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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奕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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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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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师的故事(三)连载

文 / 曾奕涵

三  亦师亦友    

这年初二的物理老师叫六师,六师与我是同一个乡的,因此,老早就听说过不少他的轶事。据说,六师早年毕业于中山大学、为人随性、常常不修边幅、亦不善言辞,因此有人对他颇有微词。六师本名叫杨新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排行第六的缘故,家乡人都叫他“杨阿六”;学校的学生则叫他“六师”。据我的忘年之交廉公说,六师是他的初中同学,学生时代的六师聪明过人,有不少佳话 。接触之后,我发现六师果然很有意思;起初我叫他“新贵老师”,他却让我叫他“六师”就好!并且他还在班上要求学生都叫他“六师”。

彼时老师布置学生做作业,总是要求要抄题目的,也许老师是为了让学生加深理解,同时也方便自己批改时对照题目。几何和物理,是比较注重思维的,我往往刚看完已知条件,就知道题目会问什么,自然也知道怎么解答了,所以又还要抄题目什么的,我就不太情愿再去做了。有时想着先看一下小说再做,如此这般,有意无意间便把作业给忘了。

 快到中段的时候,六师在班上说:“有一个同学,每次交作业都是换新本子的,交的作业也只是最后一次布置的,并且还不抄题,你说一次换新本子还可能是本子刚好用完的缘故,但是二次三次都是这样,恐怕就有问题了吧?”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我说:“如果你敢保证,每次考试都在95分以上,你就可以免交作业;不过,我教书多年,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学生……”我闻言心中窃喜,心道:上一年的物理科,我只是上课认真听讲,考试前再认真看课本,有时都能考满分;现在只要求考个95分以上。呵呵!此后,我既没交作业,也没向六师保证。

中段考完之后的一天早上,我刚放好自行车,正往班里赶,却见六师提着饭篮,准备去食堂放中饭,我故意放慢脚步想让他先经过自己的班门,谁知道六师走到班门口时,却靠在班门前的柱子上等我过去,避无可避,我只好走过去笑问了一句废话:“六师,放饭吗?”谁知六师答非所问:“我正式批准你不用交作业了……”我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 “你可以免交作业啦!”六师又提高嗓音说了一遍。听清楚后,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还以为六师又改变主意了呢。因为这个结果是我意料之中的,所以心里也没有特别的高兴。只是得到官方的亲口批准,心里就更加踏实了。

 六师上课一般都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吩咐全班同学,用15分钟时间先看今天要讲的内容;第二步是由他解说刚才大家看的内容,大概也是15分钟;第三步是大家自由学习,不懂的就问。每当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六师就走到我的座位旁边站着,那年头我总是喜欢坐最后一排,因为后面有山高皇帝远的轻松感觉;到了下半学年我的同桌辍学了,我一个人坐一张桌,站在我旁边的六师,看看大家都在学习时,就会坐在我的旁边,有时一声不响,有时悄悄跟我说话,上一排的同学若转过头来凑热闹,六师就挥手道:“转过去!读你的书,你可以跟他比吗?”

有时候上物理课,同学标记会过来跟我一起坐,他发现六师讲课的时候,目光总是投向我这里,便轻声笑道:“你看老师的眼睛都只看你一个人的,难怪你这么厉害……”我心里暗笑:难道我是被老师看了才“厉害”的么?标记过来和我同桌,除了问些作业或课外题之外,还会找些课外书来给我看,其中有一本叫《天体与宇宙》的书我最喜欢,这本破旧到没有封面的天书,至今还保存在我老家的书柜里。

 这一天上午,第四节课就要交几何作业了,教几何的国龙师可不像六师那样,可以有特例的,我还是要表示一下;所以,在第三节的物理课上,我就在赶做几何作业,六师在我旁边站了片刻,低头在我耳边道:“你这叫……不务正业!”闻言我忙把作业收了起来,但心里却在怪六师不够朋友。

说来也巧,过了一周,又有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出现了,真是无独有偶。这天上午,六师讲着课突然停了下来,走到第三组第二排的女生面前,拿起她的作业本,走到窗前不断往下翻看,然后,抬起头盯着那位成绩不错的女生,一言不发就把她的数学作业本(数学作业本和物理作业本是不同规格的,所以容易发现),撕成了四块丢在了墙角,继续讲课。我见状,联想起自己的“不务正业”,顿时脸红过耳,暗呼:“惭愧呀!惭愧!相比之下六师是多么的给我面子啊!我还怪人家不够朋友呢!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了。”六师从不多说我的不是,但却让我自觉听话并感怀于心。难怪教育专家说:让孩子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面子和鼓励,尤其是对叛逆心特别强的聪明孩子。

