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

《烧饼》

其实，每次经过烧饼铺子，万友总要偷偷瞥一眼、嗅一嗅圆滚滚黄橙橙的烧饼。

万友又何尝不想停下车子，买上两个，再美滋滋地喝上一碗胡辣汤呢？县城的物价并不便宜，但北关已属郊区或者叫城乡结合部，物价也不贵。一个烧饼一元，一碗胡辣汤两元，加起来，也不过区区四块钱，作为一位人人羡慕的公办教师，本是极为寻常的一顿饭，可在万友这里，却成了令人垂涎的奢侈品。自结婚以来，万友与其妻子没少吵过，还不是为了房子，虽不是大吵，但只要是一提到房子，万友的情绪顿时黯然下来，即使两人兴高采烈地憧憬着未来，那满腹心酸也霎时喷涌，默默地低下头，转向一边。　

万友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只有三十块钱了，儿子还要吃奶，奶粉是二百元一桶，每月要吃四桶，如果每天下班顺道买一斤牛奶的话，能省下一桶，节约一笔不菲的费用。“算了吧”，万友忖思道，“够儿子十天的牛奶钱了，还是忍忍吧”。舔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唾沫，不禁加快了脚力。万友不是不饿，他知道爱惜自己，好多年龄大点的同事身体都不大好，说来说去还不是年轻时挥霍——不吃早饭、饮食无度，糟蹋了自己，落下了一身病。

万友放好自行车，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进教学楼，望见开水炉上的温度已指向沸点，就加快脚步，准备提两壶热水。万友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万友径直走向窗户，外面透过亮光，昏暗的办公室顿时明朗了些。万友拿起自己的一次性纸杯倒杯水喝，说是一次性纸杯，其实，这是第二个，万友已经用了快有一周了，寒假开学后，万友常用的杯子被岳父拿了去，也是的，自己没有钱买一个新的送给他老人家，挺内疚的。一不小心，杯子口瘪了，热水溅了双手，水温虽很高，万友却并不觉得烫，反而很温暖，将途中的寒气驱散了些。万友无奈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万友打开第三层抽屉，伸出僵硬的手指，慢慢地拖出第二层，那小半块上周五买的烧饼露了出来。“唉”，万友叹息道，“要是刚才买个热烧饼该多好啊”！万友端起纸杯，轻轻呡了一口，干渴的嘴唇得到滋润，顿觉暖和了许多，手上也有了力气。万友慢慢打开塑料袋，虽也有烤得金黄的芝麻粒，但一个周末的时间，鲜艳焦透的芝麻也失去了光泽，那清香的花椒粉，也不再那么诱人。万友艰难地将烧饼送入口中，用力咀嚼，再喝上一口水，如此应付着。烧饼还剩下一半，杯子中的水也喝光了，万友起身又倒了杯水，将塑料袋往下撸了撸，拿起来继续吃。突然，他发现烧饼上有一丛绿色绒毛，星星点点遍布烧饼背面。“这…这…，难道烧饼是变质了？”“这绿色的毛难道是腐坏后长出的菌？”万友吓坏了，赶紧将口中未下咽的烧饼吐了出来，又冲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

回到办公室，万友将剩下的半块烧饼狠狠甩在地上，用力踏了几脚，憋屈地咒骂着……剩下的大半杯水喝光后，万友又添了半杯水，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看着脚下的芝麻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