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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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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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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远行


        那年九月,初秋的凉意来得过早,绵绵细雨下了好几天。家里到小镇的道路集满了厚厚的稀泥。    

      天还没亮父亲就叫醒我,背上头夜打好的行李:一个大木箱和一个用麻布包裹的铺盖卷。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煤油竹筒,去十里外的小镇赶早上去达县火车站的班车。

       母亲到院坝外目送我离开,细雨淋湿了她的头发。我在转角处回望,看见她的手在轻轻地抹脸上的雨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想她一定是在抹眼泪。她会一直在那里,直到我的背影消失在凌晨的微曦里。

       在湿滑的山路上,靠着火把的亮光,我和父亲一前一后走了一个多小时。他背重的箱子,我背轻的铺盖。我那年考得不好,志愿也填得不好,录了一个刚升级的专科学校,一路情绪不高。父亲却兴致勃勃,见人就打招呼,介绍我是去省城上大学。大有我高中榜眼,光宗耀祖的喜悦。每每此时,我就无比惭愧,觉得特别对不起父母。

      到了达县,我们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地买到了下午去成都的火车票。那时的绿皮车很慢,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到达。

       父亲带我到车站的路边摊吃午饭。他点了一份小菜和一盘烧腊(猪头肉)。每一份菜的份量都很少,我吃得狼吞虎咽,他却大口的嚼米饭,没有吃菜。当我拈到盘子里最后一块烧腊时,才想起父亲一片也没吃。他满面笑容的看着我,示意我把最后一片肉吃了。看见他咽口水蠕动的腮颚,我惭愧得满脸通红。最后,他还是坚持让我吃下了最后一片肉。

      检票的时候,父亲买了一张站台票把我送上了车,把箱子和铺盖牢牢实实的放在行李架上。火车启动时他下了车,看着他单薄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远去的站台上,我的眼眶禁不住湿润起来。

        那一年,我第一次离家远行,开启远走他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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