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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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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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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杂记

文/张忠庆


 丽都花园是C市知名建筑公司开发的商品房小区。小区大门两侧各有一座仿古式的岗楼,它是保安们工作的地方,中间被种植的黄杨围绕的类似影壁墙的墙体的上面,赫然写着“丽都花园”四个金色大字。

左右岗楼与中间墙体之间是供车辆和行人进出小区的通道。机动车道上有电动升降杆,杆上写有“一车一杆,撞杆自负”。旁边用一铁栏相间隔的是行人和电动车走的小道。小区建有南北两个大门其样式相同。

小区的道路是沥青路面,路两旁种有许多花木,路灯杆挺立在道路的旁边,小区内密布监控探头,林立的楼房排列有序,浅灰色的墙体别具一格。小区西侧的景观湖前是八排三层的别墅小楼,这是先富起来的那些人的住处。

老王中等的身材,圆脸大眼。略小的保安制服被他肥胖的身子似乎要撑裂,干点活就累得有些喘粗气。他原先在工厂里上班的,可年龄大了原来的工作干得吃力了才来这里当保安的。我刚来当保安的缘故,他总是指指点点像是一个老师似的。

我问他:“王师傅在这里干保安怎么样?”他皱了皱眉说:“别提了这活太难干了,要不是孩子说我年龄大了干保安省心又轻快,我也不来的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接着说:“唉!俺娘咧,这叫省什么心整天去了晚上定点巡逻,还得轮流着去拖垃圾箱,白天干保安又得打扫卫生区的卫生,保洁工有休班的还得去替着干保洁工。”

我听了说:“那你为啥还干呀?”他看了看岗楼外边没人便说:“你可别说呀,我已找好工作了干不了多久就走了。”我听了说:“如果是领导不同意你不干了呢?”他晃了晃他的胖身子不以为然地说:“在这儿干你只要提前半月递辞职报告就行了。”

有一天老王和老李在南门岗楼值班,队长查岗发现岗楼内有烟头。按规定上班是不允许在岗楼内吸烟的,我俩去打扫卫生区时队长便找老王说:“王师傅上班不让抽烟你为啥还抽烟呢?” 老王听了红着脸嗫嚅地说 “我……我没有抽……抽烟啊,”队长听了生气地说“人家老李早承认抽烟了,你还不承认。”

老王怔在那儿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半天才结巴着说:“是……是老李给我一支烟我才……才抽的。”队长听了虎着脸瞪了老王一眼说:“别再让我看到下一次了,若再发现抽烟每人罚五十块钱。”

过了没几天老王又出事了,由于白天帮亲戚干活没捞着休息,晚上值班时睡着了。队长查岗时发现了,到他跟前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他的脸他都没知觉,队长生气的叫醒了他并罚了他一百块钱。不久老王便辞职不干了。

保安队长小周三十多岁圆脸,魁梧的身材,是一个复员军人。以前在别的小区干过保安,在工作上有些经验。他每当见到经理的汽车从小区门口经过就立正打敬礼,像是在部队见到首长似的。他要我们也要这样,并把领导的车牌号记在纸上要我们背过。我们这些从未受过训练的人,打起敬礼来一人一个样,有的人打敬礼的样子还有些让人忍俊不禁,可为了工作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老李每天上下班时都像枪攮着腚似的忙三火四的。他在自家承包的果园里建了个养猪场,养了二十多头猪,还有许多的宠物狗,每天下班后都忙着去酒店收些剩饭喂猪狗。

今年冬天猪肉价格大涨乐得老李不得了。有人问他:“老李,今年猪肉价格上涨你可发财了。”他听了笑哈哈地说:“还行吧,养了这几年猪总算可以赶上个好行事了。”老李五短身材,眼神中透着精明,他来这儿工作了二年了人缘挺好。队长也夸他能吃苦肯干活。

一天老李上班时脸色不好。我见了关心地问他:“李师傅是不是感冒了?”他听了摇了摇头说:”这不昨晚上死了一头猪,卖的话能买二干多块钱啊!“为这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嘴中直说他妻子喂猪不用心。

临近 过年,老李把猪都卖了听说卖了不少钱。我问他:“老李,今年卖猪挣了多少钱?”他听了笑了笑说:“卖得钱还不够给儿子买汽车的呢,唉!要是早卖几天还能多卖几千块钱。”说着便像是丢了钱似的叹了口气。

 寒冷的冬天保安们靠电暖气取暖,夜晚巡逻时虽穿着防寒的保安冬装仍冻得人发抖。特别是雪天脚踏在地面上“咯吱,咯吱”的响,不小心就摔一跤。每当用电动三轮车拖垃圾箱时,那简直如同是在滑冰,我们只好拖的数量减少,分成多趟拖,但这比秋天下雨时拖拉圾箱弄得浑身一身水,满手的臭味好多了。寂静的夜晚电动三轮车拖着七八个铁皮垃圾箱发出”隆隆”的响声,像火车碾过铁轨的响声。

