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忠庆
村庄已在棚户区改造的拆迁范围,人们为了多要些房屋拆迁补偿款而挖空心思。刘邦也正为房子的事费着心思,他膝下两男一女平时跟小儿子一块过,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可自从要拆迁房子,为这事刘邦与妻子夜不安寐。
女儿刘莉已结婚,在外地生活平时很少来家关照父母,可听说要拆迁房子了她突然变得孝顺了,经常的打电话嘘寒问暖,刘邦夫妇很是高兴,仿佛年轻了几岁。
长子刘秀性情敦厚,少言寡语。儿媳妇为人直爽少有心机是个说话不经过脑子的人。两位老人因生活琐事同她素有矛盾,这让女儿有了搬弄是非的机会。小儿子还在上学一身的孩子气,别人都为多得拆迁补偿款而在自家院里增盖房屋,加班加点的装修房子,而刘邦家却为房子的分配问题费起了脑筋。
女儿刘莉不停地在母亲耳边扇风说:“靠弟弟养老我总不放心,万一病了儿媳妇不照顾你们,那时你们后悔都来不及。”母亲听了犯愁地说:“那你说该怎样分配呢?”刘莉一本正经地说:“那就要三套一人一套,反正大弟弟现在自己已盖起了房子,小弟弟年纪小还拿不出主意。”母亲说:“如果他们不同意呢?”刘莉狡黠地一笑说:“就说我在外地照顾你们不方便,这儿有了房子我和他姐夫可回来好好地照顾你们二老。”
刘莉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卖通了亲戚来做父母的工作,母亲被说动了决心不管大套小套一分为三,可刘邦听了只说待评估以后再说,刘邦年逾六十疾病缠身他已少有精力处理这事,他告诉妻子说:“孩...孩子都一样,咱...咱可不要亏待任何人,这...这事就由你操心吧。”妻子看到得过一次中风的老伴说话吃力的样子点了点头。
房子评估的结果公示了,不少人都围拢在村委门囗前的公示栏前,有的人点头不语;有的人用手机拍照;有的人脸色愠怒地说:“这不合理为什么我与人家一样的房子,价格会差这么多?”一旁有人说:“你可以到拆迁办问一下不就行了。”那人生气地将电动车支架用脚踹起骑车走了。
刘邦的妻子看了房子评估结果犯了难,要大套是带车库的,要是要小套车库要抓阄,能抓到还难说。可自已的房子要大套可只够要两套的,于是,她去问女儿该怎么办?
刘莉来电话说:“我要回去养你们老那得他姐夫也同意呀,不给一套房子我这里的工作不好做啊。”母亲听了无奈地说:“要不你去做一下你弟弟的思想工作,别让他们有意见。”
刘莉拔通了大弟弟刘秀的电话,一阵寒喧后亲切地说:“弟弟,你看爸妈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万一那天病倒了人少了可就照顾不过来呀。”她接着带着关切的口气说:“弟弟啊,你看我这儿邻居家老太太得了半身不遂,吃喝拉撒都要有人照顾可愁人呢,我真担心爸妈的身体,若真都病了怕你们兄弟俩忙不过来。”刘秀听了有些不解地问:“姐姐,你说该怎么办呢?”
刘莉沉吟了片刻说:“弟弟要不咱要三个小套不带车库的,那样我和你姐夫退休后可回来帮你们照顾爸妈行吗?”刘秀听了这话明白了不就是想要一套房子吗。他生气地说:“如果你真想照顾爸妈现在就回来好了,别拐弯抹角地在房子问题上说事了。”
刘秀心想:姐出嫁这么多年跟家里少有来往,以前家里没有电话通信,每年的一封书信还多是自己代父母回复。记得前些年姥姥生病她都不知道,直到病故后才到坟上哭了一通聊表孝心。
三年前母亲生病住院打了电话才把她叫回,动手术时医生要家属签字我出于尊重对她说:“姐姐,要不你去签字吧。”她听了不以为然的说:“你签吧,有儿子让我签字干吗?”刘秀看到她冷的一面。而今她怎么突然间变成孝女了呢?
