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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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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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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你要小弟弟不?”我说:“要!”“你喜欢小弟弟不?”我说:“喜欢!”母亲笑着问我。于是,我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婴儿,红扑扑的小脸蛋,睡得甜甜的,好可爱!那就是我的弟弟!这是我对人生最早的记忆,那一年我刚刚满三岁,我在家里兄弟中排行老二。

弟弟小我三岁,属大龙,确切地说小我二年另十个月。弟弟是顽皮的孩子,磨人,也许是天生,也许是老小。父亲多少还是偏爱弟弟!于是乎,我跟弟弟借了不少光,比如,弟弟闹着要吃糖球,我也想要,但我从不当父母面前要,父母给买就吃,不买,我绝不开口要。弟弟和我恰恰相反。哭得没完没了,把跟邻居唠嗑的父亲磨得没招,父亲耐不住磨:“这个小磨头!”终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两毛钱来,我和弟弟疯一样跑到叫大白房的商店,买糖球吃。那时的钱可真值钱!

父亲喜欢小孩子,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父母都上班,父亲工资还挺高。小的时候,父亲常常是骑着他那辆二八自行车,前面驼着弟弟,后面驼着我。那时父亲上三班倒,有一点时间就会带我和弟弟玩,去郊外的时候多一些。我还记得一次父亲领我和弟弟在市工人文化宫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马王堆汉墓的纪录片,给儿时的我印象极深。看完电影,还在一家小饭店吃饭,父亲还给我们小哥俩要了一盘清炒肉,还嘱咐我和弟弟回家不要当母亲讲,母亲是个非常会过日子的人。父亲怕母亲生气,那钱,是父亲积攒的夜班费。

我和弟弟也有冲突的时候,小的时候,父亲为我们姐弟买了军棋,跳棋……我常常和弟弟下军棋,弟弟常常玩赖,但弟弟比我聪明,棋玩得比我好,我常常输给弟弟,气得我掀翻棋盘也是常有的事,于是,弟弟在前边跑,我在后面追,弟弟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气我说:“老大惯,老小娇,中间是个受气包!”把我气得没法子,一扫帚打在弟弟身上。

父亲是很和蔼的人,很少发脾气,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脾气要比母亲的脾气好,但父亲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挂在墙上的衣服兜里少了两块钱,我看见弟弟翻过父亲的上衣兜,我告诉父亲,回家的弟弟挨了父亲的揍!小孩子私自拿父母的钱,那是绝对不行的!我也从未对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而后悔过!弟弟也没有为此事恨过我。

我上小学的时候,弟弟跟我一个学校,比我小二年级,我是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弟弟是差生。弟弟聪明,但不是太爱学习,调皮捣蛋挨老师留班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还被我看见,弟弟向我作着鬼脸……父母为此很犯愁。

上了中学的弟弟更是让父母操心,还在学校跟人家打架!父母是再老实不过的人,怎么能经受起这样的事情发生。父母决定为弟弟转学校,到一个好一点的学校。父母求我们家的老邻居,在一所中学当教导主任的肖婶,转过学校没多久,弟弟变得更不爱上学了,到了一个陌生的学校弟弟受欺负,没有办法又跟人家求爷爷告奶奶又转回原来的学校。

就这样好不容易混到中学毕业,其实,没有到中学毕业时弟弟就开始做一点小买卖,那时改革开放不久,家里附近建起了农贸市场。人们都说弟弟是做买卖的料,算账极快。弟弟也常常批发些农产品卖,一天的收入赶上一个工人半个月的收入,这让弟弟异常兴奋,但弟弟也有赔本的时候,有一次和比他大许多一个叫拽爪子的人一起合伙做买卖,那个人心黑,从中捣鬼,钱到了自己的腰包,把弟弟气得找来几个小哥们和人家算账,弟弟可不是好惹的!

