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彩门迎牛
这天晚上,钱老爷请来了师公戏班,要演出师公戏。在钱家大院的院子里,又搭起木戏台,拉起了帷幕。大门、大院各处点亮了灯笼,地坪上摆好凳子。准备妥当后,演戏的锣鼓声响起。戏台前,坐满了人。当然,都是三亲四戚,还有宾朋好友。钱家人未到之前,前排的位置尚空着。
此时,钱老爷、娘娘,三个女儿,三个女婿还在厅里共饮进餐。
席间,钱老爷说:“三位女婿,今日寿礼搞得如此隆重,离不开你们几个的全心投入。当然,管家也功不可没。今晚我请来了本地最好的戏班,让大家尽兴!明天,我还有好戏。我先透个底,我后院有三间木屋,明日你们各自修整一间。到时,我叫人从后门赶牛进入后院,牛进谁的门,就把牛赏给谁。有多少条进,你就赶多少条回去!"”
钱娘娘说:“今日老窍抢得两次头名,得了两次赏银,明天大女婿,二女婿你们两个要加把劲,一定争气啊!”
牛中举不好意思地说:“当然,当然!”
刁得利说:“明天我一定争取多赶几条牛回去。”
娘娘说:“你们不能只看着老窍拿赏银,自己两手空空回去。不怕你拿,就怕你没本事!”
钱老爷笑道:“今日我很开心,明年我还要多搞些祝寿的名堂,叫你们拿出自己的本事公平竞争,有本事就使出来,金银财宝我样样有,就看你们怎么拿。拿得走,是你们的本事;拿不走,我也没法送。”
牛中举道:“岳父大人,这试题是谁出的?”
刁得利说:“岳父大人是否事先让人知道?”
“哈哈哈哈!”钱老爷笑道:“这些试题都是我出的,事先谁也不知道,就看你们脑瓜灵不灵敏!”
马管家说:“老爷事先谁也不告诉,我也是到了比试的时候才知道。”
娘娘以为牛中举、刁得利怀疑老窍事先知道试题,就说:“大、二姑爷是最先回到的,老窍开场的时候才和三妹回到,怎么会有人事先得知?”
老窍说:“两位连襟不要疑神疑鬼,走路不稳说地不平,拉屎不出说地太硬。明天夺牛賽,让你们先选木屋。”
牛中举、刁得利听了老窍说的,十分尴尬。
这时,院子里演戏的开场锣鼓声传来。
钱老爷说:“要开场了,大家先去看戏,我请来沙坝坪的师公戏班,演的是《刘员外招亲》和《李百香考婿》。”
娘娘说:“这戏唱得好,我们快去看戏。”
众人起身,走出厅屋。
院内,戏台上正在准备开演,八音队不时吹奏,只等着主人钱老爷一行到场。
不多时,钱老爷领着众家人来到,在前排座位上坐好。
马管家立即吩咐演戏开始,喊:“开演!"
一阵急促的开场锣鼓敲响,八音队奏起了快乐的乐曲。
钱家大院的人,还有宾朋好友、三亲四戚都坐在戏台前观看。
钱老爷、娘娘坐在太师椅上,几个女婿、女儿都坐在左右,马管家也坐在一旁。人们兴高采烈看着戏,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和笑声。
戏台上,戏演到大女婿因妻子不生孩子被休时,岳父气愤地打了一巴掌女婿。
台下的娘娘就喊:“薄情薄义的东西,打你怎么的?”
钱老爷也说:“该打,打他才迷途知返!”
牛中举忙说:“岳父母大人,这是演戏。”
娘娘说:‘教人不要做负心郎!"
钱老爷说:“看戏看戏。”
这时,戏台上又演到二女婿寻花问柳,去春楼鬼混。钱老爷看得太入戏,就给刁得利一巴掌,道:“岂能容你!”
“哎哟!”刁得利大声叫喊:“岳父大人,您、您打错人了!”
娘娘道:“老爷,你怎么了?这、这是二姑爷!"
钱老爷道:“我、我是气不过来,失控了……"
宝珠见时,“吃吃”地笑着。
钱老爷擦着手,说:“这、这戏演得太像了!”
娘娘说:“好好,演得好!”
牛中举说:“好在岳父大人不是打右边,不然被误打的就是我!”
牛中举连忙掉换了一个位置,生怕也挨岳父一巴掌。
刁德利摸着被打疼的脸,说:“岳父大人这一掌打得好,我今后更记得如何做个好女婿,做个安份的男、男人!”
娘娘说道:“记得就好,人家老窍对宝珠有多体贴!"