刘邦的弟弟知道此事后,给哥哥出主意说:“大哥,你们房子要一套一楼的带车库的,那样你们老了出门也方便,另外要一个大套的给小儿子,因为他总要娶妻生子没房子可不行。”刘邦妻子听了犯了嘀咕说:“那一套给小儿子可以那另一套咋办?”刘邦的弟弟听了为难地说:“那得你们自己决定,我可不能多掺合你们的家事。”
刘邦的弟弟走后,刘邦的妻子便拿起电话向女儿说了她叔叔的看法,女儿听了有些着急地说:“给小弟一套我就不多说了,可那一套你得别改名留给你们养老,现在时兴以房养老。可千万别给了大弟弟,如果那样你们就说了不算了。”母亲听了答应了。
刘秀媳妇知道了刘莉的事情后很生气,责怪她不该管太多的事。为此抱怨丈夫不去和她理论。刘秀听了叹口气既然母亲同意这样,自己也只好认了。
母亲在拆迁协议书上签字了,此时邻居早己搬走了,破拆机械正在拆着房子,机器拆房时隆隆的噪音让人心疼,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刘邦决定搬家了,这事早有人告诉了刘莉。刘秀知道姐姐为了房子这事费尽心机,卖通了几个亲友为她谋事,在父母面前大谈儿子和儿媳的不可靠,并声称自己老了也要进养老院的,她活得有些累。
搬家时刘秀和堂弟忙了一天工夫才完成,虽然租住的房子远在乡下可刘邦夫妇和小儿子总算有了个安身的地方。搬家的时候刘秀看到同姐姐要好的朋友曾在远处观望。
刘莉好事的同学也提醒她该要一套房子。半是关心半是挑事地说:“我们这儿闺女大都要套房子,法律上男女平等嘛。”这使刘莉心理更不平衡,对金钱追求的欲望超越了骨肉亲情。有不怀好意的人也从中扇风点火和通风报信。这更增添了她争房的勇气。
刘莉和丈夫回娘家来了,说是商议赡养老人的问题。她见到刘秀便煞有介事地说:“弟弟,你看父母都六十多岁了,小弟又没成家你看我们该怎样来照顾父母呢?”刘秀听了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面目苍老的父母说:“这事让父母说吧。”父亲没吱声,母亲好像早与刘莉商量过似的对刘秀说:“你姐离家又远,我看就依你为主你姐弟三人共同养老,等我们百年之后房子再改名归你行吗?”刘秀这时才发现母亲的耳垂上挂了一对新的金耳环,看来姐姐是做足了她的工作的。
刘秀听了说:“姐还是依你为主共同养老吧,老的不在了房子归你好吧。”刘莉听了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地说:“不...不还是依你为主的好。”刘秀这才发现姐姐是在动鬼点子,名义是把房子要归自己,其实是让自已为主赡养父母,百年后给不给房子得由她与小弟同意了才行。
刘邦在一旁觉察到了这点有点吃力地说:“你...你离家远,有事还是你...你弟弟他们管我们,我...我看既然你想给你大弟弟,我...我看就给你大弟弟好了。”女儿听了这话有点气急败坏说:“爸你这么说就算我多管闲事了,以后有事就别找我了。”刘邦听了女儿的话心里激动竞一时说不出话来,刘秀见了用话按抚了一下激动的父亲,关于赡养老人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刘邦的病又加重了为了完成他的心愿,他同妻子和刘秀一块去公证处,做了他们百年后房屋归刘秀的遗嘱公证。不久刘邦就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刘邦病重期间从未见到女儿的身影,只是在送葬的队伍里见到了她冰冷的脸。
刘邦去逝不久妻子出车祸了,医院里刘秀又见到了姐姐。刘秀说:“母亲腿已被汽车轮轧断了,她行动不便,你多待几日伺候她吧,你以前不是说你邻居的老太太是多么需要儿女的帮助。”刘莉听了先是一怔而后摆手示意刘秀别说了,她生怕病房内别人听到。
待了二天,刘莉说家中孩子生病了,她便要走,刘秀送她到病房楼梯囗说:“姐,你不是说我们共同养老吗?母亲这样你不多待几天呀?”她听了一脸窘色的上了电动楼梯,楼梯门慢慢地闭上了,刘秀仿佛觉得姐弟俩之间的门也关上了。
此后的日子里,刘秀和姐姐便少有来往。有一天,母亲突然急匆匆地来找刘秀说:“你姐来电话说她孩子病了,医生说需要去省城大医院治疗要花不少的钱,你们想办法帮帮你姐吧。”刘秀听了心中也焦急起来,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外甥呀。
刘秀同妻子商量后,拿着自家的积蓄开了半天的车来到医院。病房里外甥面色苍白,正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姐姐一脸倦色地坐在床边。刘秀抱怨地说:“姐,孩子生病都这样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呀?”姐姐听了叹了口气说:“我们没想到会这样,本来以为孩子感冒了打几天针就好了。”
刘秀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钱说:“姐,我先拿来了这几万块钱应急,要是不够我和你弟媳再想办法,姐姐你可要注意身体别自己也累垮了呀!”刘秀说完轻轻地拍了一下姐的肩头。刘莉的眼里噙着泪水哽咽地说:“弟弟这又让你费心了,其实姐也是有良心的人,只是......。”刘秀没等姐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说:“姐,今天不说别的好了,我们得抓紧想办法给孩子治病。”
刘莉孩子的病在省城医院治好了,出院后丈夫说:“咱们赶快回家看看孩子他姥姥吧,要不他们快担心坏了。”刘莉回到娘家,知道信的弟弟和弟媳早做好了一桌子好饭菜等着她们。一进门小外甥高兴地扑到姥姥的怀里喊着:“姥姥,姥姥我好想您呀!”刘莉见母亲的手有些颤抖面色激动地说:“孩子我也想你...我也想你呀!”
刘莉拉着弟媳的手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饭桌上一家人说说笑笑仿佛久违的亲人团聚在一起。小弟弟拿起一杯饮料端在手中说:“今天我以水代酒祝小外甥健康归来,祝妈妈健康长寿!”大伙应声把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淘气的外甥虽身体依然虚弱可也高兴的嚷着:“祝姥姥身体健康,祝大家快乐!”
刘莉看到这一切心中又想起了小时候一家人幸福的时光,她似乎又找到了温馨的亲情,一家人沉浸在和睦快乐的气氛里。
(《房子》首发于《作家》2019年10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