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戏耍管家
却说老窍和蛋屁儿、石子三个顽皮小孩,他们看了三拱桥开光剪彩,又在田螺街智对木屐佬,赢得柴刀、木屐。之后,他们兴高采烈地拿着“战利品”赶回山坳看牛。在山坡上,他们把衣兜里的烤红薯、芋头吃个精光,又爬树摘些野果,以备晚上肚子饿睡不着觉的时候拿出来吃。
天色将晚时,老窍他们闹够玩够之后,就赶牛回村。
老窍高兴地赶着牛下山,走到村头一张清水塘边,牛群“扑通、扑通”一下子全跳到鱼塘里,鱼塘里的鱼惊得纷纷跳上水面。其实,每天赶牛到这里,牛都到塘里蹚水。这样,能刺激鱼的进食消化,对养鱼有利。老窍他看到自己身上满是泥巴,擦也擦不净。心想,我不如在塘里洗了身,顺便洗衣服,免得今晚打水麻烦。于是,就解下鱼笭等东西,往塘角边一棵樟木树的一个树枝丫上一挂。老窍习惯地往树上望了望,因为他很早就发现树上有一个马蜂窝,只是估计产蛹未多,烧马蜂的时机尚未到。马蜂蜇人可不是好玩的,老窍不敢随便惹它。不过,老窍经常跟那些上山采药的草医老人来往,学到了“绝招”,有他的特效方法对付马蜂。他连身上的汗衬衣也不脱,就“扑通”跳下鱼塘里洗身。
正在这时,“踢踏踢踏”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他边拍马边尖着喉咙大喊:“哪来的贼人?好大的胆,想偷钱老爷家的鱼吗?”
老窍从水里冒出头来,抬头一看,认得是钱百万老爷家的马管家,就道:“马管家,别乱喊乱叫,莫要冤枉人,猫再有本事,也毋上得木根顶捉老鼠,我老窍怎能在深水塘里挖泥鳅?我是洗身。”
马管家是个近五十岁的瘦高个男人,带着眼镜,眼镜挡着他有些深沉的眼睛,脸型尖削,嘴巴挺大,样子倒也有些文雅。此时他骑在白马上神态极为傲慢。他见是看牛弟老窍,就勒住马,故意尖着腔调喊道:“原来是看牛弟老窍。”
“不是我是哪个?咁晚落塘洗身有几个人?”老窍边说着边抹着脸上身上的泥巴,又说:“你想洗身就下来,莫要乱喊乱叫,人家听到难看。”
马管家看着放牛弟老窍不停抹着身,有意挖苦道:“我远看以为是偷鱼贼,正想喊人!”
老窍说:“马管家是搞乱神经了,你见过有那个赶牛唱山歌来偷鱼的?十足大傻瓜才做这种蠢事。恐怕你后生时做过?”
“我怕你浑水摸鱼,偷回去牛栏屋煮!”马管家道。
老窍道:“讲瞎话,你整天跟着娘娘走,你也是想浑水摸鱼,想引诱女人上你床!”
马管家摇了摇头说:“唉哟!莫乱讲三摊(方言:三摊即不该说的话),钱老爷听闻你筋就松(方言。意即挨打)。野小子,对老不尊,不可教也!”
“讲话莫着银子吗?谁叫你诬陷好人?大江鱼多得很,随便戽一个脚戳窝(方言:即小水坑)都得几条鱼,吃到屙屁出鱼鳞。塘里的鱼又瘦又腥,送把猫都莫吃。”老窍道。
马管家说:“我都闻到鱼腥味。”
“你自己吃中死鱼不洗嘴,当然有鱼腥气,还臭呢。”老窍说:“你过去看看,我在圳沟捉得半笭泥鳅黄鳝,把你吃到打喷嚏出虾子,屙尿闻腥,屙屁出泥鳅。”
马管家道:“吹牛皮!”
老窍说:“人家放牛回去有热水洗身,我白白辛苦一日,落塘里洗一身馊汗都不得?下次我去你房间换肚裤(裤子),又馊又臭熏你莫得讲。”
马管家眯着眼看了一会,就想戏弄一下老窍,说:“老窍,看你这一身臭,洗到老爷的池塘里,三日水不清,鱼都上头。”
老窍拎了拎短裤,在水里搓了搓,回敬道:“管家在裤子里屙屁,四日后狗还嗅,猫闻猫都呕。”
马管家说道:“人细嘴蛮利害,就同把芒根(一种割人的草),肚里没一滴墨水呢。”
老窍道:“你肚子里什么都有,有坏水,有羊水!”
