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

文/张忠庆

家具店老板 张勇年逾不惑之年，高挑的身材，浓浓的眉毛下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经常去买福利彩票，时间久了与投注站老板赵诚成了好朋友。

赵诚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瘦削的脸上戴一副老花镜。由于卖彩票多年了，对买彩票的人的心理非常有研究。

这天，赵诚从网上得知自己的投注站中出了大奖，心里很是兴奋。大清早便把喜报贴在投注站的门玻璃上。

张勇从彩票投注站的门口经过便同赵诚寒暄了几句，好事的老李也正好来这里打探中奖的情况。

望着张勇远去的背影，他好奇地问：“老赵，是不是张勇中了大奖？”赵诚斜视一眼老李说“:张勇中奖不中奖的，这事可不能乱说呀。” 老李眨巴着眼若有所悟地说:“明白，我明白这事不能乱说。”

可他嘴上虽这么说，可张勇中了五百万大奖的事不久便传得满城风雨了。

于是，不断地有人来问张勇中奖的事，这让张勇很无奈。他越是向别人证明自己没中奖，别人越认为他低调，是啊，谁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会随便告诉别人。

好在中大奖的传言，并未使妻子产生误会。因为那几天张勇忙着送货没时间去买彩票的。

邻居张婶也来道贺，弄得张勇一脸的尴尬。张勇一本正经地说:“张婶，我确实没中奖，我不骗你的。”张婶虎着脸说:“小张，你可别乱想，婶是诚心给你道喜，可不是来跟你借钱呀。”张勇见这样只好把话题差开，不再计较此事了。

凑巧了，张勇的妻子觉得家里的家具有些陈旧了，便换了一套自己店里刚进的一套仿古的红木家具，这又让人觉得他钱多了显阔的意思。

张勇的同学赵涛来找他玩，性格直率的赵涛说:“张勇你借我点钱吧，我买房子交首付还差十万块，咱俩是铁哥们你可要帮小弟一把。”

张勇听了沉思了片刻，他想自己刚开业时资金紧张，多亏赵涛把准备买汽车的钱，拿来帮自己渡过了难关。

张勇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把准备进货的八万元钱给了赵涛。赵涛拿着钱有些不高兴的走了，后来听人讲他直嫌张勇太小气。

母亲打电话来说张勇的大舅病了，张勇和妻子买了礼品一块去舅家看望他，大舅是有退休金的以前张勇拿钱给他，他都会拒绝并会说:“只要你们想着我就行了，大舅有退休金还够花的。”

可这次当张勇拿出六百块钱给大舅时，他没有推辞而收下了。妻子在一旁用眼直瞪张勇，让张勇好不自在。临走时大舅握着张勇的手恋恋不舍地说:“你们俩要常来我这里玩呀。”

走出大舅的家门，妻子狠狠地在张勇背上捶了一拳，使张勇的背上感觉一阵生疼。

房东来要房屋租金，张勇刚进了货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便红着脸对房东说:“我过些日子再给你吧，房租钱一分也少不下你的。”

房东并没有不高兴，脸上透着神秘地笑着说:“租金的事不要急...不急，听说你中了大奖，你可要请客呀。”

张勇本来想争辨自己没有中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低着头嗫嚅地说:“是...是该请客。”

王二愣是这条街上的一个痞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剃了个光头，左胳膊上有着一条青龙图形的刺青，走起路来摇晃着膀子，嘴上时常叼着支香烟。

这天，王二愣领着两个小弟来找张勇，不客气地指着张勇说:“张老板你中了大奖也不请客，是不是把兄弟们忘了。”

张勇明白这些人招惹不起，以前卖厨卫用品的小孙不小心惹了他们，新买得奥迪车便被人划得好像一幅山水画，因此维修费花了不少钱。

张勇请王二愣哥仨去酒店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二愣拍着胸脯说:“张哥，以后有用小弟的你直管说，在这片地方咱哥们没有摆不平的事。”

张勇很无奈地向王二愣敬着酒，王二愣喝得兴起贴着张勇的脸悄悄地说:“管这片的派出所李所长也是咱...咱的哥们。”

张勇心想怪不得昨天听消息灵通的卖彩票的赵诚说，派出所李所长因受贿和涉黑问题，已停职接受调查了。

儿子很挣气考上了大学 ，亲戚好友都来祝贺，张勇为答谢他们便在酒店里设宴。彩票投注站的赵诚也来了，他喝得高兴，有人便又问张勇中奖的事。

赵诚晃着脑袋，涨红着脸说:“中大奖的不是...不是张勇，而是干...干出租车的小钟，那天，我记得...记得清请楚楚，小钟的彩票号还是...还是我帮他选...选的呢。”

他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嘴的酒气接着说:“那个...那个小钟啊，中了大奖就...就搬家了，不...不知道搬到那...那儿去了。”

快过年了，张勇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他想起雪莱的一句诗: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中奖》首发于《当代文学在线》2019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