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这篇已经许久了。但每次下笔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最后脑袋空空,枯坐许久,无奈搁笔,就又忙其他事情去了。
眼见着到了年底,我的工作也终于稳定了下来。那种寻寻觅觅,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再度袭来。在这个渐渐寒冷的冬天里,我仅用那小小的回忆温暖又孤独着。
我外公去年六十九岁了,他这个年龄,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年纪。让他干活吧,毕竟年龄不小了,让他闲着吧,他自己又说闲不住。就这样,他和外婆两个人在乡下老家里操持着里里外外。十多亩的农田,打理的井井有条。夏收秋收的时候,我外公不仅要关心自己的农田,还要抽出闲功夫帮我家和我小姨家。
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了去年。
去年的我刚踏入社会,和同学盘了一间小店。过着晚睡晚起的悠闲日子,本来就不消瘦的我更是飞快的胖了起来。
直到12月25号,还在睡梦中的我突然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喂,你姥爷病了,现在在医院,你回来吧!”
“咋了?我姥爷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住院?”这在一向健康的外公身上是不可思议的。别说是生病了,就是村里的小诊所他都很少去,这次骤然病倒...
下午,我匆匆的赶到医院,刚好碰到我姑姥(我外公的妹妹)他们夫妻俩去医院探视。两个小时后,我外公被转到了肿瘤区。晚上,我妈把我喊出来,偷偷告诉我外公得了肝癌,晚期。
我是第一次在自己亲近人的身上看到此种病。外公只是说他的背疼,有时像针扎的一样,有时又像拳头打的一样。过了两天,医生悄悄告诉我们现在外公的癌症已经扩散了,肺部也有了感染,所以才会一直背疼。
探视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没有人相信外公得了癌症。只是希望这是医生的误诊,或者只是虚惊一场。
我近几年一直在外地上学、工作。隔一星期或者半个月我都会跟外公通一次电话,问问近况,然后让外公不要担心我。但,我从没料到会是这般境况。
眼见着年节近了,外公渐渐焦急了起来,每天唠叨着为什么还没好,马上要备年货了,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了,还有不要再给他的孩子们造成负担了。
在这期间,舅舅带着外公转到郑州的医院里,一个星期后,又回到了县里的医院。
到了过年的时间,外公坚持要回家里,众人拗不过,只得让医生开了药,安排外公出院,商量好等过完年再回医院里边继续治疗。
大年初二,因为疫情村里封了路。对别人来说还好,但是对于外公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路封了出不去、医院里有疑似病例、年前开的药也渐渐的用完了。只得让村里的医生开一些退烧、补元气的药,每天输液三四瓶。就这样吊着命,一天一天的熬着。
我妈开始每天求神拜佛,找神婆看我外公是因为什么得了这病,还有没有救治的机会。然后又是神仙下凡抓药,又是各种祈福禳解,又是烧香烧纸。看着外公每天拿着那些“神药”口中念念有词。我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来对待,明知道外公他是在做无用功,但又不忍掐灭他那小小的希望。是什么,折磨的他这个有着坚定信仰的老党员都开始相信神神鬼鬼。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继续熬着。许是那种精神的力量,外公的气色有了一些好转,饭也吃得多了。随着天气的转暖,在他人的搀扶下也能外出走走,晒晒太阳。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随着封村的时间越来越长,加之我舅妈的父母身体也不是太好,两个家庭的压力使得舅舅舅妈的心情越来越烦躁,矛盾越来越多,好像都变成了火药桶一般。舅妈每天在家做完饭就得赶去她父母家照顾另外两位老人。
又过了一些时日,天气骤然又冷了下去,外公仅有的出去晒太阳的机会也没有了。在家耗得时间越长,每天只出不进,加上用药等的花费。外公和外婆越来越变得像累赘了一样,渐渐地,外公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甚至比之之前更差了。加之舅舅“旧病”复发,狠狠的醉了两场,然后跑到外公的屋里又是赌咒,又是磕头。
自那之后,外公话也少了,眼里的神采也没有了。到最后饭也吃不下去,只是少少的喝点奶粉、开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吊着。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外公连起床翻身都已做不到了,整夜整夜的说着胡话。
终于,五天之后,外公走了。
每个人都舒了口气。
将近四个月的折磨,让本来就清瘦的外公骨瘦如柴。而精神上的折磨,更是让外公形神枯槁。最后只是木木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再动了。
吵吵闹闹的丧事过后,院子里又清净了下来。据听说,舅妈夜里睡觉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刷”“刷”“刷”的扫地声。舅舅匆匆的修缮了下老房子,把外婆放在家里,就又出去工作了。舅妈也回了市里的小店里继续经营着。只留下了家里孤零零的人和村外那孤零零的坟。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四个月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遭受巨变的家庭。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觉不可思议。
后来啊!后来我就又外出谋生,只是在匆忙的间隙,浅浅回想着,然后又投入匆忙的工作中。而外公,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方小小的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