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不是吃素的

《素食者》是韩国女作家韩江的长篇小说。

这部小说获得2016年布克国际文学奖，2024年，韩江凭借《素食者》为代表的作品获得国际文学最高奖——诺贝尔文学奖。说《素食者》不是吃素的，真的没有虚夸它。

韩江是亚洲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说心里话，当时得知她获奖，还是为她感到高兴，起码，韩江的东西还是写给人看的，她是一个正常的作家。在任何时候，作家还是以作品说话。

韩江在获奖之前，大多数人估计都不知道她，包括赌博公司都没有让她上榜，由此也证明那个赌博榜单是不靠谱的。但韩江的作品确实多，且具有较好的国内和国际反响。

《素食者》是我读韩江的第一部小说。

小说里面的角色和故事情节也非常简单。小说应该分成三个部分：素食者、胎记和树火。涉及到的主人公也比较少：金英惠及其丈夫小郑，金英惠的姐姐金仁惠及其丈夫，金氏姐妹的父母，此外还有一个小郑公司的会长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角色。

素食者部分：以小郑的口气介绍的。小郑娶金英惠还是很满意的，那是因为金英惠长得没有任何特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在家里放心，在外面闯荡也放心。事实上，金英惠慢慢地不爱外面的活动。因为做了一个噩梦，从此开始素食，即便她陪同小郑参加公司的高级聚餐，在公司领导的要求下，英惠也坚持吃素，这让小郑觉得在公司领导面前很丢面子。

因为素食，英惠身体逐渐消瘦，很多行为都发生变化，包括对小郑提出的性需求，小郑有次因为幻想英惠的姐姐仁惠而强暴了英惠，英惠简直就像一具尸体，任由小郑折腾而没有反应。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英惠素食越来越严格，身体越来越消瘦。小郑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仁惠及其父母。有次，仁惠请父母到首尔，英惠夫妻也在仁惠家聚餐，看见英惠逐渐消瘦的身体，父母非常着急，父亲因为英惠不吃肉而打了她，甚至强行将一块肉塞进英惠的嘴里。英惠把肉吐了出来，并抓起一把水果刀割腕自杀。

虽然抢救及时，英惠的命保住了，但是，精神出了问题，小郑也就顺理成章地跟英惠离婚。

胎记部分：这部分都是以第三人称介绍的，主视角在仁惠的丈夫身上，他是一位从事影视摄影的艺术家，有闲没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仁惠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性格非常要强，当年她带着妹妹来到首尔闯荡，在首尔开了一家化妆品店。

那天，英惠割腕之后，是仁惠的丈夫立即背起英惠冲向医院的，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离婚后的英惠租住在一个狭小的公寓里。为了照顾英惠的生活，忙碌的仁惠就偶尔指使丈夫去看望英惠。有次去英惠的家，英惠竟然是光着身子在家里。他听说英惠的屁股上有块胎记，就对英惠的身体着了迷，几次接触英惠后，他向英惠提出个非常无理的要求，即给英惠拍纹身的裸体照，奇怪的是，英惠竟然答应了。

在朋友的工作室，他在英惠的身上画上了花纹，并给英惠拍了裸体照，没想到，英惠对自己身体上的花非常喜欢。他觉得仅英惠一个人纹身裸照还不够艺术，由是他想到另外请一个小伙子同事身上纹着花跟英惠一起拍照，毕竟他知道自己已经人到中年，身上长了赘肉。小伙子也算配合，两人忸怩作态地拍摄，他还能接受，当他提出要小伙子跟英惠交合的时候，小伙子愤怒离开了。

最终，他在英惠的家里，架起摄像机，自己将身上纹上了英惠喜欢的花，跟英惠一起完成了他想要的作品。也许是折腾太累了，以至于第二天早晨仁惠来看望妹妹时，他们还睡得特别实。仁惠被眼前的一幕快逼疯了，她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他本想光着身子跳楼自杀，结果被及时赶来的精神病院的大夫给按住了，他和英惠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树火部分：主人公是仁惠，故事说的是仁惠到精神病院探视英惠的事。英惠说自己是一颗树，不用再吃东西了，她要倒立着，让人给她浇水，她能依靠水和阳光活着。英惠的表现说明她的病情越来越重。