 有时六师也很宽容,一次上课,班上的一位校队女运动员,不知何故,一拳打在上一排同学的背上,“砰”的一声,宛似闷雷,好不响亮!全班同学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瞧瞧六师又瞧瞧那女生,那女生早已把头埋在了臂弯里,六师沉默了好几秒钟才缓缓说道:“运动员嘛!就是好动的,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话音未落,全班同学早已哄堂大笑。

这天的物理课,六师向我要我姑丈的地址,我知道六师和姑丈,文革期间曾被安排在一起教书,于是好奇地问:“你要给他写信吗?”六师说:“不是,我有事要到广州一趟!”我心想体弱的六师莫非是去看医生,但又不好问。隔天的物理课,我本以为六师没那么快回来,会跟其他老师调课的,不料却看见六师来上课了,并且发现六师的气色显然比往常还好。

 当课上到第三步的时候,六师又走到我的座位旁边站着,看学生都在自习了,就对我说:“我在广州只停留了12个小时,没有到科学院找你姑丈,因为要赶回来上课……”六师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东西,我眼前一亮,只见六师掏出来的是一本深红的毕业证,我接过来细看,但见封面上用金黄的字写着:“毕业证”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立中山大学”等字样;翻看内页得知,原来六师是中山大学1954级(依稀记得)的学子,但照片是近期补照的,六师在旁边解释道,他已经把学分补满了。我心道:六师当年曾中途辍学的传言不假。邻桌的同学伸手过来拿毕业证,我正想给他,六师却一把夺了回去放进裤兜里,那同学还是想借看,六师愠道:“看什么看?看你的书!”

在冬日里的一天下午,我看见六师和同学阿风他们站在校门口右则聊天,就凑了过去。原来阿风他们听说六师的象棋棋艺精湛,就邀约六师下象棋,尽管阿风他们一再挑战,六师还是依在围墙上,把两只手一直插在中山装的口袋里一言不发;我见“老友”被同学“围攻”,心中有气,便对阿风他们道:“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跟六师下棋是吧?!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六师见“小友”来帮腔,呵呵笑道:“就是,我都是大师级的人了……” 那几个男生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便不好再挑战了。当时,我其实还不会下象棋,放学回家后,我赶紧向人学习怎么行棋,免得回头同学挑战露了馅。不知不觉中,我和六师便成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在物理考试前,六师有时会跟我说:“好好看课本,因为考试万变不离其宗,你的综合能力这么强,只要把课本搞通了,老师都不知道怎么来考你……”我暗忖: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是的,本来就无需搞什么题海战术,在于理解课本和悟出解题规律;最基本的也是最根本最重要最行之有效的,若课本上的知识都还没弄懂,一味做参考资料的话,那真是舍本逐末了;把课本吃透了,再看参考资料,方有事半功倍之效。

 初中毕业之后,我便很少见到六师了。最后一次见到他老人家,记得是在读高二的某个上午,我从镇上回家,在半路追上了缓慢骑车的六师,二人一路同行,边走边聊。

多年后的一个夏日,我在梅城遇见了六师的儿子杨志,他是我的初中同级同学。这次相遇,我才知道,六师已经在1997年香港回归那天撒手人寰了。阿志说,那天六师已经不能说话了,但人还清醒,所以他们特意把电视开给他看;因此,六师从电视上看到了香港回归的现场仪式。

高山流水人何在?广陵散绝悼恩师。蓦然回首,往事历历在目,然,六师却已经走了多年。也信故人终作土,不堪人世太匆匆。

图片源于网络,谢谢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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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位被小学语文老师认为:“越是读到高年级就会越突出”的聪明孩子;一位被初中物理老师批准免交作业的不羁学子;一位被高中数学老师认为“有考清华北大之才”的颖异少年;自小好文慕侠喜观百家;有超脱尘俗的思想;同时又有建功立业的抱负。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文理各科都显示出不俗才华的学生,一位学习上的佼佼者,却在学业上痛苦万分;人们不禁要问:一位天资聪慧,又有着极高抱负的学子,他在学业上怎么会“痛苦万分”呢?应当一飞冲天才对,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是否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假如你是家长或是老师,本文有值得你借鉴的地方;假如你是聪明学子,相信你会有更多的启迪和共鸣,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故事可以让你吸取经验教训,避免重蹈覆辙,从而少走弯路。这就是该故事的意义所在。本故事共分

曾奕涵   2019-05-03 1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