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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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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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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南过中秋

记得那个月圆之夜,我拿着父亲给的月饼,半夜上了轮船。

父亲求人给我买了一张四等船票,并在码头给我送进了船舱。第一次坐船,刚进船舱就觉得异常憋闷。虽然过会儿就适应了,躺在陌生的上下铺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走出船舱来到船尾,江面上晚风习习,也许是身体得到全面释放,瞬间感觉空气变得格外清新,似乎置身于一个纯氧的环境。天空无云,只有一个大大的银盘嵌在深蓝色的天穹中。

少年难说愁滋味,即便到现在,我也总结不出当时复杂的心情。既有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憧憬,又有对家乡亲人的思念,还有对外面世界既惊且喜的复杂心绪。我知道,家中的父亲也是躺在床上,侧头望着窗外的明月,父亲比我好一点的是,情至惆怅处,他可以起身,拿起条案上的酒瓶,仰头来上一口。

父亲不知道,举酒可以邀明月,但是,我捧着父亲给我带的月饼,真的思念起家乡了。

多年以后,读初二的女儿写了一首短诗《遣怀》,感觉就是当年我内心的真实写照。

秋风吹客泪,卷入我杯中。

饮去一觞酒,化作相思流。

没想到,几十年内,那是我在家乡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家乡的月饼应该改变了吧,如一轮满月般的芝麻饼,里面的纯糖馅,当年是宝贝,现在估计没几个人敢碰了。其实,家乡人对中秋节的名义大于实际,因为中秋节进入了捡棉花最繁忙的时候,必须趁阳光正好的时候,尽可能把地里新开的花捡回家。家乡的老人说,八月十五当天,上午开的花,最后能结出棉桃,下午开的花是摆设,这也许是上千年种植的经验积累。

八月十五离开家乡,那时的我,宛若夏花。记得以前高中老师给我们读“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带着些许的不服气,总感觉心里已经装着世界。

现在想起来,对于年少时的轻狂,只能一笑了之。甚至都不敢对人说,而今识得愁滋味了。

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代人,无论是好的坏的、真的假的、虚的实的,都见了一个彻底。尤其经历让世界停摆的三年疫情,我们转变了很多观念,理智的人,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些理解和尊重。以为人定胜天的,我们败给了肉眼看不见的病毒;以为不可一世的,在疫情面前完全平等;以为时不我待的,其实躺平也是一种积极的生活应对策略。

圈的时间太长了,总想活动一下筋骨。所有人的想法都高度的统一。

从春节开始,然后五一,再就是漫长的暑假,感觉人们要把三年的困顿,在后续的日子里集中释放。

已蛰伏了大半年的时间,我们也想趁着秋色,往故乡进发了。有作家说“每个人的心底,都住着故乡的晚霞!”这是掏心窝子的话最文学的表达,即便不登高临远,节日的召唤让人也按捺不住。

好在不是少小离家,即便华发满头,乡音依然那么纯正,与家乡有了距离,但是与故乡没生嫌隙。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完整,地上的人心越来越急迫。

每个人的心底不仅住着故乡的晚霞,还住着一轮十五的圆月呢。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有月亮相伴,我期待着一路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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