“不像话不像话。”马管家听了,显得很难堪,想不到这看牛弟嘴巴蛮得,马上说:“好,老窍你有本事,咁日你领路过桥,命贵,是文曲星了!你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以后桥再崩塌,就是你的衰气!”
老窍道:“乱喊乱叫什么?我可不是去领路过桥,我只是去屙泡尿量量这桥有多长!”
“呵呵,够厉害!长见识,没见过屙尿量桥的,你算是第一个。”马管家说道:“好好,放牛的文曲星,我出句让你答,答得出来,我就让你日日在塘洗身。不然,今天晚馊饭都没把你吃。还叫你去给老爷提屎桶!”
老窍道:“出吧,我老窍恭候。今天老子都赢了一回,还不够瘾。如果你不赢,你就去给娘娘擦屁股!”
“哟,老子?你算那个老子?还穿空挡库呢。真、真是不可教也!”
老窍说:‘你老婆还得叫我公辈呢。’
“嘴猾!”马管家道:“狗屁臭,猫屁腥。答莫出来,饿你肚鹩同笭(方言:即饿像竹筒样)。”
“算什么?小菜一碟。”老窍道:“猪尿涩,羊尿臊。”
马管家看到塘里那群牛中有水牛、也有黄牛,便道:“我就看你有几多尿。听好了:水牛、黄牛都是牛。”
老窍一愣,知道马管家是戏弄他,正好看到一条狗朝这边跑来,立即回了一句:“家狗、野狗也是狗。”
“唔!”马管家讨了个没趣,立即拍马跑到池塘的那头,末了又转身跑过来索对,笑道:“老窍,看你虾子在塘还敢不敢起浪?”
老窍却不以为然,他使了个鬼脸,爬上塘基,纵身跃人水塘,说道:“白马飞天走,乌龙水面游。”
“洞垒(方言:意即天井的排水口)出鳖!”马管家吃了一惊,又自言自语道:“想毋到白眼细鱼也起浪。哼,几根草也想塞塘渡(方言:排水渡口)。”
老窍道:“还有没有?”
马管家冥思苦想,仍找不着好办法。
老窍笑道 :“马管家,肚内没屎尿屙了吧?”
这时,又一个身着白袍的大人骑驴而来,此人却是龙头村胡老财家的白管家,与马管家是酒肉伙计,常来往上酒馆,饮酒侃大话。他正要来到这里找马管家喝酒。没想,村边正遇着。
白管家远远就喊道:“马管家!”
马管家问:“白老兄,你这是去哪里?”
白管家说:“我正要来找你筛两杯呢!”
马管家道:“正好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喝酒。”
白管家说:“上回输你几码,这次看你酒码怎样了。”
马管家说:“不怎么样,我还是钱老爷的败将,你这回跟他来几码。”
“嘿嘿!肯定。”白管家道:“只怕钱老爷没时间跟我们喝酒。”
“哈哈哈哈,钱老爷正想找人猜码,回去就摆桌开战。”马管家大笑。
老窍说:“笑什么?没赢就想走,你得给娘娘擦屁股!”
马管家楞了一下,道:“白兄,等我赢了这小子再走。”
白管家问:“马兄怎么了?”
马管家说:“我和这放牛弟放对,赌了输赢。”
白管家道:“哦,怎么来的?”
马管家道:“这小子,给钱老爷放牛的,头上还有姜气,一只小毛毛虫,敢在我头上撒尿,真莫见过大猫出!”
老窍道:“两只屎克螂。顶你们两个!”
