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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蚂拐求雨
说来，天这么大旱，禾苗枯黄，眼看养粮食已收获无望，只有畬地的哪些红薯等老天开眼，村民们有谁不焦急？如果天公下一场雨，就能让其它作物能收获一点。红薯、木薯、木藕能有收成，就不至于被饿死。师公、巫婆、还有四乡百姓们盼雨求生，纷纷到灵神寺那里拜神。
首先，那些族老、老妇出了点子，他们请要来了道公、巫婆搞一场大型求神降雨。主要是担心人太少，香火不旺。香火不到天，请不动神仙。于是，道公、巫婆到近邻的各村游说，逐家逐户上门收取求神钱。而后，各村村民汇聚在石牛山灵神寺庙，摆起求雨神坛。为了让老天开眼“拉尿”，他们按照师公要求，猪、牛、羊三牲祭品一应俱全。师公巫婆们指点着求神套路，买路引神钱，六六三十六两，多一两可以，少一两不行；米心钱，六六三十六份，一份不能少。还有生鸡熟鸭大鲤鱼各一只，一村一份。糯米甜酒十二坛，还要加上粽子三十六根。
这一回，老窍也加入了求神的行列，让好多人大开了眼界。老窍本想先拜会天善师傅，让他指点迷津，可他已经去云游了。老窍没办法，只能自己主张了。师公、巫婆大造了声势，众人深信不疑，那就顺其自然吧。至于是否求得降雨？老窍并不相信。心想：这可不像抱小孩拉尿，想拉就拉。老天如果要下雨，你不求他，他也要下。
老窍道公巫婆们收了不银子，这些银子到底去了哪里?老窍加入了求雨，就是想看各家各户的钱到底拿去做了什么?
于是，老窍主动去做了伙夫。
农历初九这天，求神正式开始，人们满怀希望，三牲祭品应有尽有，摆上了供桌。师公、巫婆们身披黄袍，手拿驱邪杀鬼剑，在神坛前“作法"。一时间，灵神寺庙香火缭绕，道公巫婆念念有词，信男信女同声“老天保佑!"神坛之前，数千男女直念得口舌干结，锣鼓之声让林鸟惊飞。
没想，这求雨由初九到十五，师公们轮番上阵，念得口舌唇干，巫婆们拜得颈椎脱节，感动了土地公，却感动不了天公，老天就是不动情，连尿也不拉一泡。师公巫婆们还是死心不灭，信男信女们仍以为烧香还不到天，个个拿着香火诚心地跟着师公跪拜，直拜得烟雾弥漫，灰尘四起。老窍看到，师公里也有凌师公。他上次受到惊吓不小，这次刚回过神来，又加人师公求神行列。老窍故意对凌师公说：“凌师公，您的法术恢复了几成？赶鬼请神可是您的本事，您这回一定要露一手！”
凌师公说：“那当然，为万民求福，我老命也要豁出去了。我这套法术可是祖师真传，这些日子，我又反复修炼几回了，估计又进了一重！”
老窍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真本事了。若求得雨，百姓感谢你们，鸟虫鱼都感谢你们，我老窍愿代表乡民向你们捐一副锣鼓，新师公服每人一套！”
凌师公一听，喜出望外，说：“哪当然好!有大家助力，求雨应当不成问题！”
老窍就又问一个巫婆道：“这神到底理不理我们？”
巫婆说：“天门关得太紧，几个神都开不动，只有玉皇大帝下旨才行。可玉皇大帝此时正在天宫里休息，世间之事暂且不管，各路神仙都不敢惊动他，必须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传话入宫。”
老窍说：“那七七四十九天有多久，到那时求雨还有用吗？”
巫婆说：“之前，玉皇大帝可能已经休息多时了。这是天宫的事，天机不可泄露！”
老窍想：师公、巫婆的法术肯定使完了。
香火烧了一箩又一箩，师公的锣鼓敲得乱了套路，巫婆闭眼胡念咒语也没了节奏，不知到了第几步。甚至有人伏在桌上打起了“呼噜”，睡着了。信男信女在难忍的闷热中不停地擦汗，有的跑到树下乘凉，更有的忍耐不住，跑到山沟的小溪边打水浇凉。不管族老们怎样叫喊，人们都不理睬。
有人问：“怎么就打不动神仙？”
“早就说烧香不到天，难以请神仙。”
有人摇头直笑：“这香都烧了几箩，莫非天上的神仙都熏昏了！”
凌师公觉得耐不住了，就说：“我们是不是先到寺庙里避避热？不然阎罗王要来找人了！”
“看来今天请不动神了！”另一个说。
这时，老窍忽然发现一群蚂蚁往高处搬家，草地上的蜻蜓也低空群飞。老窍立即意识到这是天要下雨的征兆。常言道：蚂蚁搬家蛇过道，倾盆大雨马上到。
老窍想：该我出手了！
于是，老窍对众人说：“各位，我老窍法力不强，但能求一场雨！”
巫婆们看着老窍，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什么法都使了，天都不动，你能让雷公屙尿？”
师公说：“我们通天大法全用上了，你、你也凑热闹？你跟那个祖师学的法？”
老窍笑道：“我看了，你们法乱了。大致有三：香火太浓，把雨神熏跑到了东海；祭品太多，把神仙熏腻了；再就是，你们锣鼓太响，烦闹的噪音把各路神仙都赶到深宫里。我的法跟你们不同，我的是无量法。我的法术还不到家，但求雨之法我已学到。祖师说，只要按一法求雨，天马上下雨！”
“好啊！你怎么不早说?让老窍求雨。”众人一阵惊喜。
老窍说:“我怕我得罪了几位法师!"
