着你灿烂笑容。我们祝福您天天有个好心情,愿您一生平安幸福!有请兄弟姐妹代表康嘉正先生为寿星送上祝福!

康嘉正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步履矫健走上舞台。他手里拿着两个红色首饰盒,一个是男式盒,一个是女式盒。显然,这是送给康嘉炜的生日礼物。

“这是几位哥哥嫂嫂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康嘉正将两个盒子郑重地放在轮椅上,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我说几句吧。首先我得代表哥哥嫂嫂们对曼琳道一声谢谢!曼琳是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人、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好妯娌,在她的身上透射出一个女人最美的四样东西,即扬在脸上的自信,长在心底的善良,融进血液的骨气,刻进生命的坚强。”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康嘉正继续说:“今天是嘉炜特别的日子,我送你四道菜:天天健康、时时如意、分分快乐、秒秒幸福;再送你一碗面,舒心长寿面,吃了它会让你事事顺心,梦想成真,健康长寿,最后祝嘉炜老弟生日快乐!”说着,从盒子中取出一枚金灿灿的戒指戴在了康嘉炜瘦嶙嶙的手指上拿出另一个盒子中的戒指戴在了杜曼琳白皙而纤细的手指上。

俩人又一次脸贴脸,举手晃了晃,展示金光闪烁的戒指。这一动作又博得满场的掌声和喝彩声。

女主持的声音夹杂在音乐声、掌声中响起:“朋友们!山高路远隔不断朋友们的情谊,天涯海角分不开朋友们的情缘。岁月悠悠,衷心地祝愿我们的友情化作闪烁的音符,让天长地久的相聚谱写岁月的主题。有请朋友代表李石井先生为寿星送上祝福!”

音乐声、掌声戛然而止,短暂的静默过后,一首《感恩的心》,男中音,打破静默,回荡夜空。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大家循着歌声望去,只见李石井一身歌星装扮,唱着歌,步履端庄从别墅内出来。

没想到,他这一唱让全场的气氛活了起来,很快,大家都入了歌境,引吭高歌。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李石井突然抱拳朝康嘉炜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可把杜曼琳给搞懵了:李副总,你又是感恩又是磕头的,搞啥名堂呀?她伸出手想拉李石井起来,但犹豫一下又把手收了回去。

李石井愣了一下,站了起来,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嘉炜哥,是您教会了我如何做人,是你给了我兄弟般的关爱,我的生命里有您深深的烙印,您的思想影响了我很多,我不会忘记你,永远感恩你。哥,生日快乐!

李石井对康嘉炜的称呼经历了从直呼其名到康总、从康总到嘉炜哥、从嘉炜哥到哥的变化过程。而每一次变化都增加了一份亲切,缩小了一段距离,密切了双方关系。这不,他一声“哥”亲切的称呼,像一块粘了磁的铁,立刻把大家给吸引了过来。

康嘉琪拍他一下脑袋:“你小子,岂不也成了我的弟弟。”

李石井鞠了一躬:“哥哥在上,受弟弟一拜!”

“赶紧把大哥二哥也认了。”

李石井果真向康日成、康嘉正分别鞠了一躬:“小弟向大哥二哥鞠躬啦!”

康嘉正哈哈大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干脆我们就在这天堂般的别墅里来个凤凰山五结义。不求同一父母生,但求同为一家人。”

场上立刻响起附和声。

杜曼琳更是激动不已,吩咐道:“嘉颖,你去把我爸买的那只大公鸡拿来。”

康嘉颖说:“要大公鸡干嘛?”

杜曼琳说:“你哥不是刚添了一个弟弟吗,按土城的规矩,这位新弟弟要和哥哥们结拜成兄弟得见血才能显灵。”

结拜仪式很快准备就绪。这一仪式是晚会临时增加的程序,可难倒了主持人。幸好李石井以前是个大混混,和狐朋狗友结拜是常有的事,在这方面算得上是内行,他拿过话筒简要介绍了一下仪式程序。然后,点燃香烛,又将坛香分发给康嘉炜等几个兄弟。

康嘉炜由杜曼琳扶着端坐在轮椅上,左边是康日成和康嘉正,右边是康嘉琪和李石井,四位下跪,手执坛香,挺胸昂首。

李石井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后,宣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我李石井,今天凤凰山别墅 和大哥康日成、二哥康嘉正、三哥康嘉琪、四哥康嘉炜结为兄弟,不求同一父母生,但求同为一家人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背叛!

宣誓毕,杜曼琅和康嘉颖给每人倒一大碗土城民间谷烧酒。吴秘书刺啦一声一刀就把大公鸡给宰了,鸡血滴入五大碗酒中。五兄弟仰首而干,重重地把碗摔在地上,随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五个大碗像五个铁球一样在地上打着滚儿。原来,碗全是铁碗。

仪式结束后,李石井给场上所有的人都颁发了纪念品,其中哥哥嫂嫂发的是清一色的瑞士情侣手表,这可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不能不令哥嫂们惊讶。

李石井亲自为康嘉炜戴上了手表。

这不是情侣表吗?你给我戴了,也请你给我情侣戴上。康嘉炜这句话让李石井吃惊不小,更让杜曼琳不知所云。

李石井心虚地移目杜曼琳,恰好与杜曼琳的目光碰撞。俩人谁也没避开谁的目光,各有所思看着对方。

杜、杜总。李石井马上改口,哦,应该叫四嫂,受四哥委托特为你戴上情侣表。

杜曼琳露出女人最妩媚的笑容,伸出手晃了晃,表已经在了手上,白晳晳的手和金灿灿的表相互映衬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她这一特有的笑容,简直把李石井的魂全勾去。从相识到现在,他可从来没看过她如此美丽人的笑容。难道饱受活寡之罪的她真的对他改变了看法,有了好感?他提醒自己,虽然自己仍深深地爱着她,但这种爱只能永远珍藏在心里,因为她已经成了他的嫂子,就不可能成为他的恋人、情人乃至妻子,这是道德伦理所不允许的。

李石井是这么想的,但并不是这么做的。后来,他左一声四嫂右一声四嫂,以嫂子为幌子,一步步靠近杜曼琳,这是后话。

此时,生日晚会已经进入了文艺联欢这一高潮环节。一首首美妙的歌声,一曲曲迷人的舞姿,一个个幽默的相声,一段段逗人的小品,一个接着一个登台演出的土城名角,把晚会推向了巅峰。

具有青春韵味的舞曲响起,女主持宣布:朋友们,请全体起立,张开你的手,迈开你的腿,踩着音乐的节拍,和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曾经爱过恋过或现在正在相爱相恋的人跳起来、嗨起来吧!

话声很快被嗨起来的音乐声淹没。场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他们有独舞的、也有合舞的,独舞者跳得疯狂热烈,合舞着跳得如痴如醉。

李石井停下跳舞,向杜曼琳走去。

杜曼琳陪在康嘉炜身,欣赏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舞姿,聆听震耳欲聋激情无比的乐

杜总,哦不,四嫂,能不能赏个脸跳一曲舞?李石井做出邀请的动作。

杜曼琳迟疑不决,看了看康嘉炜。

康嘉炜哪会不知道杜曼琳的心思说:去吧,跳跳舞,放松放松。

唱歌还行,跳舞我太外行啦!不去,看他们跳就是了。杜曼琳拒绝道。

李石井哪肯罢手,再次邀请:四嫂,四哥都发话了,你还顾忌什么,跳一曲吧

杜曼琳瞟了李石井一眼

走吧,我的好嫂子。李石井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曼琳,别辜负了他,去吧!康嘉炜催促道。

杜曼琳看出了康嘉炜的真心,又觉得李石井盛情难却,于是和他一起缓缓走进了狂舞的人群,一会,俩人翩翩起舞。看着俩人舞动的身影,康嘉炜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想,也许杜曼琳嫁给了李石井才幸福;他又想,干脆和杜曼琳离婚,让李石井娶了她。他愤怒了,狠狠地把牙一咬,暗暗地咒骂自己,康嘉炜,你简直不是人,你那么爱曼琳,怎舍得让她离开你?曼琳也如痴如醉爱着自己,你怎忍心把她从身边赶走?康嘉炜这么想着,心里像针扎了一样疼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

当舞曲行将结束时,一首极度伤感的情歌——《爱的世界只有你》,似乎从遥远的天空飘来,又似乎从深邃的大地升起。歌声凄婉、伤情、催人泪下,大家被歌声吸引,不约而同停下舞步,把目光投向了灯光照射区。只见明亮灯光里,康嘉炜一手扳动轮椅一手握着话筒,凄凄婉婉地唱着:

