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喝酒这个习惯一定不遗传。没有哪条基因里有喝酒的遗传密码,这应该是科学的。
印象中,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爱喝酒。
村里爷们要喝酒的时候,总忘不了父亲,父母没有跟我说过其中的“奥秘”,我一直知道原因。父亲跟人一起喝酒的时候,从来不让别人吃亏,父亲不是出酒钱,就会出下酒菜的钱,即父亲比别人出的都要多一些。在那个极度贫困的年代,父亲的豪气是别人喜欢的,尤其是那些喜欢沾点小便宜的人。
父亲最自豪的事,喝了一辈子酒,从来没有当场醉倒。
小时候,我们挺反感父亲喝酒的。我们反感,不是因为父亲喝酒误事,而是,他想喝酒时,总让我们拿着酒瓶去店里打二两酒。
以前没觉得打二两酒有什么不好,当我们在数学课上学到“四舍五入”时,总觉得父亲的二两酒,有占公家便宜之嫌。因为白酒8毛2分一斤,打二两就是1毛6分4厘,这个4厘就得舍掉,长此以往,父亲的一斤酒就会少给店里2分钱。
父亲真的不是小气的人,他也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只是,他的酒量只有2两,他不能喝多。在那个年月,也没有人豪气到,一次打一斤酒回家慢慢喝。
说是占了公家几厘钱的便宜,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以前装酒的是一个大坛子,一坛子能盛200斤酒,有人来打酒的时候,营业员会问打多少。根据买者的需要,她拿不同的酒舀子,酒舀子有半两、一两、二两、半斤、一斤等几个规格的,顾客说打多少,营业员就会拿出对应的舀子。
营业员会根据自己的情绪或者与顾客的熟悉关系,决定舀子的面是凹面、平面或者凸面,要是打一两酒,凸面和凹面要差三分之一以上。所以,那些以为自己在四舍五入上占了便宜的人,营业员打酒时一个“不经意”的哆嗦,就将“四舍五入”关系颠倒了个儿。
不爱给父亲打酒还有一个原因是,有时候打酒时他没有现钱,父亲让我们跟店家说,先赊欠着。而店里通常都会贴着“小本经营、概不赊欠”的告示,在这样的告示面前,我们跟店家说欠账,这是非常难为情的事,偏偏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我们要是打完酒后没有给钱,店家二话不说,掏出本子,直接在上面记账,根本不说不准赊欠的事。这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改革开放后,经济活了,父亲也不再打酒,一般都会买瓶装的酒喝,因为,散装酒有人造假。最缺德的是,造假者拿工业酒精兑水卖,乡里有一家人家办喜事,买了几斤散装的白酒,结果喜事办成了丧事。那时候,假酒致命或者导致失明的有不少。
父亲在母亲过世后喝酒非常没有节制,以至于,他整天离不开酒,有时候晚上睡到半夜,他还会爬起来喝几口酒再睡觉。在父亲80岁左右,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头不自主地摇摆,手控制不住地哆嗦,最严重的时候,父亲喝酒还出现幻觉。
为了让父亲多活几年,在姐姐的努力下,父亲戒掉了酒。
因为父亲喝酒的事,我曾经非常仇恨喝酒和喜欢喝酒的人。参加工作之后,我基本不喝酒,直到来北京后,我还是讨厌喝酒的人。
那时候酒量也不行,一瓶啤酒,需要老婆帮我消耗三分之一,不然,我都不会买酒喝。再后来就是重新入职后,突然发现自己爱喝酒了。
最要命的是,一喝酒,我就多。跟父亲一样的是,朋友们都喜欢约我喝酒,也许是因为我酒品好的缘故;跟父亲不一样的是,我常常喝多,以至于老婆都讥笑我,说我家没有酒喝。
我真的不是为了证明我家有酒,我在家吃晚饭的时候,一般都会喝酒,这是现代城里人都不可理喻的事。尤其是,我告诉别人,我自己把自己喝多了,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心理?
喝多的时候,我一直在跟自己起誓,下次再喝酒,我就怎样、怎样,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就全部忘记昨天的事了。
我一直奇怪,喝酒能遗传吗?不然,我怎么跟我爹保持了一样的酒风?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想清楚了。喝酒不遗传,但是,性格会遗传,就我们这样豪爽的性格,不喝酒都可惜了。
为了证明性格好,喝酒是必须的。当然,喝酒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性格,因为性格决定,自己喝酒的时候就得这样恣意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