“小毛孩,臭屁虫!”马管家说。
白管家道:“真正是莫识大猫出。”
“我先来。”马管家便道:“老鼠洗澡真古怪。”
“狐狸骑马实稀奇。”老窍顺口说。
马管家道:“来得还真快。再来:几只牛母(方言:母牛)一只细牛牯,母管用。”
老窍知道马管家故意戏弄他,就回敬道:“一只狗母(母狗)两只老狗公,有能耐。”
“马管家,这细鬼莫识颠倒,牛角虫,嘴有些硬,让我来教训教训他。”白管家蔑视地朝老窍道:“细珉肚裤屎窟空(方言:空即破洞),屙几个屁都看聪(方言:听到),手臂冇毛称老手,看你是虫还是龙。”
老窍此刻恰巧有个屁要屙,便故意把屁股翅起即要离出水面放了一个闷屁,即却见水面“噗”地冒出一个气泡。于是调皮的老窍顺口道:“水底屙屁看得聪(方言:即看见),乌龟王八同个公(方言:即同祖宗),白马黑驴生杂种,咬头咬尾屁毋懂。”
“嘴还硬。”白管家道:“看牛弟背脊生疥肉内发痒。”
老窍道:“白管家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马管家、白管家相视一怔,眉头大皱。马管家连声咒骂老窍道:“这个野侬(方言:即野孩子)这个野侬(野孩子)。肚才(方言:即文才)没有,杂才倒是有些。”
白管家道:“粗言烂语,有辱斯文!”
老窍道:“你满嘴臭气,有失斯文!”
白管家见奈何不了老窍,就装着慈悲的样子,说:“你小小年纪就无爹无娘,沦落到与牛为伴,与蛇鼠虫鱼取乐,可怜可悲!”
老窍不客气地还了一句道:“你们为老不尊,带坏儿孙,整天骑马作乐,与狗沉迷一气,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可恶可恨!”
马管家脸腮只打颤,骂道:“床上屙屁,熏帐!不知礼节,人小脑细诡计不少。!”
老窍戏弄说:“两只公狗,不懂伦理,人老肚大屎尿太多。”
马管家他们没有出对,却变成互相对骂。
马管家道:“给你出路,你偏走死胡同。老窍,你有能耐,我看你一字同碓大都莫识。识莫识得:马颈毛长,牛尾毛短。”
老窍还口道:“穷人命长,老财命短。”
“穷鬼吃薯吃芋日长夜短。”白管家马上就说。
“富佬吃鱼吃肉头大脚细。”老窍也不示弱。
白管家大声说:“放牛弟年少衫长虱多。”
老窍摸了摸后脑勺,,一下找不到下句。
马管家得意地笑着说:“看,我说你,没读过诗书没看过戏,之乎者也都不懂,老鼠跟老虎比,不自量力。这次叫你去给老爷端屎盆子!”
老窍想了一会,就道:“白管家人老鸟短侬(方言:侬即儿女)少。”
“你、你、你。”白管家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算什么老?日头嗮老,这下摸鬼鼻没气了!”老窍得意地扑打着水鼓,浪花四溅,似乎不把两个管家放在眼里。
两个管家无奈地摇头。
马管家说了声:“鸦嘴叫不出好声音。实在是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老窍大声道:“你们狗嘴吐不出象牙,回去给娘娘擦屁股吧!”
“放肆,太放肆!”马管家大骂。
老窍忽然想到樟木树上的马蜂窝,该让马管家他们领受领受了。就猛地潜到水下捞起一团泥,用力往树上的马蜂窝投去,泥团正好砸中马蜂窝。马蜂被惊扰,立即倾巢而出,朝坐在马背上的马管家、白管家扑过来。
马管家、白管家忽见马蜂从树上而降,大惊失色,每人头上被蜇了几下,尖声大叫拍马拍驴逃去。
老窍更加得意,大声喊道:“白马黑驴一种屎尿,对呀,对呀,对不上是众人侬(贬低话:野种)!哈哈哈哈!”
马管家边走边喊:“野小子,竟然拿马蜂蜇人,回去再好好整治你!”
老窍“哈哈”地大笑。潜下水一会,再 浮上来。他知道,这是躲马蜂蜇的好办法。马蜂飞走后,他爬上塘基,把衣服拧了拧水又穿上,又挂好鱼笭、牛角、竹帽。他手中的竹竿一挥,大喊一声“噗喔”,牛就上了岸。老窍便把牛朝钱家大院后园赶去。牛群有灵性,熟识归路,“嘀嗒嘀嗒”就往回走。老窍挥着竹竿,吹着口哨跟在牛后面走。
钱家是有钱大富户,后园很阔,有蕉林,蕃桃树,有柑子林、柚子林等等。搭着的几间木屋便是牛棚。有一间单独搭建的木屋是看牛弟老窍跟长工古老伯住。老窍赶牛进了后园,牛群便分开往各自栏里钻。
老窍关好了牛栏门,就往自己的木屋那边走。
“老窍,老爷叫你去!”马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来在木屋前,头上还长了一个被马蜂蜇的包。
老窍不由笑了笑,道:“老爷叫我?等我放东西先。”
“不用放,带过去,给老爷看看。”马管家说。
老窍也不多想,就跟着马管家走去。
走过几栋青砖瓦房,来到钱家大院一个庭院天井(院子中不盖瓦的地方)里,只见钱老爷、钱娘娘、白管家钱家千金宝珠渚堵在那里。
老窍进来就问:“老爷,您找我有事?”
