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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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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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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自由又自在

穿衣自由又自在

二十多年前,跟一位当时非常著名的足球裁判员闲聊,他说,因为工作关系,他会不断地领到各种各样的运动服,家里的运动服多得根本就穿不过来。定期地,他会把这些运动服送给亲戚朋友。

每次领到新的运动服,他都会在家放一段时间,在送人之前,都要试穿一下,一者是为了毁掉包装和标识,因为他送人的都是名牌运动服,他怕接收的人收到未拆封的有心理负担,他都说送的是旧衣服。

跟他几杯酒下肚之后,他还说了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每次新衣服送人前,他都要在身上试一下,以示自己穿过了。他说,潜意识里还是沉淀着没衣服穿的状态,小时候很少穿新衣服的他,一件新衣服过了自己的手,碰都不碰一下,感觉好失落的。

他跟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尽管酒早已把他黝黑的脸泡红了,可小秘密的曝光,还是让他脸上没有盖住内心的那一阵悸动。

我们这辈子人,其实都经历过穿衣不自由的年代。

我说的不自由,也包括那么几年,有人穿着喇叭裤上街,被人强行给剪破的日子。

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大门开了,西风进来了。年轻人开始烫头发,不限性别,有那么一群青年人,整天无所事事地在街头晃荡,他们有的把头发烫了个羊毛卷,戴着蛤蟆镜,穿着花衬衫和裤管遮盖住皮鞋的喇叭裤,喇叭裤口周长有长到两尺的,走起路来像是在扫地一样,皮鞋头非常尖,当时叫“火箭式”。

现代人看到这样的穿着,一定会认为是年轻人在耍个性。可那个年代,人的思想整体保守,就有那么一群爱管闲事的公家人,不知道属于哪个机构,他们拿着剪子在街上,看见穿着喇叭裤的过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剪子。被剪的好像也不敢跟这些人理论,只能乖乖地溜回家。

记得我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也做过一条喇叭裤,不过开口很小,仅仅能从侧面看出来,那是喇叭形的。

无意之间赶了一个时髦,可我也没敢以裤子为傲,因为,我的上身实在是有点不给力。一件黑色的外褂里面包着一件红色碎花的棉袄,不知道这是哪个哥哥或姐姐交接给我的。穿着这样的棉袄,我在校园里根本不敢大步流星地走路,因为,带起来的风会掀起衣角,漏出里面的花色。那是非常丢人的事。

穿着这样的棉袄,春上天就是非常难熬的事,假如突然升温了,我又穿着这样的棉袄外出上体育课,即便热得满头大汗,我也只能在阳光下憋着,根本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这件棉袄。

即便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也是等熄灯之后,快速将棉袄连同外褂脱下来,匆匆塞到枕头底下,第二天早晨趁人不备连忙穿上,这样的生活陪伴了2年,后来,叔叔寄回家一件抗美援朝时候的军棉袄,虽然又肥又大,可于我来说,那是世间最精美的衣服,更是我最好的颜面,我甚至要穿着它去大城市读书。印象中,我出门时没有带上它。

大学期间,衣服还要靠一些朋友接济,记得有次跟着火车去苏州,叔叔有个生意朋友,给我找出来不少他淘汰的衣服,于我还是非常稀罕的,毕竟人家当年是有钱人,他淘汰的,我还是捡到了宝贝。

工作后,开始买衣自由了,单位门口的街道就是一条著名的夜市。

说自由,其实也就是相对于以前而言,广州气温高,一年也就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的衣服可以分开穿了,不像以前,一年四季在穿衣上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除了身上厚薄的程度不同。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对衣着我还是比较在意的,受经济条件约束,早市和天意市场是我的最爱,一段时间不去,还是非常想念的。

刚成家的时候,经济异常紧张。好在我有一双善于打理的手,一家人在外也能体体面面。可有一次,我们还是撂荒了。

在一个冬日,我们怀揣一千元的购物卡,打着车就去了一个平时根本都不敢看的商厦。刚一进旋转门,一股强烈的热风从头顶吹下,如沐春风,真的是那种感觉,我们还没到扶梯,身上就开始冒汗了,只好脱下厚厚的羽绒服。这时候,看见商场里稀稀拉拉的人,无论是服务员,还是顾客,都穿着单衣薄衫的,那一瞬间,乡下人进城,或者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虚荣心瞬间就上头了。

以至于我们都不敢轻易走近柜台,也难怪,柜台里的东西都太让我开眼界了,要是直接告诉柜员,我的卡里只有一千,那一定会招来白眼。我远远地看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牌子,又添了一百多买了一件夹克,急匆匆地就出来了。

那么奢侈地淘来的夹克,一定是在非常场合才舍得拿出来。记得那天,我说了一句笑话“什么时候能实现穿衣自由呢。”即到各种场合,几乎都不用可以换衣服的那样。这于尚年轻的我们,确实是个不小的目标。

不知不觉地,衣柜不够用了。当白发逐渐替代青丝的时候,猛然发现,出门时,随便拿出来一件穿在身上,内心便自由自在,再也不太关注别人穿着,自己穿在身上的,以舒服为主。

不是看开了,是真的穿衣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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