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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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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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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家徐奶奶

我小的时候,咱家邻居有一家姓徐,徐家有一位老太太,我们小伙伴们都愿亲切地叫她徐奶奶。徐家奶奶是地地道的山东人,小脚,干净、利索。徐家奶奶倔强、要强,眼里容不下沙子,就连她的儿媳也怕她三分,徐家奶奶好身子骨,别看小脚,走起路来不比年轻人慢。说一口地地道道的山东话。徐奶奶拿手的山东面活,那手擀面做得那真叫个棒!我的眼前又浮现徐家奶奶做面活的情景,一边咬着牙,一边用力合面。可手擀面的活也不多,一个月每人才供给几斤白面呀!做顿手擀面,那也是改善生活……

徐家奶奶山东话,虽然难听懂,但我多少还是听得懂的,嘴里老挂着:“俺那山东家,俺那山东家好,俺儿好,孝心!”徐家奶奶的心里话也不愿多讲,徐奶奶和我的外祖母好,常在一起唠家常,我才听到徐家奶奶讲她二十七岁守寡,留下一的个儿子还参加了抗美援朝,子弹穿过耳朵,九死一生呀!那些痛苦日子,我不知道徐家奶奶怎样熬过来的,徐家奶奶是多么刚强。终于,盼到儿子凯旋而归,还有了仨孙子和一个孙女,除了日子过得清苦外,徐家奶奶还是幸福的,三代同堂。

徐家奶奶面活好,针线活也没个比,她常穿白棉布的大襟衣服就是她的作品,连缝纫活好的母亲也夸徐家奶奶针线活好!徐家奶奶喜欢运动,每天早晨去公园锻炼,几乎天天如此,那时特时兴摆臂运动,徐家奶奶也喜欢摆臂。从公园回来晚了,家里菜都叫孙子吃个精光,只剩下苞米面饼子,我便听到徐家奶奶把橱柜的门摔得三响,嘴里骂着山东人才听懂的山东话:“小瘪犊子!小瘪犊子!”日子清苦,剩饭剩菜都是好玩样。

小时候盼过年,只有过年才可以大口吃肉,穿新衣,放鞭炮,还会得到徐家奶奶送给我们孩子各式各样的小面点,那是徐奶奶送给我们小伙伴的礼物,我喜爱敬重徐家奶奶。过着清苦日子的人们也变得特别和气,也特别的大方,人们脸上挂着笑。徐家奶奶喜欢笑,徐奶奶真可爱……

我小的时候,听过徐家奶奶作的忆苦思甜报告,听徐家奶奶作报告,一开头总是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其实,报告是街委主任事先写好的,徐家奶奶记下来的,徐家奶奶没有文化,不识字,徐家奶奶作报告的地方就是她家。

记得,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徐家奶奶的家,徐家是地板,我们得脱下鞋子才能进屋,脱鞋其实是一件让我们非常尴尬的事,那个年代有几个不穿带补丁的袜子,有的孩子连袜子都穿不上,天热一点就光脚。我特别害怕同学看到我穿带补丁的袜子,虽然,外祖母说:“笑破不笑补!”我还是害怕被人看到穿带补丁的袜子,何况还有女同学,我尽力把脚往回缩,啊!我们坐的整整齐齐,听徐家奶奶讲那过去的故事……

报告在我们老师同学的期盼中开始了,徐家奶奶开始讲:“在万恶的旧社会,饭也吃不饱,一到春天就断了粮,家里的孩子多呀,挖野菜,吃的是糠啊!”徐家奶奶也有发挥的,脱下鞋来,指着自己的小脚,浑浊的老眼含着泪水……通常,徐家奶奶的小脚是谁也不让看的,洗脚时也是背着人,生怕被人看到,那是苦,那是痛啊!

其实,徐家奶奶的山东话,我们小孩子没有几个听得懂的,听不懂也得装懂,但见徐奶奶流泪,我们也跟着伤心起来!听完了徐家奶奶的忆苦思甜的报告,还得亲口尝尝忆苦饭,那个难吃,苦涩得很。那个年代讲究这些,其实,就是跟形势,批林批孔,思想必须跟上形势!但那个年代日子的确过得很清苦!

听了徐家奶奶的忆苦思甜报告,还得写感想,我那时写的什么,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记得,当我再看到徐家奶奶时,徐家奶奶望着我笑,我也望着徐奶奶笑。我爱看徐家奶奶的笑,满脸一笑,像盛开的菊花,特别慈祥,特别可爱。徐家奶奶常夸我仁义。

这位可敬可爱的徐家奶奶日子过得也是挺苦的,那时,是供给制,家家过得紧吧,细粮给得少得可怜,买个菜还得凭证,徐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宽裕。那个年代的老人几乎都没有退休金,但徐家奶奶,也会收到山东老家邮来的款物,徐家奶奶不识字,常常背着人求父亲帮忙给写回信,帮着去邮局取款,父亲为人忠厚,特别值得信赖,徐家奶奶才自己有点零花钱。

嗨!那个年代呀!徐家奶奶看过孙子,也帮看重孙子,在那个吃不像吃,穿不像穿的年代里,难得徐家奶奶还有那么好的身子骨。

母亲常说;“徐家奶奶为人善良,才修来的福,修来身子骨!”徐家奶奶活了九十三岁,也算高寿了吧!时过境迁,几十年悄悄地过去了,但我还是忘不了可爱可敬的徐家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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