、、、

你始终出现我梦里

    爱你爱的那么神秘

    想你的时候 感觉是那么的甜蜜

    就像春风掠过心底

    我许下心愿在心里

    就这样一直陪伴你

    孤单的时候 想起深爱着我的你

    就像花儿开在心里

    爱着你 爱着你 就这样爱着你

    春风化作相思的雨

    在爱的世界里 你就是我的唯一

    一生一世把你珍惜

、、、、、、

    杜曼琳手拿话筒,深情地凝视着康嘉炜,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一字一字用心唱道:

    我许下心愿在心里

    就这样一直陪伴你

    孤单的时候 想起深爱着我的你

就像花儿开在心里

、、、、、、

俩人唱完,紧紧地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随着一阵潮水般的掌声响起,人们纷纷向康嘉炜走去,把康嘉炜和杜曼琳围在了中心。摄像师举起相机咔嚓咔嚓连按几下快门,将生日晚会最后定格在了这一时刻。

第二十二章

生日一过,康嘉炜便宅在了别墅,哪也不去,啥事也不管。白天自驾电动轮椅,先在自家别墅转悠,然后到别墅区转悠,每天如此,从不间断。电动轮椅可坐可躺、能手动也能电动,是李石井专门托人从北京买回来的,算是他送给康嘉炜的第二份生日礼物。有了它以后,康嘉炜的行动几乎能自理。

刚搬进别墅的那阵子,杜曼琳每天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前一定准点回到别墅。可时间一长,遇到公司事务繁忙的时候,不但中午只能打个电话回去,晚上有时也要半夜才能回去。于是,杜曼琳向康嘉炜提出,要把杜父、金童玉女、正日、钱大爷钱大娘接到别墅来一起居住,一来可以照顾他,二来人多了热闹,心里畅快。可康嘉炜坚决反对,理由是别墅离县城远,金童、玉女、正日读书不方便,车接车送不安全。原来他自己被车毁了一辈子,自然忌讳自己的亲人再跟车过多打交道,这符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杜曼琳又提议聘请一男一女两位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没想到此话刚说出口,康嘉炜就发火了。

“我谁也不要,我自己完全能照顾好自己。”

“可我不放心你,我不在家时,你一个人万一有个闪失,办?

“反正是个废人,还怕闪失吗?”康嘉炜犹豫一会,不想说但还是说了,“早一天走了,也好让你早一天解脱。”

杜曼琳愣了,这种丧气话她还是头一回听他说。

“嘉炜,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这种浑话,你今天到底怎么啦?”

康嘉炜低着头,皱着眉,绷着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杜曼琳带着愧疚的口气说:“我知道,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太多,我回家的时间少了,陪你的时间也少了,所以惹你生气了。”

康嘉炜说:“你别乱想,不干你的事。只是这几天我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杜曼琳心里猛一个哆嗦。她最忌讳的就是出事两字。这几年康家、杜家虽然事业发达,但也接连不断遭受天灾人祸的重创。先是康母的非正常离世,后是车祸杜母丧身和康嘉炜致残小小家庭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和折磨了。

“嘉炜,你别胡思乱想,别总拿事来吓我。我真的不想再出点什么事啦。”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又没说右眼跳,你怎么能说是坏事呀,没准是好事呢!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康杜两家此前遭遇的倒霉事已经够多的了,接下来降临的应该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喜事呢!”听康嘉炜这话,似乎火气已经消褪。

杜曼琳也有点乐了:“怪不得这几天咱公司客户如云,业务量急剧上升,原来是有好事喜事要光临呗!”

康嘉炜皱皱眉,又闪闪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杜曼琳继续报告她的好事喜事:“嘉炜,这段时间不仅公司捷报频传,家里也是好事连连。今天刚听说嘉颖怀上儿子了,曼琅也处上对象了。一个要当妈,一个要结婚,这大喜事都凑一块来了。”

杜曼琳满以为康嘉炜听到这些消息后会高兴得掉一切不高兴之事。可事与愿违,他不但没高兴起来,反而显得更加忧心忡忡。

“嘉炜,你不觉得高兴吗?”

“当然高兴,可是看到你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是看我不顺眼?”

“是看你好可怜。”

“我可怜吗?回到家里有老公陪着住着如此豪华的别墅,去了公司‘杜总长杜总短’叫的你心花怒放的,前头有人开道后边有人殿后,要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再说我那宝贝天真活泼淘气可爱,每天见到他俩,就把我逗得乐不可支。我每天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哪会可怜呀!

“你别说了,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你表面坚强乐观,但你的内心痛苦,其实你活得比谁都可怜。”康嘉炜说得凄切,泪水止不住流出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淌。

杜曼琳慢慢蹲下身,用手指为他揩去泪水。

康嘉炜突然抓住她的手,又把脸埋在她的手掌里,不停地用她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磨着磨着,他又双手托起她的下颌,静静地、静静地目视着她。

“曼琳。”康嘉炜好像有话说,但又迟疑不说。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别压在心里。”杜曼琳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

“咱们、、、离、离婚吧!”康嘉炜好像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出这话的,“你这么年轻,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没必要守着一个太监一样的废男人过日子。”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杜曼琳慢慢站起,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像两把利刃一样盯在康嘉炜脸上,口气变得犀利,“你以为你和我离婚了,我就能享受生活?嘉炜,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呀。一旦离开你,我连生存下去的勇气都没有,还能享受生活吗?”

康嘉炜耷拉着脑袋,他知道杜曼琳是一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忠贞女人,这种女人实在太难得太珍贵了。只是他不忍心让她把一辈子的幸福废在自己手里,无论如何他要让她离开自己,去寻找新的生活。可是,他想不出让她离开自己的理由和法。

“嘉炜,不要胡思乱想了。这辈子不管怎样,既然我嫁给了你,我们就要相互担当,不离不弃、无怨无悔生活下去。”杜曼琳说着,擦去泪水,强露笑脸,推起轮椅就走。

康嘉炜疑问:“去哪啊?”

杜曼琳笑道:“去凤凰山景区转转,省得你在家胡思乱想。”

凤凰山别墅区距凤凰山风景区大约五华里路程,全程是清一色的水泥公路,虽然路面宽阔、坡度较小、弯曲较少、地势平坦,但两旁高山耸立、树高林密,加上车辆、行人又较少。所以整个公路除了让人感觉风景优美、清新恬静外,还让人或多或少感受到一点阴森恐怖。+

康嘉炜驾驶着电动轮椅,杜曼琳骑着自行车跟在轮椅的后面,慢悠悠驶向凤凰山景区到了景区的入口处竟然遇上了列队迎候的康嘉正、康日成夫妇,而且看样子他们像是专门来迎接他俩的。这不能不让他俩兴奋、激动。

杜曼琳以玩笑的口气说“哥你们站这不是来迎接我和嘉炜的吧?

黎虹笑道谁说不是,一个小时前接到别墅管理处的电话,说你和嘉炜出了别墅区,我们就猜定你俩一定是奔这儿来的。

杜曼琳说:“承蒙各位哥嫂的厚爱,以这么隆重的礼仪迎接,实在受之不起。”

一向寡言的大嫂杜娜发话了:“这哪是什么礼仪,不过是嘉炜身子不便,大家也没什么事,一合计就来了。”

康日成抓住轮椅的扶杆推了起来:“我陪嘉炜到景区转转,看看嘉正接管凤凰山景区以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李石井夹着个公文包匆匆忙忙从后面追了上来,从康日成手里抢过了轮椅扶杆:“各位哥嫂,你们尽可忙你们的去,哥今天的日程我负责。

康嘉正说:“不行,你不是凤凰山的主人,暄宾岂能夺主。”

康日成又抓住了轮椅的扶杆。

李石井近乎哀求:“二哥,你就别挡我的道了,就让我推着四哥在你的地盘转悠转悠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和四哥唠嗑唠嗑。”

“那你也得征求一下你四哥的意见,看他乐不乐意。”

李石井低头看着康嘉炜,目光里流露出祈盼。康嘉炜无声笑了笑,移目李石井:“走吧,我也正想和你石井老弟说说心里话。”

这样,李石井顺理成章从康日成手里接过轮椅,一边向前推一边回头说:“你们忙去吧,我会照顾好四哥的。”

杜曼琳很犹豫,看来还是对李石井不放心。李石井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四嫂,你尽管放心,一个小时后我保证完璧归赵。”

一声嫂子,让杜曼琳听得别扭,但也默许了李石井的要求。于是,李石井一直推着康嘉炜来到了龙王湖。

龙王湖是凤凰山景区的一个著名景点,四周山高林密,湖面广袤,湖水清澈,自然条件非常优越。康嘉正接管凤凰山景区后,首先开发了龙王湖,建立了设施齐全的水上乐园。每天这里游客如云,热闹非凡。

李石井将康嘉炜搁在湖边的一个凉亭里“四哥,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联系船只,咱们今天好好游游龙王湖,感受感受水上乐园的乐趣。”

李石井刚离开一会,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抓住轮椅扶杆推了起来,迅速朝大堤走去。

康嘉炜回头一看,看到的是一张似熟非熟的脸孔。一会,他很肯定地问:“你是蝎子吧?”

