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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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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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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可采蕨

城南有山,不知名,姑且叫它南山,海拔千余米,景色奇美,物产丰富,人迹罕至,成为我闲暇寻幽猎趣的好去处。

初登南山,是因一个流传千年的故事,说是诸葛武侯当年屯营于此,指挥千军万马捉拿孟获并放归,如今山上各处地名如旧,如大坡营,营盘顶,将军坡,坉上坡,岱山,救驾坪,擒孟沟,擒孟坡,擒放等,故事有板有眼,如同真的一般,引人入胜。我攀越山顶,看到高山险壑,如同刀削一般,那深林烟气、飞鸟白云、三两人家,又如在世外桃源里。

南山之所以人迹罕至,是因为交通,虽然近在城郊,但它的四周却全是陡峭的山峰,山脚是数条冲峡而出的溪流,看不到一块坪地,公路难以畅通,极少有人敢于沿着不足三米宽的山路,蜿蜒蛇行,涉险登山,因而一年四季,林木山花,山珍野味,便任其疯长。

登临南山之后,风景故事,人间烟火,便已置之度外,这里无限的山珍野味,便夺了我的眼目,成为我快活的一方源泉。春天的南山,是那山珍野味的世界。春到二三月,那些还来不及腐朽的金黄色的蕨叶之下,伸出了一只只嫩嫩的、毛茸茸的卷曲着指头的手指,我们叫它蕨苔,遍地都是。待它们长到一尺来长,便可采摘。伸出手指,勾住嫩蕨,“啪”的一声脆响,一颗嫩蕨便被握在掌中了。眼前的嫩蕨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采蕨人尽情激越兴奋,手脚便不由加快了节奏,“啪啪”的脆响便密集起来,手里嫩蕨一大把握不住,不断往蛇皮口袋里放,一会儿便集成了一大袋,提在手里沉实得很。当我提着蕨菜难以挪步的时候,理智便提醒我收起欲望,这山山岒岒的蕨菜,自己是吃不了多少的。

春蕨是我们餐桌上的一道传统美食,当地群众早已将它做出很多花样,可以吃新鲜,也可晒成干蕨,腌成酸蕨,与腊肉或是新鲜肉炒,再伴以生姜、葱花等佐料,即可成为一道美味佳肴,吃在嘴里清爽丝滑、脆嫩可口。蕨菜又可分为苦蕨和甜蕨,苦蕨必须在开水焯里一下,去除苦味后才能吃。一到春天,街市地摊上随处可见农民群众从山里摘来的新鲜蕨菜,价格便宜,很受人们青睐。许多人家不满足只在春天里吃,便将蕨菜晒干或是腌制起来,做成干蕨或是酸蕨,一年四季都可慢慢享用。

我们对蕨菜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过去,遇到灾年,蕨菜和蕨根就成了人们的“救命粮”,人们往往依靠它安全度过饥荒的年月,传续人间烟火。蕨根可以做成蕨粑,清香软糯,现在也成了人们倾慕盼得的美食。所以人们对蕨菜和蕨粑的记忆是留存在生命里的,是流淌在血液里的。

我在南山采蕨的时候,发现南山上的森林里还住着四五户人家,他们告诉我,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们的先辈躲藏进山里来,看到山上到处都是野蕨,便放心地住扎下来,说这地方饿不死人,是生地。这一住就是一百多年,直到如今,山下已是喧哗繁华盛世,他们却依然安静地住在这“世外桃源”里。脱贫攻坚那几年,政府动员他们全部搬迁下山,他们却死活不肯,政府只好成全他们,为了他们方便下山,想尽办法专门为他们在悬崖峭壁间修通了一条将近三米来宽的水泥路,曲曲折折长达十余公里,从他们的家门口直通山脚的沥青大道。

看着满山诱人的蕨菜,他们却不采食。我觉得有些奇怪,一打听,才听他们解释说,以前山里饥荒多,山里人早晚都吃蕨,胃都吃厌了,现在白花花的大米都吃不完,哪还想去动用那些“救命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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