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货

文/张忠庆

李刚年方三十有余，为人厚道，诚实。开一辆单排座的小货车，整日里靠给商店里送货，赚个出租钱维持生活，由于买房的贷款还未还清，日子过得很辛苦。

有一天，李刚接了个活是给卖家具的王老板送货。

王老板已逾不惑之年，长得帅气，做事精明。夫妻俩经营着这家店铺，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的。近来因妻子刚生了二胎不能干活，只好雇了个导购员和自己打理着生意。他与李刚相识多年，彼此关系很好。

买家具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生得眉清目秀，高挑的身材。 “我买这套家具你要六千五百元，那好，我就给你六千五，不过我有个要求。”小伙子狡黠地笑着对王老板说。“有什么要求，你说吧。”由于是上午开张的买卖王老板变得爽快起来。

小伙子挠了挠头对王老板说:“我今天走得急忘带钱了，我想等送货到家时再付钱行吗。”王老板听了没吱声，他用眼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

小伙子面有难色地接着说:“我前几天借了朋友六百元钱，这次回家正好路过他那里，我想借你六百元钱还他，我坐师傅的车走，等到了我家连同货款一块给送货的师傅，让他给你捎回来吧。”

王老板见小伙子诚恳的样子便同意了。单据开好了他交给了小伙子，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钱点出六百元递给李刚。

李刚仔细地数了一下交给那小伙子，小伙子接过钱数也没数便装进兜里，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王老板帮李刚把家具装上货车，他不放心地再三叮嘱李刚别忘了把钱捎回来。

李刚问清小伙子住址后便开车上路了。小伙子在副驾驶座上搭讪着问这问那，手里还摆弄着一块新款的华为手机，李刚心想这小伙子肯定是个不差钱的人。

当汽车行驶到乡村的一条小路上时，小伙子见路边有一片玉米地，便说要下车方便一下。李刚也正好有尿憋得难受便靠路边停车，俩人就痛快地方便起来。

可没等李刚反应过来，那小伙子便撒腿跑进了玉米地里。李刚的脑袋“嗡”地一下变大了，他赶忙追赶，可在这茫茫的玉米地里他怎能跑得过那小伙子呀！

李刚的耳边可听见“咔叭...咔叭”的玉米秸断拆的响声，小伙子的身影便消失在苍萃的青纱帐里。

李刚追得急摔了个嘴啃泥，鞋子也跑掉了一只。等他拣到掉了的鞋子，张口气喘地来到路边的车傍，抬头看，好在货还好好地装在车上，他知道这趟买卖是黄了。

他掉车头返回商店，悻悻然与王老板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王老板无奈地摇着头说:“老李这样吧，我俩人自认倒霉，那小伙子拿走的六百元钱咱俩分摊了吧。”

李刚知道王老板平时对自己很是照顾，经常让自己给他送货。听王老板这样说也只好懊恼地说:“没想到那小子是这样的人，我那天见了他非揍他一顿不可。”

李刚从兜里拿出三百元钱交给王老板，王老板边接过钱边说:“没关系，我以后多找你干些活就有了。”

李刚怅然若失地开车离开商店，正值中午下班的车流高峰，马路上拥堵得很。这车辆拥堵的如同李刚此时的心情。

李刚的手机铃响了，他看了一下，知道那是关心他的妻子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接听，可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妻子那焦急的面容。

汽车开到家，停稳。他摘下安全带正要推门下车时，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从车的副驾驶座位上传来。他惊奇地从车座上拣起一块手机，亮闪闪的是一块华为手机，这分明是那小伙子的手机。

他接通了电话，里面便传来客气而又温和的声音:“师傅，我的手机是不是掉你车上了，你还给我好吗，我刚才在路上是跟你开玩笑的。”

李刚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他嗓子眼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想:自己该如何还给小伙子手机呢？

（《送货》首发于《当代文学在线》2018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