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为父

大哥，今晚我想起了你！我心里很是难过，你离开我们已经八年了！我们深深地怀念你！

从记事起，我就觉得我们家是个特殊家庭。因为家庭里缺少“父亲”这一角色，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四个拉扯大，是你作为长子撑起了这个家！回忆过往，作为三弟的我很是羞愧。小时候，为了这个家，你忍受乡邻闲言碎语，甚至于你通过采用无法描述的手段来洗刷“耻辱”，这让我们一众兄妹很是难为情。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靠近家里。有一天放学后，外面瓢泼大雨，道路泥泞寸步难行。三年的班主任朱凯老师，三次托人带信要求家长接我回家。听到消息的你，赶忙熄掉东风195柴油机（生产队机工），赶到家里。你来不及洗脸，赤脚驮着我回到家里。要知道，当时生产队里规定，机工私自回家是要扣工分的。还好队长能叔是你的老朋友，他没有计较。大哥，你不简单！

四年级上学期，我扁桃体发炎，不能吃东西，不能说话，你心急如焚，多方打听治疗此病的医生。后来你知道，临近的沈埨镇卫生院有个来自扬州苏北人民医院的名叫殷昌红（音）的医生医术高明，可解此患。知道消息的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二天就背着我从陈堡乡赶往沈埨镇。要知道这两地相距十八里地，一来一去三十六里。路途艰难，全靠步行。到达目的地后，你赶忙找到医生的住所，让医生给我望闻问切。治疗结束后，你才在沈埨街道上吃了碗面条，当然有半碗面是三弟我吃掉的！

后来我们家条件好了。有一晚，你对母亲说：“我们家的‘顶头舍’也该翻新了，三弟大了，该娶老婆了！”“砌一个三间大瓦房要多少钱啊？我们没钱啊！”耿直的二哥嘟囔道。“你懂什么？这年月，只有借米煮饭，我们都还年轻，怕什么？”后来，你找到了生产队里的瓦匠朱伯进行砌新房谋划。不久，三根十多米长的大杉木被你拖进了家里。再过几日，两万块红砖进了院门。后来我才知道，红砖是跟别人借的。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对人家说：“等我们家老三发了工资，一定还给你们！”八十年代中期，我的代课教师的工资每月只有四十多，一年也就是个五百多，杯水车薪啊！还好，经过了三年，我们总算把人家的红砖钱给还了。大哥，你知道吗？当年村里传闻，要是不还钱，人家可就要上房揭瓦呢！

又过了几年，你托人说媒，要给我说了一门亲。可是我自恃清高，不同意！一日，你在晚饭过后，当作我发小朱群的面，给了我一棍子：“你不同意这门亲，还想找谁，我们家这么穷！你做了一个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娘说好了，你再不听话，让你到人家做上门女婿！”“啊！”我忍着剧痛，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不能这样吧！好歹，我还是个乡村老师！没有人看不上吧！”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嘴凶人不坏，一切为了弟妹着想，全然不顾及自己。要知道，我结婚的时候，大哥你已经36岁了！你已经错过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大哥，真的对不起你，恕三弟当年的懵懂无知，狂傲不羁！

后来，三弟我考取了师范转了正，镇上还买了房。我的尾巴也翘了起来。我们一家承包的村里的一亩三分地，全是你一个人张罗。你不厌其烦，任劳任怨，尽心打点责任田。每逢周末，你总是骑着电动三轮车给我们家送蔬菜，送米面。要知道，这些米面都是你起早贪黑劳动的成果，可是我们有时候还不屑一顾。真的对不起！想想这些，我的心里隐隐作痛。大哥，你为了我们吃了不少苦，可是我们不懂事，真的对不起！

“大大（大伯），我爸爸的小拇指断了，你赶快来！”我女儿的一个电话，你十五分钟就来到了我们家楼下。“怎么搞的？赶快去三垛看，那里的谈华院长我认识！”你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带着我来到这所医院，让我做了手术。记得当年你还给了我们一千五百元，我们真的不应该接受！这钱可是你这个“五保户”的一个月生活费啊！后来，你还送来老鸭、老母鸡给我们。“好好补补，上班才有劲！”长兄如父母，有了你的关怀，我们一家在大树底下来乘凉。细想，我们实在不应该拿你的钱！内心有愧啊！

你对我们家的关爱，在16年的暑假戛然而止！那一年，你确诊为脑癌！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三弟我托了很多关系，才让你住进了上海市华东医院神经内科。二十多天的时间，你的病情急转直下！记得你清醒的时候总是说这样一句话：“把孩子照顾好！等平平（女儿名）长大了照顾大大！”我心如刀绞，已经命悬一线了，还想着别人。其实，你的病是拖出来的！当初你不舒服的时候，我回村里了解情况，你撒谎说自己是感冒。可是我听村民们说，你为村里打扫街道的时候晕倒过！怪我粗心！我只顾自己上班，忘记定期回村里看望你！我很是内疚！记得那时在上海，你病情严重，医生已无回天之术，不久你还是走了！

家乡的梅雨季节到了！窗外淫雨霏霏，雨点敲打着雨棚，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我思绪纷乱，在这安静的夜晚，夜不能寐。回想起大哥对我们的关心，不禁泪潸潸，悔绵绵。是啊，大哥是我的引路人，也是是我们的“父亲”，你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弟妹，我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愧疚。

每当夜阑人静，昏昏欲睡。大哥的身影总时不时走进我的梦乡！大哥，愿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