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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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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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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扇轻摇夏时光

夏日来临,妻子到街摊上买来两把芭蕉扇。我仔细端详,新扇炒菜锅口大小,扇面滑中有褶,颜色白中透黄。闻闻,有一股淡淡麦秸、青草之香。质地拙朴硬实,充满着浓浓的乡土之息。轻摇,摇来了徐徐的清风,伴着明月繁星、蛙鸣虫吟,霎时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陈年旧事。那蒲扇牵出的缕缕乡愁,晕染成一幅真真切切的农家古朴的消夏画轴。

我的童年是属于农村的,土房、土路、土井,习习的乡风。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主要的消暑方式是摇扇、游泳、喝井水。而轻摇蒲扇是最便宜、最实惠的选择。

古人就对扇子情有独钟。车上扇子代表皇权威仪,室内墙扇镇妖逐邪,文人手中羽扇代表智慧和儒雅,而铁扇公主、济公的扇子都是杀敌、保民的兵器……那时,我们村人,一把蒲扇,可以驱蚊、生火、遮阳、垫坐。无论瓜田李下,上集赶会,迎客访友,在炎炎夏日,蒲扇总是和他们相依相伴,摇去了曾经的悠悠岁月。

夏夜,繁星点点,蟋蟀弹琴。钻出炊烟的大人们,有的带马扎,有的携蒲团,有的胳肢窝里夹凉席,三三两两,摆在空场上歇息。高矮胖瘦的男人们都裸着上身,脖子上搭条擦汗的毛巾,吹着自然的凉风,抽着烟窝子或自制的卷烟,有谈收成的,有拉家常的,有讲荤笑话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与此同时,他们手中的芭蕉扇或左或右扇着,不时发出“劈啪”的声响,是用扇子拍蚊子发出的独特的韵律。勤快的女人们边纳着鞋底,边说着悄悄话,聊的中心不外乎公婆、丈夫和孩子,哪里都是一部戏。

如果月光没有朗照,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数不清的萤火虫便在夜帷上飞舞。孩子们穿着短裤衩,拿着蒲扇满村跑,去追打一闪一灭的萤火虫。鸣蝉偶尔也会唱几段夏天的情歌,像是给疯玩的孩子们敲鼓一般。

疯够了,玩困了,孩子们便依偎在大人身边,听他们讲这样、那样的故事。在一声声的小调里,在蛐蛐的琴音里,在远一声近一声的狗吠里,甜甜地睡去。而大人们的蒲扇,一直在轻摇慢摆,摇晃着对子孙们的如月华一样的柔爱。

我的母亲,就有一把老扇子。蒲扇不知用了多少年,叶身已发黄,手柄却被磨得光滑锃亮。数不清多少个夜晚,我们兄弟姐妹就是在它的摇晃下,在盛满母爱的目光下,慢慢睡去,慢慢长大。

母亲没有上过学,却能认得一些常用字,能讲一些老戏故事。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我还真钻到葡萄架下听他们说话呢。讲了孙悟空的故事,我还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有了上天揽月宫、下海抓骊珠的本领……母亲和邻居都和睦,有了好吃的都懂得分享。她一辈子牵线搭桥促成了八九十对新人喜结连理,可是她从来不图任何的媒钱。

如今,岁月流转,曾经摇芭蕉扇最疼爱我们的人已经故去,芭蕉扇已成为渐行渐远的老物件了,这一切好像都是顺其自然的事。但对于我,每每相遇倚栏默坐、轻摇芭蕉扇的老人,或者看见笑扑流萤、山花烂漫的少年,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辘轳、女人和狗的感觉,就有一种返老还童的亲切和欣慰。

摇芭蕉扇是最环保、最经济的消夏方式。而且,有益于身心健康。巷口闲聊,街头小餐,广场观戏,散步游玩,可以说,在如今的许多时候,芭蕉扇还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芭蕉扇轻摇的夏时光,已成为一道永恒的风景,定格在我童年的相册里。这风景,如同陈年的酒,历久弥新,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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