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是吃的。这是小时候母亲告诉我的。
我一直奇怪,村里杀猪的和当厨师的都特别胖。杀猪的说,自己不是特别能吃,厨子说,自己每天吃的东西也不多。
在农村的时候,很少能见到胖子。在我所有的亲人中,只有一个胖子,那就是我的三叔,他是列车上的乘警。
小时候缺衣短食,读高中以后,因为在县城里上学,虚荣心也就越来越强,整天穿着乡下人的破衣服,非常伤自尊心。叔叔是非常顾家的人,每次回来,他都带回很多穿旧的警服。这些警服对于当年的我们来说,真的太稀罕了。
拿着叔叔带回来的衣服,很快,弥漫在心头的就是遗憾,因为叔叔穿过的肥胖警服,可以把两个我装进去。一度我都想将叔叔的警服拿到裁缝店里再加工。但是,裁缝店的师傅跟我说,这样的旧衣服假如拆线后重新缝纫,他担心有些地方可能因为太旧而崩裂。他还说了关键的一点,警服是专门的设计师做的,一旦改了,穿起来就不像警服了。
想想也是,要是一般的裁缝都能做警服,那警服确实就不好看了。不可否认的是,在80年代,军警服还是设计最好的服装。于是,我只好去街边的仿军品商店,买了一条武装带,像女人穿百褶裙一样,将裤腰有序地折叠起来,远远地看,我穿的不是裤子,而是现代女士穿的裤裙,两条宽大的裤腿管,我怎么也不能将他们分开,除非跑步的时候。
这样的裤腰自然也是不敢露在外面的,因为裤带下的褶皱实在太乱乎。衣服的垮大,虽然可以靠棉袄和毛衣也能撑住一些,一旦天热脱单,我又重新被衣服包裹了起来。
上大学之后,我还穿过2年的军警服,原本以为很时髦,慢慢地知道,这是很土的一种打扮。好在那时候也没有心思考虑女孩的态度,因为没有谈恋爱的资本。读大学时一直不会跳舞,那是因为我没有一双可以跳舞的皮鞋,别看舞厅也是体育馆临时布置的,我不能穿着布鞋、披着军大衣去舞厅。
大学毕业后,我依然很瘦。那几年,我一直觉得吃不饱。粤菜就是那样,尽管非常好吃,但是受量的限制。在广州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吃撑过。其间到过一次北京,在一个街边小馆子里与同学大快朵颐,吃完感觉走不动路,那是这辈子觉得最痛快的一顿饭。师傅是最普通的师傅,菜是路边馆的家常菜,我硬是吃了个红光满面。
当年从广州过来,有条西装短裤款式非常时髦,没穿几次就被老婆看上了,于是,我只好忍痛割爱。我当时的身高有176,老婆身高刚过160,且从来也不是胖人,那条短裤硬生生地被她穿上了。
后来到北京读书,原本也是不该胖的,在学校就靠广州的一点积蓄过活,学校食堂的饭菜也是非常的清汤寡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经过一次无偿献血后,我的体重突然增长了20斤,以当时的经济条件,也没有可能在献血后进行针对性的营养补充。
随后,我将适度的体重一直保持了很多年,胖依然与我没有关系。自非典之后,我开始了运动,一段时间,我天天去网球场打球;间隙,我隔三差五地去健身房,练出了比较厚实的肌肉。体型变了,我依然跟福态无缘。
直到三年前,我舍弃了自己多年的好朋友——抽烟。我的身体好像脱胎换骨了,我有了特别好的胃口,我对大肉保持了异乎寻常的偏好,酒也变成了我的情人,几乎难以分离。
体重开始出现了变化,我不是很担心,因为别人都说,我是爱运动的人。我也想到过节食,很快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保持一个良好的食欲是非常幸福的事。见到什么都想吃,见到什么都可以吃个饱,这是非常难得的一种偏好。想想周围那么多,每天吃饭都发愁的人,能吃是多么愉悦的事呢。
慢慢的,我不想运动了,慢慢的,我的食欲更加旺盛。
“哈哈,长肚子了。”、“过年不错吧?”,“最近是不是不运动了?”不用照镜子了,从别人的话里明显能听出画外音。其实,不用别人说,自己都知道,血压高了,体检有脂肪肝且朝着重度发展,爬个楼梯就气喘吁吁的,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负荷重了,以至于懒心都重了。这真的不是我的属性。
胖子是吃的,我就是贪恋美食,所以还在意自己的胖瘦。假如,哪天我不惦记吃了,或者不能吃了,我离“福泰”就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