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从睡梦中醒来,儿时捉蝉的童年梦境依然清晰可见,恍如昨日。
忽然,一阵悦耳的蝉鸣声传来,打破了晨曦的寂静。睁开惺忪的眼,寻声望去,只见窗外不远处,繁茂的树枝上趴着两只黝黑晶莹的蝉,吱吱地叫个不停,似乎有意向我示威。凝神片刻,才豁然明白眼前一幕与梦境的同心感应,自己下意识地笑了笑自己。
蝉是夏日的精灵,像一个个音符飘荡在天空的每一个角落,大部分人都习惯叫它“知了”。据说幼虫生长在土里,一直到成虫都靠吸食植物的汁液生活,从虫卵到成虫一般要经过七八年的地下生长过程才能慢慢爬出地面,由“知了猴”蜕变成“知了”而一鸣惊天。想来,真为这小小生灵的坚毅与智慧,生命的短暂、灵动与辉煌而感叹,也感慨这世间造物者的精妙与伟大。
从小在乡野间长大,总有一种割舍不断的田园情结。也许是厌烦了喧闹嘈杂的都市生活,渴望一种纯朴、宁静的小桥流水或者草绿、泥土般的气息;也许是在繁忙的工作之暇,想寻求一种返朴归真的童趣与安逸,来释缓一下紧张的神经。总之铭刻在脑海中的那个捉蝉的童年岁月,依稀若隐若现,不时入梦而来。
那是七十年代的初、中期,穷乡僻壤的农村生活是可想而知的。不谙世事的我,哪里知道生活的艰难与大人的辛苦!每天放了学急急忙忙跑回家,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儿就是千方百计地搜刮母亲藏起来的“饼子”或“窝头”,然后在满是盐水的大菜缸里捞出一个咸萝卜或萝卜缨就去找小伙伴们玩儿。其实那会儿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一帮小孩儿除了在村头打仗、疯跑、捉“迷藏”之外,夏天的时候,大多是做伴到树林里去捉“知了猴”。
那时候,农村大部分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点简易的煤油灯,就连赵本山和宋丹丹小品里所说的“家用电器——手电筒”都是奢侈品。条件好一点儿的人家还有一个小马灯或者罩子油灯什么的,可以照着亮儿去捉“知了猴”。我们这一帮孩子呢,到了天黑就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在树下、树上去找、去摸。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摸到蛤蟆、虫子或蛇一类的东西,软软的吓一跳。然后再换一个地方继续找,那份执着与刺激真是无法形容。因为在孩童的视野与意识里,只知道捉多了“知了猴”,可以和小朋友们炫耀,还可以拿回家美餐一顿“油炸金蝉”。
傍晚时分,是捉“知了猴”的最佳时机。别看小小的生灵,聪明的很,在夕阳落山之前它一般不会轻易从地下爬到地面上来。即使两个前爪把地上的泥土掏挖成像薄纸一样的小孔,露出一点点儿缝隙也不会轻举妄动。一旦天黑下来,就即刻爬出地面,悄悄爬到树上蜕掉“猴衣”变成白白嫩嫩的“蝉”。然后等待翼翅变直变硬、躯体慢慢变黑爬上树梢。所以每天黄昏前,我与小伙伴们最爱在大树周边的空地上寻找形似蚁穴大小的洞,发现一个就会兴奋地喊同伴们来分享:“我又找到一个!”随后用手指轻轻一捅,藏在手指粗细洞里的“知了猴”就暴露出来了。洞口深一点儿、用手指抠不出来的,就用树枝引诱或用小铲挖出来。有时越捉越上瘾,会不知不觉地跑到两三公里以外的地方,常常是忘了吃晚饭。因而,母亲的呼喊声也常常不断地回荡在村庄的上空。
童年的世界,总是充满稚气与好奇。只要觉得好玩儿,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跑。记得那时最好玩的要数“粘知了”和“火捉知了”了。
“粘知了”,就是学着大人的样子,提前绑好一个长长的竹竿,然后用小麦粒嚼制成“面筋粘合剂”粘在细细的杆头,去粘知了。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干起来还真需要点技术含量。一般情况下都是人悄悄地隐藏在树阴下,屏住呼吸举起杆儿慢慢地靠近知了的翅膀,只要粘上,知了就会哇的一声掉到地上。有时候,知了很机灵,爬的又高,动静大一点儿,粘杆还没有粘到,知了就会飞掉。落个前功尽弃,空喜一场。
“火捉知了”,相对麻烦些,一般都是在黑夜进行。几个半大孩子邀上一帮小孩子到树林里或树较集中的地方,找来一堆柴禾或废弃的油毡放在地上点着,然后一声令下、开始一起使劲摇晃附近的树干,树上的知了闻风而动,不一会儿都像飞蛾扑火般地飞到火堆旁。我们一帮人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去抓,然后掐掉翅膀放在一个大铁桶里,哇啦哇啦地震耳欲聋。一晚上四五场下来,每个人能分到几十到上百个,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
转眼间近四十年的光景一晃而过,从顽童到中年,从农村到都市,都已发生沧桑巨变。然而每逢听到这连绵悠长的蝉鸣声,都仿佛一曲曲美妙和谐的交响乐萦绕在耳,禁不住让我在林荫草绿间驻足徘徊,在回往捉“蝉”的那个时代中,萌涌着一种孩提的冲动,令人沉思,也唤起我诸多的人生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