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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老窍哥“骑麟”
在牛脚村钱府的大厅里，财主钱老爷正躺在太师椅上抽烟，自从他的小女儿宝珠跟老窍走后，心里扯不断挂念。虽然当时是一时之气，还说了些狠话，但毕竟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事到如今，老窍带走了欢乐，自己却留下了没完没了的烦恼。细细想来，自己三番三次为难老窍，结果都是弄巧成拙，自讨苦吃。
这时，马管家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书信。马管家道：“老爷，万大人托人捎来一封书信。”
钱老爷放下烟筒，惊喜地问：“是县衙万大人来信？”
马管家说：“正是！”
娘娘听了，急切地说：“快看看，我表弟他说了些什么？”
钱老爷接过来打开一看，道：“想不到表内弟又升官了！”
马管家说：“万大人真是官运亨通，万大人又升什么官了？”
钱老爷说：“万大人已经调任三省巡抚了！”
娘娘高兴地说：“哎哟，又升大官了！看看还说什么？”
钱老爷又说道：“大人他提到了老窍和宝珠，他在县衙里见到了几次。老窍还帮了他的大忙。哎呀，这老窍出奇了，竟然攀上了万大人!”
娘娘道：“老爷，说到底我们与万大人多少还沾亲带戚，表弟当大官都认了老窍，那我们、我们怎么办？”
钱老爷说：“万大人倒是对老窍赞赏有加，说他智慧了得，帮他处理了许多难事。看，老窍名声都传进了州府衙门。万大人还想找个好差事给他干，可他都不干。唉！老窍毕竟在钱府里放了十几年的牛，他一走牛都变瘦，人也心烦，好像少了件宝！”
马管家说:“老爷，莫非老窍祖坟葬中了龙脉，这回他是运到山转，猫变大虫了!”
娘娘有点伤心地说：“说到底，女儿是我们亲生，可也是他的人了，生米都煮成熟饭，谁都知道老窍娶的是我女儿，我、我真是想、想我的宝珠。”
娘娘说着，又抹了眼泪。
钱老爷道：“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管家，快修封信捎去给他们，叫他们抽空回来。”
马管家道：“是，老爷！”
马管家立即转身走去。
虾米村，老窍、宝珠虽然生活过得不富足，但平平淡淡却也充满欢乐。上次，他帮万大人取回县印，后来又办了几件令人刮目相看的大事，万大人便要把老窍留在身边当差事，可老窍婉言拒绝了。
这时，老窍头戴大竹帽，从山上挑柴回来。门前的黑狗见到主人，就吠了几声。宝珠听到狗叫，知道窍哥回到，从屋里走出来，高兴地说：“窍哥回来了！”
老窍道：“回来了。”
老窍放下柴担，脱下竹帽递给宝珠。
宝珠接下帽子，又给老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肚子饿了吧，我把玉米粥煮好了。”
老窍说：“宝珠想得真到。”
宝珠说:“一杆秤，一个砣，一个灯盏一根芯，我能不想吗?”
老窍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老窍和宝珠相望着，就一起走进屋里。
宝珠说：“窍哥，我爹他叫人捎信来了。”
老窍惊异地问：“哦，你爹来信了？他说些什么？”
宝珠道：“他叫我们回去。”
老窍道：“是吗？看来他想你想疯了！”
宝珠转身走到桌前，取来书信，交给老窍。
老窍说：“你看就行了。”
宝珠说：“爹娘叫我们回去，你说回去吗？”
老窍问：“你说呢？”
宝珠笑道：“你回去我就回去，你不回去我就不会回去。”
老窍说：“那是你家。”
宝珠说：“这才是我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赶我也不走。”
老窍道：“只怕你一回去，你爹他就不让你出来了。”
宝珠说：“他叫我们回去，证明他宽容了我们。再说，我跟你住了这么长时间我就说已经有了，他还拦得住吗？”
老窍道：“这，那我就先回去走一趟吧!”
宝珠道：“听我爹说我娘身体有些不适，那该带点什么东西？”
老窍说：“钱府什么都不缺，用不着带什么。说不定岳父母大人已经为我准备了好多礼物，我得多带几个装东西的袋子。”
宝珠笑道：“好啊！你就打两只山鸡，快去吧!”
老窍道:“正好，我在山上挖到一只大竹鼠，那是上等山珍!”
宝珠说:“听说吃一只竹鼠，顶上宰一头猪，你就带上吧，我爹娘一定很高兴!”
