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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钟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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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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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井

村庄里的炊烟袅袅,那夜鸣虫委婉琴声,又唤醒了多少诗人笔下的灵魂。一根根笔芯写完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就如井边一束枯萎的花。

今夜,端起酒杯,就着童年的往事下酒,枕着一片乡愁入眠,睡梦中又听见了乡亲们深情的呼唤。

母亲的一个回眸,成了秋后最美的景。屋前的那棵苦李树,缓缓伸出清瘦的枝丫,是想挽住明月的脚步,还是要安抚我心中的不安。

清晨,草尖上的珍珠,滚动着我童年的心声。一个转身,童年就成了故事,青涩的时光虽已远逝,但灵魂中金色的记忆,被风簇拥着,轻轻地来到我的面前。

过去的岁月已成云烟,但那口与老井有关的人和事,在夜深人静时,就成了我们这些长年在外闯荡的人,说不清、道不尽的乡愁。

高台村边的老井,有我童年幸福时光遗落在那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永远的乡愁与牵挂。我家虽然离老井远了些,但我四叔就住在老井背后的祖宗堂中重的老屋内。读小学时,放学后经常爱去四叔家玩,饭点时间还没到,饿了、渴了,就爬在井边上捧几捧老井里的水,痛快地喝上几口,解解燃眉之急。

自四叔搬离祖宗堂,重新选址建房以及我家搬离故乡后,又因长年在外工作,父母也不在老屋,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是在春节、清明节或远房的老长辈去世时才回老祖宗堂上走一走。

然而,与老井一样高龄的一进三重、带有两个天井的、有着四百多年历史、雕梁画凤的朱氏家族老祖宗堂,如今就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2015年新建的祠堂。不过,在拆老祖宗堂挖地基时,一条神秘的地下通道在老井与祠堂之间被挖出,一个神奇曲折的故事才被世人知晓……

老人说,在第二次国内战争时期,鄂东南道委曾在这里召开过党政军负责人会议。红军部队曾在这里多次与白匪浴血奋战,不知有多少红军战士长眠在这群山里。但有一部分地下工作者,打游击掩护大部队撤退时,在村民们的配合下,巧妙地利用了我们朱氏家族始祖秘密建造的、从祠堂神龛的祖宗牌位处直接进入古井内,再从井内的另一个暗道顺流而下,直达村口的土地庙菩萨底座的进出口,成功地阻击歼灭敌军。这条足有两里多长的地下通道,在当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保存了人民军队的有生力量。

说来也是,这古井口处呈圆形,而且这井都由大小一致、四方整齐的石块垒建起来的。在这井壁上设置两个活的石块做暗道口。所有这些内幕,都由我们朱家武术掌门人单传,世代守口如瓶,不到性命悠关,家族存亡之时,是不会使用逃生道的。

几百年前我们老祖宗在战乱期间,为保家族安全,不惜花重金修建了这条求生通道。其实家族内部也有不少人相传,听说了此事,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秘密通道的进出口处是很隐蔽,让人难以发现的。 我们朱氏家族,都以武术健身为目的,世代都有习武之人。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像父辈那一代人组建的有着一百多人的舞狮子、玩笼灯等武术表演团,直到九十年代末期,过年过节时还活跃在民间。

如今,像我们这代人,练武的人少了。特别是这几年,在这以车代步的年代里,我们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被村民遗弃在祠堂前的那口老井,我总会忘不了从车窗外多瞥几眼,有时还会从车上下来站在井边驻足几分钟,内心深处总不免滋生一些暖暖的回忆,亲切而温馨。

老井的水甘甜清冽,随到随饮。除了冬天,村民们把水挂在炉子上烧开饮用外,其他季节一般就是直接冷饮。记得小时候,大热天的,看见路过井边的人口渴了就用这水解渴消暑。凡是喝过这井水的路人,都会赞不绝口。

是呀,许多人说,喝了这井里的水,真如甘露入心。

老井经过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到了迟暮,落寞而又无助、安详地蜷缩在村子的小溪旁。

故乡的老井,连同担水的汉子一起老去。老井镌刻了村庄的沧桑与无奈,见证了时代的变迁。这口井就像母亲的乳汁,养育了全村的五百年来朱氏家族的村民们,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

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人们都忙着进城务工上学,忙着在外经商,忙着把家安在城里,只有少数老年人还坚守在村子里,连同那口落寞孤独的老井。

我想,只要是喝了这井水长大的人,不管他是在天涯,还是在海角,当乡愁涌上心头的那一刻,不免都会想起这口老井。

在夜深人静处,在漂泊无助的时刻,老井总会给我带来春天般的温暖,给我带来夏天般的激情,给我继续攀爬前行的力量。

岁月可以斑驳,日子也会老去,但我记忆中的老井永远都是年轻的!

本文于2021年2月4号首发于中国散文学会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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