我就不会做买卖,我不好意思,老是认为做买卖是小商小贩,没有啥出息。父母也是老观念,认为小商小贩,这不是正经工作,非逼中学毕业的弟弟进工厂当工人。

那时的工厂热火朝天,我也经过自己的努力早在一家国企当了一名技术工人,国企技术工人还是挺令人羡慕的。弟弟被父母逼进了父亲所在的工厂,当上了一名集体工人。挣那点一脚提不到的钱,要命的是弟弟从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其实,在父亲心中还是喜欢弟弟脑瓜灵活,有一股敢想敢干的冲劲,虎劲。

这种虎劲也曾经派上用场,家兄取了个厉害且富有心计的嫂子,那时嫂子刚刚过门,对咱家的生活不习惯,有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不懂事的嫂子又哭又闹,跟母亲对骂,仗势欺人,还叫来了两个娘家哥哥当帮凶。父母是再老实不过的人,家兄也是心里向着嫂子,把家里闹翻了天,把父母气得心都颤,我是个天生就文弱的书生样,可弟弟的出场,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又加上好心邻居的极力劝阻,这件事才平息下来……我从心里佩服弟弟!

弟弟自从进了父亲所在的工厂,让父亲跟着丢脸,比如三天两头地请假,干活也是心不在焉,最重要是弟弟压根没有瞧起这份工作。更不想这辈子靠体力挣钱。

那时,老黄牛精神又得到了提倡,父亲本是管理工厂的行家,得到了重用,当上了厂里的生产总调度,在厂里干得挺火!还被提拔当过生产处长,那是后话。弟弟却常给父亲上眼药,让父亲心里异常不快!可儿子已经长大,打不得,骂不得……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弟弟做买卖挣点钱,可是弟弟从来就是大手大脚的人,挣来的钱从来也攒不下。

弟弟不想上班,厂领导看父亲的面给他办了停薪留职。弟弟不爱上班,又不愿在家吃闲饭,弟弟又和几个小伙伴搞起了批发,常常跑远途贩运,这让父母非常担心,尤其是母亲常常会因此失眠。其实那时父母的工作都非常重,父亲又当上领导,母亲虽然已退休,可要强的母亲为了我和弟弟,和人家一起开起了缝纫店,家里还有二个儿子未结婚,母亲每天都非常辛苦。

弟弟的买卖越做越大,长途贩运也是常有的事,有时也管父母借点钱作本。一九八五年的秋天,是一个不寻常的秋天,让我刻骨铭记,弟弟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生命,年仅二十一岁,父母伤心欲绝!父亲和哥哥还有我的老姨去千里之外的河北昌黎打了这场官司,幸亏老姨以理据争,才索赔了三千元钱。弟弟的不幸遇难,这是父母永远的心痛!听同去的另两位说,车装得货物太多了,三个人押车,弟弟在中间,车翻倒了,弟弟被压在了底下。我梦见弟弟,弟弟对我说是他的头部受了重伤,他再也不能回家了!我哭醒了!

 弟弟的不幸早逝,对父母的打击是异常的大,每当回忆这段不幸的往事,我都会想起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后来,父亲所在的企业在市场竞争中也被挤垮了,偌大几千人的企业也开不出工资,这时的父亲早已经退休,可劳保工资也是常常被拖欠。再后来,哥哥也下岗买断工龄得到了一点钱,还不够交养老保险的钱,哥哥可不像弟弟那样有脑瓜,对前所未有的打击有点束手无策,又没有技术,整天唉声叹气!更何况侄儿考上了重点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免不了要刮父母的钱。于是父亲又想起弟弟,说弟弟有先见之明,那么小就会自己做买卖,要活着定会有出息。但是父亲从来不敢当母亲面讲,怕母亲伤心。每当我遇见老邻居,老邻居常常提起弟弟,说弟弟那么早就有眼光,脑袋瓜又聪明灵活,要是活着早就应该挣大钱了,定会成大老板了。

晚年的父亲常常在睡梦中哭醒,那不是梦见祖父了,就是梦见弟弟了。

现在想起来弟弟是有眼光的,有志气!靠自主创业,靠自己努力!“淘小子出好的,淘姑娘出巧的!”我又想起母亲生前常常念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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