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你别催,该来的,我不推;岁月你别催,走远的,我不追。”夫人哼着李宗盛的歌,是豁达?还是惆怅?
虽然有万千个不情愿,我家的鞋店终于还是关了。
这家小店于我家来说是有恩的,有大地般的养育之恩。早年,夫人下岗,我教书,月工资三、四百,一家三口窘的捉襟见肘。三月不知肉味常见之事,不是因为音乐而是缺钱。昨夜“新冠”高烧,又迷糊着念起那时向往“敬老院七日一荤的伙食”,赶着肉香味追,就是追不上,懊恼到大汗淋漓,退烧为止。后来,岳父大人为我家觅得这爿小店,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面包有了,牛奶有了,房子也有了。店里的收入已成为我家的经济支柱。农民的土地,个体户的店,养育之恩大于天。
自从有了店之后,夫人便心心念念经营着这店。小买卖虽说技术含量不高,不需要专业技术,就是把东西卖出去,把钱从别人的口袋里装到自己的钱包里,其实这也是一件挺难的事,夫人这方面有一套自己的小九九,性子好。我不行,遇上“刁客”心里窝火,有时候会直接甩一句:我不卖了。夫人说,再生气都不能和钱生气。二十几年,和钱生气的话一句也没说过,红红火火,和气生财。夫人很勤劳,很顾家。一个人照看着店里的生意,还独自操持家务,管着我爷俩的衣食住行。夫人在店后面腾得一点空处做饭。夫人每天早早的洗衣、拖地,出门买菜、开店门,她守店的一天便从洗菜开始(比我赶上班的时间还紧凑)。之后掐点烧菜做饭,赶上儿子放学。她说,热乎的养胃。后来,儿子长大外出求学、谋生去了,夫人就只管我的饭,还是照样掐点。回到店里夫人便会端好饭菜,我只管张口便是,几十年如一日,我早已地习惯了夫人做好饭等我回家的日子。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店终于还是关了,生活得改弦易辙。我还是原样,上班、回家。夫人没闲几日便去超市谋的一份差事。上班的第一天,她没有惊扰我,出门很早。当闹钟温柔的把我叫醒,我顺手便关了它,赖床几分钟便爬起来,点上一支烟便走向卫生间。迷糊间,突发不一样,冷清清的,厨房灶台上的早点热在锅里,无精打采地冒着热气,家里少了夫人清晨的等待。以往醒来家里是“热闹”的:有音乐、有舞蹈,那是夫人晨练。今早冷清,冷清的让人孤寂,空荡,原来音乐如此美妙,缺失你,心被掏得空落落的。收拾停当出门,关门间,正想说:我走了哈。话没出口,生生的咽了回去,屋里没了夫人。
太阳升起便是艳阳天。学校的工作是忙中可以偷闲、闲中夹杂着忙碌的。我今年教小学一年级,那些小屁孩没有“网红屁孩”伶牙俐齿、聪慧过人,但干净整洁,比我强多了。我刚上学那会,鼻涕挂在嘴上,老师总帮我擦,我不用帮他们擦。这群小屁孩就像面粉团子,不想初中生、高中生长刺,照着课本捏圆、捏扁,顺着我意,我开心。也有捏不圆、捏不扁的,烦心。顺心、烦心,烦心、顺心,一天的工作顺着太阳西沉结束了。踏着余晖回家,我喜欢追着太阳走,丢开“小屁孩”追那一抹绚丽的晚霞。那里有月亮等着太阳,那里有夫人等着我,有人等处便是家。追着、追着,一丝乌云划破了彩霞,我的心随之咯噔一下。哦,夫人当晚班去了,等待我的是清冷,屋里没了夫人,脚下不再轻快任夕阳西下。
吃罢饭,翻翻书,写写字,或出去走两步,或学着诗人点支烟自己抽一半让风抽一半,等着夫人回家,分享着她的辛苦与欢乐。
日子真快,夫人就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了,不多,但看得出夫人很高兴。我很欣赏她,能审时度势,角色转变。我要向夫人学习,烟不再让风抽了。