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再等 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 等你弹 一曲古筝……聆听一曲《烟花易冷》:走在寂寂红尘中的寺院,逝去的光阴,伴随一些或深或浅的记忆,如花美眷抵不过似水流年。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此间深情,亦不过如那转瞬即逝的烟火,绚烂之后,归于冷寂,如同从未曾出现过一般。如有光阴的翅膀,没准哪一天,就会飞到记忆里……
寺庙里的狗,不闹不叫。兴许见惯了人来人往,天天都有大量心怀虔诚人到访;也许就是浸润了寺庙里与世无争、听惯了晨钟暮鼓的诵经,油然有超拔高邈的气质,变得有了仿佛洞悉世事、至少是看透人世间本质之后的内心安然。与它的邂逅是个阳光灿烂午后,挺胸昂首的它站在残破庙门外凝视远方似乎回顾着过往……
它的毛发是那种常见的金黄色,个头中等,抬抬头又低低头,脚步不疾不徐,寻寻觅觅却又好像分明是有目标有方向似的:它就是向我走来的。它走到我跟前,呆滞的望着我,嗅了嗅裤脚就式席地一卧。目光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已经找到了什么。它像一个成熟而沉稳的智者,更像我一个多年的挚友,一切都在不言中,静静地坐下,只为了和我在一起。我蹲下抚摸着它金色柔顺毛发,它闭上了眼睛。肚皮微起轻抚孚地显出了呼吸的痕迹,没有设防生命的坦然。我们是不是认识?是不是以前曾经在一起,以后分开了,现在骤然重逢,却变得怎么也认不出来!我努力回想,努力辨认,想从它深邃眼神里读懂什么,甚至在看它曾有过历经磨难的轮回、已经离开千年以后的渺然幻影……就这样,那个宁静的黄昏它趴在殿前石阶上,遥望西山的薄雾努力的回忆着那个朝代的故事娓娓道来;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南北朝对峙战火不断百余年间,王肃出身南北朝时期有名的琅玡王氏(现山东临沂),琅玡王氏是当时第一流的门第,因为父亲王奂被齐武帝萧赜杀害,太和十七年(493)他弃南齐而投北魏,助北魏孝文帝推行南朝先进的典章制度以及建设布局都城,深得孝文帝赏识,重用之。后来,孝文帝去世,王肃因其南朝人的身份在朝中处处遭算计与排挤,此时孝文帝的皇妹陈留长公主倾心于王肃,仰慕其才华而下嫁于他。然而,王肃在江南尚有一结发之妻谢氏,王肃因时局政变躲避南齐的追杀而装扮成僧人逃难,无暇亦无法带走妻子儿女,对此,谢氏始终无怨无悔在家守着岁月等着她的夫君归来,不成想多年以后,等来的音讯却是自家夫君在北魏做了别人的驸马。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傾塌了山门”
九层浮屠可断,情却难了。谢氏不愿相信自己的夫君会如此无情,于是他携上一双儿女千里迢迢北上寻夫,直到亲眼所见,她才真正知道自己日思夜盼的夫君早已迎娶北魏公主成为了驸马,然而她余情未了,提笔挥就:“本为箔上蚕,今作机上丝。得路逐胜去,颇忆缠绵时。(你)本是南朝人(箔上蚕),如今做了北朝的驸马(机上丝),现在飞黄腾达了,还记得(你我)缠绵的时候吗?"这首诗可谓字字殷勤血泪,但由于战端即起,丈夫的家仇国恨匆忙把书信揣入甲胄之中疾驰迎敌,最终血染黄沙。
“暮云陈村,遥相借问,炊烟传讯,何时能携归君,千番问,谁曾见带缨人”
一年后得知丈夫阵亡的消息,从此她走进了伽蓝寺,剪去三千烦恼丝,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
北魏孝武帝永熙三年(公元534年)的二月,洛阳城似乎比以往冷一些,没有一点春天的意思。这一日,突然北风呼啸,黑云压顶,笼罩在洛阳城上,同时还有滚滚的雷声。大街上,行人急匆匆寻找寻找庇护所。伽蓝寺里,高耸入云的浮屠塔铃声大作。原在洒扫庭院的小沙弥们,也在执事僧的声声招呼下,放下手中活计,回到僧房里,关门闭窗。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立即,炸雷巨响。僧侣们都捂住了耳朵,不禁口中念起佛号。紧接着,闪电密集,雷声震天。突然,一道闪电击中了寺内的浮屠塔,火焰腾空而起。小沙弥们乱成一团,年长的僧人们冲出僧房,有人提水桶,有人举长竿,冲到塔下,火是从第八层开始燃起的,火焰在数十丈高处,他们无法扑救,有僧人冲至塔上,却再也没有下来。很快,浓烟蔓延整个塔身,使人无法接近。不久,近千名禁卫军来救火,可是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寺塔已经全部燃烧。整个洛阳城都骚动起来。贵族、官吏、僧侣、百姓,纷纷闻声赶来。雷声停止,开始下雪,就在满天飞舞的雪花中,浮屠塔在继续燃烧,仿佛一个烧的通透的灯笼。禁军和僧侣仍然在努力灭火,无数桶水泼向木塔,但根本无济于事,他们最终无奈放弃了。有三位僧侣不能自禁,摆脱众人的阻拦,投身于火海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泪流满面,哀声震天彻底。大火延续烧了三个月,殿倒屋塌 ,在历史的夜空中宛如璀璨的一场烟花,同年10月北魏灭亡。
