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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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本厚厚的书。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书里的主人公，做着书里类似的事。只不过，在不同人的阅历中，相同的文字写出不一样的故事。回头望，月光入酒，岁月如歌。那些欢欣鼓舞的日子一不经意成了过去。伤心落泪的故事如蒙太奇时时忆起，像在脑海中生了根挥之不去。正因为琐碎生活的一幕幕叠加在一起，构成了我们无法重写的人生。树木长出一圈一圈的年轮，生活流淌出一桩一桩的悲欢离合。从谷雨煮茶到大寒温酒，从流年花红到光阴清寒，冬与春在一年一度的交锋里，丰盈着季节的意趣，也丰盈了无法预知的人生。好在寒冬至此，春暖可期，徜徉在岁月的长河里，回忆人间烟火里的片刻温馨与偶然的邂逅，亦是对一段人生旅途缺失的完美弥补。
今天，打开旧柜子，在最深处发现了塑料袋里三打捆绑结实的信件，是我们刚刚认识时爱情交流的见证。上面的字迹斑驳变淡，墨香书香余味犹存。拆开比较厚实的一封，倒出干燥的攀枝花，粉花色花萼红颜如初，只是多少已经粉碎。攀枝花又名英雄花，只因花色红艳有如英雄风骨，花落席地铺就，看上去很壮烈，故称英雄花。
90年代初，我们经人介绍见了一面之后便开始了长达8个月的鸿雁传书的心灵沟通。她在锡林浩特草原工作，我在毛乌素沙漠工作。现在看来这不算什么距离，但是在那时候可谓天各一方，遥不可及。一封信往返一个旅程要等两三个月之后了。信件失去了时间上的意义和价值，但在文字里的那份温馨，把天南地北的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每次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件，那份冲动和期待无以言表，之后有了电报、电话甚至视频通话，信件渐渐被取代。
我不知道是凭着怎样的勇气和自信，找到她家的。工作3年来，单位招呼一声，背起包就走。完成任务后，买票回家。沙漠队也没有女孩子，找对象成了奢侈的诉求。母亲一次次可怜巴巴地追问：“难道就没有人给你介绍？”
“有，有，有，这不是老乡给介绍了一个吗。”我不耐烦地答道。
“那发展到什么程度，让姑娘到咱家认认门，不好吗？”虽然有点烦母亲的穷追不舍，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如此关心自己。
此刻，我坐在院落的一张破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朔风轻抚，撩拨着我的心，波浪一样在海面涌动。眼前，老母亲逐渐稀疏的头发多数已变白，院落里所有的树木和杂草都枯萎了。人如草木一样，也会衰老；草木如人一样，也会白头。自从老乡介绍时见了一面，再也没有了音信，姑娘对自己有何意见，她的家属有何意见，还真没有着落。马上就要过年了，至少要有个答复或者结果。想到此，我决定亲自去她家一趟。等不到写信打招呼，没有时间了，随手拿起两瓶杏花村酒，穿起风衣就出门了。现在想起来，勇气可嘉，办事有点冲动。
第二天一早启程，坐了一上午车，直到下午两点才到徐水县城的107国道旁。我手里拿着初次见面时她给的地址让出租司机看，司机只瞄了一眼：“岳家营儿，十五块，保准儿送到！”我没有轻信司机：“太贵了，不坐了。”“不坐车，你可要受罪了，走到晚晌都说不定。”他越这样，我更坚决地拒绝了：“不用了。”我只是想多打听两个人，免得被骗。于是来到一个小卖部前，要了一盒烟，问道：“请问到岳营怎么走？”小卖部老板偷着笑道：“你算打听对人了，右边路口下小坡，一条道走到头，二十分钟就到。”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站在一家红漆大门口前。这时，背着红十字药箱的医生骑车经过，我把他拦了下来：“请问，老张家在哪里？”“老张家？是不是有两个姑娘的老张家，这家便是！”
整了衣服，捋了头发。镇静地进到院里，小院干净整洁，四间平房有些低矮，但几扇玻璃窗通明透亮。屋里，她的姑姑和母亲正在议论给她找对象的事。看见有生人进来，她的母亲走出来：“这是谁呀？怎么这么像他三舅呢。”听到有陌生人进来，她也跑了出来：“是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打招呼？”“我，我怕写信投错了地址，耽误事。”一家人笑逐颜开把我让进门，烧水沏茶唠个没完。
傍晚，一桌子8个菜碟准备停当，她妈高兴地说：“老头子，你先招呼着客人，我再整两个热菜。”她的父亲在火车站工作，详细询问了我的个人经历、家庭情况，也介绍了他们一家的情况，然后双眼满怀期待地看着我：“都不小了，期待你们成立一个美满和谐的小家庭。”晚上，她母亲喊她：“大姑娘，今天城里放电影，你们两个去看电影吧。”
第二天我俩一起到天津买了新衣服，她没有让我付款，她说你若有钱攒着到头来还是咱们的；你要没钱，今天花了，明天还是没有。20多天后，转眼春节到了，我带着她到我家认了门，两个人的关系就此约定。转年国庆节，我们结婚了。
生活，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走过了生命的痴缠、爱恋和牵绊。回首来时路，总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像是经历一次次灵魂的洗礼。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困难、幸福和痛苦面前，一次次让自己的欲望和不舍变成舍弃和放下，也让自己坦诚地面对所有的好与坏，看淡生命的淡泊和禅意。而真爱和美好，却是永恒的主题。它让我们回味，重温那些不可重来的过往。而这种温暖的感觉，却能传递和感染更多人。
往后余生，我们约定，真实而又生动地活着，不再去苦心经营什么，得不到的就放下。对于生活，愿用最平常的故事、最平静的心态走过沟沟坎坎，直至和岁月一同老去。那时，我愿在院子里煮一壶老茶，暖和凉、浓与淡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温暖的人陪在左右，讲着过去的故事，活成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在寂寞城市的深处安度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