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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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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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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听雨声

假如遇到周末,早晨起来就听到雨淅淅沥沥地下,那真的是人间幸福!

可惜,北京的天是干的,一年四季也下不了几场雨,能在周末且是早晨下雨,那简直就是奇迹,我很少遇到这样的奇迹时刻。

我爱听雨声,那是来北京之后的事,以前在南方可不是这样,南方四季多雨,尤其是梅雨季节,感觉天都是破的,一天到晚都漏个不停。

家乡有句俗语叫,猫洗脸、狗洗澡,不三天,雨就到。言下之意是说,要是看见猫用舌头舔脸,或者狗去水边撩水,很快就会下雨。连绵细雨下得让人哭,我们家乡将人悄悄地流泪和天不时地下雨,都统称为“淌猫尿”。

小时候,我倒是见到过爱听雨声的孩子,他是我外甥。每逢下雨天的时候,只要一进屋,他就很容易哭起来。很快,我们就发现对付这个好哭孩子的办法,那就是抱着他、打着伞站在屋檐下,雨水从屋檐滴落打在伞上的“叮咚声”,那是他的开心剂和催眠曲。

我其实挺讨厌下雨的。

尤其以前住茅草顶的房子,只要雨下得稍微大一点,家里必定到处漏雨,一阵雨下来,家里所有能接水的盆、桶、瓢都在地上摆得满满的。尤其要命的是,床顶上漏雨,那是非常痛苦的事,假如有块塑料布,就将塑料布铺在床架子上,塑料布上的水还得定时小心给倾泻下来,稍不注意,水一旦撒到床上,那就麻烦大了。

连绵阴雨的日子,即使床上没有漏到水,被子也是潮乎乎的,一段时间后,被子都感觉发冷、发硬,钻进被窝,要半天才能把被子暖和过来。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衣服干不了,母亲便设计了一个让衣服快速晾干的好方法。她将拧干的衣服用一块旧布包裹起来,然后将衣服包裹放到一堆草木灰里,放置一个晚上后,衣服上的水分被草木灰吸收的差不多了,然后,早晨做饭的时候,她会拿着衣服放到灶膛口,锅烧好了,衣服经过几个来回翻面,也差不多干透了。

这样快速干燥的衣服有个缺点,那就是衣服上一股“烟火气”。这也是我们可以接受的,不然,衣服自然地晾着,不知道多少天才能达到半干不干的标准,这样的衣服不仅干不透,且上面弥漫着一股霉臭味。

母亲这样的操作法,只能是棉布衣服,后来的化纤制品的衣服是不能在火上烤的,这些材料遇到一点火星就会被燎出一个大洞,或者温度稍微高点就会被烫变形。不过好在这些化纤衣服,比棉质衣服容易干。

家乡梅雨季节有个最大的收获是,可以制作味美鲜香的蚕豆酱。蚕豆在我们家乡都不算庄稼,农人随便在田间地头点下去的种子,收成情况基本看天意。

蚕豆除了当孩子的零食,几乎没有别的商业价值。可家乡的先辈硬是发掘了蚕豆的经济价值,用蚕豆做出来的黄酱,味道是最鲜美,酱的颜色也是最漂亮的。每当梅雨季节来临,在堤坝上割些千年不成材的黄荆回家,覆盖在用蚕豆熬出来的面饼上,酱饼很快就发酵了,长出黄色的长长的毫,这是酱味鲜美的根本保证。出梅雨季节,酱饼发酵完毕,就可以在缸里将酱饼泡盐水,借夏日的骄阳的熏蒸,一个夏天过去,香喷喷的褐色蚕豆酱就大功告成了。

假如没有雨季,假如没有雨水滋润出来的清香四溢的黄荆嫩芽,哪有沁入心脾的毫香。因为这独天得厚的条件,我们家乡诞生了一个非常牛的企业——胡玉美豆酱公司。这个公司在国内好像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人家制作的酱基本出口了,国内基本见不到。这家公司的老板,可是我们安庆市解放后最大的红色资本家呢。

我爱听雨声,其实是因为两方面的需求:一是可以踏实地睡懒觉,下雨的日子睡懒觉似乎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人会在一个雨天,喊着别人起床,然后无所事事地待着;二是雨天更能勾起对儿时的回忆,那回不去的过往,那有些今生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只能在雨里,只能在梦里,跟他们相见了。

我真的爱听雨声,不为现在,只为曾经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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