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故事

夏天故事，说来话长，带着甜蜜和酸涩，长长的，暖暖的。

热，男孩子水中玩耍的良机。大人们耳提面命、老师们罚站训诫都抵挡了水中清爽、惬意的诱惑。村西的崔青渠里、村北的西闫庄河和村里的大坑里，都是我和伙伴们水中玩耍的佳处。泥鳅般上窜下跳，鸭子一样露头水面。推拍水花打向对方，对方快乐还击，水花四溅，欢声笑语。到家的时候，悄悄溜回，生怕惊动了“地雷”。返校的时候，怕老师身上划道，闹不好就得在黑板一侧站一晌儿。我的印象，玩伴没有一个能幸免的，有的还是“多进宫”。有个玩伴噘着嘴说：“你看你，咋就不被发现呢？你学习好，老师偏心。”

小时候，雨水勤，夏天常有大雨滂沱。雨后爬猹多，我们就捉来玩。烧知了，最好是夜黑时，没有月光或月光朦胧，树下架一通火，猛地摇树，知了便受惊而入火。我不爱吃它的肉，但干过三四次这样“恶作剧”。如今说，对这种歌唱小精灵也需保护才对。

夏天，是听故事的好时候。一向不善讲话的父亲给我讲了牛郎织女、铡美案、三侠五义、石义打柴等故事，讲得虽不是绘声绘色，但我幼小的心湖就渐渐泛起善良、正义、诚实的浪花。

学习上，为了争老师表扬，我和几个伙伴夜深人静、满天星斗时入学，宁可在课桌上趴着睡等，害得老师不得不改变谁早到校则夸奖的做法。

再大了一点儿，夏天晚上，我们不愿玩抓日本兵了，就提盏灯笼，带上一个有盖玻璃瓶，再有一个长铁针，到附近巷子两边墙根下找簸箕虫或蝎子，叉住一并装入，攒多了卖钱。

星期天，我们便相伴割草，卖给村里喂马牛。渴了，便在地上挖个坑，一会儿便能淌出水来，澄清了捧着喝；饿了，就搓一捧麦穗，看籽粒能不能吃。这点儿，夏不如秋，秋天能烤毛豆角、玉米棒，而且不易被捉住。

记得有一次，我割了满满一筐草，背起来吃力回走。偏偏大雨来袭，我成了落汤鸡，筐子背不动了，就抛下回跑。“轰隆隆”，雷鸣电闪，“咔嚓”，“咔嘣”，在不远处一棵树被击中，化成了一团火烟。后听说，这次霹雳，邻村死了好几个人。

惊魂甫定到家，我不好意思说“丟盔卸甲”了，就吃了口饭睡下。半夜，才说起此事。没想到，父亲说:“我地里回来，见了一筐草，认得筐子，就背了回来。”我如释重负。这暝暝中竟能如此巧配？

讲起儿时的故事，我是如此熟悉，如此温暖，完全忘记那是苦涩日子下的悲凉缩影。

现在的孩子获得故事的途径丰富多彩，视听盛筵，立体可感。也少有孩子在没大人看护下野泳，没有孩子灯下寻虫蝎了，没有孩子如此长时间割草消磨了。

夏日里，在空调屋内，他们边吃冰淇淋，边看着动画片。游泳，有大人陪伴，还戴上救生圈。好多孩子不辨韮麦，更加说割草挣钱了。生活好了，爱护孩子没错，可我总觉多少少了一些做人的野味和野趣。

我的父亲，去年6月12日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享年88岁，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念。伙伴们都熬成了爷爷、外公，不知是不是时常想起儿时的夏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