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看过一个问题,有人问,为什么乞丐不要早饭?
答案估计会出很多人的意外,乞丐不要早饭,不是因为早饭不好吃,不是因为早饭不好要,正确的答案是,假如他能起来要早饭,他就不会是乞丐。
这个道理好像不好懂,可我的父母亲及祖辈,都懂这个道理。小时候,父母亲早晨起来下地干活,即便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成年,起来什么事都做不了,可母亲也不让我们睡懒觉,说睡懒觉的人身上会长懒骨头。
估计身上真的没长懒骨头,以至于一直没有养成睡懒觉的习惯,曾经有段时间,假如早晨睡懒觉了,随后就是全身酸痛起不了床,也因为这个“毛病”,我再也不敢赖床,早晨醒了,就得立即起床,哪怕像小时候一样,起来什么都不做。
其实,小时候还是要做事的,先是学着扫地,接着是用水桶到井里抬水,或者是到菜地里抬水浇菜,再大一点,就去外面捡猪粪,或者是拎着篮子到地里淘猪菜等。
干完了规定的任务,回家才吃饭上学。
很多时候,也就是离开大人视线,我们就开始贪玩,比如聚在一起打玻璃球,或者在一起玩纸标等,再或者是,头天晚上看了一场电影,或者是听了一场说书,小伙伴们就聚在一起“复盘”,大家都争着说自己看到的新鲜。
早晨的勤奋不仅仅是我们一家,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不知道,当年早早就出去打工的人是否受早起的影响。我们家乡没有“早起的鸟儿会捉虫”的说法,睡懒觉的人,家长会骂“太阳晒屁股了。”
前几年,有次回家乡做清明,开车路过老家隔壁的一个镇子。车子进入到镇头,眼前的情景就非常古怪,远远地看见路中间竖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中国早点之乡”的几个大字。当时,我一脸疑惑。记得只有浙江的一些经济发达的小镇上,才会出现“中国”字样。比如我去过的海宁,那里有中国皮革城。我去过浙江绍兴的柯桥,那里有中国轻纺城,说明,在中国,这里是最大的市场。我的老家人怎么敢吹这个牛呢?
一问才知道,他们没有吹牛。这个镇子上的人,垄断了中国诸多城市的早点市场,尤其是包子,差不多都出自这个镇上人或者他们的传人之手。
车子开到镇中间,街面上很多拖着行李箱的人,他们说着各种各样口音的普通话,我好奇地打听了一下,他们来这儿是学习早点手艺的。镇上一家挨着一家的早点培训中心,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记得在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厨师分红案和白案,红案是指那些做菜的师傅,白案一般是做面点和早点的师傅。在没有厨师培训学校的年代,厨师是师傅带徒弟的。改革开放后,有些厨师放弃了国营单位的铁饭碗,开始走向市场。
红案师傅自己开饭馆,白案师傅在集镇做早点。除了国营的,几乎没有一家饭馆既做早点,又做饭菜的。因为,根本忙不过来,尤其白案师傅,非常辛苦。
每天凌晨2点钟左右就得起床和面、发面、揉面、擀面,或者是剁馅包馄饨,家乡天亮早,天麻麻亮的时候,路上就有行人,生意也就开始了。远远地,做早点的人就开始吆喝,不能等着客人上门问的。
家乡的早点品种其实也不算很多,馒头、包子、稀饭、馄饨、侉饼、油条,有时候还要油糍、烧麦。家乡的馒头是甜的,里面应该放了糖精,2两一个,可以直接吃,讲究的人会要碗稀饭,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吃完馒头就结束了。包子是肉馅包子,肉馅是带着汤的,在蒸的过程中,肉汤浸润到发面里,好的肉包子呈透明状,假如不是因为包子面上有层皮,油汤会直接渗出来。包子一两一个,一个要一毛钱。很多人是舍不得吃包子的,因为包子吃不饱。
大多数上班的人还是喜欢吃侉饼包油条,那个好像是绝配。侉饼有点像新疆人的囊,不过囊是戗面的,而我们家的侉饼是发面的。从炉膛里用钳子夹出热乎乎的侉饼,不烫手的时候才递给顾客,顾客拿着侉饼,在隔壁摊位上拿一根刚出锅的油条,然后用侉饼一卷就可以塞进嘴里了。侉饼包油条可以走路吃、骑车吃,甚至可以带走吃,很少见到人坐着吃,也许是这玩意太硬实,坐着吃吞不下去。
做早点的就像打仗一样,因为家乡人的早晨时间非常短促,过了那阵子,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上工的上工,街面上就没有多少闲杂人员了。也许是每天做出了经验,早点摊几乎没有存货,当然也不会让很多人扑个空。日头还没到当空,他们就收拾摊位准备回家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还要采买和休息,不然,凌晨就得起床,身体会受不了。
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开始,也没有终止。因为勤勉,好像春天来得都要早一些,这估计就是一个小镇能承包全国很多城市早点的主要原因。假如哪天早晨到街上吃早点,遇到一个看着跟我长得相似的掌柜,说不准,他就是我的同乡,他的春天来得比我们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