蝎子冲他一笑:“没想到康总的记忆这么好。”

“忘了谁我也不可能忘了你呀。怎么样,这几年去了哪里?混的不错吧?”

“承蒙你的宽仁让我免了牢狱之灾。但是,男盗女娼自古以来是土城的为人之耻。我当时颜面丢尽无脸再在土城混下去,便偷偷跑去了广东,虽然混得还算不错,当上了一家保安公司的经理,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再有成就心里也是空落落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心里越发惦念起自己的家乡来。这不,一念之下我就把经理的职务给辞了,回土城来了。”

“回家好呀,想当年我和曼琳在广东的时候,混得也相当的不错,我是副总,曼琳是副主任。可每到夜深人静时,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似的想着家的人和事。

这时,大堤上响起李石井的呼喊声,四哥、四哥、嘉炜哥、嘉炜哥、、、声声催魂,句句碎心。

“蝎子,石井不知道我和你在一块吗?”康嘉炜疑惑地问。

“知道啊,是他让我先推着你走。别理他,一会他就找上来了。”蝎子将康嘉炜推上了一即将启动的游轮。

显然,蝎子是在撒谎,李石井根本就不知道他来了凤凰山景区,也根本不知道是他偷走了康嘉炜。

蝎子偷偷将康嘉炜带走到底想干什么?

大堤上仍传来李石井慌慌张张的呼喊声。

“下船吧,要不打个电话给他也行。不然,他会找疯的。”康嘉炜说。

蝎子冷笑一声:“康总,你以为李石井真心在找你,找不到你了他才高兴呢!”

康嘉炜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走,找个地方聊聊。”蝎子推着康嘉炜进了游轮的一间贵宾室。

康嘉炜环视了一遍贵宾室,室内窗明几净,不乏雅致。透过窗牖,可以一览湖面和凤凰山临湖美丽风景。

服务员送来了水果,又泡好了茶水。蝎子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茶水郑重地递给了康嘉炜。

康嘉炜轻轻地啜了一口:说吧,把我押到这么高雅的地方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蝎子又把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塞给了康嘉炜,把服务员支走后轻轻把门关上。

康总,真对不起,以这种方式强行把你请到这里来。蝎子抱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请康总放心,你曾经有恩于我,我绝无加害你的意思。不过是想问问你们夫妻之间的事。

哦,你这人真有意思,先前对我双胞胎儿女感兴趣,抱走那么长时间也不言语一声,还白给我养了那么久。现在你怎么又对我夫妻产生兴趣了?

不是兴趣,只是同情。

你同情谁?

坦白地说,应该是你的夫人杜曼琳。

康嘉炜脑袋嗡的一声象要炸裂,似乎预感到危机的来临。待心情平静后,他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要同情她?

蝎子死死地盯着康嘉炜,一会他便长吁短叹起来。

我原本非常感激你,可这次从广东回来,看到你的惨样,我的意识就开始发生转移,由感激你渐渐转向对你夫人的同情。为什么?因为你没有很好的保护好自己,表面看是你的不幸,实际上最大的不幸就是你的夫人杜曼琳。

康嘉炜震惊之余,潘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愧对夫人。

蝎子继续说:康夫人正值芳龄,正是享受人生乐趣、夫妻乐趣的时候,可是你康总却突然间失去了男人的一切,康夫人从此守着不是男人的男人,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这种天天守着活寡、痛苦煎熬的日子对于一个正值青春、美丽善良的女人来说无非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康嘉炜不言,双手抱头,样子很痛苦。

蝎子还在说:不光我知道,全土城的人也几乎无一不晓,你康总很爱夫人,你夫人也非常非常爱你,你们的爱情佳话一直在土城传唱,也成了很多土城人缔结爱情的榜样。可是,构建爱情的前提和结果都应该是双方恒久的幸福。如果这种爱情让双方或者至少一方丧失了幸福,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康总,不瞒你说,你的夫人已经为你们之间很不平等的爱情付出了很多很多,但她收获的却很少很少。她已经感觉不到爱情能给她带来什么幸福。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应该让她离开你,去寻找新的归宿、新的幸福。

康嘉炜仰首,透过窗户遥望蓝蓝的天空,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蝎子又说:谁都知道,如果要你离开康夫人那是比割肉还痛苦的事情。但是,与其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俩人默默承受痛苦不如你一人独受其痛。

康嘉炜用手掌抹了抹眼泪,啜泣道:我何尝不想让她离开我,可你不了解她呀,要她放弃爱情比放弃生命还难啊!

那是因为你放弃不了,她放弃得了吗?

如果要我放弃,那只有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

死。

你已经这样啦,死又何足惜。

康嘉炜拧眉,目光像刀刃一样刺向蝎子,口气突然变得凌厉:原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就是要说服我去死?

蝎子回答得很傲慢:没错,只有你死,康夫人才能彻底解脱。

要我不死呢?

那你就把康夫人的后半生废了,她这一辈子就彻底地废在了你的手里。

要是我的死真能让我夫人活得幸福快乐,那我心甘情愿去死。可是,你们太不了解她了,如果我不明不白离开了她,那她不但不会幸福,相反她会痛苦一辈子,甚至也会以死来解脱自己的痛苦。

你真的以为一个女人爱她的男人会爱到另一个世界?别傻了,只要你眼睛一闭,就断了她爱的念想。没有了旧爱,她就可以无忧无虑去寻找属于她的新爱。

康嘉炜冷冷一笑:你恨不得我死,肯定是受人之托,想成人之美吧。告诉我,你受谁之托?成谁之美?

蝎子冷笑回之:我蝎子最看不起的就是缺乏主见、专给别人跑腿的人。跟你实说吧,我不受任何人之托,完全是为杜曼琳抱不平。这么好的女人守着一个类似于摆设的男人,你不觉得太浪费太悲惨了吗?

蝎子的话显然已经触及到了康嘉炜的痛点。康嘉炜瞠目无言,内心的伤痛使他牙关紧咬、脸部扭曲。这时,大堤上传来声音。

大家看见康嘉炜没有?

谁看见了康总?

、、、

我看见了他被一个男人推上了游轮。

是康总吗?哦,我刚看见他,去了前面那艘游轮上。

、、、

蝎子探头看了看窗外,见康嘉正、康日成、李石井、杜曼琳带着一拨人在堤上火急火燎地寻找。

康嘉炜说:你走吧,要不然他们找到这里,你又成了偷人贼。

蝎子点点头,抱拳作了个辑,转身离

很快,康嘉正、康日成、杜曼琳、李石井找到了游轮的贵宾室。

杜曼琳抱住康嘉炜,悲喜交加,泪水纵横:你把我吓死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

康嘉炜轻轻地捧起杜曼琳的脸,呆滞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大家围上来,你言我语表示自己的关心。

李石井说:四哥,你真是个不省事的种。我一转身,你就跑得无影无踪,你不怕把小弟给吓死呀!

康嘉正说:你以为他愿意跑,他是被人推着跑的。

推着跑?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挟持我哥。我一定要找出此人,讨个说法。

算了,嘉炜毕竟在土城也算得上名人,没准那人也像你一样,只是找嘉炜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既然是联络感情,那也犯不上偷偷摸摸,跟小偷似的。

人家是偷吗?你把嘉炜搁凉亭里,自己跑去找船。人家以为嘉炜没人照顾,所以顺便帮你照顾起他来。你不感激人家,还咒骂人家是小偷。

康嘉炜静静地听着,一会摇头,一会暗笑,整个人丧魂失魄。

杜曼琳看了看表,又见康嘉炜神色有点不对劲,提出要回别墅。

李石井挡在了轮椅的前面,嘴里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康嘉正看出了李石井的心思,知道他有话要对康嘉炜说。于是,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去吧,一个小时后你把你四哥完好无损交还给你四嫂。

李石井移目杜曼琳,杜曼琳也正望向他。四目相望,相互不免有些尴尬。

杜曼琳点头,算是满足了他的需求。

李石井推着康嘉炜漫步在环湖景观道上。道融自然、人文景观于一体,是凤凰山集休闲、观光于一体的好地方。到了一凉亭,李石井给康嘉炜选了个最佳赏景点,此赏景点前可俯视碧波荡漾的湖水,后可仰视香火鼎盛的如日寺,环视一周但见峭立山壁的栈道在云雾中或隐或现。李石井坐在一石椅上,目光从云峰收回落在了康嘉炜身上。

石井,有什么话直说,不要有顾虑。康嘉炜很平静。

四哥,这辈子我最要感激的人是你,没有你,也许我至今还是个一事不成的混混。李石井一副感恩的表情。

别说感激,要说感激那也是我感激你。这几年,你、嘉琪、小丫扶助曼琳把公司管理得蒸蒸日上。你们才是我康家的恩人呐!

