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白果落
北京的秋天,差不多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长达一个多月的秋高气爽、冷暖宜人,感觉是上苍给予北京的最美馈赠。碧空如洗,空气清澈,真是一个绝佳的生活福地。能慢慢地从落叶中,感知到秋天的脚步慢慢走近、移动、走远,最终慢慢消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北京街头的行道树已经被银杏树代替。也难怪,银杏树好像就是为北京而生的,它生长在北京的街头,才是这座600年皇城的最佳装点。
银杏树身的挺直,配上北京宽阔的街道,显得北京的路都非常的笔直和宽阔,路仗树势。银杏树的洁净,与京城的文化和文明是那么的和谐,银杏树仿佛是一种精神上的寓意。银杏树的黄色与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再配上天空中明净的蓝色,感觉这是最佳组合的“三原色”,只有在北京,才能感受到这样颜色搭配的大气、贵气和洋气。
银杏树是中国特有的树木活化石,它的祖先可以追溯到上亿年前,它是与恐龙同时代的存在,即便恐龙消失了上亿年,银杏树还一代代地在地球上繁衍。
除了与皇城宫殿,银杏树还有一个最美的搭配是寺庙,黄墙青瓦的一角,一棵几人抱不过来的银杏树,在墙角屹立千年。不要去问这座寺庙是否有历史,不要去问这座寺庙香火好不好,答案已经被这棵古朴的银杏给说出来了。
中国的寺庙里喜欢栽种银杏树,因为,中国人把银杏树当成了印度的菩提树。银杏与菩提有很多相似的特征,干净、挺拔、长寿等,假如仅从植物意义上考量,银杏树比菩提树更加长寿,种植的普及率更高。北京的潭柘寺有上千年的银杏树,北京大觉寺的银杏树好像寿命更长,很多人因为那株古老的银杏树,而选择在晴好的秋日去拜访这两座寺庙。
其实,银杏的普及也就是最近这二十年的事。
记得刚到广州工作时,每到冬天,饭馆里都会推出一道靓汤——白果猪肚汤。猪肚切成两寸长,以鸡汤打底,猪肚长时间与白果一起熬着,乳白色的汤里,翻滚着白色的肚条,不时地飘出奶黄色透着一点绿的白果。年长的朋友都会主动给我盛上一碗,并嘱咐,趁热喝了,这个汤养胃。那时候,我不知道白果为何物,更无法将其与银杏续上关系。
到北京之后,每年秋风起的时候,有老人拿着长长的竹竿,在街边的树上捅着什么,不时的,还有保安出来制止。这些银杏树是人家栽的,他们要收获果实。有些半大的孩子,也许是受大人的指使,趁人不备,用脚踹路边的树,果子纷纷下落,他们便快速地拣落下的果子,然后快速地跑开。
那时候,银杏果非常值钱,据说它的药用价值很高,几乎包治百病。秋天到北京郊区的景点,空地上,一定有郊区的农民支起一个煤炉子,他们用特制的铁框,在炉子上烘烤带皮的白果。听他们叫卖说,白果治高血压、舒筋活血养胃、滋阴补肾、美容养颜,很多游客都禁不住诱惑。炒熟的银杏果略微带点苦味,也许就是这样的苦味,更让人感觉它的药效。
像街面上银杏树突然多起来一样,突然有一天,人们再也不拣银杏果了。秋风起时,银杏树上不时地掉落橙黄色软皮包裹的银杏果,不小心一脚踩在上面,脚下传出咔嚓一声脆响,汁水瞬间把水泥地染黑。空气中逐渐地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这种臭味非常独特。
再也没有老人到路边偷白果了,白果几乎成了环卫人员的负担,果子掉下来必须及时清理,假如被车子碾碎,街道上的空气瞬间就会被污染,且久久地消散不掉,这个气味一直伴随着秋天的失去,直到冬天,寒冷把一切冻住。
伴随着白果掉落的,是一片片银杏的叶子。那原本绿色的像无骨扇面形状的叶子,特别的干净。绿色的叶子,从宽边一头开始慢慢地变黄,像秋天沿着叶茎慢慢地往内蚕食。大多数时候,都是叶子全部变黄了,才开始纷纷落下。
不是每片变黄的叶子都急着离开枝头,这些黄叶子,给了蓝色天空下别样的鲜亮组合。这些黄叶子装点星空,不仅给大地以生气,更为重要的,它们重新给自己失去的生命以活力,没有一个秋天是凋零的黄银杏叶装扮不了的。
秋风起,白果随风掉落,那是成熟的标志。有一些黄叶在枝头迎风招展,还有黄叶迎风起舞,把秋天打扮得异常的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