钱老爷看着身上挂着牛角,手提破竹帽、鱼笭的老窍,道:“老窍,有什么好货?拿来给我看看。”
老窍道:“老爷,咁日(今天)在圳沟摸得几只细鱼,正想煎来吃。”
马管家故意说道:“不单是鱼,还有几双木屐,肯定是偷得来!”
“管家你做贼惯了才乱诬赖人!”老窍说。
钱老爷笑道:“这事由管家来处理。”
马管家神气地站到老窍面前,看了看鱼笭,把柴刀、木屐取了出来,说:“老爷这小子不好好放牛,却跑到三拱桥出风头,第一个过桥。将来桥有什么事出,就是这小子惹祸!”
老窍大声喊:“我去看新桥开光不行吗?你不是也去了吗?”
马管家说:“你跟我比?你、你、你以为你是贵人哪?”
“我不是贵人你就是吗?你放屁比狗屁还臭,你还没有香火呢!”老窍又还了一句。
马管家气急地说:“这、这、这,敢顶我?成何体统?”
钱老爷见马管家占不了老窍便宜,就道:“人家开光关你屁事,我只叫你放牛,牛走失你赔不起,那时就剥你皮!”
老窍道:“老爷,您去数数,除了牛虱跑了几只,牛粪少了几堆,牛群只只在牛栏,都吃的腰圆皮亮。”
马管家笑着说:“哟,好神气!”
钱老爷问:“我听说你带头过桥还得了赏银,得了多少?拿给我看看。”
老窍莫名其妙地问:“什么赏银?没见啊!几个烤番薯都是人家给的,吃落肚里变屎了。”
马管家说:“想抵赖,我都看见!”
这时,旁边的钱宝珠想到管家把银子代领回来的事,就插嘴道:“管家,你刚才不是把老窍哥的赏银交给我爹了吗?”
马管家尴尬地说:“少小姐,你、你······”
钱宝珠道:“我都看见了。爹,您拿的就是老窍哥的过桥赏银。”
马管家尴尬地说道:“少小姐,你不要帮他。我问你老窍,你、你说你没拿赏钱,你这些木屐怎么得来?你那里得来银子、要不,你就是偷,是偷钱老爷的!”
钱老爷故意大喊:“好你个老窍,我给你吃,给你穿,怎么偷我的木屐?”
老窍说道:“老爷,您好好看看,可是全新的,您的都穿成斧头口了。”
马管家说:“这么大的木屐怎么是你的?你穿的合脚吗?肯定是偷!”
老窍道:“你别诬赖好人,人家辣椒我都没偷过一个!告诉你,这些木屐,还有柴刀是我从田螺街赢来的,有人证明。!”
马管家道:“谁来证明?”
“蛋屁儿、石子,还有光头木匠,还有成群人看到,不信你就去找他们来!”老窍说。
马管家说:“你有这等本事,就不戴这顶破帽了!”
老窍说:“你也是屎脚数(方言即不中用),刚才在村头鱼塘边,你和白管家都输给我。”
马管家道:“别乱讲。”
老窍说:“我可不乱讲,你头上的包不就是在塘边挨马蜂蜇吗?白管家也有两个。”
钱老爷说:“管家,你说是在后园挨蜇的?”
马管家说:“是、是。”
白管家道:“挨就挨了,没想这小子也太鬼马了!”
老窍道:“他不敢说,后园有几个马蜂窝我都知道。不信,我带你去看。”
白管家说:“千万别去了,挨两下我都头大,再蜇两下,我就没命了!”
钱老爷说:“不能去,不能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蜇死人怎么办?”
钱娘娘说:“我才不去惹马蜂!”
