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四叔常年居住在大沟村,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出名的郎中。大家都很尊敬他,平时村民自家人有什么身体不适,都会带到这里来瞧病,哪家有个红白喜事也都会叫上他。
这天,天空很阴沉,大山另一边的东家村,村长有一房亲戚过世了,那边的人来大沟村请唢呐班子,顺便叫走了常四叔去喝酒。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四叔家的门也被人敲响了。
“汪汪汪……”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犬吠。
“谁啊?”四婶从屋内探出个头。
“俺是河对岸泉家村的,常四叔在家吗?”门外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
四婶披着一件大衣出来,把大门敞开了一条缝,外面站着两个头戴斗笠的年轻小伙,看起来有点眼熟,四婶说道:“你常四叔去东家村吃酒席了,回来的人带话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那怎么行?”年轻人似乎着急了,“俺爹病了,高烧不退,这大晚上的,你让俺们再去哪找大夫啊?”
“你爹是不是泉家村的老葛?”四婶问道。
“对啊!四婶,俺爹快不行了,求您发发慈悲吧!”年轻人乞求道。
行医没有不救人的道理。外面下着雨,四婶皱了皱眉头,敞开大门,让他们两个先进屋。常四叔的家不大,侧面有一间小屋专门放置药材,平时也在那里给村民看病。
一个小女孩蹲在药房门口,手里的药杵还在捣着一些粉末,看上去有八九岁了。她叫常柳儿,是常四叔的孩子,平时就跟在父亲身边学习这些医药知识。四婶把他们带了进来,“要不,我帮你们拿点药,等明天你们四叔回来了,我再叫他过去。”
“可是吃了这么多天的药,偏偏今天病的厉害,就怕俺爹熬不过今晚啊!”年轻人快要急哭了。
四婶也急了,“可是,我也不太会看病啊!”
这时,门口的柳儿抬起头来,“娘,要不你让我去?”
“不行!”四婶下意识说道。“这么晚了,外面太危险,你就在家待着。”
“娘。”女孩站起来,一双大眼睛特别明亮。“爹不是说过吗,救人最重要。更何况,这些年我跟爹也学了很多救人的知识,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两名青年也不断保证:“四婶放心吧,俺们会照顾好柳儿的。”
四婶也不想让柳儿这么小年纪就深夜外出行医,但最终还是敌不过青年的请求。柳儿收拾了一些药材,披戴上斗笠和蓑衣,然后背起了父亲有些破旧的药箱。
就这样,遥远的山路上亮起了三盏油灯,柳儿在前,两名青年跟在她的身后,脚步十分匆忙。他们想帮柳儿背着药箱,但是被柳儿拒绝了。
泉家村在大沟村北边那条小河的对岸,几年前政府在大山开发项目,小河就断流了,为了赶近道,他们要先跳进河沟里,然后翻到对面的土岗上。
脚下的泥土被雨打湿了,很滑,油灯在雨中摇曳,仅能照亮一点脚下的路。爬土坡的时候,柳儿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摔倒在土坡上。
在摔倒的那一瞬间,柳儿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还是在这样一个冬天,常四叔外出行医后,带着刚学会走路的柳儿进了家门。
柳儿父亲的白事刚刚办完,母亲就改嫁到外地了,附近也没有亲戚,只有常四叔决定将她带回了家。
常四叔没有孩子,四婶也对柳儿视如己出。柳儿从小就懂事,在村里其他孩子没有学上,聚在街头玩耍的时候,她就开始跟着常四叔学习医术,帮父亲分担一些困难。
她是收养的孩子这件事情在村子里传开后,就经常会有一些小孩欺负她,往她干净的衣服上扔泥巴,每次她都是一边笑着回应那些孩子,一边细心为他们包扎磕破的膝盖。这样懂事的女儿,常四叔和四婶一直当作掌中宝,哪舍得让她大晚上到处乱跑?
答应柳儿外出,四婶也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柳儿,你没事吧?”两人焦急地问道。他们扔下油灯想要扶起柳儿,但是被一只小手推开了。
“没事,不用担心。”柳儿擦了一下脸上的泥土,然后重新提起油灯,她精致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映着灯火。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冬夜里,那盏小小的油灯就像希望,照亮的他们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