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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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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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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加尔湖畔,那座丰碑耸立

天汉元年,汉武帝派遣四十岁的苏武为使团团长,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匈奴,商谈和平之事。恰在此时,匈奴祸起萧墙,使团副团长张胜也参与其中。因此,苏武一行百人被拷打审问,要他们认罪投降,否则一律处死。面对单于的威逼利诱,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苏武决不投降,决定以身殉国。

夜深人静,苏武站在窗前,月光如水淋浴他身上。棱角分明的他难以忍受这奇耻大辱,觉得无颜回汉朝叩谢天恩了。他拔出了佩刀,锋利旳刀刃射出一道寒光。他想到老母亲满头的白发,“孩儿不孝,只能先行一步了。”他想到恩爱如初的妻子,“对不起,重担压在你的肩上”。苏武把刀尖对准自已,猛地刺了一下,血一下子冒出来,染红了衣衫……

后来,苏武被救。单于既佩服苏武的忠勇,又恼恨他的愚顽。把苏武抛到大窖里冻饿不死之后,单于便命令苏武去北海牧羊,只给他一群公羊,并说:“公羊生小羊,你才能回汉朝。”

可怜的苏武,希望是永远会出现的绝望!可敬的苏武,跳动的依然是“我是大汉人,生死皆可抛”的耿耿忠心!

寒冷,是苏武的第一道坎。茫茫荒野,辽阔苍天,北风呼啸,雪花飘飘。衣服破烂了,哪能抵御刺骨的寒冷?毡帽上的雪花滑进了胸腔,慢慢湿了衣衫。有时,你和羊紧紧拥抱取暖,那羊群懂人性一样围在你的身旁。你如同一树雪梅,傲立天地间,任何的磨难也摧垮不了你的铮铮铁骨;你如乌拉尔山的雪莲冰清玉洁,决不和匈奴人狼狈为奸。冰天雪地,磨炼出你坚强的意志,锻造你钢铁一样的筋骨。

饥饿是苏武的第二道坎。渴了嚼积雪,饿了逮兔子和老鼠、挖野草,伴着毛血一并吞下。尽管单于弟弟的相助,你有了一段好转的日子,但很快又濒临绝境。除了茹毛饮血的猿人,你怕是吃草饮血最多的人了。

孤独是苏武的第三道坎。你是否唱起大汉的歌谣,在那片荒寥的硬土上踽踽独行?你手里的那根象征汉庭的旌节,怎么就褪光了颜色?是谁吹响了七孔洞箫,在如泣如诉中,白天和黄昏的碎屑纷纷散落,把一种幽怨洇染上你的粗衣?你是否怀念家乡的春光,和妻儿在花树下游玩?你是否想起,你在灯下挥笔直书,母亲轻轻地为你端来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梦的涟漪微微荡漾,在深深的巷口,疏雨击打梧桐,落下一声声精致的乡愁。

你睁开了眼睛,梦中之景全然不见。没有巷口,没有梧桐,没有亲人,有的只是这空荡荡的贝加尔草原以及黑魆魆的乌拉尔山脉,有的是回不去的故乡梦。但你是苏武,“苏武”就要威武,你的字库里不能有“倒下”二字。

苏武啊苏武,你知不知道,在你被囚禁之后,你的哥哥和弟弟因办公事出错先后自杀,你的妻子孤苦无依中另嫁他人,你的母亲因过度悲伤而抑郁死去。可以说,家破人亡,你又被囚他乡,是多么的凄惨,令人感伤?

在威逼利诱下,在死亡威胁下,在国与家的考验中,张胜、卫律、李陵等都选择了投降,获得了荣华富贵,而你初心不改,坚贞不渝。你首先考虑的是国家的利益和使命,作为臣子,愿意做一只飞蛾扑向光明的火海之中。

你的耳边,好像有一种声音在聒噪:“投降吧,苏武,你会飞黄腾达的!”你一笑而过,这是狗才能钻的洞口,我是堂堂的大汉使臣,怎么能够卖国求荣、玷污祖宗?心如磐石,任何的高官厚禄、豪宅美人都成为了豪华的摆设。

你做了一个梦,和一伙人一道回家了。大汉朝人民街头箪食壶浆欢迎你们。你仿佛看见结发妻子躲在角落里喜极而泣的眼泪。你瘦骨伶仃,但精神矍铄,手中的旌节依然紧握。你们俨然是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

但这不是梦,在被囚十九年后化为了现实,你终于回到魂牵梦绕的国土。你泪花盈盈,因为爱这土地深沉,爱得陶醉。从不惑之年前往到近花甲而回,整整十九年。你终于像个孩子躺在大地上,伸开了双臂,看着蓝天白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惬意地晃晃满是白发的脑袋。

好一个英武的苏武!十九年风霜雨雪,卧起旌节,十九年含辛茹苦,凛然正气!草原上留下你坚定不移的脚印,汗青中铭刻你忠君爱国的诗篇。你在漫天风雪中且行且歌,把那光秃秃的旌节书写一段流传千古的悲歌。你挣脱了名缰利锁的束缚,把那群枯瘦的羊群升华为一段不朽的历史。

班固评价说:“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苏武有之矣。”

李白诗歌赞道:“牧羊边地苦,落日归心绝。渴饮月窟冰,饥餐天上雪。东还沙塞远,北怆河梁别。泣把李陵衣,相看泪成血。”

文天祥诗歌赞道:“漠漠愁云海戌迷,十年何事望京师。李陵罪在偷生日,苏武功成未死时。铁石心存无镜变,君臣义重与天期。纵饶夜久胡尘黑,百炼丹心涅不缁。”

贝加尔湖畔,苏武丰碑耸立不倒;乌拉尔山脉,忠义精神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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