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邹凯丽的头像

邹凯丽

网站用户

随笔杂谈
202409/11
分享

狗爪豆

 小时候,母亲那方小菜园,对我来说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奇妙世界。四周的篱笆墙上,总是被母亲播种下狗爪豆,种下也不用打理,是一款妥妥的懒人菜,因此许多人家都会种上一些。

 狗爪豆学名黧豆,又叫老虎豆、龙爪豆、猫豆,是豆科油麻藤属的一年生缠绕藤本植物。因它的果实形似狗爪,所以在我们当地就称为狗爪豆。常听母亲念叨:“这狗爪豆啊,属实易活,结果又大又多。瞧,仅仅在几米开外种上一棵,那看似柔弱的藤蔓便仿佛有了无穷的生命力,不需要多少棵,那绿油油的藤儿就能迅速地架满整个篱笆。”每当那些豆荚大串大串地垂挂着,无论是挂在藤上,倚在架子上,还是调皮地爬到了地上,都让她心生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到了收获时节,那可真是一项“大工程”。我们必须得带上手套,因为若是不小心碰到了那豆荚上的绒毛,便会痒得你嗷嗷叫,像有无数只虫子在手上、身上爬来爬去。最好呢,还要带上镰刀和蛇皮袋。我们来到菜园子,刷刷地割上几分钟,十多串狗爪豆堆放在一起就已然是一大袋了。那袋子沉甸甸的,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了,根本拿不动。而这时,母亲就会熟练地挑起担子,将那满满当当的狗爪豆挑回家。她那稳健的步伐和挑担的身影,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

 刚摘回来的豆荚,还带着大自然的生机,草绿的外皮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但经过焯水后,水变得黑紫,那原本绿色的外皮也变得暗淡发黄,彻底流逝了生命力。这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就会兴奋地围拢过来,帮忙剥皮。这活不需要什么技术,也不累人,我们反而觉得十分有趣。小小的手指在狗爪豆上忙碌地穿梭着,不一会儿,就剥出了一堆白白胖胖的豆米和一条条露出五六个坑的肥糯肉片。母亲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把剥好皮的狗爪豆再次装入蛇皮袋,用结实的麻绳仔细地缠绕、打结,并在绳子的另一头绑上了一块大石头。之后,母亲再次挑起担,来到村头的河边,她双手用力,把装满豆的袋子扔入了流水中,把麻绳缠着的石头,稳稳地放在小河边,石头相当于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袋子里的东西。河边还有好几块大石头,那是别人家的守护卫士。

 狗爪豆在活动的流水里,经过潺潺的长流水温柔地、轻轻地抚摸,静静地浸泡了一天又一天,半个月后,这些豆子就变得发白,也已去除了毒性,可以放心食用。母亲数着日子,来到小河边,把袋子从河里拉出来,又放在晒谷场上晾晒。温暖的阳光洒在豆子和豆皮上,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若是遇上下雨天,那也没关系,让它们继续呆在河里十天八天的,甚至更久也无妨。因为那流动的河水,会一直守护着豆子,不让它们变质。有一次,我们一家人都忙得忘记把豆子从河里拿出来,等我们想起来,狗爪豆已经在河里泡了两个多月。然而,当我们打开袋子一看,那些狗爪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在告诉我们,它们在水中的这段漫长时光,也是一种别样的历练。

 我能对它们念念不忘,不只在于它顽强的生命力和美味的口感,还在于它们被晒干后的那股清香味。充分晒干的狗爪豆,干干透透,硬邦邦的,散发着独特的豆香和日头的味道。将其密封在玻璃罐里封存,每当家中缺菜,母亲便会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碗,它们在水中泡发后,再次涨大,少量就能炒一大盘。母亲会把它们切开,用蒜米煸香,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路过的人都知道我家今晚吃狗爪豆了。

 狗爪豆的豆皮厚实鲜美,豆子饱满香甜,让我们陶醉更让我们饱腹。母亲在煮豆时,特意少放盐,她总是希望我们能多吃一些。毕竟,在那个还要交公粮的年代,粮食产量本来就不高,家里人口又多,生活的压力重重地压在父母的肩头。为了给我们兄妹几人晚上能吃上一顿饱饭,父母亲一日三餐都是喝粥,菜也不舍得下筷夹。那一碗狗爪豆,不仅仅是一道美味的菜肴,更是父母爱子的象征,是我们兄妹几人心中最温暖的回忆。狗爪豆的味道和父母的爱,也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中。

 如今村里早已不见狗爪豆的种植身影。然而,今年秋季开学前夕,我在妹妹家又再次与狗爪豆相遇。这次与以往不同,妹妹别出心裁地将它们做成了五花肉炒狗爪豆和辣炒狗爪豆。当那两盘美味端上桌时,香气直扑鼻心。那熟悉的味道,带着岁月的痕迹和家的温暖,在我的舌尖上重新绽放出无尽的美好,让我回味无穷。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