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斗智钱府
且说钱老爷发现老窍勾引了他的千金,有可能已经偷渡过河,生米煮成熟饭。好在没见宝珠身子有动静,若再不收手,任其下去,事情闹大起来,就来不及了。为了不让宝珠跟老窍在一起,钱老爷想了许多办法,总觉得自己对付不了诡计多端的老窍。于是,钱老爷决意叫大、二女婿回来,试图戏弄老窍一番。
这天,钱家大女婿牛中举接到岳父传话,立即骑马回到。牛中举四十多岁,白脸斯文,一身读书人打扮。
一个家丁看到牛中举回来到,就跑进来报知钱老爷,道:“老爷,大姑爷回来了!”
马管家欢喜地走了出厅堂外,迎住牛中举,道:“大姑爷回来了!”
牛中举说:“岳父大人传话,我哪敢怠慢!”
正说着,二女婿刁得利也骑马回到。刁得利也是四十左右,一身绫罗绸缎,身材肥胖,商人打扮。
马管家笑道:“刚好,二姑爷也回来了,老爷正念叨着呢!”
刁得利说:“我一路催马扬鞭,很快就到了!”
说着,马管家把牛中举、刁得利两女婿迎到厅里。
钱老爷在厅里吸着水烟筒,见两位女婿回到,立即道:“二位贤婿回来了!”
牛中举、刁得利上前毕恭毕敬地向岳父大人请安。
牛中举说:“岳父大人,小婿牛中举给您请安!”
刁得利也道:“岳父大人,小婿刁得利给您请安!”
钱老爷就道:“好好,上茶。”
女佣人立即端准备好的壶茶、倒茶到碗里。
钱老爷说:“今天把你们两个请回来,是有件头疼的事要同你们商议。”
牛中举说:“有什么事情,岳父大人尽管说,愚婿当尽力而为。”
刁得利道:“岳父大人需要愚婿做什么尽管说。”
钱老爷说:“这是件令我头疼了好些日子的事,前些时候有人来给宝珠提了几门亲事,可都没办成。”
牛中举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把宝珠嫁过去。”
钱老爷说:“可是,宝珠这丫头一个都不看中,真让人捉摸不透。”
牛中举说:“也是,宝珠长得楚楚动人,无人能比,不是谁都能来攀亲的。”
钱老爷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死丫头偏偏去看中了那个老窍!”
刁得利问:“老窍,这个老窍是那个财主家的公子?”
钱老爷摇着头道:“他只是我钱府一个放牛的。说来也沾点亲,我可怜他是个孤儿,才收留他在钱府放牛,如今倒也长出个样子来了。”
刁得利说:“一个放牛的如何敢攀我们家宝珠?岂不让人笑话!”
钱老爷为难地说:“不是他找宝珠,倒是宝珠找上他,我真的拿她没办法。”
牛中举道:“一个放牛老窍,岳父大人把他赶走不就成了吗?”
钱老爷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女婿有所不知,这老窍从小就是我钱家的饭把他养大,而他也真为钱家做了好些事,这一大群牛都是他放出来的。没有他,恐怕我这牛栏都找不到一堆牛粪。”
刁得利说:“难道他是牛魔王?”
钱老爷说:“别看他一个放牛弟,可心计多,三猫村的山癞头都斗不过他,街上的侯朋偷我钱家的鱼,也让老窍送进了大牢。我和马管家都奈何不了他。上次我跟他打赌,被他整得尿淋头,还死一条好狗。他、他会菜篮拳,打下我的焗猪脚。我想,他一定还会什么迷魂法。”
牛中举惊道:“老窍真有这等本事?了不得!”
刁得利说:“那我们正好见识见识这个老窍,看他有三头六臂?我要好好戏弄他一番。”
钱老爷说道:“别忙,老窍正在厨房搞白斩狗肉、白斩鸡,等下吃饭,你们真的有能耐,就想法戏弄他。我跟你们说,这老窍真不好对付。这次叫你们回来,我还没多少胜算。”
牛中举说:“岳父大人放心,这回就让您看我们是如何戏弄老窍的。”
刁得利说:“我们可以先把他灌醉。”
钱老爷说:“老窍就是杂才了得,前几天西村尤老财几个过来造访。席间,跟老窍斗酒,结果一个个都被弄得烂醉如泥。”
马管家走进来说:“老爷,白斩狗肉、白斩鸡都做好了。老窍这手艺还真行,厨房伙计都变成他的助手了!”
“你们要全力对付他!”钱老爷喊道:“叫人把菜端上来,请二位姑爷吃饭!”
