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养了一个穷胃,一直就没养成吃水果的习惯。
我都说不出与水果有关的故事,当年别说吃,见都很少见到。
可我很小就听到一个关于水果的故事,遗憾的是,我一直没有融入到故事之中。
在我差不多懂事的时候,哥哥姐姐就指着门口的一颗树桩说,这是我们家的桃树。家里的桃树那些年可能结桃子了,又大又鲜又甜,它几乎是磨盘州最好的桃树了。
桃树是父亲在很多年前,好像是50年代到江南深山里开荒的时候带回来的树苗,父亲不仅带回来树苗,而且还带回来树苗的养育方法。桃子好吃,口碑传的比味道还快。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家门口便有了一道艳丽的风景,随后,家门口老有孩子出没,急切地盼望着摘桃的时间。
桃子从青涩到苦涩,再到酸涩,直到有了甜味,不断有人在偷着尝试。待桃子完全变甜了,即便家有恶狗,也挡不了孩子们偷桃子的决心。他们要么拿着长长的竹竿,伸到树上去打,被家里人呵斥后,他们躲在角落里,用石子往树上扔,桃子落地后,他们再悄悄地爬过去,捡到桃子就跑了。
等到桃子完全成熟,树上的桃子所剩不多了。哥哥姐姐们会上树把桃子摘下来,分给周围邻居一些,也算是桃树长大了一岁。
让父亲下决心把树砍掉的动因是,那年桃子成熟的季节,有个孩子夜晚趁人不备悄悄地爬到树上,也不知道他想摘多少桃子。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父母亲无端地在家被人上门责骂,桃树是害人精,差点害死了他的儿。他儿子没死,桃树死了。
往后的日子,每逢桃子成熟的时候,哥哥姐姐会舔着嘴唇说,我们家桃树上结出的桃子又大又甜,我也只能跟着哥哥和姐姐的描述,努力地想着我们家树上结出的桃子的样子和味道。
除了桃子,我们家乡的土地和气候,好像就不适合果树的生长,村里很少有人家种果树,即便周边村镇有人家种梨树、枣树等品种,结的果子也非常不好吃,也许那方土壤天生就跟果树无缘。
码头上有人摆摊卖水果,这些都不知道从哪儿贩运过来的,那时候我们也没有见识,有些水果都不知道如何吃,即便后来每天都能见到的香蕉。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在码头上玩耍。突然有孩子发现,码头上有船在卸货,卸下来的都是一些篾篓子,抠开篾条,里面露出一圈圈摞在一起的青色棒棒,我们都不太认得,有个人最先说,可能是香蕉吧。我们脑子里极力回忆在书本里见过的香蕉的样子,印象里,香蕉是黄色的,可这个香蕉怎么是青的呢。
早已有人迫不及待了,剥开青色的皮,里面露出一根白色的圆棒,一口咬下去,听见了脆脆的断裂声,他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这是什么味啊?”
没有尝到味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即便是非常难受的味道,不尝一口似乎不甘心。“呸、呸、呸”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外吐着,嘴里从舌根到两腮瞬间因为麻和涩而失去了知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当我们再次见到香蕉摆在面前,也对它提不起任何欲望,那个苦涩的感觉实在是记忆深刻了。后来,码头上的水果摊上也出现过香蕉,他们说,香蕉是甜的。可那时候的我们,根本舍不得花钱去买水果吃。
水果还是买过一次的。
记得那是秋后的一天,母亲带着姐姐和我们几个围坐在堂心掐棉花。午后的人是非常慵懒的,掐着掐着,我们都困意上头。印象中,母亲在说着什么,可我们都没有听进去。
突然,我们都清醒了,有人在远远地叫卖着什么东西。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那个人被人围上了,非常热闹。我好奇,就跑了过去。
男人挑了一担梨走村串巷,男人的样子像是江南山里人。他说不是卖梨,而是拿家里产的梨到我们这边换东西。可以拿米、鸡蛋等我们能拿得出来的,换他的梨。
于是,有人拿米,有人拿六谷,有人拿菜籽油,反正家里能拿出来的,都换成了梨。那天母亲也大方了一次,她拿了2斤鸡蛋换了几斤梨。梨一拿到手,姐姐立即用剪刀给我们每个人削了一只梨。那是我后来见到的最丑的梨,味道也是最不好的,可我们当时吃出了鲜甜。
离开家乡多年以后,据说,家乡人引进了一些适合那边土壤的柑橘。父亲专门从老家背了一颗柑橘苗回家,种在先前桃树桩所在的位置。听父亲说,我们家的柑橘树上结的果实非常甜。由于家里没有小孩,父亲也不吃水果,每年结的果实都被附近的读书娃吃了。
每次回家乡都是在春节时间,那时候的柑橘树上除了绿叶什么都没有,因此,我一直不知道那颗柑橘树上结出的果实是什么味道。有一年回家,正是柑橘成熟的季节,我再也没有心思摘果子,那次回家为父亲奔丧。
那年,树上的果子再也没有人摘,好像很多人家都种了柑橘。春节回家前,果子由于过度成熟,一颗颗地掉到地上。
下雪天的时候,有喜鹊飞落到树下,津津有味地吃着地上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