功劳不是我们的,是四嫂能干、有魄力。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没你们鼎力协助,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成不了多大的事啊。

你太小看四嫂啦,四哥,你难道没听人夸过她?

那种夸人的话能信吗?我平生最反感的就是这种忽悠人的话。

可那些话用来说四嫂,既不夸张也不贬低,十分的恰当。

是吗?康嘉炜自己扳动轮椅在亭子里转悠,石井,你对曼琳的影响怎样?

我?李石井一惊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不停地有人进出、拍照。康嘉炜转动轮椅,了眼李石井,又将目光投向密林深处、香烟萦绕的如日寺。

不好说,是吗?康嘉炜淡淡一笑。

李石井搔搔脑袋,一会摇头,一会憨笑,表情挺别扭。

说吧,有什么不好说又不能说的?康嘉炜催促道。

要李石井评论杜曼琳,这话还真的不好说。毕竟俩人的关系复杂,说好了怕康嘉炜怀疑他恋情未了,说差了又觉得对不起杜曼琳。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爱着她。康嘉炜表情痛苦地迸出了这句压抑了很久的话。

李石井没有回避,顺着康嘉炜的话说:我承认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无法改变内心对她深深的爱。但是,我会把这份爱永远埋藏在心里。

康嘉炜表情凝重,微闭双眼,仰首静思。一会,随着一串气流的呼出,他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李石井。

既然你爱她,你就应该让她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从不幸福中走出来。

四哥,四嫂有你的陪伴,一点也不痛苦。按她自己的话说,她现在生活在幸福的蜜缸里。

你信吗?一个正值青春烂漫的少妇守着一位中看不中用的废男,能不痛苦能有幸福吗?康嘉炜低头,双手紧拽着头发。

李石井并不吃惊,他心里非常清楚康嘉炜和曼琳之间其实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了,本质上说这种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完全靠相互之间缔结起来的深厚感情在支撑着。但正是这种割舍不开的感情,能使他们凌风沐雨、披霜戴雪、不离不弃地相互搀扶下去。

四哥,你万万不可自卑。你和四嫂之间那种千刀万剑也分拆不开的爱情,不仅仅感动了我,更让整个土城为之倾倒。李石井像是在夸赞,又像是在安慰。

康嘉炜摇摇手,内心的痛苦溢于言表:仅凭感情而实无夫妻之事,即使感情再深也满足不了一个内心空虚和生理缺失者最正常的欲望和需求。

李石井呆呆地望着他,右手在脑袋上挠来挠去。

康嘉炜也望向他:我知道你一直爱着曼琳,而且就是因为这份爱让你一直单身着。我直问你一句,如果我把曼琳托付给你,你能不能替我照顾好她?如果有那么一天,曼琳孑然一人了,你愿不愿意娶她?

李石井一愣,随即拿手在康嘉炜眼前晃了晃:四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脑子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清醒着呢!

清醒? 你都说胡话了,还说清醒。我不否认心里爱着曼琳,但娶她,那是以前的梦想,已经成了过去时了。现在,她已成了我嫂子,我再想女人也不敢打嫂子的主意呀!

我不是跟你说玩笑话,我是认真的。我把曼琳托付给你,不是抛弃,而是负责,希望你能给我明确的回答。康嘉炜一脸的严肃,逼视着李石井,看表情显然是在等待李石井的回答。

这、、、李石井吱唔几声后,找不到合适的话,干脆缄口不言了。

正在这时,杜曼琳和康嘉正并肩走进了凉亭。

石井,你挺会选地方嘛。这个亭子是凤凰山八大名景之一,特别适合观景,你来看。康嘉正转动着轮椅把康嘉炜移到了亭子的中心,前面,仰,可眺望凤凰山天堂般的景色;俯,可欣赏龙王湖壮观的水上风景。再看看后面,千年古寺风光无限,清越钟声不绝于耳。

是啊,只要在此呆上半天,你就会被凤凰山的自然本色所陶醉。杜曼琳也赞口连连。

李石井立在旁边,淡笑无声,笑容很勉强。康嘉炜异常平静地注视着湖面上穿梭的船只和舞动的人影。

康嘉正拍拍李石井肩膀,轻声道:看你四哥心情不是很好,你没欺负他吧?

李石井一副受冤的表情: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

量你也不敢,不然你四嫂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杜曼琳开玩笑说:扒了他的皮,制成真皮大衣,保管价值连城。

这时,杜曼琅像跨栏一样跳到了亭子里,气喘吁吁站在了杜曼琳身边:姐,爸去了你家别墅,他叫你和姐夫马上回去,待会有重要客人要来。

是谁呀?杜曼琳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爸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

康嘉正、李石井被杜曼琅逗笑了。

第二十三章

杜父站在康复别墅大门口等候,见康嘉炜自驾轮椅车、杜曼琳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驶来,心里喜得如喝了蜜,脸上乐得像一朵花。

爸,看你乐的,今天要来什么客人啊?杜曼琳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边推车一边问。

康嘉炜减缓了轮椅车速,叫了一声:爸,来啦!

杜父乐呵着捋了捋胡须:我乐,是因为嘉炜也能开车,能自己照顾自己啦!他弯下腰,给康嘉炜整了整衣袖,拍了拍尘土,嘉炜,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爸这心里特舒服。天,爸带你去县城逛逛街,感受感受县城突飞猛进的变化。

康嘉炜含笑点头。

三人进入别墅客厅,见客厅里没客人,杜曼琳便问:爸,家里也没客人呀!

康嘉炜朝杜父努努嘴:爸不是客人?

杜父解释:我是自家人,哪是什么客人。曼琅没跟你们说?

杜曼琳说:没呢,他只说家里有重要客人要来。至于谁,他说你没跟他说。

杜父埋怨道:这混小子,我明明叫他告诉你们今天李石井的父母、姐姐要到别墅来。诶,这小子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杜曼琳说:他说今天休息,去爬凤凰山啦。

这小子,哪是去爬山,分明是见相好的去了。

曼琅处对象啦?

你当姐的都不知道?

他没向我汇报,我咋知道。

这小子,连姐也瞒着,打的什么主意。

姑娘哪里人?

哦,是一个旅游公司的导游小姐,人长得不赖,可就是跟现实太离谱了一点。

爸,你是说她太时髦吧?

嗯,打扮得跟妖精似的。我觉得曼琅娶她,不靠谱。

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时髦一点有啥不好。现在条件好了,哪位姑娘不在追求时髦。爸,你的眼光要与时俱进了,别老用老眼光看新事物。那天,我叫曼琅把她带我这里来,让姐夫、姐姐给他参谋参谋。

康嘉炜说:爸,曼琅找媳妇我早给他定标准了,估计姑娘肯定不赖。

杜曼琳美美地看他一眼:你给他定啥标准啦?

康嘉炜笑道:我叫他照着他姐姐的样范去找,保管找个好媳妇。

杜父说:曼琅说了,那姑娘挺像曼琳。

康嘉炜太高兴了:这就得了,像曼琳一样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媳妇。爸,你叫曼琅赶紧把她娶进门,免得夜长梦多。

杜曼琳打手势叫停:得得得,弟弟找媳妇怎么能拿姐姐作样范呢。嘉炜,你喜欢的类型,曼琅不一定喜欢呀。

杜父皱眉,一副追忆的样子:我好像听曼琅说过将来找老婆一定要找个像姐姐一样的,否则终身不娶。

康嘉炜哼笑一声:除了曼琅,还有一人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至今仍然坚守不娶的诺言。

杜曼琳头一扬,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谁呀?不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是说李石井,人家到现在还没处对象,老单身了。

说谁不好,干嘛说他。

说他怎么了?好歹人家也是你手下的一名副总,成婚论嫁的事你作为老总也应该关心关心。

关心谁都可以,我偏不关心他。那么优越的条件,那么多姑娘想嫁他。他偏要把自己束之高阁,不恋不娶。

他也许是没遇上意中人吧。

都过而立之年的人了,还谈什么意中人。什么时候你跟他说,叫他别太挑剔,赶紧找一个把婚给结了。

没用,他发过誓,宁可高傲的单身,也不要委屈的婚姻。他还说,没找到跟你一个样范的女人,决不结婚。

行啦,他爱结不结是他的事,咱们管不着。先把曼琅的事给解决啦!杜曼琳移目康嘉炜,俩人目光相撞,停留了片刻,彼此无声地笑了笑。

杜曼琳看了看壁上的挂钟,转向杜父:爸,你说李总裁他们会不会来了?