 大年三十,村里领导便在微信群里提醒过年不串门,少聚堆避免传染新冠肺炎。人们已从新闻和网络上也知道了疫情形势的严峻。这个年为了保护环境大家都自觉不放鞭炮,又不能登门拜年这样的过春节实在没有年味。

 年初二各村庄和小区都开始封闭管理了,人们便宅在家不串门遵守疫情期间的各种规定。我们当保安的任务也繁重了,小区的北门封闭了,南门机动车辆只准出不准进,人员进出都要登记和量体温,对来自湖北的返乡大学生和打工人员都进行隔离观察十四天。

 我们这些保安每天说话也多了,遇到不自觉的还要劝说他们,一天干下来口干舌燥,累得腰酸腿痛。饭馆没法开业,我们保安只好自己从家里捎饭吃,好心的业主自觉捐了一些方便面和火腿肠给保安们吃,我感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保洁工的工作也很辛苦的,除了打扫卫生又多了项消毒的任务,每天各楼道扶手,门把手以及小区道路都要消毒。后来包靠的单位也派人来小区帮忙,物业也抽调人员来帮助保安工作,这时我们才轻松了一些,可以轮流休息一会了。

上白班时,市里管防疫的领导也一天两次来小区检查。出入小区要凭小区物业开的出入证,或单位工作证出入,并且都要登记量体温。发现别的省市返回来的业主,要他们隔离观察。我们工作上一点也不敢马虎。物业的领导也来值班,整天每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

这时各村庄里也封闭管理了,村里也为村民发了口罩,虽然是每人一个可在眼下口罩价格飞涨,且又难买的情况下确实为村民解了燃眉之急。村里的党员和领导带领群众自发地捐钱支援湖北灾区。村里组织村民当志愿者轮流在村路口值班站岗,不是本村的不能入村,为了防止疫情扩散人们都自觉投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街道上少有行人和车辆仿佛整个城市按了暂停键似的。人们时下最关心是看全国的疫情通报,我们保安来上班都要拿单位工作证出入村庄和小区,突入其来的疫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过了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到处停产,封路。养猪的饲料也难买了。老李这回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把猪年前都卖了,由于饭店不能营业他开始为他的宠物狗的吃饭发愁了。由于狗粮价格贵又难买到,他只好给狗喂大半饱了。有一天他上班来晚了我问他忙啥来,他悻悻然地说:“这不今晚上狗又生病了忙活了半夜。”我们听了觉得目前干养殖业也不容易。

小区的住户由于每天一户只能进出小区一次,许多人在家闷得慌了就在小区内散步。孩子们过完了寒假也不能上学,只能在家上网课,由于商店没开门,人们便想方设法地托关系买电脑让孩子上课用。有的干脆给孩子用手机上网课。

 小区内人们购物不方便了,有人便上微信群组团购买日用生活用品,或是网购叫快递小哥送来。由于外来人员不能进小区,这样小区的门囗便时不时的有人送货来,小区里面便派人送进院内,人们就按预约的数量付钱。

这段时间我们当保安都在防疫一线工作,虽然都发了N95口罩和胶皮手套可我们也很紧张,每当询问到是疫情发生的地区来的人员,我们要第一时间汇报,社区会有专人添表核实,然后把外来人员隔离。我们每天都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心中祈祷疫情尽快消失。有时也听人讲附近那个地方有传染者了并封了村,但这后来证实都是谣言。

小区内的居民也大都有了防范意识,戴口罩,不聚堆。小区门口也放了个音箱,白天不停地播放着防疫的宣传材料,街道上也时有按着扩音喇叭的宣传车缓慢驶过。看到空旷的大道,紧闭的门头房门,少有行人从街道上走过的境况心中非常焦急。道路两旁树上的玉兰花绽放了,春天的气息充满了人间。没有一个冬天不被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小区的业主老孙已逾花甲之年,身体也疾病缠身,经常去刚开门的药店买药。我见他面带倦色的样子便问他:“孙师傅整天待在家还好吧。”他听了摇了摇头说:“整天在家浑身上下不舒服,这不昨夜没睡好,楼上住户的小两口在上面闹了大半夜,摔摔打打地弄得挺大的动静让我没睡着觉。”

  我听了说:“你白天去和楼上的住户说一下,以后别再晚上闹了”老孙听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小俩口由于疫情工厂放了假,两人不上班待在家里,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整天吵架。”我听了只好把话题叉开,又和他聊了几句关于疫情的话。他便晃着瘦弱的身子慢慢地走了。

