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人老张

老张是去年我干一段绿化工作 相识的。春天到了的时候，在家下岗两个多月的我，万不得已才找了个绿化的工作，因为好一些的工作都有年龄限制，让我好无奈呀。老张五十多岁，人长得高高的，瘦瘦的，白皙的脸上稀疏的络腮胡，一双不大的小眼睛，但是挺有神的，听口音，就知道，老张不是本地人。后来，听人家说老张是山西人。老张在园区高层区做保洁工作，每天要坐上电梯上到三十四层楼，然后，从三十四层楼一直擦到一层，这工作也蛮辛苦的。

老张不像山西人，在我的眼里山西人大都是黝黑的皮肤，朴实的装束。二十多年前，因公出我去过一趟山西，从沈城到北京又到河南的安阳，又从安阳到山西的长治和侯马。汽车穿过太行山，一路几乎全是山，这让在平原长大的我好不适应，连绵起伏的高山，一开始觉得风景不错，可是，两天多的行程，眼前全是山，心就觉得堵得慌。给我印象颇深的是，路上遇到好多的运煤车，还有长途汽车每到一个大站，总有山西老乡围过来向我们兜售鸡蛋，红枣之类的东西，这也很平常，只是老乡们的穿戴太朴素了，让我想到六七十年代的装束。还有妇女头上缠围巾，给我的印象极深，还有客车每到乡村公路还收过桥费，一片片黄土高坡……我对山西人印象还是不错的，质朴。

由于工作关系，我和老张经常接触，一来二去，我们熟悉起来，老张每天骑一辆旧自行车，在干保洁工作的人当中他是第一个先到，时间太早，老张蹲下来然后拿出烟来抽上一颗。说的是山西普通话，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懂的，老张是随儿子来到沈城，儿子上大学，毕业后留到了沈城结婚生子。儿子和儿媳工作忙，老张和老伴千里迢迢来帮带孙子，每当提起孙子老张总是一脸笑容，问我孩子多大了，是男娃还是女娃？当听我说，我是女孩子，老张叹口气：“人不能没有根啊！”我和老张年龄相仿，在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城市都是一对夫妻一个孩，多生罚款不说，还让你失去工作，我总觉得那时的政策是否有些欠妥，可是没有办法，国人太多了，资源短缺！我问老张城市好不好？老张笑着说：“城市有啥好，除了楼多就是人多车多，邻里都不认识，认识也不说话。在山西老家全村子人都认识，还有自己家的家谱，祖坟。村里的老人能讲述本家三代甚至更老的故事。”其实，我虽然生长在城市，但是我心里还是蛮羡慕田园生活的。老张说：“每天再苦再累，回家看到孙子就解乏。老婆照娃也辛苦呢！”老张一脸苦笑：“老婆也不习惯城市生活，寂寞！连一个说知心的话的人都没有。”老张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张又忙起他的工作，我也不能懈怠，挣人家的钱，就得工作到位。其实，绿化工作不是什么俏活，蛮脏蛮累的，并不比保洁清闲，不同是保洁直接面对的是业主，稍有工作不到位的，业主马上投诉你，由其是内保，更是如此。若是挨投诉，免不了挨训罚款，干保洁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受气。现在人矫情。其实沈城大多高档小区住的洋房沈城本地人少，大都是东三省和内蒙的成功人士。我曾仔细观察老张，老张工作蛮认真的，每当上午工作结束前，把拖布投得很仔细，脏水从不往草坪里面泼，这和别的保洁员真的有点不同……

伏天到了，又是伏旱，连续一星期的三十多度的高温，又没有一场像样的雨，绿化工作水必须浇到位，不然高大的树就会旱死！现在的高档小区都有地下车库，等于把这些树草栽种在巨大的花盆里，灌木还可，乔木一天不浇水就打蔫。草坪更难养护，缺水就干枯，特别是大树下的草坪根本养不活，接受不到地下水，大树很容易枯枝。这一年得浪费多少水，不知有管部门核算过没，沈城是个缺水的城市。为了防止中暑，在强烈的阳光下我每天不知道把头上帽子用水浸湿多少回。这些天热得要命，盼来了一场雨，地皮刚湿就不下了。

一下雨老张便又忙活起来了，老张说：“保洁主管又给他们开会了，又有业主投诉了。”我问：“老张投诉你没？”老张笑着说：“咱干得还行，挣人家钱吗，工作就得认真。是吗？还得跟人家处感情，感情到了，有点小失误，人家也不会投诉你！”老张向我眨眨眼睛，俏皮地笑了。保洁主管是新换的年轻小伙挺气盛，原来保洁主管是个胖女人，人挺和善的，人善有人欺，马煽有人骑，管不住人。下班后，老张自行车后面总是满满的费纸盒，老张说：“是业主特意留给他的，顺道卖了，换几个钱，给孙子买点零食。”

第二天，老张一和我见面就唠了起来，老张看我拿的是智能手机，好羡慕。我说：“都啥年代了，谁还不玩智能手机！”老张说：“咱就不是！”老张拿出手机，那是一部老年手机。另一位女保洁说她也不是智能手机。我说：“现在智能手机才几个钱？”老张说：“智能手机，需要花流量钱！不像你们城市人，老了有劳保工资！”我忽然有点可怜老张了。其实，我和老张也没啥交情，也不归一个部门领导，都是临时工，甚至他都不知道我的姓氏，只是在一个园区工作罢了，可是每当看到我，老张总是先和我打招呼，也许老张内心是孤独寂寞的吧，毕竟是背井离乡啊！老张说：“孙子大了就好了，他和老婆就可以回老家了，老家该有多好，养点鸡鸭，种点爱吃的菜，十里八村的乡里乡亲的，亲着呢！虽然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都很懂事孝顺，俺也愿意回老家！”我能感觉到老张浓浓的思乡情，我的眼前呈现出美好的田园风光。

进入了九月末，我就把绿化工作辞了，因为已进入冬天，绿化工作就放假了，再说绿化工作也不是我爱干的工作，我又在开发区找到了另一份工作，其实什么工作我都有点不太上心了，这些年疲倦的身心让我打不起精神，每一份工作都不易，只是为了生存强挺着吧，毕竟离退休很近了！我所向往的是老张所说的田园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一年多没见面了，山西老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