钱老爷又叫佣人摆好餐桌、椅凳、碗筷。
钱老爷想着,又在两位女婿耳边细说了一阵。
牛、刁两人听了,诡秘地笑着。
不多时,老窍和厨房的伙计各端一大盘狗肉过来,佣人端着白斩鸡过来。各式菜谱佐料摆满于桌上。
马管家也端来了酒坛,说:“酒来了。”
刁得利立即接过酒坛倒酒。
牛中举也端起另一坛,倒出一海碗放在一处。牛中举、刁得利对视着笑了笑。
钱老爷说:“老窍,今日你搞白斩狗肉,还有这么多菜,够辛苦了,你就陪两位姑爷一起喝酒,你们开怀畅饮,和二位姑爷尽兴!”
老窍说:“多谢老爷!老窍日里只是放牛,很难见到二位姑爷,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牛中举说:“我是刚才听岳父大人说到你的名字,你给钱府养了那么多牛,捡了那么多牛粪,也正想认识认识。”
刁得利道:“老窍,你住在钱家牛棚里,也是钱家大院里的人,今天机会难得,我们和你共饮几杯。”
老窍说:“两位姑爷再不出来走走,恐怕要把黄牛屎当药丸,水牛粪当成辣椒酱了。”
两位姑爷一听,不禁一愣,感到老窍却有些不一般。
钱老爷见老窍话语惊人,担心刁得利、牛中举出丑,忙道:“来来,难得今天两位女婿回来,进座进座,大家边吃边聊。”
钱老爷、牛中举、刁得利、马管家抢先进座起筷。老窍也坐到桌前,可他面前却没有筷条。
牛中举故意道:“今天老窍辛苦,我要找你喝酒!”
牛中举把酒碗举在老窍面前。
老窍看时,不由一怔,自己面前什么也没摆。心里就想,可能是老爷他们几个要戏弄人?
牛中举抓住机会,就把一大海碗的“酒”推到老窍面前,说:“我就听管家说老窍喝酒海量,特地给你倒了这一碗。”
老窍看着酒碗,无所适从。心想:他们有备而来!
钱老爷道: “来来,吃菜,大家吃菜。这是老窍亲手做的百战狗肉,这是白斩鸡。”
老窍没筷,只好静静看着,一面想着如何反转局面。
牛中举故意地又说:“白斩狗肉真好吃,我们吃狗肉,而这条狗却在一边看,可怜!”
桌边,一条黄狗摇头恍尾巴。
刁得利笑道:“真是人筛酒肉,狗不得动筷。”
钱老爷道:“老窍,狗看我们吃,你怎么也看我们吃?”
老窍醒悟地,说道:“老爷,我习惯了,以往都是牛吃草,我放牛。”
“嗯!”钱老爷、牛中举、刁得利听了,连忙放下筷条。
钱老爷对马管家使了眼色,故意地说:“哎呀,老窍原来还没有筷,快拿一双来。”
马管家喊:“拿一双筷条来!”
佣人拿来一双筷递给老窍。
牛中举又端起酒对老窍道:“老窍兄弟,听岳父大人说你为钱府出了不少力,来来,我敬你一碗!”
老窍看着面前那只大海碗。
马管家就道:“老窍海量,你出大力,就喝大碗,把它喝下去。”
刁得利说:“对对,这碗酒老窍兄弟一定得喝。不然,你就看不起我们!”
钱老爷说:“老窍,你在我钱家这么多年,已不是外人了,该喝你就喝,不够再取来,喝吧。”
老窍端起海碗呷了一口,怔了一下。暗道:“原来是水,他们真是故意戏弄我!”
牛中举、刁得利喝了一碗又倒一碗。
牛中举说:“岳父大人,这酒一定是多年的陈酒了,特别醇香顺口,不上头。”
钱老爷道:“我这酒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平时不轻易取来喝。”
刁得利说:“我连喝了几碗了。(对老窍)老窍兄弟,你今天怎么不喝?”
牛中举说:“你在钱府,该是主人,我们是女婿,来人是客。这回说什么也要敬你几碗。来来,喝!”
马管家对老窍道:“老窍,以前是我跟你喝。今天二位姑爷要跟你喝,你得赏脸。”
老窍忽然端起海碗喊道:“好!二位姑爷喝,不喝对不住钱老爷关照。”
老窍“咕咕”地饮下。
刁得利、牛中举也把酒喝下去。
钱老爷抹了一下嘴,说:“好!你们尽管喝,不够再拿来。我钱府有的是好酒。”
刁得利对牛中举使了眼色,牛中举又端起酒坛给老窍倒酒,可已经倒不出来多少。
马管家道:“老爷,上回招待客人还剩有大半坛酒放在伙房里,先去取来。”
老窍立即灵机一动地说:“老爷,等我去拿。”
老窍说着,就起身走了出去。
“哎,老窍你先把这碗······”马管家欲拦已来不及。
牛中举得意地笑道:“这小子喝这碗白水就够了,还能喝上陈酒?”
