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

文 /  曾奕涵

在高一的第一次班会上，当柳风听到班主任说，请同学们不要早恋时，柳风有些愕然，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出有早恋的同学来；心道：如果说无，老师为何又要强调呢？其实，那时候的中学生，就算是交男女朋友，也绝对是地下党般的接触；那像现在的中学生明目张胆的“拍拖”。对于，习惯最迟上学最早回家的柳风来说，更加是不懂行情的了。

这天中午，柳风在学校的阅览室看书，偶一抬头，只见对面坐着的女生也正巧抬头，当彼此目光不约而同地交汇时，柳风顿觉眼前一道霞光；但见伊人：螓首蛾眉，领如蝤蛴，肤如凝脂，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柳风心下思量：何以如此眼熟？！但又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

后来，柳风又偶然发现，伊人是比自己低二届的校友。因不知伊人姓甚名谁，但见她：“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于是，柳风就心里唤她“黛玉”。上高二时，柳风他们搬到了新的教学大楼的二楼；正巧“黛玉”那个班也搬到了同一楼层，中间只隔了一个班。柳风在学校过午餐，总是等到没人了才去饭堂取饭。这一日，柳风刚从班上出来，就看见“黛玉”也刚好出来，正准备回家，于是柳风便依在走廊的柱子上，目送骑自行车回家的“黛玉”，“黛玉”出了校门向左转弯时，便回首凝望目送她回家的柳风。从此以后，柳风和“黛玉”每当放学回家时，都会习惯性地回首凝望对方班级的走廊……

年少时，也许每个人都曾有过飘忽的梦。比如：飘飘然想的是共驰骋，美滋滋念的是小溪边、柳荫下……抑或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浪漫。但这时的柳风，早被失眠困扰得苦不堪言，自然无心去追逐这个梦了。想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也许只是一个奢侈而又遥远的梦罢！

一天下午，柳风看见“黛玉”和同学们看完《烛光里的微笑》的影片回来后，在班门口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柳风并没有看过这一部电影，只是从片名中猜想，这是一部讲师生情的影片。柳风心道：“莫非她也想去读中师么？！”

晃眼高二就过去了，高三开学的那天课后，柳风听一位同学说，他母亲校领导的女儿涓子，以优异的成绩（名列全县考生的前茅）考上了省外师，柳风心中一动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是不是某班的那个……”在问题得到一一证实以后，柳风才知道才确定“黛玉”原来叫“涓子”。心下思忖：果然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人儿，可惜又去读中专了。

人大抵都是这样，朋友还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牵念，离别后却倍加的眷念起来。这时柳风不自觉的忆起，五月初巧遇涓子的情形：那是一个午后，柳风去镇上照相，刚进河唇街的照相馆，柳风的眼角余光却发现有一群人从店门口并排走过，其中靠近相馆的是个熟悉的倩影，柳风马上从店里出来张望，发现那倩影果然就是涓子，和涓子一起并排走的还有三人，一看便知那是她的父母及妹妹，看样子涓子长得像父亲。柳风正自发怔，突见涓子回眸一笑，接着又用手轻轻拍打了身旁的妹妹一下，读初二的妹妹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兴奋呐……”涓子只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侧头坏笑，并不回答。

在涓子毕业前，曾有同学发现柳风和涓子彼此关注的目光，便怂恿道：“如果有如此俏丽的女生，用这么深情的目光看我一眼，我就敢去追她了……”柳风听了连连苦笑。心道：“我现在已经难于把握自己的前程了，将来迷失在何方亦不得而知，怎么还好去误人前程？”虽说交朋友不一定都会影响学习的，说不定还会让心情和病情都好起来呢！但是这时的柳风，实在是“惟恐情多累美人”了。繁华如梦幻，惆怅怨东风。

在中考以后，柳风曾有一个心愿：“有机会专教读初三的学弟学妹，希望成长中的弟妹们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饱受无谓的失落和煎熬……”这时，柳风只能用阿Q精神心下自慰：这下倒好，涓子不也间接地祢补了自己的遗憾么？

那个周末，柳风在河畔的竹林下，用云笛反复地吹奏着一首歌：“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某月某日也许可再跟你，共聚重拾往事。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笛声响彻行云，如泣如诉又如怨如慕！

这年中秋，柳风遥望长空，心中思量：“真是何事长向别时圆啊……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可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一晚，柳风步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韵，依样画葫芦，填了一首《念奴娇·中秋问月》，填毕又在注中写道：“但求表达一种心情，不计工拙；苏学士泉下有知，请多多包涵！”词道：

芳踪已去，花落尽，唯有痴情人物，伫立楼边。人道是二班涓子似璧，仰望星空，银河两岸，见轻云似雪；月明如画，情伤多少俊杰？

遥想伊人当年，小辫初扎了，粉面秀发，衣著飘巾；凝视间，恰似惊鸿一瞥。心驰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柔情若梦，举杯试问明月。

一样的时光流转，不一样的是每一季的心情，现如今涓子的世界里旋转着什么？柳风已是一无所知了。这人生旅途上的邂逅，就像是湍流中流走的花，无声地远去，觅不着，寻不回……

从此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如此惊鸿一瞥，终生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