杜父望了眼门外:应该会来吧,李世茂这人虽然有钱有势,有时还挺高傲,但说话办事一言九鼎,从来都没有失过信。

杜父话音刚落,大门外便传来了几声清脆悦耳的小车喇叭声。

说曹操,这曹操来的还真是时候。杜曼琳走出客厅,算是去迎接李石井的家人去了。

杜父也跟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守着轮椅的康嘉炜。

很快,杜曼琳和杜父一前一后陪伴着李世茂、连月皎、李石玫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进了客厅。

康嘉炜伸出手非常客气、热情地与他们一一握手。

杜曼琳招呼大家坐下,又和杜父一起捣弄起茶水来。

几口热茶落肚,大家便开始交谈。先是说到了康嘉炜的身体,多是同情惋惜的话语。后又谈及公司,李家的人无不翘指称赞。再后来聊到了李石井,连月皎开始唉声叹气,数落李石井。

连月皎,这位土城县财政局局长,算得上是土城叱诧风云的人物,可是面对儿子迟迟不娶不婚,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她数次与李石井促膝长谈,可谈而无果。有几次差点给他跪下,但他仍是无动于衷。她知道儿子李石井是杜曼琳最忠实的粉丝,要逆转李石井恐怕只能寄希望于杜曼琳了。

在数落了一番李石井的不是后,连月皎以求助的目光打量着杜曼琳:杜总,石井是你的部下,按他自己的话说,他还是你的铁杆粉丝。从小到大,他是在叛逆中长大的,无论是他爸、我还是他姐的话都很少能听得进去。但是我知道对你和康总来说,他几乎言听计从。既然这样,我代表他爸他姐请求杜总助一臂之力,帮我劝劝石井早日抛弃幻想,找个姑娘把婚结了。这就是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李世茂不住地点头,深邃的目光里充满了太多的无奈。

李石玫接过母亲的话:我爸我妈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求助杜总,也只有杜总才能圆了我爸妈抱孙心切的愿望。

杜曼琳没有吭声,作深思状。

过了一会,见杜曼琳没有表态,连月皎淡笑着说:杜总,如果你觉得很为难,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康嘉炜说上了: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不就劝石井找个姑娘把婚结了吗?曼琳,这事你得帮,没拒绝的理由。

连月皎脸露惊喜,抱拳作谢:谢谢、谢谢!

其实,杜曼琳的心里一开始就答应了连月皎的要求,只是怕康嘉炜误会她,所以才不敢开口。既然康嘉炜支持,那她还有什么顾忌,答应就是了。

李总、连局、李副局,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对你们的请求,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确保你们满意。但是、、、杜曼琳犹豫起来。

连月皎毕竟是走官场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杜曼琳有话要说于是说:杜总,别犹豫,有什么尽管说。

杜曼琳笑笑:我有个建议,以后别叫我杜总,改叫曼琳,要不叫小杜也行。

李世茂很赞同:行,这才有一家亲的感觉。不过,希望曼琳也能改改对我们的称呼。

杜曼琳稍作思考后,说:李叔、连婶、玫姐,这称呼行吗?

李世茂、连月皎同时应口:行、行、行,太好啦!以后我们就直叫曼琳、嘉炜。

李石玫搂着杜曼琳的左手臂,肩并着肩,头靠着头站在康嘉炜轮椅后面:爸,给我和曼琳、嘉炜来一张吧!

李世茂掏出手机连拍了几张。连月皎建议拍一张合照,以纪念康李两家联亲。

杜曼琳取来了相机,通过自拍的方式留下了一张具有特殊意义的照片。照片上,康嘉炜靠着轮椅,表情挺纠结,他的左右分别蹲着李石玫和杜曼琳,后面中间站着杜父,两边站着李世茂和连月皎。照片看上去很像祖孙三代全家福。

拍完照后,康嘉炜邀请李世茂到别墅区走走,李世茂很乐意。于是俩人出了康复别墅,漫步在水叮咚的凤凰河

康嘉炜缓慢驾驶着轮椅车,李世茂步行跟在轮椅车后。俩人一边赏景,一边交谈。

李世茂说:嘉炜,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搞企业是一把好手,居家过日子也不是弱者。这地方简直就是天堂,青山白云、小桥流水,置身其中,不是仙人胜似仙人。

康嘉炜说:李叔,要不你也搬到这里来,当一回神仙,扎扎实实享受生活。

李世茂喟叹一声我倒是很想,可你连婶不同意呀。她说,只要李石井这浑小子不娶妻生子,她就万事皆休。

康嘉炜说:石井这人今非昔比,他至今不娶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

李世茂心想,莫非石井还爱着曼琳。想是这么想,但嘴上却说:他心里要有人,还能光棍到现在。

婚姻这事得俩人心里都装着对方才可能走在一

我明白了,原来他犯的是单相思。爱他的他不爱,不爱他的他死爱。这种爱是永远结不出果来的。

那可不一定,只要他一如既往地爱下去,等到有一天被爱者的境况一旦发生了变化,他的爱完全有可能被接受并开花结果。

嘉炜,你对石井比我更了解,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大实话。你刚才说石井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你能毫无隐瞒地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康嘉炜为难了。他真后悔自己过于直率的性格,竟然把李石井心爱的秘密告诉了李世茂。现在李世茂要他说出李石井的心爱之人,他能说吗?敢说吗?其实,了解李石井的人都心知肚明,他内心珍藏着、深爱着的女人就是杜曼琳。虽然她已是为人之妻、为人之母,但在他的心目中,她依然冰清玉洁、明净如镜。康嘉炜啊康嘉炜,你能对李世茂说,你儿子心里装着的是我的老婆吗?

见康嘉炜久而不言,李世茂长吐口气,有意转移了话题:听说凤凰山的竹海风景秀美,要不我们去看看。

康嘉炜淡笑拒绝:算了吧,竹海虽然很美,但离这里少说也有七八里地,而且山高路陡,很不好走,我是力不从心噢!

李世茂抬腕看了看表:也好,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我已经预订了午饭,估计这时候已经送到了别墅。

果然,李世茂话音刚落,杜父便急急匆匆地找来了。

原来杜父就是来通知康嘉炜和李世茂吃午饭的。

午饭非常丰盛,是李世茂亲自到仙缘国际大酒店定制的,也是酒店老总亲自用外送餐车送来的。然而,丰盛归丰盛,一顿饭下来,杜曼琳的心里可不是滋味。为啥?李世茂喧宾夺主,客人招待主人,主客倒置。你说像杜曼琳如此热情好客的主人,能接受得了么?肯定不能,不能又能咋地?你知道这顿小小的午餐花费了多少?李世茂向杜曼琳伸出了两个手指,又悄悄说了一句,差不多两万元。两万元,仅吃顿饭就花去两万元,杜曼琳哪下得了这狠手。

吃人家的嘴软,看来杜曼琳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果然,在客人分手的那刻,杜曼琳听到了一句接一句好像指令性的拜托词。

李世茂:“曼琳,石井的事就全拜托你啦,希望你常挂在心上,只要有一点机会,你就要给我李家一份希望。”

连月皎:“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还是那句话,拜托你让我尽快升级做奶奶。”

李石玫:“我也想尽快升级做姑姑,此愿望唯有曼琳妹子能让我如愿。”

、、、、、、

杜曼琳听糊涂了。她越听越觉得像是让她做李家的媳妇、为李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似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客人们走了,杜父也回城去了,别墅又复归宁静。

杜曼琳提议,到县城去逛逛。康嘉炜欣然应诺,毕竟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进城里看看了。

下午的县城,人口特多特热闹。西斜的太阳慵懒地照在大街上,大街金黄一片,就连走在大街上的美女也好像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成了金色女郎。

杜曼琳推着康嘉炜慢慢悠悠首先来到老城区,这里虽然比不上新城区华丽,但远比新城区热闹。漫步大街小巷,可以拾回的记忆实在太多太多。一路上,康嘉炜兴致勃发拿起手机拍个不停。到了法院门口,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妻吵着走出法院大门。女的一边哭一边数落,你不就想离婚吗?现在你终于如愿了,婚离了,你高兴了、舒服了、自由了,该满足了吧。那男的头也不回,口气强硬一个劲地唠叨,想不跟我离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角色,死皮赖脸想守着名存实亡的婚姻,门也没有。

康嘉炜盯着“土城县人民法院”的牌子,足足看了半分钟。

杜曼琳并不知道康嘉炜的心思,于是调侃道:“你是不是也想学学刚才那男人,把我也带进法院,然后一脚把我给踹了?”