“我已山溪边宰杀整理好了，拿去就能煲汤。”老窍说。
牛脚村村外的小路上，老窍头戴竹帽，身背大鱼笭走来。他走到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只见山坡上有他熟悉的牛群，顽皮的孩童在小河里戏水。钱家后园那片一片芭蕉林，也是老窍往日钻得最多的地方。如果看管得好，应该有很多熟芭蕉。老窍自言自语地说：“我先到后园看看有没有熟透的芭蕉。”
说着，便往后园走去。
钱府里，钱老爷、娘娘、马管家等在院子里逗鸟。娘娘问马管家道：“管家，昨天叫你派人给宝珠捎信的事办得怎样？”
马管家说：“已经叫家丁送到了。”
娘娘道：“都忘了叫你们带些银子、布料过去了。”
钱老爷说：“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
马管家道：“这些倒是没问。家丁说，宝珠他们听说娘娘身体不适，心里很急，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钱老爷道：“老窍这小子也该尝到贫穷的滋味了，回来再给他几个银子，让他知道还是钱府才能养活他。”
马管家说：“老窍这个人，有银子也会送人的，他有桃花运，没有富贵命。”
娘娘道：“老窍还是招财的，他在钱府的时候，牛成群，果满园。现在就没人比他了，哪些牛都没听说产仔了。唉!我倒是让他回来。”
钱老爷说：“到如今，他还会听你的吗？这四邻八村人都知道老窍，出大名了，回来走走就已经不错。”
后园里，老窍手拿芭蕉在后院的果园里边走边吃，这些东西以前是他栽种的，吃起来感到特别甜。忽然，他听到园里一声野兽叫，他就慢慢走过去。只见一棵树下，有一只小野兽在吃木叶。老窍就弯下身子，悄悄躲到一处细看。老窍没见过这种野兽，甚是奇异，暗道：“这到底是什么野兽？鹿不鹿，羊不羊，麒麟也不是这模样。”
老窍想了一下，又暗道：“好好好，有办法！”
老窍慢慢躲开，从另一个方向朝前院大厅走去。
一个家丁看到了老窍，就道：“是老窍。老窍回来了！”
于是，家丁就跑去告知钱老爷。
家丁道：“老爷、娘娘，老窍回来了！”
钱老爷惊喜地道：“哦，回来了！两个人都回来了吗？”
家丁说：“就看见老窍一个人。”
钱老爷说：“这个老窍搞的什么名堂？他人呢？”
正说着，老窍走了进来。
老窍上前道：“岳父母大人，小婿老窍回来看你们了！”
钱老爷见老窍的模样，却也整洁大方，比以前更结实，更帅气了。只是他那只“宝贝”鱼笭还舍不得扔，那个大牛角仍挂在身上。
钱老爷道：“老窍，你就一个人回来？宝珠呢？”
老窍说：“岳父大人，宝珠身子有些不舒服，她叫我一个人先回来看望你们，改天她再回来。”
马管家说：“老窍，你怎么不走前门走后门？”
老窍说：“不奇怪，很多人到府衙找县官办事，都是走后门拉关系，后门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老窍以前住的是后园，那些芭蕉、果树还没有人看管?我就顺便去看看。再说，我骑了只宝麟回来，要顺便把它放在后园吃草。”
钱老爷听老窍说什么“麟”，很惊奇，就问：“哦，老窍你、你说骑什么来？”
老窍故意慢慢地说：“骑宝麟来呀。”
钱老爷对“麟”非但没见过，甚至闻所未闻，惊异地问：“宝麟，宝麟是、是什么样啊？”
马管家说：“奇了，我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麟。”
老窍说：“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有钱再多也买不到。”
钱老爷道：“想不到老窍骑上了宝麟，我能不能看看？”
马管家问：“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老窍说：“这麟吗······长得鹿不像鹿，羊不像羊，麒麟也不是这样。”
钱老爷听说老窍有宝麟，真想马上就去看麟的模样，说：“老窍，那你快带我们去看看！”
马管家也道：“是啊，让我们去看看！”
老窍摇了摇头，说：“不能去，不能去，我这只麟是绝无仅有，怕见生人，一见就跑，你们千万别去看。以后我会让你们都骑上一、两回。”
钱老爷惊喜地说：“太好了！老窍，你什么时候养这只宝物，怎么不告诉我呢？”
老窍就说：“我都养半年了，今天骑来，就是想借给岳父大人骑几天，以表小婿孝心。”
娘娘大喜道：“老爷您看，老窍多有孝心！”
钱老爷连声道：“好好，管家，你马上带老窍姑爷去厨房，今天要做白斩狗肉、白切鸡。”
老窍说：“我在大江里摸了几只花鱼，还挖到一只竹鼠，要做花鱼鱼生片或是炒花鱼片给岳父，炖竹鼠汤给岳父母大人！”
钱老爷连声道：“好好好！老窍到底还懂得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岳父大人，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做。”
老窍便跟着马管家去厨房。
这时，钱老爷想：想不到老窍出奇了，竟然有麟骑。我这么年纪，竟然没见过什么麟。趁老窍不在此，何不偷偷去看看这只稀奇的东西，骑一回看看。
