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炎热,枝头上的知了被热得吱吱直叫。
庒楚按响1301的门铃,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位龙钟老人。老人佝偻着身体,小腿打颤,十分吃力地站着,庒楚连忙扶着老人进屋。
“秋伯伯,我这次来是想找秋水了解一些事情。”
老人叹气道:“她在房间里,自从发生那件事,她已经有三天没从房间里出来了,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老人脸上的褶子揪在一起,像雏菊含苞待放一般。
庒楚点头表示理解。
三天前,秋水的老公清洁窗户的时候,不慎从高楼上坠下,当场死亡。换做谁,谁都难以接受。从那之后,秋水便搬回娘家住。
“秋水!庄警官来了,你快出来。”老人中气十足地喊道。
房间门打开,女人从房间里走出。她的头发乱糟糟,看得出有好些天没有打理,身上还穿着睡衣,薄薄的睡衣根本遮挡不住女人曼妙的躯体,女人没有穿胸衣,让庒楚有几分尴尬。
正是应了红楼梦里的那句话,“女人是水做的。”虽然秋水没有收拾自己,但是她骨子里的那股清灵劲丝毫不减。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你,3月18日那天你在哪里?”
秋水将发鬓撩到耳后,“那天我在公司上班,下午我就接到你们的电话。”
庒楚拿起本子做记录,边写边道:“你知道你丈夫生前有与什么人结怨吗?”
“庄警官为什么这么问?”老人开口道。
“据我们了解,在陈玉斌坠楼前,有人曾去过楼上,陈玉斌有可能不是意外死亡,而且法医也从陈玉斌身上查出,他的身上有一些搏斗的痕迹。”
秋水修长的眉毛颤抖了一下,“你是说,玉斌是被人杀害的吗?”
“只是有这个可能,所以今天上来再询问一下。”
“他回家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和别人结怨。”秋水咬着嘴唇,胸前起伏不断,胸口的两点突兀,引人注目。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庒楚合上笔记本,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庄警官。”秋水叫住庒楚。
庒楚转过身来,秋水说道:“他这段时间时不时会抱怨孙飞给他的工资太少,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什么帮助。”从上往下看去,秋水的身材更加惹火,庒楚点了点头,逃一般离开。
本来这起案子是准备以意外死亡盖棺定论的,不过两天前物业那边发现新的线索。根据监控录像里显示,有一个衣着怪异的人走进了电梯,去的正是死者陈玉斌的屋子。
这般炎热的天气,那人穿着长袖带着口罩帽子,不得不让人怀疑,因为正常人根本不会这样穿着。
庒楚离开小区后,开车驶往玉山大厦。那里是陈玉斌上班的地方。
陈玉斌是一个电商公司的运营,年薪五十多万,在海珠市算得上是打工皇帝。
这个人的人缘好像并不好,庒楚从他的员工了解到的都是负面评价,这个人十分自负、狂妄,甚至有些瞧不起人。
孙飞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他的年纪不大,也就三十五六岁。
“孙总,你知道陈玉斌最近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孙飞连连摇头,“玉斌是我的好朋友,他有时做事上是有些不对,不过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没怎么听他说过与人结仇那些。”
庒楚点头道:“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这个......”孙飞欲言又止。
“孙总,如果你知道些什么麻烦告诉我,这很有可能对破案有帮助。”
孙飞喝了一口茶水,“好吧,玉斌前段时间有问过我有没有好的离婚律师推荐,我想他们可能感情上有点问题。”
“好的,谢谢你的帮助,对了孙总,3月18日那天你人在哪?”当庒楚问出这句话时,孙飞脸色有明显的变化。
“一定要说吗?”