康嘉炜有意不吱声,故意留个疑惑给她。

杜曼琳带笑,冷冷道:“嘉炜,想什么呢,听见我的话了吗?”

“曼琳,你不用进法院,在这等我,我去法院问问。”康嘉炜启动轮椅车就走。

“问什么?是刚才那两人离婚的事吗?”杜曼琳紧追几步没追上,干脆停下步来,目送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康嘉炜远远扔过一句话:“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离婚我有什么好问的?”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条件下可以顺利地把婚离了?”

“这还用问,感情确已破裂呗!”

“你还想问,如果双方感情笃好,只是双方之间已没有夫妻正常生活。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坚决不同意。这种情况下如何解除婚姻关系?”

此话如晴天一个霹雷,把康嘉炜击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内心世界竟然被她一览无遗,看得那么透。他停下轮椅车,又缓缓掉过头来,定定地注视着她。

是顺着她的话坦白还是反口一咬给她个下马威?康嘉炜选择了后者。

“原来你早就想着离婚啦!只是怕我不同意离不了。”康嘉炜淡淡地说。

杜曼琳一愣,半天没返过神来。她闹不明白康嘉炜说这话是跟她开玩笑还是给她警告?但开玩笑也好警告也罢,对杜曼琳来说都有点过了,毕竟她从来就没想过跟康嘉炜离婚的事。倒是她发现康嘉炜有提出离婚的可能,她说上面的话其实是在警示康嘉炜,没想到康嘉炜却反咬一口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说什么呢?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看我怎跟你急。”杜曼琳带点火气地说。

康嘉炜无声一笑,启动轮椅车进了法院的大门。

杜曼琳故作生气,没有跟进去,在法院大门口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康嘉炜在一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走出了法院。

杜曼琳迎了上去,中年男子自我介绍:“我姓张,是法院民二庭的庭长。”

“张庭长,您好!我是、、、”杜曼琳欲自我介绍,被张庭长打住了。

“杜总,你不用介绍,你和康总是土城出了名的企业家,没谁不认识你们的。”

“你过奖啦!”

“法官历来尊重事实,此前我还被你们的爱情佳话深深感动。可今天、、、”张庭长犹豫。

“没事,你往下说。”杜曼琳感觉要出事,移目康嘉炜。

康嘉炜双唇紧闭,闭目养神。

张庭长压低声音:“杜总,刚才你的先生已向我庭递交了离婚诉讼。”

杜曼琳的脑袋突然嗡嗡作响炸裂似的,脸上满满的惊讶,眼睛木木地看着康嘉炜,又疑惑地移向张庭长。

“张庭长,谁跟谁离婚?”

“是你先生要和你离婚。”

“不会吧,他不可能真的和我离婚,我也不可能真的和他离婚,一定是你搞错了。”

张庭长也被弄糊涂了,拿出诉状连瞅了三四遍:“按说打死我也不信,这辈子还能收到你们的离婚诉状。可白纸黑字写着,我不信也没用啊。我只想问问,你们的婚姻是怎么出现危机的?是谁成了你们婚姻的杀手?”

杜曼琳愕然,两眼茫茫。

康嘉炜在诉状上这样写道:从感情上说,我们夫妻之间恩恩爱爱、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永远不可能走到离婚的那一步。但是,感情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婚姻的幸福。由于我身体的原因,致使我们夫妻间丧失了最一般的夫妻生活。这种生活的失去,对于健康者来说是一种肉体的伤害、心理的摧残,是极不公平的人生遭遇。我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力让一个健康者一辈子陪着我忍受痛苦和折磨。我必须让她走出痛苦、摆脱折磨,去重新获得正常、健康、幸福的生活。这就是我郑重提出离婚的理由。

张庭长将这段话一字一顿念给杜曼琳听。

杜曼琳听着听着,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张庭长说:“他已经这样了,你就多同情、关心一下他。他活得苦、活得累呀。表面上,他提出离婚是为了你好,实际上、、、只要你不埋怨他、不嫌弃他,他哪舍得提出和你离婚呀!”

杜曼琳声泪俱下:“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他离婚,可我担心过他会为了我所谓的幸福提出和我离婚。”

“这正是他的责任所在。”

“可他怎么就不想想我离开他就一定能幸福吗?”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离婚?”

“打死我也不离。”

“既然这样,那就先缓缓。”

“缓什么啊,撤诉。”

“撤不撤诉,得由当事人决定。”

张庭长走向康嘉炜。康嘉炜默视着西斜的太阳,脸上滚动着泪水,泪水在夕阳的映照下金光闪烁。

“康总,你同不同意撤诉?”

康嘉炜想了想,继而摇了摇头。

杜曼琳猛冲上去,双手拽住他的双肩,使劲摇晃:“嘉炜,你难道忘了我们结婚时的诺言。你说,爱我是你一生无悔的选择。我说,我坚守爱情从一而终,一生一世永不改道、永远属于你。我还对你发过誓,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裕、是疾病还是健康,既然我选择了你,我就会无怨无悔、不离不弃,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嘉炜,我知道,你想离开我,是想让我找回一个女人该有的正常生活。可你知道吗,我离开了你,根本就无法生活下去,因为你已经成了我精神的依托,成了我身体的灵魂,成了我生活的支撑。离开了你,我将失去幸福、得到痛苦。同样,离开了我,你也根本没有勇气和信心生活下去。嘉炜,听我一句劝,撤回你的诉状吧!

康嘉炜俨如木雕,任凭泪水在斑驳的脸上横冲直闯。

诉状撤不得,婚一定得离。过了一会,康嘉炜战战兢兢地说。

杜曼琳尖着嗓门声嘶力竭地叫喊:康嘉炜,你要不撤诉,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说着,朝旁边一雕石撞去。

张庭长慌了手脚,顾不了男女之嫌,拦腰死死地抱住她。

康嘉炜也疯了,叫嚣道:要死一块死,你撞石,我跳江。说着,启动轮椅车朝江边而去。

此时,从法院冲出了三、五个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拦下了康嘉炜,又让杜曼琳平静下来。

张庭长气喘吁吁:康总,看来我真不该受理你的离婚诉讼。就是受理了我也不敢判定你俩离婚,否则非闹出人命不可。你看看你俩,一个为要求撤诉而撞石,一个为对方撞石要跳江。多么悲催的壮举,多么忠贞的爱情,如此可歌可泣的爱情,如果让我给拆散了,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法院的其他同志也七言八语说开了:

离婚的条件是双方感情确已破裂,无法继续生活在一起。

是啊,你俩可是咱土城大名鼎鼎的模范夫妻,就是咱土城的夫妻都离了,你俩也离不了。我们刚才都看出来了,一个要离是想让另一个过得更好,一个不想离是因为割舍不下另一个,不符合离婚的原则啊!

、、、、、、

最后,张庭长把诉状塞回给了康嘉炜,劝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你俩不具备离婚的条件,那就别离了,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姻缘,相互支撑,相互呵护,相互珍惜挥之不去的爱吧!

康嘉炜把诉状撕了个粉碎,杜曼琳慢慢下蹲,突然揉住他的脖子紧紧地相拥相抱在一起。俩人似哭似笑,说不出内心是悲是喜。

法院将康嘉炜、杜曼琳闹离婚的事情电话告知了嘉曼公司,当时接电话的是郑小丫。就在夕阳西下之时,康嘉炜的亲人们——康嘉颖、吴秘书、康嘉正、黎虹、康日成、杜娜、康嘉琪、郑小丫、杜曼琅、、、驾驶着五部小车直奔法院而来,在法院大门口将康嘉炜和杜曼琳围在了中心。大家先是你一言我一语象警察问案一样刨根究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明明白白,然后又是你一言我一语象老师训学生一样劈头盖脸骂了个体无完肤,再后来是你一言我一语象父母宠爱孩子一样好话说了一大堆。

杜曼琳羞愧与感激交加。她擦干泪水,抱拳作揖:谢谢亲们的厚爱,请亲们放心,今生今世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嘉炜,不会离开康家,我生是康家的人,死是康家的鬼。

康嘉炜却变得惊人的平静。他无声无语,侧首遥望西边被晚霞映红的那片天和那片天下面渐渐黑去的影影约约的凤凰山。

最后,大家舍车步行,推着康嘉炜,簇着杜曼琳向家走去。

第二十四章

一段时间下来,康嘉炜不再提及离婚之事。杜曼琳除了处理公司事务,其它时间都用来陪伴康嘉炜。另外,杜曼琳还把金童玉女、正日、杜父、钱大爷、钱大娘接到别墅来居住。如此,上班有三位老人陪护,下班放学了又有妻儿陪护,康嘉炜开始不再感觉到孤单、寂寞,每天都在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中度过。

然而,就在凤凰山每年一次祭奠山神的那天,康嘉炜驾驶着轮椅车早早离开别墅,顺着凤凰河的大堤一直向下游走去。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叫碧水崖的村庄,村庄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地理环境极为特殊和优美。凤凰河在此拐了一个大湾后浩浩荡荡向东而去,村庄就坐落在大湾口上,前临碧波荡漾的河水,后倚仙雾萦绕的山崖,故名碧水崖。

康嘉炜被眼前的景致所陶醉,一路唏嘘不已,叹为观止。他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石道进入村庄,刚到村头,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的视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蝎子。蝎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来不及多想,蝎子已发现了他,正向他走来。

“康总,今天刮的是哪门子风,竟然把你这个财神爷刮到了碧水崖。”蝎子望望天瞅瞅地,远远伸出手做出握手的样子。

康嘉炜也伸出一只手:“早闻碧水崖胜似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俩人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

“康总是初来碧水崖

“以前听人说过有这么个天堂一样的地方,但一直没来过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顺着凤凰河蹓达,无意来到这里的。诶,你怎么在这?