逐渐地全国的疫情防控形势有了好转。由于我们所在的城市一直没发现新冠肺炎病例,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防疫工作之后,随着疫情级别的下降也可以让汽车出入小区了,只是必须扫门囗的二维码证明是业主的身份,登记楼号和电话号码并量体温后方可进入小区。

街道上的饭馆也开业了,我们也可以买到饭吃了。包靠单位的人员也时来时不来,物业帮我们登记的人员也调走了,不少工厂也相继复工复产。人们又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各村庄也解除了封闭管理,欢喜的人们点燃了鞭炮庆祝。

 孩子待在家里上网课,听有的家长说孩子时常偷懒玩游戏,没有学校的学习氛围家长很是忧心。他们有的也问我们当保安的何时才能解除小区的封闭,可见他们盼孩子早回校园读书的心急切。

  有的孩子在家和父母吵架赌气出走了,家长会焦急地来问我们保安:“师傅你们看见有个背书包的,穿灰色羽绒服的小男孩走出小区门囗吗?”我听了判断这又是和家长闹别扭出走了的孩子,便会直接告诉他们见或是没见并安慰他们几句。每当见出走的孩子被家长领着回来我们也会十分高兴,倍感可怜天下父母心。

  上夜班时有人撞断了升降杆,那人中等身材,西服革履的红扑扑的脸上带着醉意,像喝酒喝高了。下车后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嘴里还说着脏话让人觉得是个混混。看那样我要报警可同伴老李忙制止了我,说这个人是某经理的亲戚。我们记下车号后打电话告诉队长,队长也说别报警明天再说。

  等到第二天领导上班时那人来了和昨晚相比判若两人,说话也温和了,文质彬彬的见我们脸上带着笑,一口一个师傅叫着。听队长讲他是某学校的教师,我听了为有这样的教师感到意外。

   保险公司的人来了,他赶忙向保险公司的人递了一支烟后说:“我刚才开车快了撞杆了。”他边说边指了一下我们说:“他俩保安师傅可以作证。”保陪公司的人听了便看驾驶证和保单,然后把车开到相撞的位置拍了照。看来他的过失让保险公司买单了。

   这让我想到某司机撞人后底气十足地对被撞者说:“我的车入着保险,你放心吧,我让保险公司赔你钱好了。”真可谓:有保险壮人胆。

  随着湖北省疫情形势的好转,各地支援湖北的医务人员也逐渐返回。不久武汉市也解除封闭状态降低了风险级别, 槐花飘香时,我市高三和初三的学生终于迎来了开学复课。集贸市场上又见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久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酒店营业了,操办婚事的人们又可在酒店里举办婚宴了。

  由于国外的新冠肺炎疫情严重,时有输入病例,又加之有许多的无症状病毒感染者防疫任务还不能松懈。小区北冂依然封闭着没有开放,我们保安对出入南门的人员都要看有没有电子健康码二维码,只有绿色的健康码才允许出入小区。

  保洁工小孙矮小的身材,年逾不惑之年,瘦削的脸上一双大眼睛,说话时带有南方口音。听人讲老家是云南的,老家那里生活条件艰苦,找了个我市山区的对象,她的丈夫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如今儿子也已上高三了,她又贷款在别的小区买了套楼房,日子过得有点拮据。在这儿干保洁工三年多了,出了干好本职工作,还顺便拣些废纸箱,塑料瓶等卖钱用,有时也用工作之余的时间给业主打扫房间,收拾车库挣点钱。

 有一天她下班后去给一个公司老板家里打扫房间的卫生。干完活骑车回家我见她汗湿衣裳便问她:“你今天可挣大钱了,回家可要做好饭吃了。”她听了擦了擦额上的汗说:“今天这个活还行,干完活主家见我干得好,在谈好的价钱上又多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听了便说:“你今天碰上大款了,人家可不差钱。”

  她听了脸上洋溢着喜色又说:“人家这家里装修的太好了,让人觉得像进了公馆一样,红木的仿古家具,各种高档电器,别墅小院内有鱼池,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作为影壁墙,石桌石椅和乘凉的亭子……。” 她说着眼里放着光羡慕之情显于脸上。

  我听了打趣地说:“你好好干说不定那天你也住上这样的好房子。”她听了红着脸说:“那我得等下辈子吧。”说着她便骑上车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想到人们不同的人生。

 初夏,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小区内别墅楼院墙上的蔷薇花已悄然绽放,粉红色的花朵像一张张孩子稚气的笑脸。听说五月底六月初孩子们就要走进校园正常上学了,看着这即将开放的小区,让人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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