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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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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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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往事

 离开故乡许多年了,回望年少的时光,那些清风掠过的山林,鲜花盛开的田野,月光照耀的小路,乡间遗落的往事,依然在记忆里闪烁。

  一、冬天接亲

 在一阵悠扬的唢呐声后,便响起了哐当哐当的锣鼓。

 唢呐先抑后扬,如泣如诉,像涓涓的溪流在一个转弯处汇入滔滔奔涌的大河,把阴沉沉的冬天吹得阳光灿烂。

 新郎穿着簇新的咔叽布中山装,一本正经的走在接亲队伍的前头,紫红色的脸膛上挂着幸福的傻笑。后面的人则松松垮垮地走在尘土飞扬的村道上。

 临近新娘家门时,一阵震天的鞭炮声响,媒婆搀扶着新娘上了花轿。新娘扭扭捏捏的假装哭泣,没有悲伤,但能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娘家的眷恋。

 随着新娘送亲姐妹的加入,接亲的队伍里平添了几个漂亮的姑娘。抬轿的、打锣的、吹唢呐的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锣鼓和唢呐此起彼伏,响彻不断。有时还交叉着吹打,奏出变幻莫测的花样,以显示他们高超的技艺。

 年轻的男人奋力奔跑,年长的也不甘示弱,尽力展现出他们雄性荷尔蒙在旺盛的燃烧。

 新娘到新郎家门口时,院坝里六七张八仙桌上已坐满了客人。村长和村里有头面的人坐在一起,主人站在桌旁满面堆笑地往一只黑黢黢的土碗里掺酒。那土碗在四方桌上像击鼓传花一样,每个人咂一口后不断的往下传。有人嘴角流着油,有人牙齿上粘着菜。但毫不影响他们在聆听村长滔滔不绝的教诲后,享受“十大碗”美食填满他们饥肠辘辘的肚皮。

 接亲在丰盛的午宴后宣告结束。客人们在闹哄哄的院坝里,打着酒气扑鼻的饱嗝纷纷离去……

  二、杀年猪

 每到腊月,家家户户杀年猪。杀猪匠手握尖刀,脚穿胶靴,腰挂皮裙,黑黑的立在村子的院坝里。

 那些猪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妙,嚎叫着抵抗。被主人推着或者抬着走,在不断的挣扎中被送上了断头台。杀猪匠把猪捆在一张结实的长凳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尖刀插入猪的喉咙,那猪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嘴里冒着血泡,便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不再动弹。其他猪满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同类被命运的摆布,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哀嚎。

 刮毛时,屠夫在猪的腿上开一小口,用铁丝捅几下,然后把嘴贴在口子上使劲吹气。久而久之,屠夫满脸通红,鼓凸的腮帮子变得越来越像刮了毛的猪肚,在彼此的映衬中让死亡变得生动凄凉。

 主人和小孩则兴高采烈的站在一旁,在血淋淋的屠戳中,毫无歉意的咽着口水,期待着稍后的袍汤盛宴。

  三、榨油坊

  老家的榨油坊开在村东头的祠堂里,每到夏天,生意火红。农闲的村民三三两两提着菜籽来换菜油,三斤换一斤,补一角钱加工费。

 榨油工穿着破烂的大裤衩,光着黑黢黢的背脊,在四十度的高温里劳作。

 土法榨油,工艺简单。但每一道工序都是在高温下操作,工作环境差,劳动强度大,成分好的社员不愿意干,所以来这里上工的都是地主、富农。他们干瘦的身体在热气蒸腾的油坊里穿梭,像一条条烟熏过的死狗。

 管理榨油坊的是村支书的老爹,退位的老支书。光着上身,吸着叶子烟,圾垃着布鞋,大夹裤胡乱扎在腰间的麻绳上。把村民的菜籽按比例换成香油,然后把收来的钱塞进裤袋里。钞票面额小,裤裆撑得鼓鼓囊囊,走起路来甩来甩去,让人误解。 不懂科学的妇女便窃窃私语:干部的“家伙”比自己男人的大。

 那榨油坊开了许多年,直到我去省城上学,依旧生意兴隆。

  四、计划生育

 八十年代搞计划生育,老婆生过娃的男人都怕得要命。他们以为像阉猪那样把自己阉掉,不仅痛,还担心以后莫法用。

 于是有些人就到处躲。有的跑到山里去,有的跑到亲戚家。后来那些没躲脱的先被“计划”了的人,在队长的逼迫下拿着大喇叭现身说法,用手指把裤裆撑得老高,装出一脸幸福的样子说:

  社员同志们啦!一点也不痛呢,蚂蚁钳一下一样,就是鸟肠子打个结结,米米还在!

 有些坚持不住的就信了,结扎以后回家去被老婆投以异样的目光,便精神恍惚。时不时摸摸裤裆,总以为少了点什么。

 后来没有结扎的人就去拉关系走后门,到乡医院里开不育证明,免去了割一刀的恐惧。但使用时就有怀孕的风险。那时候医疗落后,避孕套少还很贵,农民用不起。有人就用猪肠子代替,那玩意儿干了以后特别硬,用的时候要泡水,泡湿了就滑溜溜的套不稳,还容易落进去,于是有人就在口子上穿一根麻绳,使用时挂在男人的脖子上。成了村里最大的发明,被男人们津津乐道。

  故乡,在远去的时光里愈来愈模糊,但思念的乡愁如一壶老酒,却愈来愈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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