刁德利扭头一看,宝珠靠在老窍身上认真地看着戏。
······
第二天早餐后,马管家领着老窍、牛中举、刁得利三个女婿来到后园。
马管家说:“三位姑爷,这三间木屋你们各选一间。然后,你们爱怎么装就怎么装。装好后,你们报知我!”
老窍道:“两后襟兄,你们先选,剩下就是我的。"
老窍先让牛中举、刁得利各选一间。
然后,三人便叫人各自装修着自己选的木屋。
大女婿牛中举站在木屋前,想着要拿出最好的阵势,迎接牛群。就叫人在木屋前搭了个大彩门,上方绑着各种鲜花,摆出豪华景象。木屋门楣上方两边挂着个大灯笼,门槛两旁贴着对联,上联:爆竹声声迎牛进。下联:笑语盈盈接福来。横批写着:彩门迎牛。
牛中举看着,很是得意。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又叫人拿来一长串爆竹,吊在彩门前。
刁得利不甘落后他人,也在精心装修木屋。他把彩门装得五彩缤纷,非同一般,彩门插着几面彩旗,彩旗迎风飘扬,两扇门板上贴着手拿神斧的门神,是为了煞四方邪气。门两边贴的对联是:梧桐招金凤,彩门迎神牛。横披是:旗开得牛。
刁得利站在自己的木屋前,十分得意地欣赏自已设计布置的杰作。他再次检查了一遍,极力把它做得完美无缺。心想:没有豪宅,如何迎得牛群?
牛中举看了又看,装了又装,直到心满意足才罢。
办妥之后,牛中举、刁得利都得意地前去报知主持人马管家。
另一边,老窍和宝珠站在一间木屋前看着,一直未动手,直到牛中举、刁得利他们都完工离开时才起身。
老窍说:“宝珠,牛中举、刁得利都办妥了,彩旗飘飘,灯笼高挂,多气派。这下,该我们动手装修了,我们要别具一格,让牛乖乖地按我的路走。”
宝珠笑着说:“好,你是牛魔王,按你主意办。”
老窍说:“你放对联,我去牛栏那边挑东西,把我们绝招使出来。”
宝珠问:“什么绝招?”
老窍低声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好!”宝珠走进木屋里扛出几片大芭蕉叶。
老窍正要走去,又回过头,从篮子里取出一碗糯米饭交给宝珠。
老窍说:“宝珠,这是五色糯米饭,你按我跟你说的粘字。”
宝珠道:“好的。”
老窍便走去拿东西。
宝珠拿着糯米饭粘字,然后把两片芭蕉叶放到木屋门两边,一片挂到门上。芭蕉叶上用五色糯米饭粘着对联,上联是:供品素来敬庙祝,下联是:桑根注定养蚕虫,横批是:天生注定。
这时,老窍挑来了几捆嫩草放到牛棚里,老窍转身又挑来两桶水,泼在牛棚内外。
宝珠不解地问:“老窍哥这、这是什么?好难闻,熏死人啦!”
老窍笑着低声说:“呵呵,这就是牛尿哦,牛是有灵性的动物,它知道自己和同类的屎尿味,等会你就知道了。”
老窍又把牛尿泼到门前的地上。
老窍笑了笑说:“办妥了。宝珠,我可是和牛一起长大的。”
宝珠说:“你这是绝招吧?”
“还有呢。”
老窍说着又去挑来两捆红薯藤,说:‘宝珠,你把红薯藤绑在门框上。
宝珠问:“窍哥,你这是……”
老窍笑道:“我以前放牛,经常挨牛去畬地是偷吃人家薯藤。有一次,石子放牛不注意,让牛跑去人家红薯地偷吃了薯藤。结果,连人带牛都被抓了去!”"
宝珠顿时大悟,道:“我明白了!"
于是,宝珠把一捆红薯藤扔进进木屋里。老窍把红薯藤绑好在两边门槛上,再放一些在门前地上。
老窍又提来木桶,把两瓢牛尿泼到门坎处。
老窍道:“牛有灵性,闻到自己拉的屎尿都知道。走吧。我们也该去报知岳父母大人了。”
宝珠说:“再、再不走我就吐了。”
“看吧,这就是桑根注定养蚕虫。”
“想不到迎牛竟如此闹排场。嘻嘻嘻嘻!"宝珠笑着。
老窍大喊:“岳父大人,我也做好了!”
钱老爷对牛中举、刁得利说道:“看看看,老窍搞的什么鬼名堂?装个木屋如同草棚。人家大、二姑爷两个是灯笼高挂,彩旗飘飘。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牛棚啊!”
娘娘说:“今天这番装修打扮,这人都能住了!”
钱老爷说: “几位女婿各显身手,真令人开心哪!”
马管家问钱老爷道:“什么时候赶牛进园?”
