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朱钟昕的头像

朱钟昕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6/13
分享

爷爷的那张犁

深秋的大山深处,清晨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给弥漫着薄雾的大地涂抹上一缕缕霞光。缤纷的深秋,是落叶归根的日子,也是我最想家的时候,每到此时站在这老屋的大门口,望着门前这一垄梯田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爷爷犁冬田时的情景来。

犁冬田是秋收割稻谷上岸后,为来年播种禾苗和插田做的准备。在我们大深山中的黄泥土田皮板实,一季耕种的农田一般需两套犁耙才能适合秧苗成长。爷爷说,头犁要深,那些老谷茬子就能深埋于泥田内,它既可稀释泥土且能当肥料,这是来年禾苗成长的养分。春天,第二次起犁可适当浅些,泥土松了,牛也就没那么累了。

爷爷离世已有十多个年头了 ,但他健在时耕田种地的一套农具,大都保存得还比较完好,特别是跟随他大半辈子的那张老犁头,至今还躺在堂屋后的墙角处,虽然已年轻不再锈迹斑斑了,但还能想像得出它当年铮亮光滑的样子来。

爷爷是一个勤劳苦干的人,他把一生的热血都献给了黄土地。每当想起爷爷时,就仿佛看到他又与那头老黄牛为伴,手扶犁耙,身披蓑衣,吆喝声回荡在田野里的样子。不论是风霜雨雪,还是阴晴冷暖,那些沉睡的泥土,在爷爷的犁头上翻滚,变得一行行、一圈圈,那深黑色的沃土,散发出浓浓的泥土清香。

从我记事起,爷爷耕田种地就使用这张犁,犁头换了一个又一个,可那犁把与犁身至今都完好无损。爷爷说,这犁的木料很好,坚硬牢实。这张犁,是田地到户那年,爷爷择良辰吉日亲自上山,在山包向阳处挑选了一枝木根粗壮、弯头合适的上等杉树,刨土挖根,费了好几天时间精心打磨制作而成的。

奶奶还说,爷爷对他这张犁比对待她还好,吃饭时想着它,夜里念着它,怕它凉了,怕它热了,把它当作心肝宝贝一样捧着。说来也是,爷爷对这张犁确是花了不少心思。爷爷等到打磨好的犁身干透后,再把它放在煎好了的熟桐油内,让它浸足泡透了,这才把它捞起装架上犁头。爷爷这一招的确管用,桐油的附着力与渗透力都很强,可对木质起到防腐,防潮、防水、防虫蛀等作用,这就难怪爷爷这张犁经久耐磨了。

几十年来,这张犁就一直跟随着爷爷,无怨无悔地耕耘着。不过爷爷也从不亏待它,每次收工后,爷爷总要把犁身清洗干净,犁头擦得铮亮铮亮的,从来没有让它带过一点泥土回屋,没让它受过一点委屈。爷爷爱犁如命,甚至胜过自己。爷爷说过,万物都有灵性,只要你善待它了,它们才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服务。

犁是农民耕作的主要工具,早些年,都是由乡村木匠师傅打造。像犁身、犁床、犁托、犁柱等多部件都由坚硬的木质组成,木犁的下端有用来翻土的略呈三角形的铁器,称作犁铧。在犁座上套上犁铧(俗称灌头),犁尖由铸铁铸成,有着坚韧的意志,只折不弯,十分尖利锋硬。

每到农忙时,爷爷一大早就会扛起犁头,牵着那头健壮的黄牛,迎着一轮朝阳,给牛架起套绳,卷起裤脚,一手竹鞭,一手犁把,如摧赶马车一样,一声声吆喝,快步前奔。有时地皮硬些,牛会夹紧尾巴,奋蹄向前;有时牛累了,也会喘一口粗气,爷爷这时就会抽空坐在田埂上小憩一会。

爷爷虽然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我始终没能忘记,在他放牛收工时,把我抱在黄牛背上悠悠归来的情景。开始黄牛欺生,是不愿驮我的,爷爷把我一放上去它就跑,后来爷爷拍拍老黄牛的肩膀,低头与它耳语几句,这才接纳了我骑上了牛背。

历来,广阔的农村便是祖国的粮仓,农民推动着人类向前迈进,也让社会继往开来。爷爷一辈子与黄牛为伴,以土地为生,以辛勤的汗水养育着一群儿女。那时家里人多,粮食自然紧缺,但爷爷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决不会拖欠一粒公粮。爷爷每年都要把上交公粮的稻谷,挑选了一次又一次,晒了一场又一场,用那手摇的大风车扇了又扇,硬是不能亏了公家。如今,每次在那相思萦绕的梦里,爷爷咀嚼稻谷试探粮食干湿的神情,和他晚年蹒跚的步伐让我终身难以忘怀。

爷爷真正的生活,就是把平凡的日子酿满情趣,雕刻成心想的艺术,折腾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爷爷确切的快乐,就是在平常烟火中品尝诗情画意,享受高于生活的精神乐趣,而且爷爷还感悟出了人生活着的真谛。

大山深处,那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层层叠叠的梯田,淡淡的炊烟,那是一份温馨而幸福的回忆。那炊烟升起的地方,是农耕的源头,在我心灵中是游子魂牵梦绕的故土。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