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庄忠强的头像

庄忠强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9/20
分享

家住老城西

我的家乡沈阳城,这是一座古老浑厚有着许多故事的古城。沈阳在满清时叫盛京,后来又叫奉天,奉天是满洲龙兴之地,又安葬着太祖太宗两朝皇帝。因此康熙皇帝,在康熙四年改盛京为奉天,是为了表示不忘本,以及对太祖太宗皇帝的追思,后来,满清灭亡。1929年张学良在“东北易帜”后,改“奉天市”为“沈阳市”。浑河之北,一座老城,一宫两陵,张氏帅府雕梁画栋,古朴典雅雄浑。一条大河穿城而过,老城西南铁西区的老工人村,曾经是我们家居住近三十年的地方,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

也许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生活变得简单,爱思旧,随着岁月的流逝,情感的沉淀,往事如同一篇篇发黄的日记,在我的脑海里翻开,准退休日子里,我常常走在肇工南街的街头,睹物思情,老城西工人村动人的故事,如同一曲曲美妙的音符,又在我的梦中回荡着……

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一穷二白,百业待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国家拿出一大笔资金,由前苏联专家帮助设计,在铁西西南部,建筑一大批楼房,后来这个地方成了全国著名的工人村。铁西区也成为全国重要的工业基地。听父亲说;咱们工人村这些楼从飞机上看是“和平”两个字,那是经过战乱的人们对和平的渴望吧。这里居住的大都是新中国第一代产业工人和他们的家属,那时能住在温暖的楼房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父母一九五四年把家搬到工人村,我儿时的老工人村可算是繁华之圣地,这里有商店、粮站、照相馆、浴池、邮局,应有尽有。那时城里的临近中街老城墙还在,过了老城墙才叫真正的进城。其实,我家住的城边也是城里,过了铁道那边才是农村呢。那里有成片成片的苞米地、水稻田、地瓜园,这是我儿时的嬉戏乐园。铁道路口竖起的牌子,用中英文写着:“外国人未经允许不得过界!”很醒目的,儿时的我左看右看,对其百思不得其解。

那时日子虽然清苦,觉得楼里人与人处得热乎,人活得简单,活得单纯、活得快乐。往往是一家有事大家帮忙,特别是谁家办红白喜事,那是大家一起出动,那个热闹,常常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邻里之间也有矛盾,但很少隔心,彼此是相互信任的,信任到可以把开门钥匙寄存到邻里家,好邻居,比亲戚还要亲。

我家旁边的老四楼变成了我们小伙伴的骄傲:“家住哪?”“老四楼呢!”话里话外都透着牛气,因为除了老四楼,没有更高的建筑。通往城里的有轨电车从工人村呜呜地驶向太原街,驶向老中街。五分钱就可坐到太原街,坐到老中街游遍老古城。把平时父母给买糖块钱攒下来,便可坐趟有轨电车,当然,是不能让父母知道,去逛太原街,再远也可去中街,中街对儿时的我特别有一种神秘感。特别是红墙绿瓦故宫,让我的童年充满了神秘与好奇。故宫里曾经住过什么人,大人也没讲过。上中街,儿时的我可没有这个胆量。每天清晨有轨电车呜呜的鸣笛声,把新的一天的序幕拉开,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忙碌的上班人风风火火人群络绎不绝,奔向工厂、机关、学校……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老城西边还有开往城里的一趟汽车是黄色顶,红色外壳的车,后边还拖个斗车。我小时候,总觉得,那车更像一只巨大的瓢虫,瓢虫在街上跑,我就想笑。儿时的我特别喜欢看汽车,常常拉着父亲的温暖的大手,让父亲领我去大道看汽车,我坐马路牙子上,小手捧着小嘴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有一种渴望与期盼。

我思念着乡下居住的外祖母,那一年的中秋后,外祖母坐着火车,再坐有轨电车,从辽北的乡下到我家串门。外祖母带来乡下才有的葵花籽、地瓜干、咸鸭蛋……这些东西对儿的我是稀罕物。我们祖孙俩走在夕阳西下的黄昏里,儿时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后来,外祖母得了青光眼愈后再也不能一人独居辽北的乡下,常住省城的咱家,外祖母把饭做好了,盼望放学回家的我,夕阳西下,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那是外祖母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盼望着放学回家的我。