看到英惠的病情，仁惠开始回忆小时候的生活，甚至开始自责自己没有对妹妹进行很好的关心，对丈夫的行为也进行了反思。

可这一切根本无法改变英惠的病情，她已经彻底地病入膏肓。相对于前两个部分，第三部分的故事性要弱很多，重点差不多都是仁惠在进行心理分析。

《素食者》无疑是一部好小说，作者以一个很小的切口，记录下韩国社会相当大的一部分人的生存现状，故事虽然线条简单、结构不复杂，但是她记录的是韩国民众非常真实的生活和性态。全书都没有准确地设计英惠和仁惠丈夫的名字，可两个男人的那种大男子主义，且中年猥琐的形象，跃然于纸上。即便不看作者和书名，仅仅听故事，就觉得这是韩国发生的现实，地球上也只有韩国男人，才过那样庸碌、好色、暴力、无为的生活，这是作者的叙事功夫。虽不着墨，刷刷点点，就形象生动、样貌逼真，读小说的时候，脑子里立刻就能呈现这两个男人的样貌。

小说的三个部分是独立完整的三个故事，将三部分叠加在一起，三个故事相互交织，又相互延展，由此组成了非常全景的社会画面。从生活真实到心理活动，从柴米油盐到精神分析，故事的推进，作品的意境在逐渐升华。

作为一个女性作家，韩江能跨越性别进行生活细节的心理描写，说明她对人性有了较高层面的认知。跟韩江其他小说不同，《素食者》读起来真的像是捧起了美味的素食大餐，味道精美，但是语言、逻辑、故事特别清晰，不像满汉全席，荤的荤，素的素，可以相互调剂口味，相互不兼容。

普通读者的认知，《素食者》是一部好小说，但是它是否在文坛上能享有那么高的文学地位，这个值得探讨。可从《素食者》获得的那么多奖项来看，普通读者跟批评家的喜好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布克国际文学奖主席博伊德·唐金评《素食者》说：“它以一种抒情却又撕裂的风格，将柔情和恐怖微妙地融为一体。揭示出强烈反抗对女主人公和她身边所有人的冲击。这本凝练、精美而又令人不安的书将长久萦绕于人心，甚至潜入读者的梦中。”

还有评论家认为，《素食者》部分以丈夫的视角进行叙述，他完全以一种自我为中心的思维方式面对自己的妻子，他从来不愿意走进妻子的内心世界，以至于妻子越陷越深的时候，他反而以一种受害者的方式出现，显得自己的无辜，其实，这是作者对这种极端自私和冷漠的一种反讽。

胎记部分，明面上也是在叙述艺术家对专业追求超过人性的狂热，其实，这都是内心欲望极度膨胀后，以艺术本有的“纯真”的形式进行的遮掩，最终都会走向崩溃和分裂。这其实是在为第三部分的心理分析进行必要的情绪和素材准备。

当然，普通读者一定认知不到评论家的高度，不过，评论家的话，有时候也别太当真，国际文学奖，有时候也充当政治表达的工具。在朴槿惠执政期间，韩江的作品《少年来了》，描写韩国军方在光州暴力镇压的事件，韩国政府将韩江作品列入文化艺术界黑名单，禁止她获得政府资助。朴槿惠2017年下台的前一年，《素食者》获得2016年度布克国际文学奖，当时的候选人有中国作家余华等。获奖后，韩江和本书的翻译平分了5万美元奖金。

韩江不是吃素的，尽管《素食者》无论是结构，还是故事设计都有模仿著名作品的影子，可《素食者》还是可以看一下的，只是希望读者不要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