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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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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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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钱的赌徒

掏钱掏钱,一群穷鬼,没钱玩什么……赌馆内一片嘈杂,一个衣衫褴褛,穿着发黄的白背心的年轻人踉踉跄跄地穿过人群,扒拉一下走一步,差点没找着门。站在门口,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过道,有气无力地掏一掏口袋没翻出一个硬币——他已经把所有钱都输光了。

这个年轻人叫王伟,二十岁刚步入社会打工,没赚几个钱就去赌场碰运气了,他老觉得自命不凡,不能一辈子烂在那个车间里。之后要做的事都想好了,只要赢到两万块钱,他就开始自己揽点生意做,愿卖点什么日用品,哪怕是卖冰棍他也不想再受累打工了。

一周前他做完第一个月的工之后去财务部刚领到工资,就站在门口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整整三千五百块!除掉两千二百块钱的房租,油米水电钱,他还可以攒下整整一千多!他越想越激动,回到家躺在床上合着眼也没睡着,但他马上又开始想着这笔钱该怎么花了,毕竟生活各种费都交过了,这钱干放着,他心痒痒。在各种美好的幻想,打算之中打起了呼噜,做开了美梦。梦中,他正开着豪车,沐浴在路人们羡慕的目光中……溜达一天回家睡了一个久违的安心觉。

一早醒来,他在街道上走着,打量着马路两边的店面:理发店、小餐馆、服装店……尤其服装店橱窗里那件蓝夹灰色的衬衫吸引他,他倒是也觉得自己该打扮打扮了,搞的精神一点,这样才配得上自己嘛。他这样边想边走,路过一家新开的赌馆,里边近乎翻天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热闹的呼喊像有巨大引力似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撅起嘴满是傲气的嘟囔着:“切,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有吃有穿,你们以后可不一定来,我还不知道吗,这里边全是套路,一群傻子就让人家哄去吧。”说着,走进了一家理发店。

店里,一位穿着讲究,腰杆笔直有精神的大背头西装男正盯着自己的手表等待。王伟就坐在他旁边等着,偶尔悄悄地瞅一眼西装男的打扮和发型,还有手边那个擦得不能再亮,油到反光的皮包,真是气派。正看着,西装男像是忍耐已久,利索地走到了另一个沙发,皮包被左臂夹的紧紧的,生怕王伟呼出的口气染臭了他的包。王伟来了气——嘿,正要接着说下去,被理发师打断了“邓老板到你了”。王伟一听是个白领,说不定还在某家公司里当了个小官儿,得认识认识,搞搞关系,起码混个脸熟。于是捂嘴咳两声清清嗓子,漏出一副见长辈似的尊重的微笑说道:

 “哎哟邓老板,久闻大名啊,早听说您事业有成了,今天见到真人果真穿的气派,从这就能看出您是讲究人呢。”

郑老板没有理会,淡淡的发出“哼”的笑声,低头看着表。

“老板您这么有钱,肯定工作的很辛苦吧,这皮包反光晃的我眼睛直冒星,您那表更是大气,一看就是牌子的。要是我像您这样有钱,每天换新衣服,吃食不重样,就连每天流进房间里的空气也必须是精心打磨的!”

“呵,我这工作,赚的多,又轻松的很,每天工作五小时,还有双休,上下午在办公室坐着就行,咖啡茶水随意,下班时间自己定。但想要有这种工作首先你得有“本钱”呐。”说罢,郑老板起身拿上公文包,对着镜子整理整理头发,走出门外。左脚刚迈出去,突然站住了,回过头对着王伟补充了一句:

“我都四十多岁了,你才多大?

过了一会,轮到王伟理发,他发着楞心里开始揣摩老板刚才说的话:

“本钱”,我一分钱也没有啊,那一千块钱够干什么的,创业起码得几万,要是一千一千的攒恐怕这辈子得在那厂子里发霉了,我得想个快速赚钱的办法,等到四十岁?我不信我比他差。王伟掰弄手指头好一阵子,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如去赌一下?反正那一千块也没什么用,拿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变成一万,再一碰变成十万,这钱说来不就来了嘛!

下午一点多,王伟满怀信心的来到赌馆门前,里面依旧是热闹的争吵声,这哪是人声?根本就是数钞票那“唰唰”的声音,越想越激动,三步作两步的冲了进去。这里每一座各有规矩,且都是“摊主”自己规定的,收入一部分进私人口袋一部分交给赌馆。室内昏暗无光,王伟一边走还得留意脚下踩着别人,一些人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冲的他的脑子嗡嗡乱叫,先前的自信也慢慢开始消散,整个人变得迷茫起来,心惊胆战地走到还算清净的一桌。这桌的规则十分简单,就是比点数大小,倍数根据点数差距而定,底价五十。王伟饶有兴趣地找了一把空椅子坐上,看着摊主发牌。只见摊主盯了王伟一样,转而又用略带鄙夷的目光扫了周围人一圈,王伟盯着牌,攥着背心抹去手上的汗水,然后目光全都汇聚在牌上一点,接着捏住纸牌一角,干脆利落的一翻,三!他的表情渐渐凝固了,全无刚才的底气,因为他确确实实是输了三百五。一局,两局,三局……王伟已经头晕到站不稳了,他扶着桌子硬走了出去。

