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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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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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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与改字

码字与改字,其实是两个专业。

码字的对应是作家,改字的对应是编辑。

虽然,这两个专业的人可能所学的知识相同,因为职业的特点和能力要求不同,最后,相同的人会走进两个专业,就像一根树长出两个丫。

如果单从文学功底来说,码字的有时候比不了改字的。码字可以随心所欲,而改字就不同了,改字是有模子的、有标准的,不按照模子或者标准改稿子,那就会出乱子。

码字的人难以改字,一者,码字的人知道码字的不易,因此,他不会舍得拿大刀去给文章做手术,偏偏很多文章不大起大落做不出层次;再者,码字的人都属于自己的构思,遇到思路跟自己不一致的,就仿佛天狗吃月亮,无处下口。

改字的人在改字时,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忌讳,只要不是自己的盘中菜,统统地给拨到一边,甚至整篇整段地划掉,眉头也不皱一下。改字人不管作者的思路,他只考虑作者的思路是否符合他的思路。

改字的人大多不擅长码字。不是说改字的人水平不行,情况是恰恰相反,他们因为水平太高了,且知道更高的水平是什么样的,因此,在码字的时候,他们常常会瞻前顾后、左思右想、反复推敲。不像很多码字的人,抱着一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架势,提笔就写,拎起电脑就敲,他们不担心,最后还有改字的人给他们在保底呢。

改字的人一旦坚定地码起字来,他一定能成名成家,因为,他能将自己见识到的所有的大师的技法、高人的招数都用在自己的笔下,他码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有高度、有深度、有思想、有文法、有内涵、有情怀的好文章。而大多数改字人受制于眼高手低,有想法、难动笔,只能在心里默诵着自己的“华章”。

编框编篓重在收口,无论码字人码出来的是什么,最后还要看编辑如何收拾码字人,超过80%的码字人码出来的东西,最终都被改字人扼杀在摇篮里,因为绝大部分码字人码出来的字块都是废品,都不符合改字人的需要。

码字人常常抱怨改字人目不识珠,改字人同时抱怨码字人滥竽充数,其实,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码字人的珠子不好,还是吹竽的人技法太差?只要两方没有达成一致,最后,一切都将淹没于历史的黄沙中。

记得马未都先生说过一个故事,说他在编辑部那会儿,编辑部收到了王朔的稿子《找不着北》,就为这四个字,编辑们就讨论开了。“找不着北”四个字确实不符合语法和文法,但是用口语说出来,它似乎又特别清晰准确。好在王朔当年也已经小有名气了,编辑们那时候的思想相对也自由一些,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容人之量,不然,以俏皮话见长的王朔,可能就只能每天对着稿子在后面骂娘了。

码字人一定期待,东边不亮西边亮,此处不识爷,自有识爷处,事实呢?天下乌鸦一般黑。改字人时时都梦想着成为伯乐,哪天有匹千里马直奔自己的门前,他可以跃马扬鞭,一招看尽长安花。其实吧,好文章既是写出来的,也是改出来的。

很多人并不是天生能码字,码多了便成了高手;很多作品原稿并不是那么好,多改改就变得不一般了。

码字人与改字人其实是可以统一的,这种情况常不多见。改字人希望码字人是名家,由此可以借机下蛋;码字人也希望改字人不是俗辈,不然,会埋没自己的一世英名。

这就像男人找女人,男人希望女人貌美如花,女人要求男人风流倜傥。结果呢?如花没有被风流,倜傥也没有遇到貌美,因为,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中间还有一个审美观。

王子遇到公主的事不是没有,它发生在码字人的笔下,幸好改字的人,也有这个童话般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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