老窍说:“我还跟马管家讲定,要是我输,我就给老爷端屎盆子。要是你输,你就给娘娘擦屁股。你做老莫成,误人几世。”
马管家见老窍一点面子都不给,狼狈地说:“你、你、你······”
钱娘娘听着,尖声大叫:“哎呀,怎么说这些话?多难听!”
钱老爷摇着头,连声道:“这、这、这,成何体统?少不成样,老不成人!”
马管家狼狈地说:“老窍,你、你、你,真不成样。别逞能,出壳鸡子叫咯咯,泥鳅上头你想起大浪,不知天高地厚!”
老窍也不示弱说:“你是干韭菜,日头嗮老,蚂蚁上树你称高,没想到你是大草包!”
马管家气的发抖,难堪地说:“你,你小屁孩,敢骂人,看我揍你!”
马管家举手要打老窍,不料,宝珠在旁边一脚踩在马管家脚上。“哎唷!”马管家一边叫一边跳,却又踢翻鱼笭。鱼笭里的黄鳝、泥鳅等爬了一地。
马管家踩到滑溜溜的鱼上,站立不稳,摔了一跤,跌得“嘭”屙了个响屁。
众人见状,不由“哈哈”大笑。
马管家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踩中了一截竹筒,便又一次滑倒在地,痛得他咧歪了嘴,叫苦不迭。不料,有黄鳝钻进他的裤茼,他急得连滚带爬。
老窍、宝珠、娘娘等见此,一声接一声地“哈哈”大笑不止。
老窍想:管家想戏弄我,没门!就大喊:“你想偷鱼,放到裤裆里也不行,不是你的!”
钱宝珠说:“老窍哥,要是少了一条,你就搜身。偷一条,罚十条。”
“哈哈哈哈!”钱老爷见此,忍不住也笑起来,说道:“好了好了,今天的事就此作罢了。快点扶管家起来。”又对老窍道:“老窍,你去。”
“他人老骨头硬,神气好着呢!”老窍说。
马管家好久才爬起来,道:“你是个百厌鬼,鬼见你都烦,是个怪胎!”
“你是老精怪!为老不尊,带坏儿孙!”
“老窍,把你的鱼捡起来拿去煎吧。”钱老爷道。
老窍说:“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不能罢了,他要说我是贼,我就说他是老贼,他想把鱼放到裤筒里带走。不信,您叫他脱裤子看看。”
马管家看时,正好有条黄鳝鱼从裤筒里钻出来,急得他又一阵“哇哇”乱叫乱跳。
“好了好了,我就不再追问了,马管家都输给你了,占不了你便宜,还跌了个仰巴叉。”钱老爷道。
钱娘娘说:“多难看,下次千万别这样,弄巧成拙!”
“他没事找事,捉虱上头,捉毛毛虫放上背脊,也是活该!”老窍说。
“真是活该!”钱宝珠大笑着说。
正在这时,一位家丁领着一个看风水的瘦老头王先生走进院子大门。
家丁走到钱老爷面前,说:“老爷,看做屋日子的王先生来了。”
钱老爷立即迎上前,说:“啊,是王老先生,可把您等来了,我心都急得快跳出来了!”
王先生十分恭敬地说:“今天三拱桥开光,是老夫看的日课,会首约定,我不能不去啊。让钱老爷久等了!”
钱老爷说:“快、快把老先生带进屋里,先到屋里喝茶。”
王先生道:“给钱老爷看的日课老夫我全带来了。”
钱老爷高兴地说:“好、好。管家,快叫人备办酒菜。”
钱老爷领着王先生走进厅屋。
马管家摸了摸摔痛的屁股,对老窍道:“还不快把鱼送到厨房里,今天就免你皮肉之苦。哎哟!”
老窍道:“你想吃鱼?想得乖。老爷已经叫我拿走了,想吃你就给银子。”
“几只鱼腥,不稀罕!”马管家一拐一拐地往厅屋走去。
老窍和宝珠“哈哈”大笑。
院子里只有老窍和宝珠。
“快到锅边了,一只也不能留下。”老窍把鱼抓到鱼笭里,拎起鱼、木屐、竹帽走开。
“老窍哥!”
宝珠忽然又想起什么追了出去。
正是:
生来不曾读诗书,
却也杂才满肚腹;
虾子在塘敢起浪,
麻雀敢同鹞鹰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