身无分文的王伟站在门口不知何去何从,又看见了远处躺在大车上的瓜叔动起了歪心思。他马上动身起步朝瓜摊走去,边走边左顾右盼,迎面走来人就低下头看眼脚下,然后又望向瓜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车后边,紧接着又绕到瓜叔的侧面。他两只眼睛疯狂的搜索着瓜叔的钱包,忽然目光停在了瓜叔小腿下那堆瓜里的一角白布,瓜叔的钱袋掉了出来,王伟正找到了好时机。很快他调整呼吸,捂住自己的脸,硬是捏出一张和善平静的脸,不紧不慢的走上去。

 “嗨,瓜叔,又躺着呢,今儿没生意?”

 “就是说啊,这么热的天气还能没生意,上午还有几个,下午完全没有了,这群人是真能忍。”

“对呗,也没几个人,现在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边说着,王伟边往上靠,一跃坐上了大车,靠在瓜上,右手也一点点地靠近白布。然后用余光估摸着白布仍可能在瓜叔视野范围内,便又找话题:

“叔你说这对面的赌场开多久了,我看生意不错呀。”

“有段时间了,生意越来越火,刚开那会儿没什么人,外地来打工的多了,这赌馆也流行了起来,都想进去试一试,结果赔的裤衩儿都不剩。”

“叔你怎么不进去试一试,你可有本钱呀。”

“我?我是不信邪,我管他生意怎么样起码不担心吃喝了,钱也攒不少,每天躺这晒晒太阳,等天凉了就回家看电视去。”

“嘿,您可是够清闲的。”王伟忽然发现自己谈到了钱这个话题,幸亏没引得瓜叔去摸钱袋子,要不然前功尽弃了,机会也浪费了,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俩人就这样一直躺着,瓜叔也无聊的翻个身去看手机了。王伟见状,立马把手伸过去,无声无息的抓住白袋子,揣到了自己口袋里,捏了一下,厚厚的一沓!他心惊胆战的又捏了捏,呼吸急促了起来,赶忙和瓜叔告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而瓜叔还在玩着手机,全然不知自己的钱早就飞走了。

就这样王伟还算顺利的偷到了钱,但肯定到晚上瓜叔收摊的时候会被发现。他一路走回家边走边想,到家后开门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要不再赌一次?可是会输呀,要是输了我拿什么还,我这可不算偷,那是借,瓜叔拿这钱没什么用了,我可有大用处。”

正想着,忽然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子站了起来。

“豁出去了,不赌我也是废了,拿都拿了,说不定人家还得报警,我要是在被抓之前把钱还上说不定瓜叔还能网开一面,运气再好点还能把之前输的也赢回来,多赚不敢想,赢回来我就再也不赌了。”王伟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马上动身赶往赌馆,那里晚上也不关门的。

出来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他输了。他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输了,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淡定,但随即听到路过巡警的警笛声使他不在淡定了,他的呼吸开始加重,脑子里满是轰鸣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衬衣,揭起上衣散了散一身的汗,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把自己的衣服当掉。这衣服虽说不是金丝玉缕做的,但也是上千的名牌,想当初他为了买这套衣服压缩了自己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即使穿了这么久想必也能卖几百。

天色昏暗,当铺窗户透进的暗黄色的微光,死一般的沉寂,街上传来的车鸣声让他坐立不安,老旧的硬质木椅硌的他心慌慌的,尤其是老板那阴沉又满是阴谋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你越急我越是要狠狠宰你一刀”。想到这里他开始抖着腿故作镇定。老板最后向他确认了一遍:

“除了内裤,全卖吗?”

“对,全卖,再给我拿条浴巾,我说不定一会就回来赎了。”想到这里他浑身发热,像打了激素似的,他丝毫不在意待会披浴巾走在街上的尴尬场景了,因为只要他进赌场里面,就会挽回一切了,他不用被抓,不用负债。

王伟缓缓走进里屋,脱的干干净净,全部换成了钱。过了一会儿他把浴袍腰带系紧攥着钱就走出去了。一路上他丝毫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眼光,甚至会有小孩儿对他指指点点,他也并不理会,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赌馆的方向。

就这样,他一路上心理默念着“只要赢了就好,只要赢,赢!”

这一次,他赌赢了。他拿着厚厚一摞钱正准备出门把瓜叔的钱还上,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赢这一次就能还上钱了,要是全赌上再赢一次呢?”

“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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