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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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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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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的作用力

在人的一生中,羡慕别人往往发生在幼时和少时为多,青年时代则表现得最为强烈,到中年相对就开始淡薄,步入老年几乎是时有时无了。

记得我在幼时,因于物质的贫乏,经常会生出不满现状的梦想:我要是能像某某同学放学不用回家劳动,吃得好、穿得好就开心了,我的父亲也像某某同学的父亲是个干部就好了,老师不会太狠他,做错作业时更不会用黑板擦打他的手掌心,老师走访时必定是先到他家去……

再大点,到了四、五年级,看到有同学家住上了青砖青瓦的房子,我家还是砖根基泥土墙上盖茅草的老屋,我和弟弟常说我们将来一定要砌幢又高又大又漂亮在全村最好的房子,所以有时夜里做梦都梦的是我家在砌新房。小学毕业前,发生了件至今仍刻骨铭心的羡慕事件,一直深深地烙在了我童年的脑海里。班主任带我们去城里的照相馆拍毕业照,老师一再讲,每个同学都要让家里的大人给准备一件最漂亮的衣服,母亲帮我做了一件水竹布的衬衫,穿起来挺精神,心里美滋滋的,到了学校一看,一名爸爸是村干部的男同学穿的竟然是大人们都舍不得花钱买了穿、笔挺的的确良衬衣,那时候我是学校的大队长,三道杠,成绩永远都是第一,但看到那么多女同学的爱慕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这位男同学身上时,我感觉自己成绩再好,已被别人的“羡慕”所抛弃了,所以在那张我的小学时代唯一的一张黑白毕业照上丝毫未见到半点的笑容和美意。后来我经常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给儿子看,儿子看到的是他父亲幼时的模样,像个精豆子一样,儿子看不到照片背后小小少年心中的委屈和什么都想超越别人,什么都想最好的梦想。

青年时代的羡慕明显要比少年时代强烈,有含蓄的,也有也有赤裸、直露的。甚至有由羡慕会生嫉妒和忌恨的。公元前210年冬,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一统天下的秦始皇游历浙江,随从之众、阵势之宏大,嫔妃队伍衣着之奢华,登峰而造极、超级风光,始皇帝的荣华富贵、威风八面,吸引着一双双羡慕的眼睛,特别是两个人的眼球。这时候有个人先开口说话了,说话之人叫刘邦,他不免感慨道“大丈夫生当如此”,“啊,优秀的男人就应该活成这样!”;另一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来了句“此匹夫,吾可取而代也”,后一位叫做项羽,当时22岁,他说的意思是:秦始皇这个老匹夫,我总有一天要取代他,站在项羽身后的叔叔项梁连忙用手捂住了项羽的嘴巴,年轻人不得胡言而招至杀身之祸。

这个故事和那两句话已成经典一传千余年。那个发誓要取而代之的项羽终究未能取而代之,那个说大丈夫生当如此的刘邦却终于做上了梦寐以求的皇帝,成了真正的“大丈夫”。与项羽的话比起来,刘邦的话算是非常的婉转,项羽的话就如同他的性格、直率中透出鲁莽和狂妄,刘邦的话仰慕而又含蓄。如果当时秦始皇听到他们分别说的话,项羽不仅要人头落地,还会诛灭九族,刘邦的话则很值得秦始皇玩味,听起来并无恶意,还比较入耳,甚至有微微的拍马之嫌,那就是夸赞秦始皇是大丈夫。两种羡慕的表达方式不同结果也异,无怪乎人常说性格决定命运。

自此,一代代王朝,一个个天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取而代之”的声音和实践不绝于耳,羡慕和嫉恨由此也传了二千年。即使到了今天,羡慕别人的别墅豪宅、别人的香车坐骑、别人的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别人的富甲一方、颐指气使的比比皆是,也有人羡慕别人的子女成大器,甚至羡慕别人老婆风华绝代……凡此种种羡慕无处不在。按理说些羡慕都不足为奇,羡慕是相对的情感表达,是人性中最真实的东西,有时羡慕还能成为推动自己成长,明确并实现自己人生目标的巨大动力,羡慕动力对不同的个体所起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

国外有一本叫《什么是羡慕》的书,对羡慕做了专门的研究。认为羡慕情感是一种分明的刺痛,面对别人的成就、财富和美貌,人们就会突然感觉到刺痛而产生不平、悲伤、气愤、不满等种种情绪。所以有些羡慕必须进行正确的疏导和劝诫,特别是处于青年时期的年轻人,要学会建设性地处理羡慕的情感。羡慕别人一定要有个度,追星也罢,粉丝也好,羡慕别人而不痴迷别人,特别是不能由羡慕而嫉妒,由嫉妒而忌恨,由忌恨而铤而走险走到人类和社会的对立面去。

人到了中年,多了一份沉着、淡定、岁月的磨砺,冲刷,羡慕别人的事情会有,但也只是偶尔为之,到了都退下来的年龄,有权的和无权的,有钱的和无钱的,差异已不大,岁月将人与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甚至性别都在逐步抹平。人从少年时代的争强好胜,逐步转向老年谦恭礼让,所以羡慕大多是年轻人的时髦病,羡慕但不“垂涎三尺”,不巧取豪夺,甚至强抢明夺,羡慕才是真羡慕。

作为被羡慕者,譬如秦始皇,为避免旁人产生可怕的羡慕,哲学家尼采曾经建议,每次表现成功的同时也要表现一些失败,这样就可以使旁人的羡慕有所缓解,否则会招来诸多张艺谋式的“羡慕嫉妒恨”,不能让人只看到强盗吃肉,更要让人看到强盗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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