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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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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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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存入的情,够发一辈子红包

你们存入的情,够发一辈子红包

姐姐前几天一直电话咨询,孩子的通知书什么时候到。

我是怕姐姐为我担心,我说没事的,网上已经看到录取结果了,寄通知书是迟早几天的事。

姐姐还在不停地问着。

三天后,我们收到了通知书,我在第一时间电话告诉了姐姐,很快我的手机微信就响了,我用眼角瞟了一下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姐夫给我发来了红包。果不其然,姐姐在电话里也跟我说了,等下让姐夫给我发红包。

我直接告诉姐姐,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红包我是绝对不会收的。姐姐说,假如我不收她的红包,她会不高兴的。

很快,哥哥们也都给我微信转账,搞得我一时手足无措。我只好傻傻地回复,心意收下,但是红包坚决不收。哥哥姐姐都说心里不痛快。我也一时语塞,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托词。

我来自一个贫穷的大家庭,父母先后生育了我们兄弟姐妹11人,最终长大成人的有9人。也许是劳碌过度,母亲只活了58岁。根据母亲的嘱托,在农村里打拼的哥哥姐姐帮助我进入了大学,且顺利地完成了学业。在以后的日子里,哥哥姐姐以他们宽大的翅膀一直呵护着我。

这样的呵护主要来自于父母的教育。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在考验我,问我是愿意养天下人,还是愿意天下人养我?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

我听见母亲长吁一口气,在我说出,我愿意养天下人之后。其实,当年的我也不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母亲吁气后补充了一句,天下人养一个的人是讨饭的。我记住了,我必须养天下人。

可我们哪有能力去养天下人呢,我们一度连自己都养不活。在土地承包之前,我们一直吃不饱肚子,我们家因为人多而超支多,每到年底的时候,我们都会被超支少的人讥骂,他们说,是他们养活了我们这些大家庭的人。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文化,不知道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

土地承包之后,虽然吃饭不是问题,但是从土地里能刨出来的也就是粮食,那时候粮食非常不值钱,因为家家户户在承包后都喜获丰收,没有人买粮食了,粮食多收了三五斗,其代价就是,粮价保持持续地降低。我在县城读书的时候,一周的生活费是1块钱,这都是母亲从这个哥哥身上要几分,那个姐姐身上要一毛凑出来的。母亲给我凑到了生活费,可她一直舍不得给自己凑2毛钱一盒的要钱,这2毛钱的药,母亲可以吃一周。

大学毕业之后,我虽然没要天下人养我,我也没有养活天下人。日子一直在紧巴巴地过着,以至于哥哥姐姐们来北京时,我都没有舍得请他们吃一顿像样的大餐,让他们进景点玩的时候,为了节约一张门票,我都是围着景点转圈子。

后来条件刚刚好一点,我自己的家里出了点情况,那是一段让家里人寝食不安的日子,以下这段文字记录于当时的实景,一直到现在,这些镜头还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的脑子里回放,为了真实,我摘录如下:

在农村的大姐由于不能够打电话给我,竟然让妹妹转告,家里的棉花刚刚卖了几千元钱,她准备给我寄过来,我给她打电话并告诉她不需要钱时,她一直告诫我,说我们两口子是贫贱和患难夫妻,无论将来走到哪一步,都不要放弃治疗;三姐听到我的事情以后,跑了好几个地方去给我求神拜佛,包括家里面的灶王爷,她告诉我,她在每个地方求到的签文,菩萨都说我们能逢凶化吉,并给我们许下了重愿,并要求我们春节回老家还愿;不会劝人的三哥,给我打电话,说爸爸妈妈忠厚了一辈子,我们家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因此他得出结论,说我老婆不会有事的,虽然,我不知道品性忠厚与不生病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但是估计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宽慰我了;还有就是二哥,他嫌自己给我讲不清楚,竟然让二嫂告诉我如何检查和预防,情急之下他们都忘了我已经去过大医院几乎用最先进的仪器进行了全面检测的准确性了;还有就是妹妹,她是第一个知道我的情况和传播我的消息的人,因为她从我的电话声音中听出了异样;我的侄女儿从我的博客中窥见了端倪,她要将亏本的股票售出帮我凑钱。还有一些在家乡的兄弟姐妹,由于怕他们无法控制情绪,目前对她们我都采取保密的。

多年前,我曾经有个计划,等孩子上大学的时候,让我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好好地玩一下京城,毕竟他们的弟弟在北京,他们在人前自豪了一辈子,他们有理由要来北京看看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二姐在春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如此不堪的离别,刺痛了我们兄弟姐妹每个人的神经,以至于我们都害怕提到聚会两个字。

我现在真的有能力在北京同时接待我的全部兄弟姐妹了,遗憾的是,二姐没有给我这个做兄弟的机会。这份残缺让我失去了对诸多美好的期许。

我们现在的条件真的完全好起来了,像家人祝福和期望的一样。

我理解家人跟我一样激动的心情,我知道,我不收他们的红包,他们的心里一定不痛快。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诉说我的恩情,他们过去将亲情在我身上存的太多了,仅这份情的利息我都付不完,真的不需要再给实物红包了,我怕心里会添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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