“我?哈哈,我是碧水崖人的女婿。如今,居住在这里。”

“恭喜贺喜,你老婆一定貌若天仙。”

“你怎么知道?你应该不认识我老婆。实话跟你说,我老婆小名七仙女。”

“碧水崖是什么地方?人间天堂,天堂不就出产美女、仙女吗?可惜,此之前我不太相信碧水崖如此美丽,要不然我把别墅盖到这里来。”

蝎子抓住轮椅的扶杆推了起来:“走,我带你到村子里走走,走完了如果你依然觉得这地方不错,你表个态,说说想不想到这里来发展,如果想,我可以让全村大大小小百来号人敲锣打鼓用大红花轿把你接到这里来。”

康嘉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只要村民不把我赶出碧水崖,我就知足啦!”

“你是土城的大土豪,村民再没眼光,也不至于把财神爷赶走吧!”

俩人边聊边走,很快到了村子的中央。村民见蝎子推着一名残疾人,都觉得好奇,一起围了过来,看着指着康嘉炜,或唏嘘叹息以表同情,或评头论足不乏歧视。待村民嘀咕一阵后,蝎子才开始向村民介绍康嘉炜,他说:“碧水崖的乡亲们,你们现在见到的就是富甲咱们土城县的嘉曼公司大股东康嘉炜同志,几年前一场车祸把他摧残成这样。人躺下了,但他的意志并未消沉,他的财富还在蹭蹭蹭往上窜。今天他能来到咱碧水崖,实在是咱碧水崖人的福分。这可是观世音菩萨派来的财神爷啊,乡亲们,财神爷来了,你们欢迎不欢迎?”

村民们齐声应答:“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蝎子又问:“既然大伙欢迎,那想不想把康总留在碧水崖?”

“留下留下,盛情留下。”

康嘉炜感动之余拼命摇手,摇手说明什么?一是拒绝,二是有待考虑,三是过于热情难以接受。蝎子把他推到一农房檐下,压低声音道:“听说你跟杜总闹离婚,杜总以死要挟你,结果没离成。”

“离婚的前提条件是双方感情破裂,我和曼琳不具备这一条件,所以离不了。”

“离不了,那杜总的后半生就被你毁了。”

“毁就毁了,下辈子再补偿她呗。”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想离婚,杜总不答应;想死,自己不舍身。我给你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能保你死不了,又能让你从杜总身边消失。”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躲起来,玩失踪。”

“躲哪里?”

“碧水崖,这地方目前还比较封闭,来的人不多。不过,即使来的人多了,也不要紧,有一个地方外来人是去不了的。”

“哟,什么地方,还那么保密?”

“碧水崖仙人洞,此洞呈金字塔状,既高又宽,冬暖夏凉,洞外有一个一百平米的平台,平台位于山崖中断,峭壁悬崖,十分险要。据传说,该洞乃八仙之一张果老放肩歇脚的地方。如果康总有兴趣,此洞可作为你隐居的最佳去处。”

康嘉炜拧眉静思,蝎子朝身后张望的村民打了个手势,村民立刻作鸟兽散。

过了好一会儿,康嘉炜冷冷地问:“那洞适合人居住吗?”

蝎子附耳道:“你放心,洞内条件好着呢。你的饮食起居有专人负责,你只管过你的神仙日子。”

“幕后主使是谁?”康嘉炜突然阴沉着脸问。

“你别打听啦,这人是谁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请你告诉我这人是谁?”康嘉炜的声音带点火药味。

蝎子犹豫,再犹豫,最后一甩拳,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态势:“康总,既然你真想知道,那我不妨跟你说实话,此事全是我的主意,与其他人无关。我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你的感恩。”

“你劝我离婚,叫我去死,现在又让我隐居山洞。你一心一意谋划的是如何让我夫妻分手家庭解散。一句话,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曼琳从我怀抢走,硬塞进另一个男人的怀

“你说的没错。虽然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已成为了过往,我认为就你现在的样子,已经配不上杜总这么优秀的女人了。你们要是继续生活在一起,彼此的内心都是痛苦的。分开,也许对你来说会很孤独,但对杜总来说是种解脱。男人要敢于担当,不应该把自己酿造的痛苦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分担。让自己痛苦着,让女人快乐着,这是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康嘉炜摇摇手,双手抱头,又伏首轮椅上。一会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凄切:“我决定做一回山顶洞人,隐居山洞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康家事业不败,曼琳快乐幸福,金童玉女健康快活,那我就无怨无悔,终身隐居山洞,永不打扰他们。”

就这样,康嘉炜由蝎子和几位村民护送,通过一条秘密通道进入了鲜为人知的碧水崖仙人洞,开始了与世隔绝的洞穴生活。

康嘉炜去哪儿了?

眼看天色已晚,已经外出一天的康嘉炜却还没有回家。杜曼琳也因为公司事务繁忙没回家。杜父已经三次打电话给她,说嘉炜外出一直未归,第一次她安慰杜父没事;第二次她又对杜父说,天黑前他一定会回家;第三次她有些紧张了,说马上回来去找。

果然,半小时后,十几部小车陆续进入了凤凰山别墅区。原来,杜曼琳叫郑小丫逐个打电话给嘉炜的亲人、主要朋友和同学,问嘉炜在不在他们那儿?很遗憾,得到的回音都一样,没见到嘉炜。亲友就是亲友,一听说嘉炜不见了,都驾车直奔这儿来。

杜曼琳预感情况不妙,马上组织亲友兵分两路寻找,一路由康嘉琪带队顺凤凰河而下寻找,一路由杜曼琳带队逆凤凰河而上寻找。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月挂中天,大地银白如昼。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康嘉琪、康嘉正、康日成、杜曼琅来到了碧水崖,深为眼前的景色叹为观止。然而,再美的赞叹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焦虑,毕竟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康嘉炜到底去了哪里?驾驶轮椅车有可能离开别墅这么远吗?四个人站在村头俯视着浩荡的河水,聆听着山鸟的哀鸣、、、心里不免发怵。

“嘉炜不可能做出想不开的傻事。”康嘉正向河水中抛出一块小石块,“咚”的一声闷响,再次让大家惊心。

“要是掉下去,恐怕很难爬得上来。”康嘉琪心有余悸地说。

“别胡扯,这里至少离别墅有五十里路程,我姐夫是个瘫子,仗着轮椅不可能走这么远。”杜曼琅否定道。

这时,一位村民打着手电过来,照了照四位,又问是来村里干什么的。

康嘉琪说:“大伯,我们几个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驾驶着轮椅车的残疾人来过这里?”

这位村民参与了护送康嘉炜到仙人洞的行动。关于康嘉炜隐居山洞的事可是村里的最高机密,村里还没有人敢把最高机密泄露出去,就是小孩也要由父母千叮咛万嘱咐确保守口如瓶,否则会受到村规最严厉的制裁。

村民知道来人的目的后,稍稍愣了一下。听康嘉正和康日成在用普通话交谈,他乐呵着问:“敢情两位是初来凤凰山的游客吧?”

杜曼琅指着康嘉正介绍:“你太小看了,这位是凤凰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总康嘉正同志。”

村民赶紧赔不是:“哟,原来是个大财神,恕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康总,你深夜造访,是考察项目还是、、、”

康嘉正打断他的话:“没那份闲情,我是来找人的,我弟弟白天外出至今未归,这心里揪得慌呀!”

村民故作同情地说:“也是啊,这找人的滋味是不好受。可是你们要找的人确实没来过本村,现在又是大晚上,村子三面环水,你们对地形又不熟,万一出个意外,本村担待不起啊!

康嘉琪不满地问:“你是在下逐客令吗?”