“一定。”
孙飞走到门边,合上私人办公室的大门,确保别人听不到他们说话才开口。
“那天我和那个女生在酒店。”孙飞指着客服部一名年轻漂亮的女生,“庄警官,你可以问她,不过拜托你不要和别人说,我和我的老婆还在打离婚官司,这件事被她知道可不好。”
其实不用孙飞多言,庒楚也不会随意说这事,别人的家事可轮不到他管。孙飞在打离婚官司,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陈玉斌会咨询孙飞离婚律师的事。
从办公室出来后庒楚找了那小姑娘谈话,的确3月18日那天孙飞是与她在一起的,酒店那边也给出同样的答复,他们一直在酒店待到晚上七点多,没有作案的时间。至于秋水,庒楚也询问她所在的公司,公司里有许多人可以证明秋水那天确实在公司。
庒楚摸不着头绪,决定还是先去吃午饭。
午饭后,庒楚再次来到案发现场,保利花园。他想着,或许这里会给他带来新的线索。
保利花园是海珠市这些年的新楼盘,楼价被炒到三万多一平米,以庒楚的工资和住房公积金,要卖这里得等上十余年才能给得起首付。
在发生命案之后,媒体对外宣称死者是擦窗不慎跌落,这导致保利花园的楼价有些许下调,现在大概两万七八左右。
物业准备和庒楚一同上楼,庒楚谢绝了物业,他想自己一个人到里面看看。
陈玉斌是从17楼跌落,这个高度换做是任何人都活不下来。
庒楚没有马上打开房门,而是来到对面的套房。房主是一个中年大妈,穿着五花十色的衣服,在老人中也算得上是弄潮儿。
这家人刚好这两天外出,所以一直没能找她们调查。
“阿姨您好,我是第三支队的警察,我想向您了解一下你们对面屋的一些情况。”
“哎呀!你是说前几天那个摔死的小伙子吧!我和你说,他那是死有余辜,他那种男人死了最好,可怜那个姑娘,白白浪费那么多青春,还落个二婚的名头。”大妈一听庒楚是警察,想要了解陈玉斌家的事,一下子就像打开话夹子一样,庒楚根本插不了话。
“阿姨您可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大妈的眼睛左右瞟了几下,双手在胸前合掌,随后压低声音说:“别看那个男的斯斯文文的,动起手来可狠了,我们经常能听到对面房打架的声音,都是那个男的打女的,女孩哭的老惨,有一次我准备下去散步就看到那女孩,半边脸都被打肿,同样是女人,我看着都心疼,我就去问那孩子为什么不离婚,那孩子说离不了,听她说是那个男的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她根本就没办法离婚。”
庒楚脸色暗下来,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他这辈子最憎恨的就是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阿姨案发那天你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大妈拖着下巴思考,“没啥奇怪的,警官你等等,我问问我家老头子。”
“老头子!老头子!”大妈的声音震耳欲聋,很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来到门边。大妈向他阐述庒楚的来意后,大爷也陷入沉思。
“我在小区门口碰到过一个穿着长袖的家伙。”
庒楚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的一张图片,“叔叔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对对对!就是他,大热天的穿这个长袖外套。”大爷如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我那时还不小心撞到他,他的声音我还记得,听声音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就在一瞬间,庒楚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人的容貌,他忙道:“谢谢叔叔。”
说完庒楚就连忙坐电梯下楼。
他完全没有将那人列入嫌疑人中,因为庒楚觉得他根本不具备犯案的能力,秋水的父亲!谁也想不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能够与陈玉斌搏斗,并且将他推下大楼。
庒楚飞快发动汽车,不等车子预热就离开。物业奇怪地看着庒楚,他记得庒楚才刚上去,怎么现在又火急火燎的离开。
车子在路上飞快行驶,庒楚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打电话给秋水。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秋水抽泣的声音,庒楚的心沉到谷底。
“我爸也去世了。”
停尸间里,秋水换了一身衣服,她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安然递过一杯温水给她,他是看管停尸间的工作人员。秋水没有喝,只是捧着。
庒楚来到停尸间,安然回到自己的桌位,给庒楚和秋水谈话的空间。
“你怎么样?”
“他真傻。”秋水失声骂道,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秋水从衣服口袋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庒楚。“这是他的遗书。”
秋老伯的死因是服用过多的扎来普隆,俗称安眠药。
遗书里,交代了案发的所有经过,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本来他是想在杀死陈玉斌后就自杀,可是他放不下秋水,他的宝贝女儿。
在2016年11月,全国妇联曾做过一个关于家暴的调查。该调查显示,中国2.7亿个家庭中,有30%的已婚妇女曾遭受家暴。家暴致死占妇女他杀原因的占40%以上。我国每年有15.7万妇女自杀,而其中60%的动因是家庭暴力。
庄楚不知如何安慰秋水,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就这么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