一个师公说：“老窍，我们这么多法师都请不动天神，你来逞什么能？”
老窍说：“都说是师多法乱，我一个人足够了。”
“我说，你一只蚂拐都请不到。如果你求得雨，就把这些猪鸡狗牛羊什么的全送给你！”师公道。
老窍一听，倒是有了主意，说：“我要求得雨，那些钱也要归我。我要是请不到雨，就出一头猪！”
几个师公你看我，我看你，有点为难。但料想老窍求不得老天下雨，便说道：“好！”
凌师公说:“老窍兄弟，还是别赌好。”
老窍说：“一言为定，不得后悔！”
凌师公仍有些心神不定，他知道老窍曾为他捉过一只“饿鬼”，就对几个师公说：“这个老窍我识得，是有些本事！”
“不怕，他使的是歪术。歪术请不了神，求不了雨的！”一个师公说。
“看看他玩什么把戏，我们正好躲避一下日头。”
一个巫婆对老窍说：“你要是求不得雨，各家各户筹来的钱你赔了！”
老窍说：“求不得雨，我就全赔了！”
于是，老窍叫人把三牲祭品搬到厨房。然后，老窍在各处走了走，从一块石头下抓出一只蛤蟆，转身来到神坛，道：“我就用这只神蛙请神！”
老窍用一根稻草绑好，故意念了念什么，就把蛤蟆端到神坛处。
众人不知老窍搞得什么鬼花样，议论纷纷。
“我做了半世道公，却没见过如此作法！”一个师公道。
另一个说:“唉！老窍鬼鬼怪怪，五花八门，神见了他也要摇头。”
“他这样请得神，我就把牛粪当糍粑煎吃了！”
“他给我们一头猪也是好事!"
老窍把蛤蟆放到祭坛上，稻草的一端压着石头，蛤蟆想跳也跳不走。
一个师公暗骂：“这个看牛弟，百厌鬼，如此有辱神灵！”
凌师公半信半疑，说：“各师各法，看看吧！”
村民们都在奇异地观望着，倒也希望老窍求得下雨。
老窍不管别人想什么，说什么，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胡弄。他香火也不点，就双手合十，嘴上念念有词：“天上的玉皇大帝，各路神灵，子民老窍诚心为众乡民求雨，拜请玉皇大帝开恩，敞开天门，下一场及时雨，救民于灾难之中”！
老窍重复念着，又用手摸了摸绑着蛤蟆的稻草，蛤蟆“蝈”地叫了一声。
有人听到蛤蟆叫声，就说：“神蛙叫了！”
“天神可能听到了！”
师公、巫婆们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癞蛤蟆是发怒了！”
“它是想吃天鹅肉！”
老窍道：“玉皇大帝有眼，不出几时 ，必将有雨！”
众人又是一阵惊喜，道：“莫非大帝真开恩了！”
老窍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只管自己摸弄一通。他想着，又摸出一个木瓢，放在桌上转了一下，又供桌方位，说：“今日财神在东，雨神在西，煞南北。”
凌师公问：“老窍，你这是什么法？”
老窍说：“这是祖师传给我的罗经盘，我在看方位。”
凌师公问：“老窍，你取的什么分针？定什么向？”
老窍随口道：“莫有向！”
凌师公听错声音，以为是“卯酉向”，就说：“卯酉向，我没听说过，你这招太神奇了！”
老窍说：“你听说过，我这法术就不灵了。米是一箩，吃粥煮饭任由人！”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天还是不下雨。人群又有些骚动了，他们似乎又怀疑老窍这是胡弄众人。
但老窍不以为然，望了望天空，感到雨可能不久就要下了。他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对身边一个人说：“本法师有点饿了，不好使法，去拿点酒菜来！”