村民摇头:“不是,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你放心,我们不是小孩。”

“大人更容易出事。前不久就有两外地人说是到我们村子来写生,晚上出去任是没回来,是死是活现在都不知道。”

“有这事?”

“那还有假。所以,你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

村民这话更增加了大家对康嘉炜安危的担忧。这时,又陆陆续续走来了几位村民,康嘉琪又向这几位村民描述了一下康嘉炜,结果村民们都铁定回答,碧水崖没出现过此人。

虽然没找到康嘉炜的任何蛛丝马迹,但村民们都一口咬定康嘉炜没去过碧水崖,这反倒让康嘉正起了疑心

在回去的路上,康嘉正提出了异议。他说,从村民说话的口气和对我们的态度看,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家都停下步来,听他继续说,我怀疑村民完全知道嘉炜的下落,只是迫于某方面的压力不敢说,所以我初步判断,嘉炜的失踪一定和碧水崖有关,据我分析存在三种可能,第一已经遇害,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第二遭遇绑架,这种可能性也比较小,因为如果是被绑架了,到现在康家应该接到绑匪的电话了;第三被“安全”保护起来了,这种可能如果真存在,那背景就复杂了。我估计曼琳她们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回去跟她们商量商量,看如何立足碧水崖找到嘉炜。

如其言,杜曼琳那一路确实没任何发现回到别墅,康嘉颖抱着金童玉女哭成了一团,杜曼琳头枕沙发哭成了泪人儿,黎虹、杜娜、郑小丫不停地擦拭眼泪,杜父、李石井、吴秘书愣坐着一言不发。当康嘉他们一进入别墅客厅时,厅内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他们的身上,目光里流露出希望。然而,康嘉正的一个轻轻摇头,又把他们的希望给掐灭了,厅内又爆发出更加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

康嘉正安慰了一番杜曼琳后,把她叫到了厅外走上,把碧水崖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她。

杜曼琳听了心惊肉跳,脸色苍白,问康嘉正怎么办?

康嘉正把早已酝酿好了的办法告诉了她:“明天我派一支旅游项目考察组进驻碧水崖,借挖掘旅游资源为目的对碧水崖进行无盲点考察。名义上是旅游项目考察,实际上是寻找嘉炜。你安排嘉琪、曼琅随同考察组行动。”

“我也去吧!”

“不行,你去容易引起村民的怀疑,况且你是女的,上山下河钻洞的事你干不了。”

第二天,一支打着凤凰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旗号的考察队浩浩荡荡向碧水崖开拔。可刚到碧水崖村口,便被村民堵了路。

原来,蝎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早早带领村民在村口设下拦路杠,不许村民以外的任何人进出。

康嘉琪上前:“干什么干什么,大白天不让进,你们是车匪还是路霸?”

蝎子扶着拦路杠:“哟,这不是康副总吗,你不在嘉曼公司,什么时候跑凤凰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去了。”

康嘉琪抓住了拦路杠慢慢往上提,蝎子以肘压杠,俩人一提一压僵持着。

“你知道私设关卡是违法的吗?”康嘉琪敲了敲杠子。

“你知道未经村民许可私自考察旅游项目是侵犯村民利益的行为吗?”蝎子也敲了敲杠子。

“我只知道这里所有的资源都是国家的。”

“我所知道的是这里的所有资源都是碧水崖村民的。”

“对碧水崖旅游资源的考察是土城县委县政府同意的,任何个人都无权阻挠。”

“县官不如现管,没碧水崖村民的同意,天王老子同意都没用。”

双方正僵持时,李石井和吴秘书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赶来了。说来也怪,见了李石井不但蝎子毕恭毕敬,就连村民也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李石井假装愠怒:“蝎老板,你胆子不小啊,连凤凰山和嘉曼公司的财神爷也敢拒之门外,还不请他们进去。

蝎子露出为难之色:“李总,你就别难为大家了,这些人村民不欢迎。”

“你放屁,你知道他们给村民送什么来了?送钱来了。”

“李总,你说送钱那是你眼光短,图的是眼前。把眼光放远点,你会看到这些人最终是来给碧水崖送终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人家来是看看这里适不适合搞旅游开发,一旦这里被他们相中,成了旅游景区,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会像雪片一样飞到碧水崖来。”

“可以想象,一旦成了旅游景区,用不了多久,这里的环境开始恶化,久而久之,蓝天白云没有了,青山绿水没有了,山野静谧没有了,将来碧水崖的子孙们只好离乡背井,碧水崖必将成为无人问津的地方。”

“你这是小农思想,鼠目寸光。”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碧水崖村民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的思想永远不会动摇。”

“照你话说,你是坚决不让他们进村咯。”

“不是我不让进,是碧水崖的村规民约不让进。”

“如果我们非进不可呢?”李石井猛用力将拦路杆起,“信不信,再不把拦路杆搬走,我把它劈为两段。”

蝎子见到李石井的气势,有忐忑。他朝守杠的村民做了个放行的手势,村民将拦路杠升起,李石井背着手独自走了过去,回头一看,见杠子又放下了,康嘉琪他们仍被杠子拦在外边。

李石井火了:“什么意思?”

蝎子解释:“请他们把随身携带的考察器材,特别是望远镜、远程高清摄像设备等留下后才可以进去。”

“为什么?”

“这是村里的规矩,没解释。”

李石井没再吱声,瞥了眼康嘉琪。康嘉琪怒气冲冲向考察队的同志做了个“卸货”的手势。大家无奈地卸下了各种器具,徒手向碧水崖走去。没走上几步,李石井又回过头来问蝎子,能不能给我们配个向导?

蝎子慷慨答应:“可以,只是这个向导由我担任最合适。”

李石井翘指道:“行,就由你担任。”

白天看碧水崖和晚上看碧水崖效果完全不一样。白天,碧水崖山水相牵,云在山中游、山在云上走;晚上,碧水崖天地相连,山影憧憧如帆盖、河道弯弯似黑龙。考察队成员除康嘉琪和杜曼琅晚上来过碧水崖外,其他队员都是首次到碧水崖来,故对眼前景致无不赞叹连连。

康嘉琪悄悄提醒队员们,留心观察,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蝎子带着他们在九曲十八弯的河堤上绕来绕去,虽然这里环境优雅、鱼翔浅底,颇有让人流连忘返的感觉。但是,绕了两个回合后,大家意识到蝎子故意在耗费时间,这不能不使人联想到问题不在水里,可能在山上。于是,康嘉琪提议,到村庄四周的山峦转转。话音刚落,就响起蝎子反对的声音,不行,太危险了,碧水崖之险不在水而在其山也。他指着遮天蔽日、层峦叠嶂的山峦,继续说,你看,山壁陡峭,山峰凌云,山间时而雾嶂萦绕、首尾不见,时而云开雾散、清晰如画。要想平安离开碧水崖,最好别去碰山。

蝎子的反对,反倒使康嘉琪认定,碧水崖的大山里一定藏着秘密,也许这秘密就和康嘉炜有关。问题是茫茫大山、奇岩峭壁,秘密藏在哪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嘉琪牙一咬,下令登山。然而,登完山下来,大家除发现了山的奇特外,没发现任何与康嘉炜有关的线索。就在大家顺着山梁往下爬时,一个队员突然发现了一条被人明显踩踏过的痕迹,痕迹一直往山的绝壁延伸。队员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康嘉琪,康嘉琪顺着痕迹寻找。找到绝壁处,痕迹消失,他抓住一棵百年老树往下一看,万丈沟壑,云雾飘。他禁不住一个颤抖,迅速收脚往回走。没走几步,他又回头盯着那颗百年老树,发现老树周身光滑,又有被反复摩擦的痕迹。老树底下茅草丛生,有十分明显的被踩踏的痕迹。他又回过身,扒开茅草,突然见一古墓气势恢弘,青碑墓门高而大的挺立着,上面写着“碧水崖先祖之墓”,墓门上有十分明显的擦拭痕迹。康嘉炜用手指敲了敲,里面传出一种深沉而冗长的声音。考察队的人纷纷赶过来,对古墓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这时,原本走在前面的李石井和蝎子,见大家纷纷往回走,也跟着往回走。

“住手。”蝎子见杜曼琅正用手掰扯着墓碑,厉声制止,“这是碧水崖人的祖坟,千万别碰它,要不然你会被乱棍打出碧水崖。”

杜曼琅住手,狠狠地瞪了蝎子一眼。

康嘉琪拍拍杜曼琅肩膀:“走吧,挖人家祖坟是不道德的,也是违法的。”俩人走了几步,康嘉琪又悄悄说了一句,“记住这地方,依我估计,碧水崖的秘密全在这古墓里。”

杜曼琅转过身,拿出手机,很娴熟地偷偷地连拍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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