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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奕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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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8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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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书法

文 / 曾奕涵

记得小学时代,第一次上习字课,老师认为我的毛笔字写得最好,并想当然我得了父亲的指点,天地良心那是我第一次写毛笔,那时忙于生计的父亲从未指导过我们兄妹三人习字,后来带习字本回家,父亲欣慰地认为他的书法“后继有人”。

有人说,父亲的正楷书法可以和庞中华比肩,我笑称他是民间书法家。可是,于书法一道我向来没有太多的热情,虽然认同这是一门艺术,但又觉得这是“雕虫小技”并无大用;为此,受过不少庭训。其实这只是我当时的借口,因为彼时我迷上了看课外书,所以不愿花时间去练习相对枯燥的书法。后来,因为无节制的阅读,导致了严重的失眠,我才应付了事地临摹过一本钢笔字帖,那唯一练字的凭证居然留下来了。

中学时代,我和父亲除了偶尔的闲谈之外,大多的时候是在听他的“古兰经”,可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父亲的字帖,不管是毛笔的还是钢笔的我都会拿来看看,比如翻到一本《世界名言录》的钢笔行书字帖,我便把它偷偷藏起来阅读,而不是练习。因为我更喜欢那些名言警句所说的深刻道理和观点。

对父亲的书法内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宋湘的《劝世长联》和孙髯翁登大观楼所作的“天下第一长联”。小时候,我是从父亲的书法中,第一次阅读到这二大名联的,并被绝妙的长联内容所吸引,多少年了,我还记得这二联的全文:“今日之东,明日之西,青山迭迭,绿水悠悠。走不尽楚峡秦关,填不满心潭欲壑……遇畅饮时须畅饮,最难风雨故人来。”、“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可惜父亲巅峰时刻的这些书法习作都没有留下来,记得那时他是贴在老家的墙上被潮了。

我曾问过父亲,当年因何练习书法,父亲说,小时候因为爷爷戎马倥偬,早期在福建龙岩汀漳师管区,他自小由曾祖父督促他学习练字,精通书法的曾祖父每晚会磨好墨,放好纸笔和字帖等他练字;那时候父亲也贪玩,但如果没有练字的话,晚上回去睡觉时就惨了,他和曾祖父一起睡,回去时曾祖父虽然不骂人,但是只要父亲睡觉时一不小心碰到他,他就会用脚指夹他,曾祖父是练过功夫的,第二天父亲的腿上保证会青一块紫一块,所以父亲那时不想练字也得乖乖练。

书法一道历来是我最愧,自认在家中排名倒数第一。读大学时,有一次,我给爷爷写的信字体比较潦草,博闻强记的爷爷就在信中附诗一首,其中有句云:“画虎不成反类犬。”据姑丈的评价说,爷爷的“老练体”也是很不错的,作为书法的门外汉,我却不懂得欣赏了。

2015年春节回家,我在书柜里翻到了父亲以前写的字,随手便拍了几张传到了我的新浪博客,不几日竟有数千点击量,并有多人评论与转载,其中不乏书法届的朋友。

2016年春节的一个下午,多年未提笔的父亲突然手痒了,说要去深圳书城买文房四宝,当我们穿越荔枝公园时,看到有一老者正用自制的海绵大水笔在地上写字,父亲驻足观看,并赞对方的柳体写得不错,交谈中对方请父亲也写几个,结果父亲一写不可收拾,对方说,一看你运笔就知道你才是行家,父亲几次还笔,对方都说,你写我看……结果父亲写完了《腾王阁》诗和《鹊桥仙》词才罢。此后,父亲和陈叔不时相约于荔枝公园写字,这是后话。

书城回来的路上,父亲悠悠地说起了他当年的文学梦和书法梦……这让我联想起了,读高三时,我的数学老师阿渊伯,在一次聊天中曾这样评价我的父亲:如果你父亲不是受“旧官僚”的社会关系之累,他会飞的……阿渊伯是我的同宗前辈,早年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学识丰富,为人刚直;他是高中的高级教师,是本县有名的数学老师。我学龄前就喜欢听他奇谈妙论,所以每当周末和假日,我总希望他来家串门;按辈份他比我的爷爷还高一辈,年龄却只比我的父亲大十来岁,故私下里我称他“阿渊伯”。

当天我把父亲现场挥毫的照片发到了亲戚群,第二天又发到了朋友圈,得到了各界的一致好评。其中大表姐跟帖说:“大舅一手功力深厚的书法,昨晚已威震我朋友圈了。”表妹则说:“从小就羡慕大舅写得一手好字!”书法家朋友的评价是:“硬笔看法,软笔看道;道法自然,俊雅飘逸。”有朋友还说,父亲写的《鹊桥仙》词还很应景,可是父亲却说,他根本不知道2月14日这天有情人节一说。呵呵!

日前,我在书架上无意翻到了当年唯一习字的凭证,父亲还不无遗憾地说,本以为我会传承他的书法,但后来倒发现我哥的字练得不错……孩子他妈在一旁补刀说,我的字除了签名,其它字写得像蟑螂,远不像老爸的惊艳……我心道,这“高级文盲”用词倒也不俗。

上图:父亲的书法及父亲花甲之年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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