于是，钱老爷就急不可待，悄悄往后园走去。他东瞧西望，寻找麟的踪迹。老窍此时也远远跟在后面，躲在一处看着钱老爷的举动，只等时机。
钱老爷东瞧西望，忽然看到一只小野兽在那里吃树叶，心想：“这一定就是老窍骑来的那只麟。”
钱老爷躲到果树后，惊瞪大眼看着。
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小野兽在悠然地吃着树叶，只见它长得像小鹿，又像一条小黄牛。再细看时，又像一头羊。
钱老爷自言自语地说道：“好神奇!这肯定就是宝麟，骑上去岂不就像天庭里的大仙一般?趁老窍不在此，我过去骑一次麟，享受享受。”
钱老爷擦了擦手掌，就轻轻地朝“麟”走过去，想一跃骑到麟身上。那只小动物异常精灵，似乎远远就觉察到有另类靠近，闻到人气。它忽然被惊动，立即放开四蹄蹿出后园。
钱老爷紧张地惊叫起来：“糟了，别、别、别跑！”
这时，老窍走过来，喊道：“岳父大人，您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钱老爷一见老窍，连忙道：“老、老窍，你、你那只麟跑、跑了！”
老窍惊慌地说：“啊！我、我的麟跑了？不得了，这只宝麟见生人就跑，一跑就是几个山头，走山过水，三日三夜不停蹄，我、我如何追得上？宝麟，我是白养了！”
钱老爷很是自责，说：“哎呀，都怪我，都怪我，看见你这只麟，我就想骑它一回。唉！心、心太急了！”
老窍惋惜地说：“没衣服可以去买，银子没有可以去挣，这只宝麟有金有银子也买不到，人家给多少钱我都不卖。我回去真不知如何跟宝珠说了！”
钱老爷尴尬地说：“老窍，你、你就别说跑了。这样好不好，我给你银子回去，就说、就说是卖了。”
老窍道:“银子什么用?瞒得今天，瞒不了明天，我就怕把宝珠气成了病!”
钱老爷说:“这样，你再赶几条牛回去，又说还买了牛，这、这不就行了吗？”
老窍叹着气说：“宝珠就是放心不下，想骑麟回来。可麟走得太快，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住。这下，我是无法跟她解释了！”
这时，娘娘和马管家也来了。娘娘问：“老窍，宝麟在哪？”
马管家说：“老窍，你过来也不说声，有宝贝让大家见识见识。”
老窍道：“别说了，岳父大人他······唉！”
钱老爷垂头丧气地说：“都是我心急，把宝麟给吓跑了！”
娘娘埋怨地说：“哎呀呀，老窍的话你不听，这回看你怎么办？”
钱老爷说：“有何办法？这过山过水，我们谁也追不上？”
老窍为难地说道：“我要是跟宝珠说，她肯定把我骂得狗屎淋头，七日不准我上床睡，一个月不给我喝酒。管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马管家摇头说：“我看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不能跟小姐说，对谁也别说。”
钱娘娘道：“是啊，你要是说了，以后请她都不回来了。你就看在岳父大人的面，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钱老爷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就给你一袋银子和几条耕牛回去。你回去后，就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做。”
老窍说：“反正麟是追不回来了，想得太多也伤身，你们都已年迈，要保重身体。那我就告诉宝珠，说是卖了宝麟买了牛。”
钱娘娘道：“记住，你回去千万别说是跑了，免得她伤心又伤身。”
“都怪我、都怪我！”钱老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娘娘说：“今年天旱，耕牛多了，都用不上多少，老窍你多牵几条回去。”
老窍说 ：“回来本是看岳父母，反而让岳父母忧心了。也好，等我把牛养多了，再牵十条二十条回来。”
钱老爷道：“好好，老窍你肚子也饿了，先去做几个好菜，我们几个喝几碗酒。”
马管家过来说:“老爷，老窍早把鱼生片做好，竹鼠汤也煲好了。可以开桌了。”
这时，一个家丁跑过来说：“老爷，有几个佃户来找。”
钱老爷道：“准又是闹天旱要减租。管家，等一下你去跟大家说，尽量到灯盏山塘放水灌溉，减租的事以后再说。”
马管家说：“是，老爷。”
钱老爷喊:“老窍，吃饭去!”
老窍说:“岳父大人，不必把宝麟的事放在心了，喝酒去!”
……
日头落山时，老窍酒足饭饱，手上拿着一袋东西，钱老爷、娘娘跟在后面。娘娘又把一袋东西交给老窍嘱咐道：“你把这些带回去给宝珠，叫他改天就回来，爹娘都想她！”
老窍说：“一定一定。”
钱老爷说：“等下你就去后园赶几条牛回去。”
钱娘娘说：“你要赶多少条就多少条。”
老窍说：“小婿谢过岳父母！”
钱娘娘说：“这后院里的芭蕉都烂在根上了，要吃你就回来拿。”
老窍说：“过些天我回来拿，顺便取十几个大南瓜。”
正是鹞鹰捉鱼不用网，大蛇上树不用脚，各人各使各本事。老窍两手空空而去，拿着银子赶着牛回家，虾米村的人想不到老窍有沙子变米，石头变金的本事，都为之惊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