每当春天到来了的时候,我们小伙伴的活动也多了起来。温暖的阳光下,微风拂面,跳绳、跳方、踢口袋、踢毽子……我还记得母亲是做口袋的高手,有缝纫机很快就做成了一个个口袋。不舍得用米做充填物,用石头子,这样可费口袋,踢起来也重。跳皮筋是女孩子的强项;“马莲花开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下雨了,小伙伴们,几乎一起躲进楼栋内,也有不怕风吹雨淋的,于是,便听到有人在雨中喊着说:“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期盼自己长大,参军入伍,报效国家,夏天是有梦的季节。

夏天,放暑假到郊外的大自然去,到田野去,抓蛐蛐,斗蛐蛐那是非常快乐的事,我小的时候也抓过蛐蛐,和小伙伴灌上一瓶水,拿一个细细的棍,去铁道边的水源地,发现了蛐蛐叫便跪在地上,用棍慢慢地往洞里捅,手法要轻,这时蛐蛐再不出来那就得用水灌了,这时蛐蛐再也耐不住了,一般先蹦出来的是母蛐蛐,后出来的是公蛐蛐。当然我们要的是公蛐蛐,只有公蛐蛐才斗架。水很快就用完了,尿便派上用场,一位小伙伴对准洞口就尿,另一个小伙伴守着。忙活了大半天也抓不了几个。抓回来的蛐蛐细心地养着,留着和小伙伴的蛐蛐斗架。母亲也惯着我,还特意为我准备了罐头瓶,装上土,放点辣椒来养蛐蛐。还记得暑难耐的盛夏到来时;卖冰棍的老太太就喊;冰棍,冰棍,一毛钱俩,中街大果,馋得直流口水,那也舍不得花钱买。最开心的是傍晚,小伙伴自己做的木头手枪,效仿看到的电影里的故事,玩起了巷战。

到了深秋,树叶黄了,我和小伙伴大德子、小五子一起顺着有轨电车行驶的肇工南街的《劳动公园》墙外,去拾大一点杨树叶,回到家里,用鞋捂了,做成皮狗,和小伙伴玩起勒皮狗的游戏,我的皮狗永远类不过大德子的,大德子的皮狗捂得时间长,捂得到位。那时的《劳动公园》还有许多种动物,令人神往。

到了冬天,自然有冬天的乐趣,冬天盼下大雪,大雪封门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小伙伴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抽冰嘎,那时的孩子动手能力强,滑着自己动手做的滑冰车,单腿驴,到处跑。儿时心思是简单的,最容易得到快乐!

著名的重工街还有一条排污沟,泛红色工业废水带着刺鼻的味道,从北向南流过,排污沟的东边是工人村,沟西边还有不少平房区,叫老沟西。老沟西的孩子野性,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就坐落在沟西,走在上学的路上有点胆战心惊,生怕有坏孩子劫道。一直到现在还有个别人以此为傲,酒喝大了有了纷争:“也不瞧瞧你爷我是谁,老沟西的打听打听!”于是乎另一方瞬间消火,老沟西人野性可见一斑,谁愿意和蛮横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

随着岁月的流逝,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有轨电车被无轨电车代替,后大巴汽车又代替了有轨电车,车速加快了,空气却被污染了。道宽了,老杨树却没有几棵了,我也从懵懂中一天一天长大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排污沟整体改造,才有了今天的著名的重工街,我和小伙伴的家先后都搬了家,搬离了苏式旧楼房,我们有了新的住房,彼此也很难见面了!

多年后,有一次,一位好朋友过生日,和小时候的一位玩伴偶遇,我们都认不出来彼此了,酒喝着喝着越喝越近,又谈起儿时的往事,才相互认出对方,问一下几个儿时的玩伴的近况,有的正在为生活奔波,也有的重病缠身,还有一位当初学习的尖子因病离开了人世,还没到天命之年啊,真是感慨万千。那天酒可没少喝呀!有时人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

前些年,除了一部分苏式老楼作为文物保护外,大部分苏式老楼都扒掉了,我们家以前住的老苏式楼也扒掉了,老四楼也被扒了,那里早已建成高层楼房,重工街也建立了高架桥,整个二环全封闭,大大改善了出行条件。一号线二号线地铁早在十多年前就通车了,地铁九号线,十号线也通车了。如今,《劳动公园》旁的商品房阳光城的洋房每平米也过两万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