钱老爷对马管家说:“好。管家,问三位女婿,看他们还要补充些什么吗?”
三位女婿同声這:“都准备好了!"
钱老爷道…“马上赶牛进园!”
马管家大声地喊道:“赶牛进园!”
这时,四条大水牛从后园门走入,朝木屋这边走来。牛群走到牛中举搭的彩门前,看到门上的大红灯笼溜溜转,惊得喷了一口气,就向前窜去。
牛中举以为牛群看中了他的木屋,得意地忘形地喊:“哈哈,我的牛,这么好的屋子,快进彩门!快,快,燃炮,燃……”
炮竹立时炸响,牛群昂起头“呼”地喷了口气跑开,朝刁得利的木屋这边走。
老窍不慌不忙地拿出牛角号,“嘟嘟嘟”地吹了几声。牛群听到牛角号,像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停蹄地往前走。
牛中举紧张得失声地喊:“哎呀!停、停、停,回过头来!”
刁得利高兴地说:“看,牛朝我的木屋走来了,那才是它们想住的地方。我的牛,快进彩门!”
刁得利一边喊,一边手舞足滔。
牛群在刁得利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刁得利大呼:“我的牛!"
老窍拿起一个短牛角号,又“嘟嘟”吹了几声。
一阵风吹来,门上的彩旗猎猎飘动。
牛群见此,惊窜而过,跑到老窍搭的木屋边。
可刁得利还在拼命地喊:“牛、牛牛,别……别跑,快、快回到这边来!”
牛中举、刁得利喊破了嗓子,都急得要冲上前去。
马管家忙上前拦住,道:“二位姑爷当心,大水牛野性十足,别让踩着了!”
牛群跑到老窍搭的木屋前停下,抢着吃薯藤,吃完红薯藤,又挤进木屋内吃嫩草。
宝珠高兴地说:“窍哥,你看,牛是我们的了!”
老窍对宝珠说:“我吹的是唤牛归栏的号,我们的牛栏才是他们回去的地方!”
“呼!”众人欢呼成一片。
“老窍了得,又赢了几条牛!"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
老窍对钱老爷和娘娘说:“这都是托岳父母大人的洪福啊!”
钱老爷大喜道:“老窍有本事,有本事!”
娘娘说:“这牛是老窍养大的,它们就是认人,谁也抢不了!”
宝珠说:“爹,您看,我们在门联上写着:供品素来敬庙祝,桑根注定养蚕虫。”
钱老爷说:“一点不假!”
娘娘说:“牛让你牵着走了!”
老窍笑道:“岳父大人,我老窍从小在这长大,牛想什么我都知道。”
钱老爷说:“还是老窍本事大,牛中举、刁得利白读了四书五经,可牛是不会读书的!”
马管家叹道:“大二姑爷,对牛吟诗作对有何用?对牛弹琴更是可笑!”
牛中举叹道:"我白费一片苦心l"
刁得利说:“我们张灯结彩,却不如老窍两片芭蕉叶!"
老窍说:“你们没摸过牛屁股,也不知牛尾巴拿来做什么?”
宝珠说:“我们去把牛赶回去吧!”
牛中举失望地说:“百呼百应,老窍就知道牛在想什么,跟牛成结拜兄弟了!”
刁得利摇头说:“老窍玩牛像玩狗,就是牛魔王转世!”
牛中举对刁得利说:“我们这回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回去了。”
刁得利道:“老窍这家伙真是天生天养,时来运转,鱼肉自然来。”
马管家低声地说:“二位姑爷,厨房里还有一只白斩狗肉没动,等下你们每人分一半回去。”
刁得利说:“对,趁早取了分给我们,去晚了恐怕狗汤都没有。”
马管家说:“这是老窍拿回来的,不用担心,我这就去取来给你们。”
一个家人说:“老窍姑爷听说老爷牙齿不好,又拿去焗给宝珠吃了。”
马管家一愣,摊开两手,无可奈何。
青松翠竹掩影下的山下小路上,老窍、宝珠赶着几条牛慢慢地走着,牛群不时“嗷嗷”地叫。宝珠坐在一条牛背上,一手把一张大芋叶盖在头上。老窍头戴大竹帽,屁股后吊着一只鱼笭,腰间插着一只大牛角,手上拿着木叶吹奏。
老窍、宝珠深情地对视,山路上响起笑声。
山坡上,传来一阵山歌:
阿哥江面撑竹排,
妹在岸边洗裙带;
阿哥有心牵妹走,
妹若有意连过来。
又听有人唱:
早知阿哥是人才,
日日江边等你来。
若你有心带妹走,
妹便随你出东海。
老窍、宝珠坐在牛背上,沿着山路慢慢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