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裤子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是我们这代人小时候耳熟能详的话，也难怪，那时候物质极度匮乏，家家孩子都比较多，衣服一定是不够穿的。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给老三，一直这么往下传着，直到没法再往下传了。

看见一个女作家说，小时候经常看到“过滤嘴裤子”，裤子赶不上孩子成长的速度，只好在裤脚处加长，即在裤子底下接了一截布，由于裤子与接上来的布的颜色差异，看起来像香烟的过滤嘴一样。

我们那时都没太关注过滤嘴裤子，过滤嘴裤子一定是有的，不过，我们那时候的眼光大多盯在裤子的补丁上。

裤子不像衣服那么耐磨，通常情况下，一条裤子穿一年就会出现磨损情况。裤子最先出现破损的主要是三个地方，一是膝盖前面，因为小孩子经常喜欢跪在地上，膝盖位置是最先破的。二是屁股后面，因为这个位置经常会受地皮、凳子等摩擦。三是裤脚。也许是被踩的，也有磨损的。

破了的裤子就得补，补就得有补丁，有时候补丁都穿破了，那就得在补丁上面再打补丁。农家做完新衣服，都会将边角余料收起来，以便将来缝补用。假如裤子褪色不是很明显，新旧差异不大，用原来的布缝补，看起来还是比较和谐的。可由于天长日久后，原先做裤子的边角余料找不到了，只能找相近颜色的凑合，实在找不到相近颜色的，拿到一块布料就往上贴，补起来的比破着的要好。

记得初中的时候，母亲给我做了一条酱色的裤子，印象中那条布料不知道是哪个亲戚给的，我当时个子比较小，那块面料也比较小，家里恰好够我做一条裤子。

裤子穿着就紧巴巴的，颜色还是比较有特色的。因为，白捡了一条新裤子，我也比较喜欢穿。很快，那条裤子的膝盖两边就各磨出一个洞。害怕洞越扯越大，母亲就要给我缝补。母亲缝补结束，我把裤子穿在身上就想立即脱下来。因为，母亲在两边膝盖上，各补了一块长方形的黑布。说明一下，当时这样搭配的人多的是，但我确实受不了这样的搭配，以至于我宁愿穿陈旧的蓝色裤子上面打着蓝色补丁的，也不愿意穿这条酱色裤子上打黑色补丁的。

其实，那条蓝色裤子由于严重褪色，都有点发白了，而蓝色补丁还是新布，可这没有关系，毕竟这是同一个颜色。那条酱色裤子一直留在家里。

补屁股位置的补丁也是那样，不同的是，不会两边都补，左边破了补左边，右边破了补右边，由于不是同时补得，左右两边的补丁布大小不一、颜色不一、形状不一的事经常发生。

上高中以后，县城里的同学也穿打补丁的裤子，也许是他们的母亲不会针线活，或者是因为县里很多人家有缝纫机，他们的裤子都是用缝纫机缝补，膝盖上的补丁，他们会用缝纫机在左右对称地扎上同样大小的两块布，手艺好点的，还会将补丁布剪成圆柱形，有点像现在的一些户外服装特意在膝盖部位的加固，也许这些户外服装就是在学当年的补丁技术。

屁股上用缝纫机打补丁跟手工打补丁不同，无论破的是左面还是右面，补丁布直接截取屁股的形状，将整个屁股的位置都重新包裹一遍，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对的，既然左边都破了，右边估计很快也就破了，与其等破，不如未雨绸缪。

那时候，太羡慕城里的同学了，即便穿打补丁的衣服，人家都补得那么优美。以至于有好多次，我的裤子破了，我都想让家里人帮我找布，我去县城找裁缝铺的师傅给我打补丁，母亲不愿意我花这个冤枉钱。

后来姐姐家买了缝纫机，这让我真的非常欣喜，此后缝补裤子，可以按照城里人的样子打补丁了，第一次穿膝盖和屁股上用机器缝补的圆形补丁，感觉自己穿了一条崭新的裤子一样。

最后一次裤子破洞是读大学的时候，有天上课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下面有点凉，我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发现屁股上磨出了一个蚕豆大的洞。当时的尴尬真的无以言表，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的，有没有同学看见我屁股上的破洞。我只好拿出一本书盖在屁股上，悄悄地从后面溜出教室跑回宿舍。

那条裤子是蓝灰相间的格子条纹裤，它是一个做生意的朋友给我的，当时有八成新，我其实也挺喜欢的，所以穿的频率就高一些，这就加速了它的破损过程。本想到街上找缝纫店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打个补丁，可惜我无法提供裤子同款的格子布，最后犹豫再三，只好作罢了。回学校前一狠心，把这条裤子扔进了校门外的垃圾桶里，然后快步地跑进校园。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补过裤子，也难怪，衣服越来越多，有些裤子还没穿破就不想再穿了，那还能等到打补丁的时候，再者说，现在的缝纫铺还给人打补丁吗？我是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