钱老爷笑了笑,说:“嘿嘿!二位姑爷真行啊。”
马管家道:“这回老窍才是遇到高手,有招也使不出来。”
刁得利说:“岳父大人,好戏还在后头呢。”
牛中举道:“岳父大人,烂疮就得烂药敷,您就看我们是怎么戏弄老窍的。”
钱老爷、马管家、牛中举、刁得利得意地笑着。
伙房里,老窍从餐橱上取下了一只陶瓷酒坛,他打开盖嗅了嗅,就“咕噜噜”地往嘴里倒,直到倒不出酒。
老窍自言自语地说:“这回看我的。”
老窍端来了潲缸,将潲水倒进酒坛里。接着,老窍又把一泡尿尿进酒坛里。他端起酒坛用力摇了摇,走了出去。
老窍端着酒坛走进来,大声地:“老爷,这坛酒正是上回待客留下的,好、好香!”
钱老爷不知老窍做了手脚,就道:“来来,先给二位姑爷倒上。”
老窍马上就给牛中举、刁得利、马管家各倒满了一碗。
钱老爷碗里还有酒,示意老窍先放下,说;“先放着,先放着。”
老窍心想:先让钱老爷躲过几碗再说,免得他识破底细。于是,老窍把酒坛放在自己旁边。
老窍立即端起自己那大海碗,大声地说:“两位姑爷难得回来,今日放牛老窍有幸与你们同饮,是托老爷的福。那就饮个痛快,不醉不罢休。来,大家喝!”
牛中举以为老窍是开眼喝塘水,端起碗道:“好!”
刁得利得意地说:“喝!”
几个人同时举碗喝下。
钱老爷以为老窍还是喝水,说:“老窍,这酒够不够劲?”
老窍看着牛中举、刁得利他们,故意地说:“好酒,好酒,真是好酒啊!”
牛中举、刁得利、马管家把酒喝下去后,觉得有点不对劲,表情惊异地你看我,我看你。
钱老爷仍不知什么回事,正为两位女婿得手欢喜,就说:“我钱家的陈酒可是出了名的,从来没有谁说不好。”
老窍死鬼心明,夸道:“得喝钱老爷家酒的人是有福之人,喝得钱老爷家酒的人才算是好样,好酒不怕醉。来,再给各位满上。”
老窍端起酒坛,又给牛中举、刁得利、马管家各倒满一碗。
“老爷也得满上。”老窍走到钱老爷旁边,也给钱老爷倒满了一碗。老窍心知,再不给老爷夜晚潲水就露底了。于是,就给钱老爷满满倒上。
马管家惊张大嘴。牛中举和刁得利面面相觑。
钱老爷也在打鬼主意,还想要老窍再喝上一碗,暗道:我要叫老窍这小子喝完这碗水!
老窍好像也知道老爷在想写什么,暗道:你让我喝水,我就让你们喝潲、喝尿,看谁好受。
钱老爷端起酒,喊:“来,快喝!”
老窍端起酒碗,道:“大家都一次干了,不干不是好汉,是草包,是小狗!”
钱老爷说:“你这碗也一次干了,谁不干,都得罚白水三大碗,干!”
老窍说:“谁不干就罚白水三大碗,二位姑爷,你们看我的还是大海碗呢。”
钱老爷说:“干!”
刁得利、牛中举左右为难,却无法抗拒岳父大人发话,只得端起酒碗。
“干!”众人举碗一饮而尽。
这下,老爷扭着脸,马管家皱着眉头,牛中举、刁得利歪着嘴。
老窍故意地说:“老爷,姑爷,这、这陈酒可真是好、好酒……好极了,我一碗顶你们三碗,我都顶……顶不住了,我要、要去……去方便。”
老窍边说边装着熏熏欲倒的样子走了出去。
这时,钱老爷这才大呼道:“管家,这坛酒的味道不对劲!”
马管家难堪地说:“我们都上当了,是洗米潲水味,还有臊味!”
牛中举、刁得利一听,惊得咧歪了嘴,“哇啦”倒了胃,叫苦不迭。
钱老爷说:“我们整他喝白水,他整我们喝潲水,吃、吃大亏了!”
马管家说:“还是让老窍占了便宜,我们都奈何不了他!”
牛中举说:“我、我就不信奈不了他。”
刁得利道:“再想办法,不信我们几个都斗不赢一个放牛老窍。”
钱老爷说道:“你们想办法。”
牛中举沉思了好久,就低声地说了一阵。
钱老爷说:“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