一个汉子就跑了去。不多时，汉子端来了酒菜。老窍立即摆在供桌上，独自在桌前吃了起来。
一个师公咽了咽口水，嘴上却说：“得罪神灵，定有报应！”
凌师公说：“看来老窍这回法也不灵了！”
一个巫婆说：“如果求不得雨，神就扭歪他的嘴巴！”
“他不但赔猪，让他卖牛、卖地、买老婆来赔钱！”
老窍吃得酒足饭饱，故意打了个饱嗝。又在神坛前念着他自己才知道是念些什么词。然后坐回椅子闭目养神。
巫婆说：‘老窍是戏耍我们！’
“屁风都没有，那有什么雨？”
“老窍你搞些什么鬼名堂？使错法，请错神，天怒人怨蚂蝗都死瘟!”有人说。
老窍充耳不闻，仍在睡他的大觉。
又过了几个时辰，师公、巫婆等终于急得不可忍耐。有的大叫：“老窍滚蛋！”
“一只懒蛤蟆就想哄我们？”
“你赔钱我们！”
正说着，忽然刮起了一阵风，一朵黑云吹过来。
有人说：“天公动情了！”
“这法术看来使得！”
“老窍的法术果然了得，莫识是跟那位高师学来，神通啊！”
老窍趁机又念了一通。
忽然，一声雷响，瓢泼大雨聚然而下，众人纷纷躲进寺庙里。大家一片欢呼：“下雨了，下雨了！”
“老窍法灵，老窍法灵！”
“正是三牲祭神神不动，蚂拐求雨雨连天啊！”
“我刚才好在没说得罪老窍的话！”
“以后有什么事就请老窍好了！”
师公、巫婆们听了，脸上像发烧。
凌师公道：“真不知老窍使的这套是什么法？！”
‘不用三牲，不用香火，一只蚂拐就能打动神灵，神了！’
“谁知是什么大法？老窍法事高强，胸有成竹！”
“没有铁他怎么敢打大刀？”
凌师公心想：老窍如此了得，不如邀请他加人自己一班道公。这样，必定能财源滚滚。
于是，凌师公就对老窍说：“兄弟，你法术高强，我们邀请你加人我们这一班。由你做主持，怎么样？”
老窍一听，不由想笑。想了想，故意说：“哎呀！我祖师说，我这一套不能同别的门道合伙，法不同，会相克。不然就使不灵了。你学了别的法就不能学无量法，偏门法术与无量法水火不容。再说，无量法须从童身练起，你们半路出家肯定不行，走火入魔那就麻烦了，不伤性命也会断子绝孙！”
凌师公等一听，个个大惊。
凌师公叹道：“可惜呀可惜！”
老窍道：“我不是专门去解煞的，但有求时候也会有求必应。比如说罗财主家鸡鸭发瘟，我去走一趟就行；卢秀才屙泻几日，叫我去转一圈，一碗神仙水就手到病除！”
巫婆说：“你那些咒语太厉害了，这回我们算是服你了！”
老窍说：“没有三斤力，哪敢劈百斤柴？”
“难怪钱老爷把女儿嫁给他！”一个巫婆说。
“如果他取二房，我把夫人的妹妹许配给他！”一个师公说。
另一个巫婆道：“我那女儿也是容貌出众，就算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如果老窍愿意，我也把女儿给他做二房！”
“这回我要拜他为师了，不知他肯不肯收徒？”
老窍把那些鸡、鸭、鱼、猪、牛、羊全分给了村民们，唯独不给师公和巫婆。师公。巫婆虽眼红，也无可奈何，还以为自己法术不如老窍高明。
一个师公说：“我们搅水，老窍捉鱼了！”
另一个说：“我们的生意给老窍抢了！”
“天公都偏袒他，他求得雨，还是他的无量法厉害！”
俗话说：早雨晚晴，晚雨到鸡鸣。这一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田里有了水，塘里水冒基。地理的农作物又可以慢慢长出新芽，总算解得乡民燃眉之急。
有人就唱：
宾州老窍真神通，
赛过巫婆和师公，
蚂拐求雨第一人，
玉皇大帝也心动。
师公、巫婆们听了，极为尴尬。而老窍却带着村民们拿着银子，抬着三牲祭品欢喜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