青灯古佛,忘情断爱细雨纷纷,日暮时一女尼打云板唱道;“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伽蓝寺外。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如你在跟,前世过门。跟着红尘……
想必王谢相恋之时,正当风华正茂,王谢两家,俱为名门,可谓是情投意合、门当户对,二人终日笑语盈盈,可谓是羡煞旁人。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王家灭门,王肃逃难到北魏,从此,一切都变了,这史书太过无情,写得下王侯将相,烽火连天,却容不下这一丝儿女情长的温柔。烟花易冷,人易难分。此间深情,亦不过如那转瞬即逝的烟火,浮屠塔虽燃三月,终归于寂灭。如同从未曾出现过一般,就好似王肃、谢氏和公主三人,情深却难续。然而,敢爱敢恨的公主最后也没有被命运所善待,敌兵城破之日同两个女儿投河自尽。
无论是因为对丈夫阵亡的思念还是对公主的怨恨的终结,不知此时谢氏心中几许凄苦,面对曾经繁华似锦的洛阳城,已经被战火焚烧的只剩断壁残垣。连供奉当朝信仰的浮图塔都灰飞烟灭了。谁的魂断了?是守寺的僧人,还是历经九死一生的她?
当行走在战火狼烟满街断壁残垣的瓦砾中时,看到残破景象,看到也许她整个人的感受只剩一个字:“痛”。痛苦已把他整个人淹没。
所以才说“痛直奔”吧,或者,是痛苦让她顾不得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在慌不择路中手执一盏残灯照见早以在战火中傾塌的山门,国破家亡,人事纷纷。虔诚谢氏的跪拜浮屠塔的废墟前喃喃自问“缘起缘灭”,但,缘既起,奈何灭”?我始终不明白。
历史只是一连串罪恶和灾难的画面,战火纷飞城破家亡,背井离乡……安分守己和清白无辜的人,在广大的历史舞台上一向没有立足之地。历史的背后都是血淋淋的悲凉!历史的温度,就是血泪的温度!如果没有这南北朝那该有多好,如果没有这连年的战争那该有多好,如果没有这横来的灭门之灾那该有多好,如果你我从未曾相遇,那,该有多好……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经年累月的深情,千年之后又当如何?王肃、谢氏和公主之间的故事,没有人记得,那就没有发生过吗?我不信,青史不留,真情亦在,多年后的北魏史书中,写到当年的洛阳城之时,还当写下这一段故事。如你在跟,前世过门。跟着红尘,浪迹一生。你我成婚之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我头戴鎏金凤冠、身着朱红霞帔,你一袭绫罗锦衣、玉树临风,家中高堂满座,门庭若市,好不欢喜!而今却一切都随红尘寂静湮灭,一生不休。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经殿内的谢氏,在长伴晨钟暮鼓、青灯古佛之余的一瞥心绪中,听着寺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是否还会生出一丝对生前王肃曾许诺的永恒的期盼?动荡的时代造就了支离破碎的悲剧,王谢的兰因絮果在那个年代不会是孤例。又或者说,其实爱情在每个时代都是奢侈品,更何况生逢乱世命如草芥?遥想当年那个女尼在殿里敲着木鱼诵经,天下起了雨,寒意意来袭,披上僧衣拿起木鱼,走到禅房之外,望着殿脊上一蓑烟雨、这时旷野传来了断续悠扬的牧笛声,伴随着笛声,思绪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残阳落日,寒鸦数点,那天呆滞的我和那条阿黄静静的坐在殿阶前,遥想那个朝代虽佛塔林立、教化万民,但终在烽火连天岁月中灰飞烟灭重归寂静、而这一切,就曾经发生在1400百多年前人们每天生活的都市,唏嘘中恍如就在昨天,既为它过去的衰败而惆怅,更为历史兴衰众生无常而追问,今天我给你讲的是魏书洛阳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